思维、语言与世界①——《超越词汇:一门思维如何构建意义的新科学》述介
2014-04-08王慧莉
王慧莉,曹 硕, 孟 凌
(1.2.3.大连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 辽宁, 大连 116024)
0.引言
Benjamin K.Bergen博士是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认知科学系的副教授,是语言与认知实验室的负责人。Bergen博士的研究兴趣是认知语言学和认知科学,在这两个领域共发表40多篇论文,在美国和其它国家做了60多场讲座。具体的研究方向是意义以及意义的认知加工,也就是说,人们如何使用运动和感知仿拟语言的理解过程。
根据传统的观点,人们通过把词语和大脑中对该词语的定义进行匹配,从而理解一个句子的含义。本书作者对传统的语言理解提出质疑,通过心理学和脑科学实验,对于人们很长时间以来的一个难题——大脑如何加工意义——进行了创新性的探索。该书列举了大量的语言现象,并通过新兴的认知科学理论进行解释,对我们日常交流中的语言经历进行了探讨,说明我们在交流中不仅仅仿拟抽象的心理符号,而且更重要的,还仿拟了我们真实和想象的经历。
1.内容概述
本书包括前言、正文十一章和后记。下面就每一部分的内容进行概述。
前言由著名的认知语言学家George Lakoff所撰写。Bergen博士曾经是George Lakoff的学生。在序言中,Lakoff教授结合自己的学术生涯,提到他一生都在探索思维、语言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从20世纪70年代中期到现在,哲学家、计算机神经网络模型专家、实验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一直在探讨这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掀起了著名的 “涉身革命 (Embodiment Revolution)”。
George Lakoff教授给予这本书高度的评价,写道 “这是第一本用实验的方法说明身体具有思维和概念特征的书,实验本身不仅仅证实以前的理论和描述,实验表明涉身认知影响人们的行为。我们按照我们的思维来行动,而涉身思维会改变我们的感知和行为。作为一个社会,我们应该重新思考这些涉身思维对于人类到底具有什么意义”。这本书是“一门关于意义的新的科学的综合体”; “通过心理学实验和脑科学研究向读者展示了思维的真正的运作方式”; “写作风格是生动的、引人入胜的、甚至是风趣的”。本书 “不仅说明了行为胜于语言,还说明了行为如何胜于语言。”
正文十一章的标题都不是按照传统的学术专著的惯例编写的,而是使用了一些修辞的语言来引出各章的内容。
第一章的题目是 “北极熊的鼻子 (The Polar Bear's Nose)”。第一章主要引出本书的主题——意义。通过 “北极熊的鼻子”和 “会飞的猪”的例子说明提出了 “涉身仿拟”的概念。北极熊在猎取海豹的时候,为了得到新鲜的海豹肉,会用它的爪子掩盖黑色鼻子,这样可以在最短的距离逮到海豹,吃到热的食物。作者在讲述这个故事时并不是探讨北极熊的鼻子问题,而是通过故事的讲述来说明人们如何构建意义。事先并没有提到北极熊身体除了鼻子以外其它部分都是白色的,而其周围的环境也是白色的。通过北极熊鼻子的例子,作者进一步介绍传统的意义的理论,同时提出涉身的意义构建理论。传统的意义的理解主要基于对词语的定义,而对语言进行涉身化的仿拟主要基于 “内心语言(Mentalese)”的概念,我们通过在脑海中仿拟语言所描述的经历来理解语言。
第二章的题目是 “让思维专注到球上(Keep Your Mind on the Ball)”。这个题目借代了英语中的成语 “keep one's eye on the ball”(集中注意力)。本章以棒球运动员利用运动心理学中的视觉想象的方法进行训练的成功案例,说明视觉化是大脑中不可缺少的活动。本章通过介绍派基效应 (Perky Effect)进一步说明意象 (imagery)和视觉 (vision)之间的关系。人们之所以会把意象和视觉混淆起来,主要是因为人们认为他们所看到只是他们想象的内容,那么当人们在实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的时候,大脑系统中一定有重叠的部分被激活。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听觉,人们想象声音和听到真正的声音的时候激活同一脑区。 “会飞的猪”就是人们如何构建意义的一个例子,每个人会根据自己的经历和知识来想象会飞的猪的样子。正像回忆图像和声音激活特定的感知脑区一样,回忆行为同样可以激活相应的负责某种行为的脑区,作者引证了正电子发射断层扫描术 (PET)的研究证实上述观点。在本章的最后,作者界定了涉身仿拟是一门关于意义的新科学。
第三章的题目是 “意义与心眼 (Meaning and the Mind's Eye)”。既然视觉是我们从外部世界积累信息的主要手段,所以视觉也是和我们内在的思维联系最紧密的感觉。当我们谈论意义和理解的时候,我们直接使用视觉语言。例如:You see what I mean?/The argument is crystal clear./Let's shine some light on this topic./As we'll see,…。可以看出,视觉和语言理解完全相关。作者在介绍以上主要观点之后,引用了一些行为科学、认知科学和神经科学的实验进行验证。在描述这些实验的时候,作者提到了 “浸入的实验者的观点 (immersed experimenter view)”。首先,当人们在理解语言的时候,会仿拟实验所描述的场景。如果这一观点正确的话,那么我们就可能得出以下结论:被试在加工语言的时候会采取和实验者不同的视角。其次,当我们看到真实世界的一个事件的时候,我们就会使用我们的视觉系统,而这个视觉系统会有它的局限性,并不能完美地展示整个场景。因此,人们并不能从一个特定的视角使用视觉进行仿拟。
第四章的题目是 “飞越巅峰 (Over the Top)”。本章内容是第三章的延续,第三章介绍的 “在思维中进行想象”只是涉身仿拟的开始。本章的题目借用了著名影星史泰龙主演的电影名字,说明人们通过运动来仿拟所描述的动作,以此来理解身体动作的语言,这一过程需要使用协调和实现实际动作的大脑系统来支配。作者通过猴子 “看”和 “做”的实验、动作—句子一致性的实验、Graspasaurus玩具实验等说明上述观点。作者最后总结到:动作仿拟本身通过把发出的动作投射到某个身体,通常是别人的身体,当你仿拟动作的时候,你就站在他们的视角,感受他们如何控制每一动作,而不只是使用视觉想象。因此,从多重角度来看,语言理解需要身临其境。
第五章的题目是 “超越词汇 (More Than Words)”。虽然词汇本身在仿拟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但是在语言仿拟中语法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如果把句子比喻成植物,词汇就是叶子,语法就是树枝和树干,这些树枝和树干把词汇整合起来构建句子。因为语法是人类语言区分于动物语言的一个独特的特征,因此,要解开语法的秘密是人类语言的独特特征,就得弄清楚什么因素使得我们的认知系统独一无二。作者做了大量的实验以证明语法在涉身仿拟过程中起到三个主要作用。首先,语法对每个独立的单词在涉身仿拟过程中所起的作用进行整合和限制;其次,语法可以构建它自身的意义;再次,语法可以调节涉身仿拟,不仅可以展示仿拟对象,还可以展示仿拟方式。这三个作用都是其他任何自然的交流系统所望尘莫及的。语法对涉身仿拟的调节作用可以解释很多的语言现象,例如:因为 “barley”是单数,而 “oats”是复数,是不是可以通过语法的调节作用仿拟出 “a pile of oats” 要多于 “a pile of barley”,或者有更多的一粒一粒的谷粒。因此,语法起到了超越词汇的作用。
第六章的题目是 “先前和时常 (Early and Often)”。作者在本章中强调了词序在涉身仿拟中的作用。他引用了一个例子 “Time flies like an arrow.Fruit flies like a banana.”说明人们在语言理解过程中遇到的 “花园小径”现象。接着作者介绍了他所在的实验室的一些关于词序的实验,说明语言理解是一个动态过程,主要有两种方式。第一,当人们倾听或者阅读句子的时候,他们会对词汇进行增量分析,并构建最佳的涉身仿拟 (这是本章题目 “early”的含义);第二,人们会在听完或读完整个句子的时候才开始进行涉身仿拟 (这是本章题目 “often”的含义)。作者认为第二种方式也许更高效。但是在本章的结尾,作者又提出了一个新问题,认为上述所描述的语言理解过程和通常所说的 “意义”不尽相同。我们经常会问这样的问题 “What does X mean?”而且期望得到的答案是对某一件东西、某一个事件或者某一个想法的描述,然而实际情况是,你的回答往往和你的主观经历相关。因此, “What does X mean?” 实际上是在问 “What are the understanding processes that X invokes?”。 如何把支离破碎的信息整合到一起,通过什么步骤组合这些信息非常重要,几乎和这些信息本身的特征同等重要。
第七章的题目是 “曲棍球运动员知道什么? (What Do Hockey Players Know?)”。 本书的前几章强调了人们涉身仿拟的共同特征,但是事实上人们在涉身仿拟过程中存在着很大的个体差异。首先,人们的不同经历和专业知识决定了对语言的不同理解;其次,借用差别心理学家的观点,人们的不同认知能力及认知风格也产生了不同的语言理解。在作者所做的研究中,与此认知风格最相关的实验就是人们在多大程度上运用视觉系统而不是运用视觉完成涉身仿拟。据统计,大约3%的正常视力的人从来没有视觉意象,这类人在完成认知任务的时候使用的是语言而不是仿拟视觉,他们通常是话语型的 (verbalizers),而那些使用视觉意象的人属于视觉型的 (visualizers)。视觉型的人可细分成空间视觉型和物体视觉型。这里很自然就引出了一个问题,是不是不同专业知识和不同认知风格的人在交流过程中就会出现障碍呢?作者认为认知风格相似的人交流起来更流畅,具体体现在:第一,认知风格相似的人可以更好地利用共同的偏好;第二,认知风格相似的人可以花费更短的时间达成共同使用的交流策略;第三,认知风格相似的人完成交际任务需要的时间较短,更准确地构建交流模式,更加享受交流的过程。
第八章的题目是 “迷失在翻译中 (Lost in Translation)①Lost in Translation是一部美国电影的名字,中文翻译是 “迷失东京”。”。本章主要阐述语言使用过程中的语言差异和文化差异,作者列举了很多例子说明这一点。例如:中国人在等人时有时会“蹲”在角落里;中国人、日本人和韩国人在递很小的名片时需要用双手表示礼貌;猫在“把猫当作宠物的文化”和 “吃猫的文化”中的涉身仿拟是不同的。通过这些例子说明语言是一个文化因素,语言、文化和思维的差异造成了翻译中意义的迷失。作者还比较了不同文字的书写方式对人们思维的影响。本章的结论是: “学习一种语言实质上是学习一种特定的方式去谈论世界,把这个世界分成有意义的部分,通过某种特定的语言进行解码”, “母语者实际上是用母语思考的思想者”, “理解一种语言就是用那种语言表达意义”。
第九章的题目是 “你所掌控的含义(Meaning in Your Grasp)”。前八章主要围绕着具体意义的理解,而这一章作者主要探讨人们是如何对抽象意义进行涉身仿拟的。答案很简单,通过隐喻语言把抽象概念进行涉身仿拟。作者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让人们用身体语言描述 “joy” 和 “happiness”。 结果显示, “joy”都和 “容器” 有关; “happiness” 都和 “追求”有关,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说 “I'm filled with joy.” 和 “We're searching for happiness.”。作者还指出:人们不仅用具体概念谈论抽象概念,还用具体概念思考抽象概念。
第十章的题目是 “仿拟对什么有好处?(What Is Simulation Good For?”)。 本章主要回答四个问题:涉身仿拟到底起到什么作用?哪些因素会干扰涉身仿拟?涉身仿拟是不是必要的?涉身仿拟是不是充分的?作者通过比较涉身仿拟和内心语言的不同语言理解过程,说明涉身仿拟在语言加工中起到功能性的作用,并直接仿拟某种感知和行为;而内心语言通过联想把符号与感知和行为的知识连接到一起,从而激活相关的感知和行为。涉身仿拟有局限性,主要存在两种干扰作用:首先是派基效应的行为干扰作用,语言驱动的涉身仿拟对随后的视觉感知产生干扰;其次是物理干扰,大脑在加工语言时,除了负责语言的脑区被激活外,负责相应感知和行为的脑区也被激活。也就是,加工空间关系的语言的时候,方位通路 (Where pathway)被激活,加工名词的时候,内容通路 (What pathway)被激活;加工动词的时候,大脑的运动区被激活。对于涉身仿拟的必要性问题,作者提到,针对某些专业领域,某些专业人员对于某些专业知识而言不需要涉身仿拟。对于充分性问题,作者指出:在某些语境下,例如社交场合和描述抽象概念的时候,涉身仿拟本身对于语言理解是远远不够的。在本章结尾,作者总结了涉身仿拟的几个功能性作用:辨认词汇、辨认词义、表征意义、构建语言理解的主观经历、做出推断、准备行动,这几个功能中的核心功能就是意义构建。
第十一章的题目是 “重塑心灵 (The Repurposed Mind)”。本章实际上是作者对全书的总结和思考,共分成四个副标题。第一个副标题是 “意义时代 (The Age of Meaning)”, 主要观点如下:二十世纪 “形式时代”,二十一世纪 “意义时代”,但是基于意义的研究和基于形式的研究并不矛盾,基于意义的研究会使基于形式的研究更具解释性。第二个副标题是“我们如何成为现在的样子? (How We Got to Be This Way?)”。主要观点是:从人类进化的角度看,只有人类才有人类规模的语言; 语言产生之前,各种类型的认知系统就促成了意义,为了传达思想、意愿和想法,我们通过脑区活动进行涉身仿拟,这一点实际上和动物有很多相似,但是,在几亿万年前开始的哺乳动物的进化过程中,我们的大脑形成了不同的专门化的大脑分区,除了语言分区以外,还有感知分区,运动分区等;就意义而言,我们之所以和动物不同,不仅因为进化了一个崭新的心智器官,而且因为我们使旧的系统再生并赋予它新的目标。第三个副标题是 “超越语言(Beyond Language)”。主要观点是:人们并没有单独为语言重新确立了感知和行为的认知系统,语言只是我们使用的认知系统之一,记忆和想象也是我们经常使用的认知系统,此外还有我们加工数字所使用的大脑数字线等。第四个副标题是 “人们彼此交流什么? (What Is It to Communicate?)”。主要观点是:与传统的对交流的定义不同,涉身仿拟意味着我们所交流的信息是感知和行为的动态的、持续的,就像水流一样,而不是独立的。因此,在交流中,就说者而言,我们会用不同的词语描述同一个思想甚至同一个句子,有时甚至重复我们用过的词语或者语法,有时还会模仿听者的语言模式;就听者而言,他们需要做出很多的假设,深入挖掘先前知识,以便能够理解对方所要表达的意义。另外,说者和听者的个体差异诸如不同的认知风格、不同的人生经历、不同的身体语言等都会对交流产生影响。因此,要想达到成功的交流,不是一定要表达正确,而是要使说者和听者的距离尽可能缩短。
后记的题目是 “窜扰假设 (The Crosstalk Hypothesis)”。作者在后记里提出了一个问题,我们经常很难在同一个时间做两件事情,特别是开车和打手机。但是有的时候两件事情也可以同时做,例如:拍脑袋和摸肚皮、唱歌和记歌词、数数和计数,原因就在于上述描述的每一组事件中的两件事情都有很多相似之处。而涉身仿拟可以解释为什么开车和打手机两件事情会互相干扰:任何语言 (无论是字面语言还是隐喻语言)所产生的感知和动作仿拟都和驾车所需要的视觉感知相矛盾,打电话需要使用你的耳朵和嘴巴;而开车需要使用你的眼睛、手,还有脚。作者做了一些实验,旨在说明不是所有的语言都对开车有影响,再研究什么样的语言对开车有影响,影响到什么程度?什么样的语言对开车没有影响。这里的主要影响因素就是涉身仿拟。作者在最后提出了一个期望,因为涉身仿拟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无处不在,所以涉身仿拟不应只局限于实验室的研究,而应当应用到更多的领域,从驾驶员的座位到飞行员的座舱到上课的教室。
2.简评
2.1 学术上的主要贡献
早在20世纪70年代,认知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就开始关注意义是否独立于思维的语言而存在,他们提出了一种理论:意义与抽象的符号关系不大,更多的是和我们现实世界的经历相联系。基于此,作者集聚近十年的心理学、语言学和神经科学的具有价值的研究,为思维如何构建意义提出了一个新的理论,在某种程度上创立了一门新的科学。作者认为,当我们听到词语和句子的时候,我们激活了负责感知和行为的脑区,并对这些已保存的旧的网络重新调整意向,在我们的思维中进行仿拟。这些涉身仿拟可通过视觉想象或心象来实现。要想理解意义,只是知道词语的定义是远远不够的。理解语言时,大脑参与一系列构建丰富的内心世界的创造性过程,在这个内心世界里,我们可以看、可以听、可以感受、可以采取行动。
本书作者以一种崭新的方式描述了人类特有的理解语言的能力,探讨了人类在错综复杂的交流过程中的大脑机制,在某种程度上创立了一门思维、语言和世界之间关系的新科学。本书的具体贡献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引用了大量的与英语文化直接相关的、纵贯古今、跨越国界的实例,使读者感觉身临其境解决问题的境界。
(2)突破了很多学术专著的条条框框,使用大量诙谐、隐喻等修辞手段,达到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结合。
(3)运用了大量的实验室的现代的科学方法,使用不同的技术手段和测量方法,例如:反应时、眼动、手势语、脑成像等方法观察思维如何构建意义。
(4)提出了涉身仿拟实验室研究的应用领域,注重理论和实践的结合,作者已经把本书的理论应用到模拟驾驶的研究中,探讨驾驶和打手机冲突的具体原因,特别是语言上的原因。
(5)拓宽了心理语言学研究的视野。虽然涉身仿拟是我们理解语言的主要方式,但是它在有些情况下不是必要的。例如,我们专业领域的语言就不一定需要涉身仿拟,因为它已经经历了一个从语言的控制加工到自动加工的心理过程,自动加工是无意识的、熟练的、专业的 (Schneider& Shiffrin, 1977: 1-66)。
(6)穿插了很多原创的图片,用以说明作者的观点,使读者更容易理解本书的内容。
因此,本书可以说是过去与现代、国内与国际、通俗与学术的有机的完美的结合体。
2.2 对科研和教学的启示
2.2.1 对语言认知研究的启发
人们很擅长交谈,但是通常不太会去想听者是如何感知说者的话语。就像书中所举的例子 “会飞的马 (flying horse)”, 每次我们听到一个词汇,它会带给我们视觉、声音、感觉和行为,就好像我们亲身经历一样。重要的是,我们每个人的不同经历会产生不同的涉身仿拟——你的 “会飞的马”可能会和我的 “会飞的马”截然不同。因此,语言理解涉及到很多不同的因素,语言理解的研究涉及到不同学科领域,语言认知的研究越来越走向学科的交叉,语言学、哲学、心理学、认知科学等的交叉。如语言认知的研究越来越重视个体差异,而个体差异更多地体现在个体的先前经历,也就是所谓的先前知识/世界知识/事件知识,这一观点和Metusalem等 (2012)的观点非常一致,他们通过神经科学的研究方法证实现实世界的知识在句子理解过程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也就是,成功的语言理解需要使用长时记忆中储存的现实世界的知识(Bransford & Johnson,1972: 717-726; Sanford& Garrod, 1981; Schank, 1980: 243 -284;van Dijk& Kintsch, 1983:36)。 一些语言理解的理论还涉及到语言输入和所需要理解的语言相关事件知识的映射 (Sanford&Garrod,1998: 159-190; Altmann & Mirkovic, 2009:583-609; Elman, 2009: 1-36)。 Taylor(2012)的新书 《心理语料库》也提出了类似的观点:他认为一个人的语言知识是语言经历记忆的知识库,每一次语言接触都在记忆中留下了痕迹,输入的语言特征会和大脑中储存的语言形式产生共鸣,并对储存的语言形式之间的相似性进行各种程度的确定性和精准性的概化,从而认可新颖的和创新的语言表达。
可以说,本书归根结底是探讨了语言、思维和世界 (储存在记忆中的语言经历)之间的关系,这一相互关系正是目前国际上很多语言学家、心理学家、哲学家和认知科学家正在探讨或者已经达成共识的新兴科学,就语言研究而言,21世纪是 “意义时代”。
2.2.2 对语言教学的启发
本书的主要观点对语言教学可以带来如下启发:
(1)在具体教学中,对于新语言的习得,应该尽可能地以多种渠道和模式给予正确的刺激,包括声音、图像、感觉等。正确的刺激很重要,因为错误的刺激也会产生强烈的经历,对语言的学习产生不利的影响。
(2)对于真实的交流而言,语言不是预设好的,也不是独立存在的。因此,给学习者提供真实的语言场景非常重要,淡化传统的语言教学中过度强调语言输入材料的难易程度的观点,使学生在语言学习过程中通过心象和涉身,达到身临其境、感同身受的效果。
(3)就语言差异和文化差异而言,帮助学生直观地认识到语言差异、文化差异和思维方式差异, “理解一种语言就是用那种语言表达意义”,用母语交流就运用母语的思维方式,用英语交流就运用英语的思维方式。
(4)先前知识以及先前知识的熟悉程度对语言理解起到重要作用,因此,在设计语言教学活动时充分考虑学生先前掌握的语言知识和内容知识,使课堂任务和课后任务在数量、难易度、接受度等方面恰到好处地体现学生的水平,充分发挥学生的潜力,达到学习效果的最大化。
(5)讲授词汇和语法的过程中,充分认识词汇和语法之间的关系, “词汇是叶子,语法是树枝和树干”,词汇是交流的内容和事物,语法描述了事物之间的相互关系,词汇和语法之间的有机结合才能达到交流思想的目的。
(6)在鼓励学生学习和掌握具体词汇所表达的具体概念的同时,还要更好地学习和掌握用抽象词汇表达具体概念和抽象概念,提高学生谈论抽象概念和思考抽象概念的能力,使学生更快地进入语言学习的高级阶段,培养和提高学生的语言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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