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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襄阳湖南会馆考

2014-04-08张平乐李秀桦

湖北文理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会馆宾馆襄阳

张平乐,李秀桦

(1.湖北文理学院 建筑工程学院,湖北 襄阳 441053;2.襄阳市人大常委会,湖北 襄阳 441021)

湖南会馆又名湖南馆、湖南宾馆,原建筑位于樊城前街最东,建国后,将其改为樊城区迎旭小学,后在其基础上扩建、改建①湖北省襄樊市地名领导小组:襄樊市地名志,1983:33。,2013年因旧城改造项目,迎旭小学及其所处历史街区被全部拆除。

湖南商帮在清代不算大帮,相关研究和文献资料不多,但鉴于樊城的湖南会馆是襄阳会馆群中规模较大的一座,且对研究清代湖南商帮活动有一定的意义,笔者于2011年至2013年对会馆进行了调查,现将相关情况简述如次。

一、湖南会馆概貌

通过襄阳文化学者邹演存绘制的湖南会馆平面图和走访,获得了会馆的大致格局。会馆位于中山前街(下文简称前街)东端,是一座轴对称的传统院落建筑。大门为一座气势恢宏的两层庑殿式牌楼,檐下装饰的如意斗拱精美,门额行书“湖南会馆”烫金大字,门前立石蹲狮两尊。四进院落依中轴线自南向北层层递进,从前街通往后街;面阔约30余米,进深约100米,占地面积3000多平方米。中轴线上依次为山门、戏楼、大殿和附属用房。会馆的主体建筑大殿内供奉着湘籍最具代表性的历史人物北宋大儒周敦颐,配祭财神与杨泗将军,殿前两侧各有厢房5间,每年年节时经商于襄阳的湘籍同乡聚会于此,共祭周敦颐和财神与水神。会馆的后门开向后街,正对江西会馆和盐业公所,从操场上遗存的2个高60厘米、直径50厘米、下带方座的鼓形柱础仍可看出当年建筑的雄伟气势。

会馆东侧与之毗连的是严整的天井式民宅。民宅东山墙紧邻苏家巷,苏家巷平行于湖南会馆,宽约3米,是连接前、后街的主要巷道之一。该民宅东山墙,离地1.3~1.65米处有“湖南吉星公”铭文砖两行(规格27×12.5-5.5厘米)12块,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可资探寻的线索。据江西刘氏网“湖南省隆回县刘氏启迁祖仁仲公世系”知:隆回刘氏为汉景帝子长沙定王发之后,北宋祥符六年(1013)其嗣裔被选为庐陵王郡马,生刘和、刘穆,其后称为郡马刘氏。刘和的次子仲正,迁居江西泰和县早和市,生文靖、文斌、文炼,中子文斌,字兴伯,号百万,为总兵将军,生子吉星、吉蕴、吉才、吉茂、吉祥五子,并随伯父滔远徙湖南。刘滔后人居辰州、溆浦。文斌长子吉星不久迁回吴西,其四世孙翊圣于仕宦上贬为衡州别驾,遂定居湘中蟆潭,其地不可考,于时有“三文五吉”之称的湘中刘氏或已蔚为大族。经查访,与湖南会馆毗连、有“湖南吉星公”铭文砖的两栋房产的所有者均姓刘。推测当为湘中吉星公之后,因经商而定居于樊城,与湖南会馆或有密切关系。

“湖南馆码头”遗址犹存,码头上的拱形券门正对着原会馆大门,推测应为会馆所建。1946年至1948年尚有工人70人,在樊城码头中属中等规模,主要经营盛产于湖南的棉花、木材、粮食和陶、瓷器。[1]

二、湖南商帮在樊经商情况

张海鹏《中国十大商帮》一书中,湖南商帮不在其列,但介绍苏州东山、西山洞庭一带的商人多麇集于沅湘之地,“贩米湖广”并“贸迁于荆襄”,“为货殖计,游于楚荆襄之间”[2]。湖南商人也广泛活动于其邻近的湖北、广西、广东、云南、四川、安徽、江苏等省城乡。明至清初,两湖统称湖广省,至康熙六年(1667)才分设为湖南、湖北两省,但在政治、经济、文化等关系上仍联系密切,两省商贾也往往统称为湖广商人,有清一代湘商入鄂经商谋生者不乏其人。乾隆初年,湖北巡抚晏斯盛在《请设商社疏》中称:“(汉口)户口二十余万,五方杂处,百艺俱全,……盐、当、米、木、花布、药材六行最大,各省会馆亦多”[注]晏斯盛:请设商社疏,《皇朝经世文编》卷4,《户部·仓储下》。。在六大行当中,米、木、花布、药材等四行与湖南关系极大。

1998年版《武汉市志·交通邮电志·水上运输》篇介绍,清后期湖南帮来汉经商的主要来自永州、宝庆、湘乡、衡州等,湘籍船户“1937年来汉船只有3 666只,77 636吨。大者容2 000~5 000担,小者100担左右。以汉口、沙市为集散点,也有沿汉水直达襄阳。”[3]从侧面反映了湖南船帮的水上运输线路的情况。

彭毅生、龚焕章在《樊城会馆》一文中介绍:“过去湖南人从事航运的较多,大木帆船。人们就叫湖南船,有一部分人从事制造雨伞,因质量好,能抗大风,人们就叫‘湖南雨伞’。只有一家湖南丁姓回民,在樊城开了一个石印文具店,名‘文化阁’,成为襄樊印刷业的首创者。”[注]彭毅生,龚焕章:樊城会馆,《襄樊文史资料》(第十二辑),1993:119。

藏于襄阳市米公祠石苑内的光绪四年(1878)《义地公项碑》内容为湖南籍商人关于义地、房屋管理及费用支出的规定,捐款人共有46名,涉及到长沙、善化、湘潭、湘乡、湘阴、宁乡、安化、醴陵、桂东、岳州、武陵、衡山、衡阳、益阳、清泉等15个地方。但收藏于米公祠石苑内道光二十九年(1849)《樊城驳岸整修碑》附捐款会馆及首士名单中却没有提到湖南馆,由此可见,湖南商帮与其他在樊商帮相比,实力稍逊一筹。

三、《湖南樊城宾馆记》解读

在迎旭小学教师宿舍内东山墙上镶嵌清代同治六年(1867)《樊城湖南宾馆记》石碑1通,高178厘米,宽65厘米,共858字,从碑文可知湖南宾馆系曾国藩、彭玉麟、左宗棠、刘荫渠、曾国荃等多名湘籍高官捐资修建。该通石碑是有关曾国藩之湘军在鄂西北活动的记录,对研究清代湘军和鄂西北近代史都有一定的史料价值。

从碑文中我们可以了解到“樊城湖南宾馆”修始建于乾隆初年,咸丰年间屡遭兵毁,庭院倾塌荒废。其修建年代在樊城会馆中算是比较早的。湖南籍商人、学子、官吏、军队经过樊城无不下榻此处,可能由于原建筑规模过小,虽屡议重修,因无经费,无人敢担当维修的重任。同治三年(1864),忠亲王僧格林沁和曾国荃等在樊城与捻军作战。同治五年(1866),鲍超与捻军又在樊城、襄阳一带作战。直到同治六年(1867),左宗棠全歼在襄樊一带的捻军,并率领三路大军从樊城出发,攻打陕西捻军,一路从樊城入荆紫关,另一路由汉水入旬阳蜀河,还有一路由左宗棠亲自率领进入潼关。这个宾馆就是从同治三年筹建到同治五年建成,“楚南士商宾至如归,绝无旅次仓皇之苦”,建成后由湖南籍的翰林院编修、贵州巡抚黎培敬题写的碑记。黎培敬,湖南湘潭县人,字简堂、开周。咸丰十年(1860)中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散馆授编修。同治三年(1864),出任贵州学政。这个碑记应该是他途经樊城下榻“湖南宾馆”时应同乡之邀所作。因主要功能为接待本省途经襄阳或临时“寄寓”的同乡,其中不乏湘籍仕人,故改称“宾馆”。

宾馆一词古已有之。《礼记·杂记下》:“夫大飨既飨,卷三牲之俎,归于賔馆。”《北史·宇文测传》:“测皆命解缚,置之宾馆,然后引与相见,如客礼焉。”《清平山堂话本·羊角哀死战荆轲》:“宫门外设一宾馆,令上大夫裴仲接纳天下之士。”

湖南人进京做官、赶考、经商有两条路上京:其一由南京北上,其二由樊城北上。例如曾国藩在他的家书《陈舫仙放陕西臬司请沅弟转告》中称“入谕旨着全来京,则或即从金陵北上,或回鄂由樊城北上,均无不可”。说明“湖南宾馆”修建对湖南人北上帮助很大,以致有许多湘籍高官解囊相助。[4]

从《樊城湖南宾馆记》碑现在的位置可推测碑所在的地方应该是过殿和正殿之间的雨廊下,嵌于墙中,或者正殿内东山墙处,均是大殿醒目的地方。

从《樊城湖南宾馆记》也可以解读湖南会馆、湖南商人与湘军水师密切关联。湖南会馆是樊城唯一一个由官员倡议修建,由湘军水师和湘籍商人共同出资修建的同乡活动场所。从宾馆这一定义考察,会馆功能似乎弱化,而主要用于接待途经或驻扎襄阳的湖南省籍军中官员和官绅。

众所周知,湘军是清政府镇压太平天国的主力,前期陆师的主力是塔齐布、罗泽南,后期为曾国荃、鲍超。

主修者龙兰城正史无载,应该是当时驻襄阳的水师军官。碑文中称赞他:“军务稍暇必亲诣工局,鸠工庀材,土木细故悉身督之,口讲指画,忘其劳倦,设法劝捐无不响应。又复函致同乡之显宦四方者,如曾涤生爵相、彭雪琴宫保、左季皋爵帅、刘荫渠制军、曾沅圃爵帅、郑筱山户部、唐义渠中丞、郭子美军门、成武臣军门、宋长庆军门、杨福田军门,悉嘉龙君之橐金邮递。以至时赞襄其事者,惟旷君少山、汤君海春、杨君尧阶、万君猗侯及馆中住持半痴道士。其供事罔解者,有若谭德寿、杨林桂、曹岐山、王天昌、万嗣任、蒋定荣、杨廷弼、侯文定、彭合盛、文桂德诸君。”从中可以看到多数十名湖南籍高官慷慨解囊,会馆的地缘性可见一斑。

另外,王之铮《襄樊水师营拾零》一文介绍,民国初年,北洋军阀吴佩孚统治湖北时期,省政府设有水警局,是专门维护内河运输的机构,省水警局在沙洋镇设有一个派出机构,叫第六区署。1920年,第六区署机关设湖南会馆内。第六区署配备20只炮船,这些炮船为木质结构,和民间运输船只相似,船头设有土炮,设有巡官一人,负责统带船上武装。船上还设有师爷、舵工、水手和全副武装的士兵二十余人。炮船驻守汉江沿岸的集镇码头,如沙洋、仙桃、利河口、双河口、转头弯、流水沟等地,担任河防治安和水上巡逻,防止土匪骚扰,维护水运安全。[注]王之铮:襄樊水师营拾零,《襄樊文史资料》(第五辑),1987:56。由此可见,当时仍以水运为主要业务的湖南会馆在民国还一度担当了驻扎军队的作用。

四、湖南会馆义地制度

清代在樊商帮不仅创立了自己的会馆,还斥资设立义地,“以瘗同乡之没于斯者”。

由于交通、通信落后,邮递不畅,商人在外闯荡江湖,发生“疾病疴痒”不在少数,会馆便“相倾体恤”,提供钱财药物;对老年失去工作能力者给予救济,对穷寒儒士也提供方便,起到“以慰行旅,以安仕客”的作用。因各种灾难而客死异地的也为数不少,一旦“横遭飞灾”会馆则担任起““同行相助,知单传到,即刻亲来,各怀公愤相救,虽冒危险不辞,始全行友解患扶危之谊”的责任。义地则“专寄同乡、同业族榇,不收寄资,俟购得冢地,再行代为掩埋,以成其善”。

《义地公项碑》称会馆后有一块空地,公议修建商用出租房,以弥补义地的开支:

宾馆旧有义地,以瘗同乡之没于斯者。乃年久墓多,必筹祭吊、修理费。馆后适有余地一所,公议建造房屋,岁取租钱以作义地公项。兹仗同乡仁贤捐赀,克成此举,庶孤魂荒冢永远攸赖云尔。

一议,此屋每年租钱若干,内以十串做修坟费,其余作中元念经、烧纸祭奠之赀,如少仍系宾馆帮补,外面不得收费。

一议,此屋岁修仍系宾馆公用,不得抽散本屋租钱,诸事亦归宾馆经理。

一议,中元祭奠原为赈孤而设,只留上山烧纸者,坐席不过二三席为度,免致浪费,庶得多买钱纸正用等项。

该碑文规定,其收入只能开支于义地修坟、房屋修缮、中元节祭奠三项。其所谓用馆后余地所建的房屋或即为会馆大殿后的院落,若不是,则不知其地所在。

五、民国及解放后的湖南会馆

《襄樊市房地产志》第四篇《房产占有》中“学、庙、会产”一节记载:湖南会馆在民国期间改为湖南同乡会,解放后会产由人民政府会产经理委员会管理。甲等房一栋12间,330平方米,1954年拆除3间,1970年前改建校舍,拆除9间;乙等房66间,1 780平方米,1954年改造校舍拆除3栋27间,1970年以前新建校舍,拆除7栋46间[注]王运钧:襄樊市房地产志,1990:150。[9]。以上情况与两地察看情况大体一致。

商人所建会馆的性质为公用建筑,一般是具备山门、戏楼、过殿、正殿、偏殿的建筑组群,当社会发生变革、会馆失去原有功能时往往用来改造成学校或者它用,湖南会馆也是这样。迎旭小学创建于1948年前后,“樊城第一中心国民小学”(今襄阳市第二中学,山陕会馆内)是其前身。1949年8月,校址迁至湖南会馆。1949年10月更名为“襄樊市第一完全小学”。1958年改名为迎旭街小学,最初单设小学部。1966年增设初中部,有8个初中班,1971年8月撤销初中部。1973年更名为襄樊市迎旭小学。2011年1月更名为襄阳市迎旭小学。

2013年,随着城市建设的需要,迎旭小学拆迁,湖南会馆旧址和其承载的湖南商帮历史走进文献档案。

参考文献:

[1] 《襄樊港史》编写委员会.襄樊港史[M].北京:人民交通出版社,1991:116.

[2] 张海鹏.中国十大商帮[M].合肥:黄山书社,1993:334-335.

[3] 武汉地方志编纂委员会.武汉市志(1840—1985)·交通邮电志[M].武汉:武汉大学出版社,1998:171.

[4] 王力明.《樊城湖南会馆宾馆记》碑[J].湖北档案,2003(1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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