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茶马互市与打箭炉城市的形成
2014-04-06邓方荣胡奇志
高 波,邓方荣,胡奇志
(西南交通大学建筑学院,四川成都 610031)
打箭炉,藏语发音“达折渚”,是今四川省甘孜自治州首府康定城的古称。现为了纪念这个古称,康定城所在镇被命名为炉城镇。打箭炉被称为“汉藏走廊第一城”,自清代以来已经成为康巴藏区的政治、军事、经济、宗教和文化中心。有史料记载的“打箭炉”称谓初现于明朝洪武年间,其聚落雏形的初步形成则更要追溯到元朝,“……元明时,打箭炉仅属小村,宋以前则荒谷耳”[1]。
打箭炉位于康巴藏区东缘,四川省西部,东临汉区茶叶产地雅州(今雅安),西靠康区腹地甘孜、雅江,是汉藏交流咽喉,川藏茶马古道进藏的起点之一,“凡藏番入贡及市茶者,皆取道焉。”[2]
打箭炉城市的产生与发展,与川藏间的茶马贸易密切相关,“各业皆因茶而兴”[3]下面从三个方面介绍茶马互市与打箭炉形成的关系。
1 川藏茶马互市
古代川藏之间贸易向来以茶叶和马匹交易为主,藏族人需茶嗜茶而缺茶,汉人作战需良马,二者交换互得其利,即所谓“茶马互市”。《四川通志》记载:“茶盛于唐,榷茶亦始于唐,藉以广民食,助经费。至宋以后乃为筹国备边要务焉。”《明史》记录茶马互市“故唐、宋以来行以茶易马法,用制羌戎……”[4]。因此川藏之间“茶马互市”早在唐、宋就开始了,并且是作为国家外交政治的重要手段。川藏茶马贸易古有两条路相通:一路是从灌县、什邡、彭县等茶叶产地出发,经汶川、茂县、礼县、松潘到今阿坝州和甘南地区,称“西路边茶”;一路以雅安、天全、荥经、名山、邛崃等茶叶产地为起点,经打箭炉往康区、西藏和青海等地,称“南路边茶”。而川藏这两条茶马古道相互比较,无论在茶叶产量、贸易量,还是所涉及的地域范围,“南路边茶”的地位比“西路边茶”更为重要,所以作为南路边茶进藏第一站的打箭炉,便因汉藏交流的重要地位而闻名于世。
2 打箭炉城市由来
打箭炉原为藏民游牧的夏季草场,宋朝以前几乎无人居住,只是随着川藏之间茶马贸易的开展,商人和马帮经常路过在此搭帐篷休息,至元明才有少数人在此定居下来。任乃强先生在《西康图经·地文篇》记载:“余考元明时,打箭炉仅属小村,宋以前则荒谷耳。”[1]在境域篇中更为清楚描述打箭炉“本非市场。自唐以来,随茶马交易,日趋聚盛。由架设帐幕之临时市场,而为建筑碉房之锅庄交易。元时设长河西鱼通宁远土司于此,红教喇嘛寺亦元时成立。至明时,倘仅有住民十余家[1]。”此时的打箭炉虽还未形成城市,但是当朝政府已经意识到这里的重要性,驻军保护茶马贸易,以维持其统治。
明末清初,由于战乱,川藏贸易集散地由汉地的黎州(今汉源)、岩州西移到了打箭炉。由此,打箭炉商旅往来大增,贸易地位更加重要。其间土司开始在打箭炉建垒营寨,充当川藏贸易的经纪人;西藏地方政府乘清王朝势力还未深入之机,派营官住打箭炉,监督贸易,并大兴黄教寺庙。随着各方势力的渗入,打箭炉在汉藏间的战略地位越来越引起统治者的重视。
到清朝,西藏政府归依大清,打箭炉得到快速发展。清政府开始将打箭炉的政治、经济、军事管理权收归中央。康熙时设税官、监督贸易、控制经济;雍正时派驻军、设打箭炉厅、修城垣、接管政治、军事、控制康区,打箭炉城正式形成。
3 茶马互市对打箭炉城市产生的影响
我国古代城市形成的基本界定因素有人口、政治、商业及军事等四大基本因素。打箭炉城市的产生也不缺这四大因素。而茶马互市与这四大因素都有密不可分的联系。
3.1 人口
我国古代城市与现代城市在人口方面有很大的相似性,城市内聚集着大量人口,而且城与乡二元化,城市人口和农村人口分异明显。打箭炉城形成后在这一点上的表现也很明显,城内人口众多,有脱离农业专门从事商业的商人,有专职的手工业者,还有驻军和土司、地方官等管理者。可以说作为“汉藏走廊第一城”的打箭炉自雏形形成之初就发挥了集聚人口这一城市职能。
打箭炉人口的集聚最开始是由茶马贸易带来的。历史上古代藏区是鲜有城市的,绝大部分藏民或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或过着围绕土司官寨而居的农奴生活。由于从事茶马贸易的马帮和商人经常在此歇脚,搭帐篷过夜,打箭炉才有了成为居民点的可能。“各业皆因茶而兴”[3]并不是夸张的说法。被茶马互市吸引来的第一批人应该是酒馆客栈(藏人称之为锅庄)之类的服务经营商,按世俗传说最初为4家锅庄,到城市形成后正史记载的有13家,且规模较之初期都要大得多。
随着茶马贸易的发展,打箭炉作为贸易途中的重要中转站,吸引了更多的人(无论是藏人还是汉人)来到此地从事茶马贸易或者相关产业。打箭炉也逐渐由居民点扩张成为集镇,这也直接导致了打箭炉地址的迁移。可以说茶马互市作为打箭炉的支柱产业,吸引并养活了一大批人口,让他们脱离农业,成为推动城市形成的主要力量。
3.2 政治
古代中国,城市之所以被叫做城市,政治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纵观历史上的中国城市,没有哪一个在行政级别上是低于县府级别的。最好的例子莫过于明清时期的天下四聚中景德镇和佛山镇,它们的人口都超过了10 000人,但是还是因为行政原因不能被称为城市。打箭炉被称为城市是因为打箭炉是打箭炉厅行政长官驻扎地,行政级别相当于汉人地区的一个州府,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一个城市。分析打箭炉行政级别的发展脉络,茶马贸易成为了促进其“步步高升”的幸运星。
打箭炉为政治所关注始于元朝,元廷在这里设长河西鱼通宁远土司,主要职能还是地方管理。至明末清初,由于川藏贸易集散地由汉人地区转移到了打箭炉,当地的土司和西藏地方政府也开始垂涎于这块肥肉,纷纷派代表进驻。而清政府正式向打箭炉派遣的官员,也是负责监督川藏贸易,设关收税的户部官员。中央官员来这里监督的贸易,无非也是这里的支柱产业——茶马贸易。川藏之间主要交流手段之一的茶马互市不仅为汉藏两族的百姓带来了不菲的财富,也让统治者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所以对打箭炉的行政地位的提升有直接的促进。
3.3 商业
我国古代“城市”这两个字本就是界定城市两个基本因素,城指城墙、城垣,市指市场。城市就是指有城墙有市场且人口大量聚集的地方。所以商业也是城市界定的基本因素。
打箭炉是因为川藏间的茶马贸易而兴起并发展起来的,所以其支柱产业无可厚非的是茶马贸易。茶马贸易也带动了许多相关产业和关联产业的兴起和发展,比如最早服务于茶马贸易的客店、旅馆(锅庄)业,后期的缝茶业,皮房业等。而随着这一系列的产业链的完善和发展,打箭炉也跟着扩张并升级,并最终成为城市,成为一个区域的经济贸易中心。
3.4 军事
我国古代边疆城市的主要职能还是以军事防御为主,体现了汉族朝廷对异族的戒备和提防,如从早期秦朝开始的长城沿线城市到后期明朝的卫所城市都赤裸裸地表现了军事职能。打箭炉也不例外,自成为中央直接管辖的边疆城市后,其军事职能得到了大大提升,并且在城市建成后不久的大小金川战役中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打箭炉在军事地位的这些变化与其在川藏贸易中得重要性是密不可分的。解读历史,在清朝以前,茶马贸易发生地还在大渡河边的汉族区时,为了保护茶马贸易,中央政府就有直接派兵在大渡河以东设防的先例。“设茶马互市之官,专司其事,禁止民间私售,以充马改。”明朝更是“以茶治边”,“禁私茶出境”[4]。到清朝,茶马贸易地点西移至打箭炉,因此打箭炉也成了军队重点保护的对象。康熙三十九年(1700年),打箭炉营官昌侧集烈叛乱平定后,“清政府开始直接控制打箭炉贸易”[5]。
由上分析可以看出,茶马贸易从一开始就和打箭炉融为一体。可以说有了茶马互市才有打箭炉的产生,有茶马互市的发展才有打箭炉的发展和形成。“各业皆因茶而兴”应改为“城市因茶马互市而兴”。
[1] 任乃强.西康图经[M].拉萨:西藏古籍出版社,2000
[2] [清]爱新觉·玄烨.御制泸定桥碑记;见未具名.打箭炉志略·山川[C]//中央民族学院图书馆:中国民族史地资料丛刊(该丛刊之13,内部参考),1979
[3] 李亦人.西康综览[M].上海:正中书局,1947
[4] 茶法[C]//明史·食货志(卷80)
[5] 吴吉远.川藏贸易重镇清代打箭炉城的产生和发展[J].西藏研究,1995,(2)
[6] 骆俊波.清代打箭炉城镇的兴起与发展[D].四川师范大学,2008
[7] 四川省康定县志编纂委员会.康定县志[M].四川辞书出版社, 19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