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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险、根本不确定性与政府管制

2014-04-04汤吉军郭砚莉

关键词:凯恩斯管制不确定性

汤吉军 郭砚莉

风险、根本不确定性与政府管制

汤吉军 郭砚莉

传统的政府管制理论是建立在主流经济学完全理性或者理性预期的遍历性假设之上,因将风险与根本不确定性等同起来,积极倡导自由市场,看不到任何市场失灵现象和政府管制的有效性。一旦走进非遍历性和根本不确定性的世界里,这些主流经济学的方案就不合适了,而后凯恩斯经济学提出非遍历性理论,超越斯密“看不见的手”机制,再次回归市场不稳定性和政府管制有效性,更好地理解政府管制的新原则——在于降低根本无法消除的不确定性范围,进一步弥合经济理论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巨大脱节,对于深化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来说具有重要指导意义。

根本不确定性; 市场失灵; 政府管制; 风险

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发挥政府作用。而新古典经济学自由市场的一切命题的基本分析方法,都包括在Warlas-Arrow-Debru一般均衡体系中,因有效市场假说与理性预期假说作支撑,主流经济学处于完全确定性和风险背景,可以做出理性选择行为,看不到任何市场失灵。然而,正因为主流经济学难以更好地解释诸如非自愿失业、经济危机等一些异常经济现象,亟需重新审视市场与政府边界问题,后凯恩斯经济学家则放弃理性精神,运用非遍历性理论进行研究,突出动物精神,转向根本不确定性及其应对研究,更好地认清主流经济学(数学、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的自然科学性质的适用范围和政策原则。

因此,本文依据后凯恩斯经济学家保罗戴维森风险与根本不确定性差异,划分出遍历性(ergodicity)与非遍历性(non-ergodicity)两分法,确立研究的特点,更加接近真实世界,不是简单地实行自由放任,而是实行有政府管制的市场经济体制——关键在于减少不可消除根本不确定性的作用范围,为经济主体提供稳定的预期环境,从而有助于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也就是说,传统政府管制基于市场失灵,至多涉及风险,并没有考虑根本不确定性问题,即使后凯恩斯主义者Sawyer(1990)涉及与产业经济学的关系*Sawyer,M.,“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Post Keynesian Economics and Industrial Economics”,Review of Political Economy,2(1),1990: pp.43-68.,但并没有突出根本不确定性,尤其在政府管制方面。

一、风险与根本不确定性的区分

为了突出风险(risk)与不确定性(uncertainty)差别,本文主要采用根本不确定性(fundamental uncertainty)这一概念,这与奈特*[美]弗兰克·奈特:《风险、不确定性和利润》,王宇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11-14页。和凯恩斯*[英]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就业利息和货币通论》,宋韵声译,北京:华夏出版社,2012年,第117-118页。的区分风险与不确定性是一致的。风险是指可度量的

不确定性,不确定性是指不可度量的风险。具体来讲,风险的特征是概率可计算出来的,以及因此将它作为一种可保险的成本进行处理的可能性。概率的可靠性来自于所遵循的统计理论规律和稳定的经验规律,只要概率能够用数字表示,不确定性就会被消除掉。与可计算或可预见的风险不同,不确定性是指人们缺乏对事件的基本知识,对事件可能的结果知之甚少,因此,不能通过现有统计理论或经验进行预见和定量分析。这样,我们就会发现,风险是一种人们可知其概率分布的不确定性,但是人们可以根据过去推测未来的可能性;而不确定性则意味着人类的无知,因为不确定性表示着人们根本无法预见没有发生过的将来事件,它是全新的、唯一的、过去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是一种真正的不确定性,无法被消除掉,并且始终存在着。

实际上,“根本不确定性”与“概率风险”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在根本不确定性这个条件下,我们不可能计算出一个事件的发生概率和可能结果。未来是未知的和不可预测的。能够起作用的只有人们的信心,也就是凯恩斯所说的动物精神。根本不确定性这个说法还与后凯恩斯经济学的历史时间和有限理性有关。在历史时间中,未来跟过去和现在不同,如果借用物理学术语,这叫做非遍历性,也就是说,我们在过去所观察到的均值和方差并不会在其他时间出现*Davidson,P.,“Is ‘Mathematical Science’an Oxymoron When Used to Describe Economics?”,Journal of Post Keynesian Economics,25(4), 2003: pp.527-545.,而遍历性是指,对于一个无限次观察系列而言,来自任何数据收集过程的时空平均数都是同一的。这意味着,由过去的结果得出的平均数所反映出来的客观概率分布支配着当前和未来的结果。在这种情况下,过去预示了未来,时间的流动并未影响支配现实过程的联合概率法则,历史是无关紧要的。换言之,在这里历史时间被等同于逻辑或数学时间。而非遍历性概念正好与上述相反,它指的是过去不能准确预示未来,过去的平均数不能准确预示未来的概率分布这样一种场景。这时,现实过程将是不可逆的,历史时间也就变得至关重要了,它将导致经济结构的变化*张凤林:《后凯恩斯学派的方法论思想新进展评析》,《财经问题研究》2009年第8期。,就像沙克尔*Shackle,G.,Uncertainty in Economics and Other Reflections,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55: pp.1-10.所讲的那样,在事件的进程中每个关键的决定都在破坏这个进程。这种非遍历性让我们对建立在统计分析和经济计量研究基础上的结果和预测产生了怀疑。现在发生过的事件在未来重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后凯恩斯经济学者相信,根本不确定性的存在会彻底摧毁了新古典理论的根基。虽然这种不确定性在现实世界中广泛存在,但新古典主义者却无视这个观点,并依然使用概率密度函数。还有些学者宣称,根本不确定性会导致虚无主义,因为如果这个不确定性存在,未来世界未知而且不可知,那么我们完全无法推断经济政策如何能达到其预期目标。但我们很容易反驳这个观点:除了在经济危机的时候,不确定性一般会建立在一种行为连贯性的基础上。经济组织和个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信息和其他时间时,一般不会贸然改变他们的行为方式。也就是说,人们在没有得到足够的确切信息前,行为很难发生变化*[加]马克·拉沃:《后凯恩斯主义经济学》,王鹏译,济南:山东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26-27页。。正因为忽略了根本不确定性,所以新古典经济学的缺陷就一目了然:简单地用概率风险取代不确定性,倡导理性预期分析;缺乏非遍历性,仅仅看到遍历性,坚信未来是过去和现在的投影;仅仅强调物物交换经济,看不到货币生产经济的一些特征。

二、自由市场的理论前提——风险与遍历性假设

主流经济学自1776年亚当斯密在《国富论》中论述“看不见的手”原理以来,完全信息、完全理性、完全确定性便成为主流经济学的关键词,所形成的主流经济学教科书试图尽可能地最小化对纯经济动机和理性的偏离。在遍历性背景下,可以解释资本主义一片和谐的市场稳定景象。因此,对于凯恩斯革命宏观经济政策调控,卢卡斯*Lucas, R.,“Econometric Policy Evaluation:A Critique”,Carnegie-Rochester Conference Series on Public Policy,1,1976:pp.19-46.指出,由于人们在将来的事态做出预期时,不但要考虑过去,还要估计现在的事件对将来的影响,并且根据他们所得到的结果而改变他们的行为。也就是说,他们要估计当前的经济政策对将来事态的影响,并且按照估计的影响来采取政策以便取得最大的利益。行为的改变会使经济模型的参数发生变化,而参数的变化又是难以衡量的,因此经济学者用经济模型很难评价经济政策的效果,尤其在理性预期条件下,提出政策无效性命题。

遍历性背景是指没有结构变化,某一期的统计观察与另一期的观察以及所有时期的观察都相同,或者说,只要时间足够长,随机过程的每个样本函数都能够“经历”各种可能的状态。简言之,仅仅通过典型样本函数可以决定这种统计行为,这样的过程就是遍历性的。然而,不具有这种特征的过程,就是非遍历性的*Cooper,G. & McGillem,C.,Probabilistic Methods of Signal and System Analysis,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pp.15-21.。也许有人提出异议,经济学也在研究很多不确定性问题。我们可以断言,凡是发表此类言论的人,肯定混淆了风险和不确定性概念。事实上,很多人对这两者分辨不清。风险是指不幸事件发生的概率已被人知晓的情况,而对事情发生的概率一无所知就是不确定性。经济学家如此轻视不确定性自然有其理由,他们坚信,综合分析过去和现实状况,就能相当准确预测未来,从而便有未来是过去和现在的投影。

通过承认世界是遍历性的,主流经济学家对待信息获得、预测和处理不确定性的方式等有显著特点:(1)关于经济过程的知识或信息的获得。通过简单研究博弈自身,或者通过知道可能的事件,决定特定结果的概率。因此,研究博弈及其规则就足够了。然而,这个可能与简单的博弈有关。而在更为复杂的世界里,直接研究可能是困难的。此时将依赖经验观察去判断正确的概率分布。虽然必须确信计算正确与否,但是在遍历性世界里,一个人不必担心观察的时间选择,因为时间序列观察都来自于相同的概率函数。(2)关于预测非常直接。因为从真实事件中得到的概率函数不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一旦一个人正确认识到这种从过去和现在信息中得到的概率分布,那么他就会确切地依据概率原理预测未来结果。从概率意义上说,未来是确定性的。一个人大体上知道经济的未来结果将是什么。因此,除了风险之外什么也没有,单个人关于他们将会发生什么样的结果是未知的,但却知道平均数。(3)对不确定性处理的方式。在遍历性的世界里,过去和未来时间不对称是指未来仅仅在概率意义上是可知的,而过去可能是准确知道的。一个人能够准确知道记录的观察的历史顺序。而且,在这个世界里,概率函数就是从它们那里获得的。因此,对于存在这些模型中唯一错误的可能性,就是当出现理解过去有障碍或者获得关于过去的信息有障碍时才会出现,这主要是由于认知能力或偏差所导致的。仅仅那时,当事人进行决策才会导致真正的错误。从这个角度看,对于理性当事人来说,系统性错误是一个非常奇怪和反直觉的事情,因而从长期看来就会回到“卢卡斯批判”中去,再次强调政策无关性,以及自由市场重要性。

与理性预期假说相关的客观概率环境不仅假定历史现象的概率分布已经存在,而且还假定决定过去结果的相同概率将继续左右未来事件。在形成预期并且不出现系统性错误的情况下,从历史数据计算的时间平均将收敛于从未来时间序列计算的统计平均。未来的知识仅仅涉及基于过去或当前即将发生事件实现与否的预测平均值。未来仅仅是过去和经济行为的统计反映,在某种意义上是固定不变的。对于那些相信过去提供了与未来有关的可靠、无偏、统计信息(价格信号)而言,如果愿意花费资源去审视过去,就可以得到这方面的知识。也就是说,在这个遍历性世界里,概率分布的期望值总是依据过去的观察推断出来,未来仅仅是过去的投影。

因此,对于主流经济学而言,在概率假设下,风险可以归结为不确定性,而根本不确定性则不能归结为风险。对于非遍历性过程,概率法则不适用,此时根本不确定性是不可计算的,或者说不可知的“概率”,这一点与塔勒布*[美]纳西姆·塔勒布:《随机漫步的傻瓜》,盛逢时译,北京:中信出版社,2012年,第34-36页。黑天鹅的小概率事件有些相同,尽管我们对未来压根儿就不知道。非遍历性背景和根本不确定性创造了主流经济学难以克服的逻辑上问题,而后凯恩斯经济学则在这方面将理论向前推进,至少使貌似科学的主流经济学的局限性暴露出来,有限理性使我们更加小心做事。否则,冒充完全理性,就会造成严重的经济后果。

三、政府管制的理论基础——非遍历性世界

在主流经济学中,一方面,风险理论混淆了可计算的概率意义上的风险与不可计算概率的不确定性之间的区别,直接让风险等同于不确定性;另一方面,因为不确定性不可计算,因而是不可知的,直接将不确定性排除掉,仅仅研究那些可计算概率的不确定性。在这种情况下,后凯恩斯经济学家则提出非遍历性的世界观,指出主流经济学的遍历性世界观——不论是新古典综合学派还是新古典宏观经济学都是如此,难以看到根本不确定性存在及其经济价值,诸如非自愿失业和经济危机等。

后凯恩斯经济学者认为,主流经济学的致命缺陷是静态分析方法论,没有考虑任何有意义的变化和真实或历史时间。即便假定信息不完全,也变成可计算的概率,从而将动态不确定性转化为静态确定性问题。非遍历性体系是指在经济结构发生变化的情况下,某一时点上事件的概率分布不同于另一时点上事件的概率分布。在这样的体系里,这些空间和时间平均数都没有收敛的趋势,支配事件的概率分布始终是变化的,所以现存支配事件的经济结构也总是变化的。那么,为什么会有非遍历性?主要是因为源于根本不确定性的存在。根本不确定性是指可能出现的情况不止一种,人们不知道会是哪一种情况的状态。也就是说,根本不确定性是指没有稳定的概率分布,与概率事件没有联系,因此人们无法用事件过去发生的频率预测其未来发生的概率,即不可知或不可计算的概率,从而确立非遍历性研究方法。与人们常用的“有可能”、“也许”、“我不知道”等表达更为接近,而与市场中的风险可以被精确地计算出来不一样。

在一个非遍历性的历史时间里,经济决策是不可能以统计序列分析或过去经验作为决策依据的,此时面临新的决策环境:(1)关于知识或信息的获得。基本上来说,当事人生活在一个总是变化的世界里。如果他理性地解释现实,并且有某种准确程度,他就会认识到未来在本质上不完全同于过去,必须依靠猜测进行决策,而不是简单地考虑过去或历史信息记录。未来是不确定性的,这意味着在任意时点上,实际利润或可靠的收益预期都不可能从现有的数据中计算出来。在一个非遍历性世界里,今天的基本面对于未来指导是不可靠的,意外收入和意外损失都是常态。因此,商品、服务、实际财产市场和金融资产都不能事前假定是有效率的。今天的市场,以及它们所提供的信息从来都不能成为未来结果的准确的预测值*Minsky,H.,“Uncertainty and the Institutional Structure of Capitalist Economies”,Journal of Economic Issues,30(2),1996: pp.357-368.。(2)在一个非遍历性世界里,过去的知识或信息,无论多么全面和完整,都不会给未来事件的概率分布提供完全信息。换言之,历史信息与那些支配未来事件概率的分布并无密切关系。尽管在根本不确定性条件下,人们还是在进行决策。只有当未来出现时,这些决策的后果才能够被知晓。因而只有当猜测未来与他们的期望相一致时,人们就会进行决策和行动,但事后看来很可能会存在失败或预期落空情况。对未来事件而言,人们不可能计算出确定的风险概率。这样,预期与现在的任何事件之间不存在确定的相互关系,预期包含着任意猜测、一时冲动、投机心理和其他种种心理因素,即凯恩斯所谓的“动物精神”——预期本身就是不确定的、不稳定的和易变的。(3)对于不确定性的处理方式。在遍历性背景下,所有未来事件统计上是可预测的,投机是不可能的。当且仅当一个人处于非遍历性背景下,投机才是可能的,因为存在对于真正不可知和根本不确定性的未来猜测上的逻辑空间。而后凯恩斯经济学正视根本不确定性,把根本不确定性本身就作为解释经济现象的经济变量,包括行为、价格、技术等不确定性纳入理性分析中,从而可以解释各种经济现象存在的合理性,例如,允许不同学派的存在,股市中有牛市和熊市,不同政见可以竞争等,恰恰是对现实世界的认识不确定性所致。

在非遍历性世界里,对于利润和收益猜测都是在根本不确定的未来条件下做出的。因为在非遍历性环境下,理性人知道,今天的市场基本面不会提供对于未来统计上可靠的指导,而且他们也认识到许多投资决策,至少部分上是依靠纯粹的猜测进行的。遍历性假设使那些考虑数学金融模型归结为可计算的风险并不符合现实,从而更加深刻认识到数学、统计学和计量经济学的局限性*Davidson,P.,“Is Probability Theory Relevant for Uncertainty? A Post Keynesian Perspective”,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5(1),1991: pp.129-143.,真正考虑根本不确定性和非理性预期严重后果,而不是简单实行自由放任市场制度,而需要制定降低根本不确定性或者将根本不确定性转换为风险的制度创新。风险应该任其自生自灭,政府的主要责任是减少根本不确定性的影响,也就是说,带有风险的活动应该由市场来调节,允许经济企业家在市场中愿赌服输;另一方面,因世界复杂性会产生广泛和深远的不确定性活动,政治企业家应该站在公共利益角度加以控制,尤其在减少不确定性和熨平经济不稳定性方面大有作为,需要回归后凯恩斯经济学的货币生产经济——透视出市场经济潜在的根本不确定性与不稳定性,所以,需要政府加强管制,从而实现经济社会稳定发展。

四、非遍历性条件下政府管制的必要性

后凯恩斯经济学从非遍历性角度提出一系列理论模型,集中现实经济的根本不确定性、历史时间以及非均衡特征等。正是基于此,奈特运用根本不确定性解释企业利润的来源,凯恩斯运用根本不确定性解释有效需求不足,科斯*Coase,R.,“The Nature of the Firm”,Economica,4(16),1937: pp.386-405.利用根本不确定性和交易成本解释企业合并的原因,以及诺思*[美]道格拉斯·诺思:《理解经济变迁过程》,钟正生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8-21页。遵循保罗戴维森非遍历性时鲜明指出:“新古典经济学导致了两个错误假设,即制度不起作用和时间不起作用,从而指出非遍历性条件下的不确定性作用,长期经济增长的关键不是资源的配置效率,而是适应性效率——对于不确定性冲击制度的灵活性”。

在这里,仅以物质资本投资为例加以解释,突出非遍历性与遍历性条件下的行为差别与政府管制原则。(1)投资活动是连接过去、现在和未来的动态过程,因为今天做出投资决策,决定明天的生产能力,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预期对于投资决策十分重要。(2)根本不确定性是有特殊性的,这意味着投资者很少使预期利润定量化,这意味着投资行为不可能被描述为一个理性价值或财富最大化过程。(3)不可计算的不确定性存在,意味着企业家经常被动物精神所驱动,而动物精神依据很少的信息,很容易随着商业状况变化而发生变化。(4)在未来有限信息的情况下,投资者将求助于股票市场来判断潜在新投资的价值。由遍历性定理表明,客观概率的期望值总是可以通过观察的数据估计出来,提供关于条件概率函数的可靠信息,从而支配未来结果。所以,市场基本面是不变的,不能被人类行动所改变。而且,它们也决定未来结果的条件概率。市场参与者对未来事件的概率分布了然于心,这等于说他们面对的都是可计算的概率风险。在投资时候他们就像保险商一样,把一切可能性都考虑在内了。相比之下,在一个根本不确定性的世界里,市场基本面不可能提供未来的可靠信息,很容易遭受突然和剧烈的变化,未来市场的估价总是遭受失望或预期落空。在很多情况下市场参与者面对的是无法克服的根本不确定性,他们置身于一个未知的世界,这也是为什么新古典经济学理论方法中特别不适合的主题。

进一步说,在遍历性背景下的预期有一种客观基础。而不确定性投资是那些不可能依赖概率上确定利润预期为基础的那些投资。因为对这些投资预期是在非遍历性背景下,这些投资具有高度猜测性。由非遍历性创造的预期不确定性意味着,这些预期在客观上是没有意义的,所以不可能是新古典遍历性意义上的理性。当在非遍历性条件下进行投资,投资具有高度猜测性。在这些条件下,不可能给予投资一个客观上有意义的值。在这种情况下,投资者仅仅依赖纯粹猜测性收益为基础进行投资。如果他是非遍历性意义上的理性人,那么投资者已经认识到,投资的选择仅仅依赖直觉、预期和主观计算。如果投资遭受局部或全部损失也是情理之中。由于新古典经济学相信竞争性市场不会导致一个错误的结果,因排除了根本不确定性,所以无法解释这种失败或错误现象。

因此说,在非遍历性背景下,人们知道经济结构和基本特征是不断变化的。在根本不确定性情况下,当未预期到或未预测见的经济、技术、社会、政治或法律等发生变化时,使投资者预期结果落空,因而不应该感到大惊小怪。因为这些条件自身实际上都是投资的一部分,就像价格、需求量、供给量,乃至人为策略、经济政策、技术等不确定性冲击都需要纳入后凯恩斯经济学理性模型分析中。改变经济背景,就会严重改变投资者的盈利性。因为当前价格没有反映未来盈利性,不能帮助我们理解根本不确定性冲击对未来社会价值的损失和收益,所以它们是没有用的。在非遍历性背景下,资产的价格仅仅反映人们希望未来如何的预期。如果市场参与者没有理性的预期,那么市场价格纯粹是猜测性的,不会有意识地反映未来经济状况,也将依据猜测性的心理改变行动。结果是,某些市场将由大的机构交易者和投机者所主导,不会反映有意义的市场基本面,从而很容易造成资产泡沫,甚至经济危机。

正如克鲁格曼*Krugman, P.,“The Freshwater Backlash (Boring)”,New York Times,September 23, 2009.所说,“可惜的是,经济学家如此这般浪漫而纯洁的经济学认识,使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忽视了所有可能发生的错误。他们对导致泡沫和崩溃的人类理性的局限性视而不见,对制度问题视而不见,对市场的不完全性——尤其是金融市场会使经济运行体系猛烈遭受不可预测的危机视而不见,还有,对监管者不再相信监管的作用而造成的危险,他们也视而不见——当面对危机和萧条这么多的人为因素时,该是经济学家摒弃理性人假设和完全市场假设的时候了,尽管这两个结论看上去多么简洁,但却是大错特错的。”因此,不论对于固定资本投资还是金融资本投资,都面临猜测和根本不确定性的影响,很容易爆发金融危机和经济危机。事物不是完全不可知的,但却是难以预期的,因而需要运用后凯恩斯经济学的非遍历性方法进行研究,目的仅仅是为了应对根本不确定性,突出政府管制的重要性,从而提高政府决策水平和政策科学性。

五、一般性结论及政府管制取向

综上所述,根本不确定性会引起市场失灵,再次看到政府管制或规则的重要性,关键在于尽量缩小不可避免根本不确定性的范围。这里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区分风险和根本不确定性,否则,二者混淆就很难看到自由市场不稳定性的本质,以及政府管制的必要性。在遍历性背景下,预期是有实质和客观基础的,仅仅那时预期是合理的,这时主流经济学家的某些考虑才是正确的,就像微观和宏观经济学教科书那样,此时完全可以依靠市场价格机制发挥作用。但是,在非遍历性背景下,不论多么有信心,都不能有客观基础。其结果是,这些预期纯粹是猜测性的。如果未来与其预期一样,就会盈利,如果希望落空,就会遭受损失。在非遍历性背景下,这是不以任意实质的客观方式预测的,理性预期假说将无所不包的不确定性降低为风险,并假定今天的客观概率分布包含了全部未来的可能性,这种做法导致理性预期无法成为重大决策的理论基础*Davidson,P.,“Rational Expectations:A Fallacious Foundation for Studying Crucial Decision Making Process”,Journal of Post Keynesian Economics,5(2), 1982:182-197.,因而如何提供稳定预期,降低根本不确定性所起负面作用,就成为经济制度研究的重点,而不是简单的遍历性背景下的理性选择。

对于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来说,我们不能简单地遵循“华盛顿共识”。这是因为主流经济学支配的“华盛顿共识”,其背后体现新自由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它没有引起对根本不确定性的足够重视,而复杂的数学、统计学和经济计量学又掩盖了经济学对根本不确定性的忽略,倡导“一切交给市场”的解决方式,难以指导我国的市场经济体制改革。事实上,市场经济改革过程是非遍历性过程,因为结果和相关概率分布都不可能从过去计划经济体制推导出来。除了市场不确定性之外,还有改革不确定性,我们无法从过去经验进行理性预期,从而更需要政府加强管制以促进市场制度发展。为此,需要做到:

第一,要认识到现有的经济分析仍然是以新古典经济学原理和假定为根据,要清楚这并不是经济学的全部,市场并不是万能的,尤其是非主流经济学,包括后凯恩斯经济学和制度经济学,对了解自由市场经济运行同样非常重要,理性选择是次要的,制度对于稳定预期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政府管制及管制质量才是最为重要的。第二,根据非遍历性假设,有限理性和机会主义定价行为盛行,要渐进实行价格自由化,必要时保持工资—价格固定,降低预期不确定性,逐渐完善原材料、原油和矿石等自然资源和能源价格市场决定机制,提高信息透明度。第三,根据非遍历性假设,允许企业采取长期契约和垂直一体化等治理结构,同样也需要政府加强银行和金融市场管制,建立国家控制的中央银行,允许国有银行与私有金融机构展开公平竞争。第四,由于根本不确定性存在,致使政府管制市场要十分小心或者充满敬畏感,设立经济社会安全网络或社会保障体制,抵消可能发生的灾难性后果。同时,政府管制也会失灵,遭受管制机会主义和公共选择问题,仅仅考虑当代风险和风险管理理论还远远不够,更需要降低根本不确定性和减少信息不对称,以及减少改革成本,为平稳市场经济秩序创造良好的预期环境。第五,除了加强总需求管理之外,还需要加强总供给管理,包括稳定市场的存货管理、价格—工资管制、最低工资法和法律法规(限制资本自由流动)等以增强经济体制的稳定性,放弃自由放任政策,政府管制重点在于设计正式制度的“游戏规则”,还包括非正式制度(包括惯例、经验习俗、常规等行为规则),消除因根本不确定性产生的背离社会利益的结果,加快完善现代市场体系,重塑政府管制的作用,这对于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来说极为重要。

[责任编辑:牟 进 贾乐耀]

Risk,Fundamental Uncertainty,and Government Regulation

TANG Ji-jun GUO Yan-li

(China Center for Public Sector Economic Research, Jilin University, Changchun 130012, P.R.China; International College of Business, Shenyang Normal University, Shenyang 110034, P.R.China)

The traditional government regulation theory which is on the ergodicity hypothesis of perfect rationality and rational expectations of the mainstream economics fails to see any market failure and the effect of government regulation. So it just equals the risk to fundamental uncertainty concepts and proposes actively free market. Those mainstream economics concepts do not work anymore in the world full of ergodicity and uncertainty. Then, the Post Keynesian Economics proposes non-ergodicity theory and creates a new theoretical model and government regulation under uncertainty. It provides new principle for government regulation, that is, to decrease the fundamental uncertainty and bridge the great gap between the economic theory and the real world, which is of great guiding significance for the market economic system reform with Chinese characteristics.

fundamental uncertainty; market failure; government regulation; risk

2013-10-16

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推进经济结构战略性调整研究”(项目编号13&ZD022);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国有企业跨国投资与政府监管问题研究”(项目编号12BGL009);吉林大学985工程和团队创新项目“中国国有经济改革与发展研究”(2013TD002)。

汤吉军,吉林大学中国国有经济研究中心副主任,教授,博士生导师,经济学博士(长春 130012);郭砚莉,沈阳师范大学国际商学院副教授,经济学博士(沈阳 110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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