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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时期上海回族新兴商业发展

2014-04-04

沈阳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14年2期
关键词:五金回族商人

杨 荣 斌

(北方民族大学 社会学与民族学研究所, 宁夏 银川 750021)

民国时期上海回族新兴商业发展

杨 荣 斌

(北方民族大学 社会学与民族学研究所, 宁夏 银川 750021)

介绍了民国时期上海回族新兴商业发展的状况:民国时期上海回族商人逐步转变经营理念,扩大经营范围,不断冲破传统行业模式的束缚,改变了以往局限于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产业为主要经营的旧有模式;回族商人联合经营的力度也不断加强,在商业领域取得了一定的发展和进步。

民国时期; 上海回族; 新兴商业

民国时期,上海回族商人经营行业面不断扩展,较以往局限于经营与穆斯林生活习俗有关的及具有传统优势的行业,经营范围有了突破性的扩充,将那些与伊斯兰宗教文化无多联系的行业纳入了经营范畴。“花纱业、五金业、医药业、呢绒业、照相业,以及房地产、化工原料、印刷、皮毛、旅馆、书店、鞋帽、礼品等行业都不同程度地占据了上海的一席之地。”[1]525其中,知名商铺和企业也为数不少。照相业有张子丹于民国二十六年(1937)开办的光艺照相馆,摄影师皆为穆斯林;礼品业有陈民于民国二十三年(1934)开设的回教和平喜幛局,经营内容有贺幛、对联、银盾等;绸缎业有马乙棠开办的马裕隆缎庄,经营绸缎及折扇等百货;禽羽业有阮镜湖创办的进出口公司;烟草业有吴蓉舫创办的庆余烟号;图书业有金颂清于民国三年(1914)至民国二十六年(1937)间先后开办的“食旧廛”“青籁阁”“中国书店”“中国通艺馆”及“秀洲书社”。此外,百货业有南京籍回族商人杨叔平经营的义顺成鞋帽百货店申庄,后经营范围扩大到日用百货、桐油、纺织、化工等。

一、 皮毛业

自唐朝回族先民由海上丝绸之路从波斯、阿拉伯地区抵达中国以后,皮毛一直是回族商人擅长和热衷的经商项目。直至民国,西北地区的回族商人利用西北部皮毛资源丰富、皮毛品质优良等优势,迅速发展皮毛贸易,将西北地区打造成全国乃至全球的毛料供应集散地,推动了西北回族经济的繁荣。而上海地区从事皮毛业经营的回族商人或商贩大部分为河南籍穆斯林,且多为行商。上海首家回民皮毛行是创办于民国二十三年(1934)八月的“达记行”。抗战时期,在甘肃平凉、兰州经营皮毛贸易的河南籍回民见上海生皮销路较大,且盈利丰厚,遂迁入上海。至1951年,全市有19个回民皮毛行,从业者先后有200多人[2]177。

就上海地区经营皮毛业的回族商人而言,虽未能出现整体繁荣的景象,但其中亦不乏实力雄厚者。民国三年(1914),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英法等国因军需急用牛羊生皮,上海回族商人马晋卿利用时机,将绝大部分资金转入对外贸易。当时马晋卿所经营的牛羊皮贸易已处垄断地位,有“马晋卿不到场,央行不开盘子”[3]的说法,其分号遍及半个中国。足见上海回商马晋卿商业实力之雄厚,及其在全国皮毛业界的影响力。

二、 铜锡、五金业

上海生产铜锡制品可追溯到明代,《松江府志》中就曾记载:“明万历(1573-1619)年间,华亭胡文明有鎏金鼎炉瓶盒等物,上海有黄芝轩古色炉瓶”[4]等制作。近代上海铜锡作坊多从南京、苏州、绍兴、宁波等地传入,形成宁、苏、绍、甬等帮派。

上海开埠以后, 轮船、外资工厂的运营, 以及清政府兴办的军民用工业和民族资本主义工业的相继产生, 使五金器材的需求大大增加。 上海五金业开始兴盛, 回族商人经营此业者亦是抓住机遇迅速发展。 上海五金业中资金雄厚的大户, 业务以大工厂、大企业、外部客帮及本帮同业的批发为主; 经营五金零件、铜锡器皿等中小型商店, 一般依靠门市零售业务。 回族商人中经营此业者多为以门市零售业务为主的中小型五金商号。 但也有规模较大的, 如“涌兴裕”[1]576就以批发业务为主, 从汉口到南通与长江两岸各码头的同行有往来, 并且为长江沿岸各家五金店代办进货业务。

1914年8月至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实行潜艇封锁政策,切断了英、法等国的来华贸易,加上商船大量被交战国征用,使得“一战”时期上海的进出口贸易较战前大大减少。外国进口货物的减少,使得上海市场上的进口货物紧俏,价格上涨。这在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民族资本主义的发展,五金、钢铁、铜锡、玻璃等商店在民国三年(1914)至民国七年(1918)的5年间就开办了110余家,营业额平均每年达5 000万银元左右,约等于战前的5倍[5]127。由于战争的需要,五金、铜锡、钢铁、石油等战略物资开始紧俏。镇江籍回族商人金鹤卿抓住时机,在上海创办综合型五金商店“华兴五金店”[1]576。除经营五金电料业务外,此五金店还专门从事钢铁、石油、电料、日用百货及民用生活必需品等业务。

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至抗战前,上海五金商业又有了新的发展,行业队伍不断扩大。民国七年(1918年),上海五金业户数253家,从业人数3 317人,资本额3 349万两白银,营业额5 076万两白银。至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五金户数为897家,从业人数7 042人,资本额2 762万两白银,营业额10 652万两白银[5]146-147。与此同时,五金商业内部专业的分工也更为细致,大致可分为五金业、钢铁业、五金零售业、铜锡业、玻璃业,以及旧五金杂铁业,即五金的拾废利旧业务。回族商人的经营范围几乎覆盖行业全部项目。其中,五金业有金质庵经营的涌兴裕五金店,钢铁业有金浩如经营的华兴五金店,五金零售业有金子云、金浩如、哈韵松经营的福裕五金店,铜锡业有金克卿经营的复兴五金店,五金杂铁业有王彤丞经营的国成五金店等。

20世纪20年代后期,上海回族商人从事的铜锡业兴盛一时,其中,大多数的五金商号是由镇江籍的回族商人创办的。后来由于铜源枯竭,铜锡业开始萎缩,回族商人兴办的铜锡商号亦受到严重打击。适逢工业、建筑业发展起来,大量需要五金电料,故五金电料业应运而生。此时,原本从事铜锡业的上海回族商人把握时机,纷纷改营五金电料。上海回商中经营五金电料的有金浩如创办的华兴五金店,金子云、金浩如、哈韵松创办的福裕五金店,以及由镇江籍回族商人创办的中和、复昌、庆康三家回民五金电料商店。

抗日战争爆发,上海五金业受到巨大破坏,夏容光等回族商人将五金店迁入租界内经营,遂即重又兴盛起来。民国二十七年(1938),北京路(仅河南路至浙江路段)五金商店就多达百家,广东路满庭坊一带五金摊点也增加到88户[5]158-159。新的五金商业街集中形成。

日军占领租界以后, 即颁布《重要物资申报办法》, 对上海市场上的五金类、药品类、橡胶类、汽车类及燃料、颜料油脂类五大类物资进行“申报登记”, 实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 当时, 据估计, 上海五金8个行业在“登记收购”中的损失金额约值1 000万两白银, 其中仅钢铁业的损失就达647万元法币[6]。 五金业的发展受到巨大打击, 上海回族商人经营此业者亦受到重挫, 从此一蹶不振。

三、 棉花业

近代上海回族商人中较早从事棉花业的是李鹄成,他于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赴日本西之宫内外棉纺织厂学机器安装技术和车间管理。民国初年,李鹄成创立李鹄记牌号,地址在天津路盆汤弄,独资经营,担当棉花代客买卖经纪人。

上海回族棉花业商人经营的一大特点就是商人联合,共谋发展。民国时期棉花业商贸环境恶劣。其中,民国二十五年(1936),宋子文通过中国银行建立中国棉业公司,资本初为50万元法币,民国二十六年(1937)五月扩充到1 000万元法币,该公司在上海从事商业买卖和投机,原棉交易总额达1 300万元法币,经销纱布约500万元法币,信托业务300万元法币,成为当时最大的商品交易公司之一[7],操控国内棉花市场。此外,民国二十七年(1938)六月一日,日本侵略者执行“新税制”后,对进口货物中的棉花、棉纱、棉布、棉织品、毛织品、人造丝、海产等实行减税,对出口货物中棉花、矿产实行免税。抗日战争时期,日军推行“以华制华”的经济手段,即把物资统制交由汉奸傀儡政府办理,转为幕后操控。民国三十二年(1943)三月,日汪联合设立“物资统制审议委员会”。同年三月十五日,在上海成立“全国商业统制总会”(简称商统会),并颁布《战时物资移动取缔暂行条例》,以加强物资统制。民国三十三年(1944)三月二十四日,通商汇下令棉纱棉布登记,开始强制收购棉花类物资。八月九日,汪伪最高国防会议在上海召开临时会议,决议通过《收买棉纱棉布实施纲要》和《收买棉纱棉布暂行条例》,以配合日军强制收买上海市内的棉纱棉布。这次强制收买,造成多家棉纱厂停业、歇业,棉商损失惨重,棉布业一蹶不振。另外,“棉花统制委员会”收购的棉花也90%被日军拿走,华商只得一成[5]175。由于原棉供应严重不足,纱厂纷纷停工、减产,纱商关门歇业。

(1) 回族商人之间加强互助合作的力度。民国三十五年(1946)初,回族商人答容川邀李鹄成、王治平、金卉滋等合资开设永泰花号,地址在中汇大楼四楼。后陆续设分庄于武汉、沙市、南通、西安等地[2]181。另外,李鹄成在开设信成花号、义成花号期间,还扶持诸多回民开设花号。

(2) 回族商人还积极与汉族商人进行商业合作,相互扶持,抵制帝国主义的商业倾销和垄断经营。早在民国四年(1915),李鹄成就与同乡李玉山(汉族)合伙开办万丰花号[2]179。19世纪60年代,美国南北战争引起英国棉花原料短缺,上海棉花价格也因之上涨,不少棉花行开始经营出口业务,与国外资本主义发生联系。抗战胜利以后,民国三十六年(1947),美国棉花对华大量倾销,价格大大低于国产棉花,各纱厂纷纷大量购买美棉,国内各棉花号损失惨重。回族商人答容川所办永泰花号亦受重创,资金下降到300担棉花。股东王治平出面向申帮庆盛花号邱永清求援,请其融通资金并打开销售渠道,永泰遂转危为安,1949年资金上升至2 800担棉花[1]590-591。另外,李鹄成还受聘于上海纱布交易所理事,任该所棉花鉴定人,成为当时全国九大棉花鉴定人之一。

(3) 上海棉花业回族商人与其他行业的回族商人一样,热心伊斯兰教慈善事业,关注回族同胞生计问题。当时,回族商人金子云、李鹄成曾去会见日商内外棉厂经理板川武英,希望纱厂能帮助把回族穷苦同胞安排在厂里工作。经日本厂方同意,回商哈少夫、蒋星阶、石子藩等乡老去厂参观后,先后介绍了一大批来自湖北、安徽、河南、山东等省籍的教胞约400余人去做工。”[1]590-591

四、 出版印刷业

上海地区最早开办的印刷厂是润丰印刷厂,此厂系20世纪20年代初由安徽和县回民鄂庆恩创办,地址在六马路(今北海路)。鄂氏因此被回民同行称为开山鼻祖[2]181。“至1951年,全市有回民创办的印刷厂(所)21家。其中,安徽和县回民班的占17家。厂(所)绝大多数集中在南市一带,印刷厂的规模一般较小。从业人数计有100多人。主要经营学校簿本、广告、发票、信纸、信封等小批量印刷业务。经营方式一般由回民厂商到有关厂家、商店等单位联系业务,以销定量。”[2]181-182

民国时期,“中国回教文化低落,学术空气暗淡”[8]269。寺院经书、伊斯兰经书课本奇缺,阻滞了宗教教育和基本常识的普及。与此同时,上海的伊斯兰文化教育事业也因此无法得到全面的发展。广大回族商人及穆斯林学者纷纷从国外带回大量经书原著,进行翻译、印刷及出版,带动了上海回族出版印刷业的发展,伊斯兰出版事业取得长足进步,蒸蒸日上。

上海回族商人们热衷于《古兰经》的翻译及出版。其中,“回族商人马晋卿捐献5栋房产充作基金,组成译经委员会,委派哈德成赴港请马坚来沪主持译经工作。”[8]282民国十七年(1928),回族古董商哈少夫与当时地产巨头哈同商议后,由哈同出资并聘请中外学者在哈同花园从事《古兰经》的翻译工作[9]。此外,中法药房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回族商人许晓初还资助印刷出版《古兰经》。民国三十五年(1946)王静斋为出版经书到达上海,“抵沪后,在许晓初帮助下,于同年三月十八日与永祥印书馆订立合同,付印《古兰经译解》(丙种译本)5 000部。十月上旬正式出版发行。”[10]上海回族商人团体中国回教学会成立后,也将翻译《古兰经》作为主要工作之一,并于民国二十九年(1940)成立“译经社”,专门从事译经活动。经过上海回族商人及伊斯兰学者的不懈努力,《古兰经》的翻译及出版工作卓有成效。由哈同出资翻译的《古兰经》,计30卷114章,被认为是中国最早的汉译文言体《古兰经》。回族商人团体中国回教学会新译《古兰经》1~9卷,并在《中国回教学会月刊》上连载3卷。民国十六年(1927)十二月,中国回教学会出资刊印马复初汉译的5卷本《古兰经》,名为《宝命真经直解》。至民国三十年(1941)学会共译文言文体13卷,马坚有自译白话文体《古兰经》1~9卷稿。

民国二年(1913)二月六日,上海回族商人马晋卿创办上海协兴公司,据《中国回教学会月刊》记载,旨在“为阐扬圣教,灌输回教经文学识,特从埃及、土耳其、印度、锡兰等地运来经典多种,以供研究伊斯兰教者的需求。”民国五年(1916)、民国六年(1917),马晋卿出资请达浦生、哈德成阿訇出国去埃及、土耳其、印度、南洋等地考察访问,带回大量原文经书。上海协兴公司在哈德成回国后不久,即结束海外经营,将全部精力投入伊斯兰文化学术的研究中。并于民国八年(1919)设立经书发行处,专门办理经书经销业务。此外,为了翻印经销伊斯兰经书、传播宗教文化、满足清真寺经堂教育。民国二十三年(1934)十月,回民珠玉业商人达静轩于西藏南路恒茂里7号创办上海穆民经书社。主要翻印、出版由朝觐带回国的《古兰经》《圣训》,以及相关教义、教法、伦理和阿拉伯语法、修辞等学科的经典和书籍。

《古兰经》及伊斯兰教经典是伊斯兰教传统文化的精髓,它的编印和传播,对于伊斯兰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有着重要的意义。上海回族经营印刷出版业者,热衷传统伊斯兰教经典的印刷和出版,不仅仅是追求商业利益,更多的是追求伊斯兰教传统文化的优质传承。

[ 1 ] 阮仁泽,高振农. 上海宗教史[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2.

[ 2 ] 《上海民族志》编纂委员会. 上海民族志[M].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97.

[ 3 ] 袁纣卫. 苏南回族商帮[J]. 回族研究, 1998(1):57.

[ 4 ] 《上海日用工业品商业志》编纂委员会. 上海日用工业品商业志[M].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99:297.

[ 5 ] 朱国栋,王国章. 上海商业史[M]. 上海: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 1999.

[ 6 ] 吴景平. 抗战时期的上海经济[M]. 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01:101.

[ 7 ] 小科布尔. 江浙财阀与国民政府:1927—1937[M]. 蔡静仪,译. 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 1987:163.

[ 8 ] 《上海宗教志》编纂委员会. 上海宗教志[M].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2001.

[ 9 ] 《上海市静安区志》编纂委员会. 上海市静安区志[M]. 上海: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1996:832.

[10] 冯今源. 王静斋阿訇传略[J]. 中国穆斯林, 2001(1):23.

【责任编辑刘晓鸥】

DevelopmentofEmergingBusinessoftheHuiNationalityinShanghaiduringPeriodoftheRepublicofChina

YangRongbin

(Institute of Sociology and Ethnology, Northern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ingxia 750021, China)

The status of the development of the new business sectors of the Hui nationality in shanghai during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is introduced: in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businessmen of the Hui nationality in Shanghai changed in philosophy progressively, they expanded the business scope, broke the shackles of the traditional industry model continuously, changed the old business model which is with people’s lives closely. Businessmen of the Hui nationality continued to strengthen joint operations, and made some progress and development in the commercial sector.

the period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the Hui nationality in Shanghai; emerging business

2013-07-26

杨荣斌(1981-),男(回族),江苏镇江人,北方民族大学讲师,博士。

2095-5464(2014)02-0176-04

F 129

: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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