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老下有小,活下来就好
2014-04-03陈雨
陈雨
台上的徒弟说着相声,后台的郭德纲唱着戏。几乎不在演出前和搭档于谦对活儿的他正在为当晚第四个节目中的《卖油郎独占花魁》唱段做着准备,拉板胡的正是被他收为义子的前“京剧神童”陶阳。
在郭德纲拜师的第10个年头,一场最高票价1280元的德云社商演依然将北展剧场坐得满坑满谷。这正应了他在接受《博客天下》专访时几次提及的那句话,“检验一个相声艺人会不会说相声的唯一标准,就是商演。”
从2004年班师天桥乐茶楼开始,德云社的相声平步青云,郭德纲将习惯了电视相声的观众拉回到剧场中,常常一票难求。但是在他看来,自己始终是个“体制外的民间闲散艺人”,扛不起相声的大旗。
“民间艺人,你要那么大抱负干吗?我不能跟人家争这些,人家拼的是抱负、理想、目标、荣誉,我无非是卖艺,凭能力吃饭,上有老下有小,我只要活下来就很好。”他对《博客天下》说,“至于其他,你不能抢人家这个饭,台上的饭你抢了人家的,台下的抢了就不合适了。”
但相声在郭德纲心里终究“只占70%的分量”,在说相声之余,他写剧本、拍电影、开饭馆、投资澳大利亚庄园、卖澳洲薰衣草填充的小熊玩偶,最近又在天津卫视的“现代戏曲真人秀”节目《国色天香》中担当主持。为什么会参与这档节目?郭德纲哈哈一笑:“这不是给钱了嘛。”
对于从小就被父亲放在天津市红桥俱乐部里受熏陶的郭德纲来说,戏曲和曲艺本就不分家,都是他所喜欢的。
在曲艺行当,入师门、学本事的规矩像极了梨园行。7岁起跟随名家高庆海学评书时,郭德纲会带上一份《天津日报》早早赶到师父家,在高先生还没起床时就自己找活干,收拾屋子、伺候起床、倒痰盂,和旧社会拜师学艺的小学徒无异。
虽然学的是评书,但开蒙用的却是传统相声《五行诗》。自此之后,郭德纲在相声的道路上一发不可收。
9岁开始,郭德纲先后跟随常宝霆、常宝丰学相声,并常登门向白全福、马志存求教,不仅要一本本地抄文本册子、一句一句地背词,还要不厌其烦地练习语气、表情和身段。
“练功没有快乐的,枯燥是正常的,在练的过程当中,几千遍上百遍的磨合实在是没意思,多累。”郭德纲回忆道。这些从师父、老先生们那里学到的规矩,都被他继承到了日后组建的德云社中。
在一次访谈节目上,郭德纲的爱徒岳云鹏提到他刚进德云社时的经历。当时对相声一窍不通的他“主攻”擦桌扫地、叠大褂、倒茶水、帮于谦喂狗,其他的时间就待在侧幕条,听台上说相声,师父给点儿词,自己没事就背,“挺乏味”。但郭德纲觉得,“学艺的第一课就是要打掉所有的自尊”,这些琐事和规矩都是必要的,也是最基本的,从中可以看出人品。许多扛不住的学徒因此而离开了德云社。“每次招生一般都是一千人上下,最后能留下的,三五个人。”他说。
在同学和邻居小孩都热衷打仗骑马的年代,郭德纲最喜欢的就是听戏,没有一个同学能理解为什么。
靠着幻想“有朝一日在台上表现这段的时候会是什么样”,郭德纲执拗地走在学说评书和相声的路上,不仅如此,他还同时是大鼓、梆子、京剧、评剧、竹板书的一把好手。“你要学相声,所有的都是我们的老师,它是同时进行的。”郭德纲解释道,“比如说我们有一段相声是《闹公堂》,一段相声里同时要出现18种曲艺形式,你哪有时间说明年学一种,后年学一种?”
在郭德纲凭相声走红之前,他曾经为了生活唱过几年戏,河北梆子、评戏,老生、小生、大小花脸、彩旦,他一个人全都可以驾驭。那时的他曾经暗暗打算过,再能说相声之时,一定要把这些用到相声中去,而他也的确没辜负自己。
对于主持《国色天香》这档综艺节目,除了说相声锻炼出的反应力,郭德纲还有主持界众生难以逾越的优势—对不同戏曲曲种的了解。1月15日播出的节目中,他甚至在台上和选手丫蛋合作了一段二人转。
天津卫视副总监孙铁麟对《博客天下》说:“我们希望用一种‘新鲜而美的方式,让不喜欢戏曲的年轻人有机会接触到它。”身为《国色天香》的总制作人,他还亲自为主题曲填词。
主持人郭德纲觉得节目这种将流行歌曲与戏曲结合的方式是个不错的尝试,但戏曲发展的桎梏还是根植于体制本身。“比如现在一个团500个人,里面400个都是领导,1985年毕业还没有论到唱戏呢,你让他好能好吗?一年一个团演两场,观众是组织来的,好与坏无所谓。但没准要做商演,一下就看出来了,是人是怪是妖,简单至极。”
走红之后风波不断的郭德纲更喜欢把相声之外的时间花在自家二楼的书房“砸挂轩”中,写相声、听戏、抄戏本。他组了个团队,自己花钱,请来老艺人,复排即将失传的戏曲曲目,留下资料。在这个过程中,很多老艺人已经陆续去世。
“我爱这个东西,我知道它好,是无价之宝,但是你们可能意识不到,当你们意识到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死了20多年了,我就先救下来吧。”
至于外界评价,只要“没有人面对面地说你不好,那就得了吧,你指着全世界都说你好,想疯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