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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住凤凰旧时光

2014-04-03如鱼饮水

学苑创造·C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沱江吊脚楼

如鱼饮水

也许每颗年轻的心,都会憧憬地平线那端的远方——旅行去呀,与奇美的自然相拥,与不同的人生或擦肩或并行。就算此生有涯,就算健行的双脚丈量不完地球的全部土地,但我们还可以通过文字,通过纸上的风景,去欣赏想看的美丽,完成憧憬的行程。来吧,我们一起踏上旅途——

裹着缠头、坠着银饰、身着蜡染的苗女,坐在家门口纳着永远纳不完的鞋底;翘着飞檐、白墙青瓦、高耸蔽日的民居老宅,百年沧桑依然伫立;街头巷口的姜糖作坊,黄得发亮的大块糖坯在老师傅的手中不停地被揉短拉长;头戴尖帽,身着粗布,大声唱着山歌的船家撑着竹筏顺流而下……

我想去沈从文笔下的这个地方,“浪漫与严肃,美丽与残忍,爱与怨交缚不可分”,满天的繁星,仿若时光倒流了二十年。

时间之外的日月晨昏

在凤凰的老城门口下车,沿着陡峭的石梯往下走便是客栈。木质的小楼,最下面那一层是商铺,卖任何一个景点都有卖的民族服装,二层、三层是客房,顶层还搭建了露台。站在露台上,能俯瞰整个凤凰古城。碧绿如玉的沱江水,轻轻地穿过古城时光;蜿蜒的江边,一排排古旧的吊脚楼错落有致;伫立在老城墙脚下的旋转水车,年复一年地转过了小城的春秋冬夏;还有三三两两的学生在写生,用自己的方式勾勒着世外之美。

客栈门口的青石板街上摆满了当地人的小摊子,纪念品和任何一个景点都差不多:仿银制品、绣花荷包、宽檐斗笠、绒套镜子……我买了两对耳环,一对是憨态可掬的鲤鱼,丰腴而圆润,鱼尾弯成美好的弧度;一对是蓓蕾初绽的桃花,可以把整个春天都戴在耳朵上。我偏好鱼和花这两种形态的一切饰物,它们洋溢着美好的寓意,前者让人感受到收获的喜悦,后者却释放出奔放而热烈的活力。

横跨沱江的跳岩,游人走得战战兢兢,当地人则如履平地。站在河心,低下头,不见水莲花的娇羞,只见沱江水在脚下流向远方,旅途的疲惫随之消逝而不留一丝痕迹。

沱江边有着许多老式吊脚楼,一边靠着石阶铺成的路,一边临着沱江河,上下两层,下面是主人自住的卧室,上面是客房。楼们被岁月侵蚀得厉害,木制的横梁上有着斑斑的虫点,而下面靠水的地方已爬满了青苔,黑黑绿绿的一片。主人大多坐在下面的堂屋里,三三两两地叉着手聊天,如果有客人问价,他便作答,也不过多地推荐,语气不紧不慢,态度悠哉游哉,像是没把这些生意当做经济来源,而是当成一种生活方式。

沿着吊脚楼往街巷深处走,游客稀少,我爱极了这样的古老居民区。做烧饼的默默和着面,针灸推拿馆里坐着须发皆白的老中医,掏耳朵的一把躺椅就是一个摊位,烫冒菜的老婆婆说不来普通话,剃头铺子里只洗头和剃头,杂货铺陈列着承载了儿时记忆的棉花糖,录像厅还在使用十年前的旧式录像机……

这里的人,以自己的方式辗转着日月晨昏,似乎和外界的时间没什么关系。

忽然之间光阴慢

仄仄的古街上,飘着若有若无的糖香,还微微带着辛辣,那是姜糖的气息。作为凤凰最出名的特产,这里家家都会制作这种低成本小零食,店面规模和制作工艺大致相同,招牌上都有一些“正宗”“祖传”之类的字样。走不了几步,便会看见现场拉制姜糖,姜糖师傅会极其夸张地将姜糖团挂到门旁的铁钩上,拉长、绕圈、再拉长,如此这般地反复拉扯,作为宣传的噱头,现场表演的成分大过实际制作。买了一小袋,闻着喷香,咬着酥脆,不似糖果那样甜得发腻,也不像姜辣得透不过气。稍微的甜和着恰到好处的辣,很贴合苗家妹子的甜蜜和泼辣。

古街上的店面多且杂,但并不显得乱,反而让人觉得闲散,走进任何一家店面都会有一种不同的感觉,甚至会有意外的惊喜。美中不足的是,不时有当地人背着竹篓询问是否需要穿苗服照相,我摇头,真正的风景应该是在心里。

沈从文故居,是他的祖父辞官后修建的,前后经历了三代,显赫一时。一座带天井的两进院落,飞翘的屋檐、斑驳的板壁和陈旧的门窗,叙述着昔日的繁盛和岁月的沧桑。如同大多数的故居一样,屋里摆放着沈先生生前使用过的或是仿制的家具。

漫无目的地行走,走累了便随意寻一个清静的吧落座。露天木台高高在上,点一杯清茶,翻一下《边城》,台下的沱江尽收眼底,情调无处不在。

黄昏时分,余晖下的虹桥满是金色,江水也有了粼粼的波光,人站在桥上,用一种缓慢的速度渗透在风景里。与一个城市的邂逅,往往就是在这样的不经意间。去过许多地方,大多数时候皆是独自一人,习惯了与寂寞相守,却因此而看到最真实的风景。走马观花的游客,如何能体会到导游解说之外的美?

在雾霭里醒来

天色微曦,游客们还在酣睡,凤凰却已在炊烟里慢慢苏醒,笼罩在浓浓的雾气中,让你分不清是梦是醒。江边的青石板上,已有穿红着绿的苗女,端着木盘、光着脚丫,挥动木槌捶打衣物,“梆梆梆”的敲打声隐约入耳。当地人起得比游客早是定律,一种生活习惯了被另一种生活欣赏。

我端着一壶猕猴桃酒,坐在露台的木椅子上,等晨光慢慢收去黑暗,虹桥渐渐露出本来面目。这样静谧得让人无欲无求的清晨,很难得。

江岸停靠着清一色的翘角木船,黄色的船体,平顶的遮盖,一式的靠背木椅。“吱呀”一声,吊脚楼上不知谁家的闺女悄悄地推开窗,羞红了脸向外张望,寻找那个唱了一夜情歌的痴痴少年郎。楼角的红灯笼,倒映在水中,江边的一群鸭子,随着水流而扑腾着翅膀。

索性推门出去,小镇出奇地安静,绿水回环,垂柳迎风。弯弯曲曲的青石板无尽蔓延,斑驳的砖瓦间苔痕染碧,红色砂岩砌成的城墙依然还有当年的威武,锈迹斑斑的铁门早已成为历史,石板桥透着年代久远的沧桑……

沱江其实并不宽,却很清,老远就能看清江底的水草,随着涟漪摇曳。随着船工一声“开船了”,悠扬的号子响起来,一支长篙在手,平添了几分风流婉转。《边城》里的翠翠当年也许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清晨,去寻找心上人傩送的。

人生总得如翠翠这样,有一次不留余地的勇敢,才算得上圆满。在这样的勇敢里,哭与笑都认真彻底,有丰盛而热烈的懂得,有凛冽且极端的割舍,有一颗永远年轻的心。

其实,每一个成长的故事里,都曾有过这样一段破而后立的情感,只是不知道是否经得起平淡岁月的变迁,是否经得起肆意无度的挥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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