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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切《耻》中动物的文化功能

2014-03-31

湖南科技学院学报 2014年11期
关键词:库切隐喻小说

邓 祯

(湖南科技学院 外语系,湖南 永州 425199)

《耻》是南非作家,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库切的重要作品。《耻》以殖民地的冲突为背景,以开普敦技术大学教授戴维·卢里的性丑闻为线索,叙述了戴维·卢里及其女儿耻辱的故事,引发人们对殖民地各种冲突的反思。小说中“耻”的寓意很多。小说直接描述了戴维·卢里及女儿的个人之耻,反映了殖民地道德之耻、种族之耻、性别之耻、文化之耻。事实上,“耻”不仅触及现代社会,而且笼罩于小说中的动物。动物是库切展示“耻辱”主题的重要媒介,库切似乎特意在《耻》中安排了许多动物,通篇小说都充满了动物及其意象。小说中反复出现的消极的动物意象及动物接二连三的死亡,进一步深化了“耻”的寓意。为此,笔者从“动物评判研究”的角度,研究《耻》中动物,探索文中动物的文化功能及其与主人公卢里命运的联系。

一 动物隐喻

早在19世纪,德国哲学家尼采就提出,无论在无机世界还是有机世界,人类生活与动物生活“无法分割”[1]。尼采认为,任何生命一旦与其他生命相隔绝就会衰落。近年来,随着“动物人性化运动”的开展、动物权利理论的传播以及人类对动物伦理理论研究的深化,“动物研究”悄然兴起,并开始运用到文艺批评中。“动物研究旨在挖掘人类和非人类动物在过去和现在的关系,这些关系的呈现以及它们的伦理内涵。”[2]动物批评研究者的主要探讨了动物的哲学及道德意义,动物意象,动物与人的关系等问题。在小说《耻》中,动物扮演着重要角色,动物首次出现在小说的第一章,之后几乎充斥了整篇小说。小说中出现的动物有“狗”、“鸭”、“牛”、“山羊”、“绵羊”、“鹅”、“狐狸”、“蛇”等等。库切将动物运用到隐喻中,借助动物展现人的个性特征或特质,进而描述主人公卢里的“动物性”,最后得出卢里与非人类的动物有相似特征的结论。

动物隐喻第一次出现在小说《耻》的开篇。卢里用“图腾”来描述性事,将自己同妓女索拉娅的性交比喻成“蛇交配”[3]。“时间拖得很长,相当投入,但却有些心不在焉。”原文中,库切用“absorbed(投入)”,“abstract(抽象)”,“dry(干燥)”等词描述蛇的交配。无论在中国文化还是在西方文化中,“蛇”隐喻大多“倾向于贬义”。[4]因此,此处的隐喻,不但生动形象的描述了卢里与索拉娅的交融过程,而且暗示读者,作为具有很高的社会地位的大学教授卢里,他与索拉娅的赤裸裸的肉体关系只为满足卢里的“动物性”的需求,有违伦理。

《耻》中的第二次动物隐喻出现在第一章节末。卢里通过侦探获取了索拉娅的电话,冒昧地拨打过去。不料,索拉娅极力躲闪,想断绝自己与卢里的来往。库切将卢里描述成“猛兽”。索拉娅像一只试图保护幼崽的“母狐”。不久,在描述卢里与梅拉妮交融时,动物隐喻再次出现。卢里像一只“狐狸”咬住“兔子”梅拉妮的脖子,宣泄性欲。梅拉妮如同卢里口中的猎物,散失了反抗能力,默默地忍受。虽然在两处动物隐喻中,卢里被描绘成了不同的动物,但它们具有共同的特征——消极、粗暴。白人卢里代表着强势的欧洲殖民文化,同时享受着男权社会中男性的独特权威。因此,卢里在黑人女性面前处于绝对强势地位。而卢里的不道德行为又赋予了他消极的“动物”特征。因此,库切将卢里面前的黑人女性比喻成羸弱的猎物,认为她们难以抵御卢里的“兽性”和暴行。库切对弱势的女性索拉娅和梅拉妮还有所同情,对卢里那只有冷漠了。由于丑闻曝光,卢里不得不在听证会中接受教员和学生的质问。“他们(学生)围着他(卢里),就像一群猎人,逼住了一只从未见过的人怪兽(strange beast),又不知怎么将它处置。”在卢里遭受众人攻击之际,库切没有同情卢里,依旧使用“兽”的隐喻来描述卢里。库切似乎在暗自告诉读者,虽然作为教授,卢里在开普敦技术大学已经穷途末路,但依旧“兽性难改”。

二 动物与卢里

库切通过运用动物隐喻将卢里描绘成充满“动物性”的人物,同时库切通过探索动物与卢里的微妙关系,折射主人公的命运,深化“耻”的主题。卢里在离开开普敦后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物性”,没有找到与动物应有的亲近感。离职后,卢里来到露茜的农场,发现露茜成为了“动物热爱者”。农场里的动物与露茜特别亲近,“见了她显得特别兴奋”。露茜认为动物应该“分享人类的一些特权”。卢里反驳了露茜的观点,认为人类和动物“层次”不同。并认为动物福利会“成不了”,因为“动物没有地位”,并对“这样的话题提不起兴趣”。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卢里对动物特别是狗的态度开始发生改变。卢里不仅接受了露茜的提议,同意帮助佩特鲁斯“切狗食”,而且表示愿意帮助贝芙·肖大理动物诊所。卢里的转变,引来了狗的热情——狗“见他显得十分高兴纷纷在各自的笼子里来回蹦达,发出热切的汪汪声”。卢里开始找到了与狗的亲近感,竟然在母狗凯特的笼子里睡着了。卢里与狗同睡标志着卢里与动物关系的改善。卢里在动物诊所的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对动物特别是狗的情感也愈发浓厚。卢里甚至任狗“嗅他的脸,嗅他的气息”。卢里开始将狗与人类社会进行比较,认为它们“没有阶级区别”。之后,卢里将自己的丑闻与动物情欲类比,认为“按自己的本能行事(情欲)就得受到惩罚,这样的正义没有一种动物能接受”。正如美国动物批评研究学家汤姆·雷根所认为的:“从根本上讲,动物和人是相同的,他们都是生命的主体,有各自的偏好和欲望。”[5]卢里似乎也认识到这点。卢里因自己的耻辱行为而备受委屈,丢掉了大学教授的工作,投奔女儿露茜。通过与动物的亲密接触,卢里似乎从动物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卢里通过动物抱不平,宣泄自己的委屈。其实卢里也像那些动物,无法接受因“本能行事”受到的惩罚的事实。这种认同感让卢里越来越关注动物,关注它们的命运,并开始积极代表动物的利益,为动物“代言”。卢里开始关注——“他们(狗)都得死吗?”

然而,在人类为中心的社会中,动物是悲惨的代名词。虽然卢里愈发同情动物,为它们争取话语权,但是动物依旧难以改变被忽视、遗弃、攻击的命运。小说中很多动物大多以悲剧结局。整篇小说充满了遭受苦难的非洲动物。人们用动物用来烘制烤肉,制作肉团,烹制骨汤。“狗肉”、“血”“脑”、“骨头”、“充满恶臭的鸡毛”、“羊排”、“烧焦的皮”等触目惊心的词语来描述动物的遭遇。无论在生前还是死后,动物只是默默的接受卢里、露茜等人的庇护。然而当黑人闯进露茜房,牧羊犬试图维护露茜的尊严,却遭枪杀,“鲜血和脑浆在笼子里飞溅”。虽然,遭受遗弃后动物被送往贝芙·肖的救济所,不聊贝芙·肖“是个魔鬼”“藏着的是和屠夫一样的残忍心肠”。动物终究逃不了死亡的命运。动物的苦难映射了卢里的命运。同样生活在困境中,卢里保护不了动物,就像捍卫不了自己的尊严一样。对于动物,卢里能做的不过是在动物死后“挽救尸体”。对于女儿遭受的羞辱,卢里只能忍受,和露茜一同接受耻辱。

三 结 语

《耻》是20世纪末南非涌现的众多小说中最优秀一部。作者库切在《耻》中展现出对动物的关注。库切通过运用动物隐喻展现卢里的“动物性”。由于卢里、露西欠缺能力捍卫自己权利,库切借助动物与卢里的关系来预示人物的遭遇,折射卢里及其女儿的耻辱命运。动物在以人类为中心的社会难逃死亡。而在种族隔离南非,卢里难逃耻辱的命运。正如德里达说:“跨过边界或人类的界限,我回归并听顺于动物。”[6]卢里最后发现在“没有办法,没有武器,没有财产,没有权利,没有尊严”的环境,自己不得不“学会接受”,学会“像狗一样”生活在耻辱中。

[1]Lemm, Vanessa.Nietzsche’s Animal Philosophy: Culture,Politics, and the Animality of the Human Being(3)[M].Fordham University Press,4 edition, 2009.

[2]姜礼福,孟庆粉.英语文学批评中的动物研究和批评[J].天津外国语大学学报,2013,(3).

[3]库切.耻[M].张冲,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0.

[4]魏利霞.汉英动物隐喻感情意义对比——以“蛇”和“snake”为例[J].外语教育,2011.

[5]马修·卡拉柯(Matthew Calarco).动物问题[J].庞红蕊,译.当代艺术与投资,2011,(11).

[6]Derrida, Jacques.The Animal That Therefore I Am[J].Trans.David Wills.Critical Inquiry 28,Winter 2002:369-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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