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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军凯评传

2014-03-28张生筠

剧作家 2014年5期
关键词:评剧

张生筠

(图为付军凯)

开场白

我与付军凯相识是在20世纪90年代的一次黑龙江省的大型剧本研讨会上。会议的地点在镜泊湖文化局宾馆,大家集体食宿。因为都是牡丹江人,所以很快就相互熟悉了。当时正是付军凯的成名作《毛泽东在1960》上演之际,该剧已很快红遍了国内,记得当时正在准备进京汇报演出。看着40岁出头的付军凯,竟取得了如此可喜的成就,让我不由得不十分佩服。但由于我们之间年龄相差很大,几乎是两代人,会后的接触并不多。我只记得曾给他的名剧《毛泽东在1960》写过一篇剧评,发表在《剧作家》上。由于这篇稿子多处有反响,记得有一次在牡丹江市文化局艺术研究所见到他,我们曾对有关问题讨论了半天。此后,我退休应邀去了青岛一所私人大学任教,一去六年,在2007年我回牡丹江时,发现付军凯在这几年间取得了更为辉煌的成就,特别是在领袖戏的创作上不仅是在全国开了先河,作品获得了多项国家大奖,而且已是名扬海内外。他的《周恩来与大庆人》《邓小平在那个春天》《宋庆龄与新中国》在全国各地演出,甚至演到国际大都会城市香港,并获得一致好评。近几年我给黑土剧作家作传,你想我怎么能不写写付军凯呢?

第一章 与戏剧结缘

付军凯1951年出生于距河北保定城不满百里的一个小村庄。

他自我介绍说:那一带虽穷,戏剧活动却很活跃。村村有戏班,庄庄有戏台,逢年过节都要演戏。除了河北梆子,当地还有“老调”“秧歌”两个小剧种。管京剧叫“二簧”,管评戏叫“落子”。30岁即守了寡的祖母是个戏迷,虽大字不识,却能背出大段戏文:“一两星星二两月,三两清风四两云……”老人家去邻村或乡上看戏,付家长孙——军凯必紧跟。这种乡村的戏剧活动,培养了付军凯自幼对戏剧的感情。那时的人们文化生活贫乏,东北人说:宁舍一顿饭,不舍二人转。而临近保定乡下的村民就是不吃饭,跑上十几里路也不能落下一场戏可是真的。演员咿咿地唱,汽灯吱吱地响,黑压压的观众一律站着(其中不乏像祖母那样的缠足者),一站大半宿,多大的戏瘾!

付军凯10岁时来到牡丹江。城市的文化生活条件使得他的戏剧情结纠结得就更为紧密。这里不仅有京、评、话三家剧团经常演出,而且剧场条件也远比保定的乡下好得多,特别是演出布景道具的真实生动,就更让他惊喜。他不仅总是跟着戏迷祖母出入剧场,就是在没钱买票时,从厕所钻窗子也要爬进去看,这使他对戏剧的感情大为增进。同时,在他就读的奋强小学,付军凯遇到了一位好老师——他的班主任杨玉英。杨老师不仅在教育教学上功底深厚,而且在文学上也很有造诣。杨老师发现在“戏曲窝子”里熏陶了几年的付军凯,多多少少有点与众不同,并对他在作文上加以指点。在杨老师的特殊点拨之下,付军凯的文艺特长开始“显影”,有一次在市里的诗朗诵表演上,还得了大奖。小学毕业后,付军凯考入一中,当上了班里的语文课代表。语文老师阎庭芳对付军凯的作文很是赏识,常常给他开“小灶”。在阎老师的悉心培养下,付军凯的文艺特长由“显影”进一步发展到“凸现”。他登台演出,唱歌朗诵,成了校园里活跃的文艺积极分子。那时的付军凯就经常在做梦:自己喜好文艺,如能到大学深造,说不定能成个什么家呢?

没想到的是后来“文革”中下乡去了建设兵团的密山855农场(四师41团),一呆8年半,抡过大锤、当过司机。丰富的农场生活锻炼了他的意志,丰富了他的生活。他的文艺特长在农场也得到了充分发挥。实际上,他没正儿八经干过几天农活儿,光在连、团、师三级演出队当“文艺战士”了。他演过京剧《智取威虎山》里的李勇奇、《杜鹃山》里的雷刚,跳过舞剧《白毛女》里的黄世仁,写过小话剧、小京剧、单弦、河南坠子、相声、快板……1971年在师宣传科当创作员时写出了第一个独幕剧《决心》。后来又陆续拿出《长征日记》《挺进曲》《农工歌》几个剧本,真是乐此不疲,过足了戏瘾!

付军凯的戏剧创作,应该是开始于他的知青时代。在兵团宣传队期间,由于演出的需要他经常动脑筋思考问题,创作应当时形势需要的文艺作品。这些习作,虽然有的还很不成熟,但却为他以后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后来,由于政治形势的发展,他返乡回城,有机遇上学深造。

第二章 步入理想殿堂

1978年,付军凯考上了省艺校编剧大专班,实现了从事戏剧事业的理想,自此他更加笔耕不辍。在读书期间,他与同学朱红赤、张兴华合作写了六场京剧《清明案》(发表于《黑龙江戏剧》1980年第3期)。当时正赶上全国平反冤假错案的大背景,剧中借古喻今展现的情与法的矛盾冲突引起了极大反响,全国多个剧团上演了这个剧目。

《清明案》虽源于《聊斋志异》中的《诗谳》,但整个剧情与原著比较,已是面目全非。原著只成了一个诱因,情节是作者运用想象创造出来的。正因为是这种情况,很多人都说它不是改编而是创作。剧中描写明朝时严嵩专权,知府周元亮被陷害入狱,其独子周明满腹悲愤,在清明时酒醉误杀酒家女范秀英。秀英之父范成痛恨严嵩奸党,一口咬定是秀英的情人严家宗族严裴清所杀,告至知府郑昆山堂前。郑系周明父亲的同窗至交,素恶严贼,故听信一面之词严刑拷问,迫使严裴清招供为凶手。未几,周元亮冤狱五年平反复职荣归,发现此案有破绽,说服郑昆山重新审理。未料,在复审“清明案”时,却将自己的儿子周明审了出来。最后,周终于以大义说服并感动了双目失明的母亲,使自己的独生子伏法公堂,昭雪了严裴清之冤,维护了法律的严肃性。剧中通过周元亮刚刚平反出狱却不得不忍痛处决亲子的故事,把主人公置于“情与法的漩涡”之中,似乎他的每一项决定,都对现实有着鲜明的指导意义。作者以古喻今,呼出了今天广大人民群众的声音,表述了人民群众的愿望,这也是这出戏获得成功的重要原因。湖南省益阳地区花鼓剧团与四川省盐亭县川剧团分别将其移植成花鼓戏、川剧上演,并被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中央电视台录制在全国播放。

这应该是付军凯与同学初涉剧坛即获得的一个不小的成功。

1981年付军凯毕业分配到牡丹江市话剧团。但他最喜欢的是评剧,1984年调入牡丹江市评剧团,后来还当上了业务副团长。在此期间他陆续创作了话剧《我们相信你》《双枪市长》,评剧《好一朵茉莉花》《谁是逃犯》《断线风筝》《5·19火案》《两个女性》《台湾舞女》《身外有个世界》《公仆之歌》等。

话剧《我们相信你》是集体创作,付军凯是执笔者之一,由市总工会业余话剧队演出。作者根据生活中挽救失足青年工作的大量事实,紧紧地抓住了对那些想改好的失足者是拉还是推、是敢于重用还是不用、能否让他们得到真正的爱等三个重要问题展开戏剧冲突,其根本问题就是能不能真正地相信他们,能不能像对待正常人那样对待他们的问题。这来之于生活、发之于生活的主题、事件和人物,是那样地令人感到亲切和可信,因为它就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身边。

《好一朵茉莉花》是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现代评剧。戏剧情节在东北抗日战争兴起的广阔历史背景下展开,剧中自始至终着力于描写一个被称为“蹦蹦”的二人转小戏班饱经磨难的历程。作者努力塑造了漂亮的二人转女艺人——茉莉花,质朴、内向善良的郭六子,饱经沧桑、刚直不阿的汪大嘴,有草莽气但颇具民族气节的麻长海,油嘴滑舌、淫荡粗俗的柳八姐等,这些人物都给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该剧曾获黑龙江省1981—1982(第一届)优秀剧本评比优秀奖。

评剧《断线风筝》系根据印度当代作家古尔辛·南达的通俗小说改编而成。我国先后有十几个剧团把这部小说搬上舞台,但能搬上评剧舞台这还是首创。著名评剧演员王少伯、殷杰和青年演员张伟在剧中担任主要角色。应该说,这是一出好戏。当帷幕拉开时,评剧舞台上出现的景象与过去迥然相异;风光秀丽的恒格布尔城内正在举行卡玛尔的婚礼——火爆昂奋的印度鼓乐、悠扬悦耳的印度民歌、优美抒情的印度舞蹈、五彩缤纷的印度服饰、五颜六色的灯光、新颖别致的布景、美丽动人的化妆、惟妙惟肖的表演,都给人一种强烈的新鲜感,令人耳目一新。

1988年5月,牡丹江市评剧团受省文化厅委托,代表黑龙江省参加在沈阳举办的全国七省市“振兴评剧交流演出”。担任业务副团长的付军凯六天闭门不出,全身心投入了对话剧《欲望的旅程》的改编工作。在忠实于原作的基础上,他结合评戏的特点,不仅写出了许多符合人物性格的优美唱词,而且在人物创造上狠下功夫,使人物形象更为丰满、生动、真实、可信。该剧在交流演出中荣获最高奖“优秀剧目奖”,受到观众和专家的一致赞赏,被誉为“现代评剧的一颗明珠”。

无场次现代评剧《身外有个世界》,发表于《剧作家》1989第1期(总第51期)。剧中的女博士刘玉芬是一个备受生活折磨的形象,是一个敢于抗争、有追求、有理想的女人。剧中描写的不仅仅是爱情故事,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奋斗史,重要的是我们从女主人公的经历中看到了人与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六十年代末,她单纯幼稚,有着一个少女最美好的初恋;不久,为了报答恩师,她献出了自己,受到了众人的抨击。刘玉芬在事业上苦苦追寻,为了读医科大学,她利用了“二叔”的邪恶要求,至此,她看破红尘,开始了人生观的转折。为了留在大都市,和大学同学——高干儿子结合,这是一桩没有爱情的婚姻。然而,命运多舛,她终究没有摆脱命运的拨弄,以反革命家属的身份被发配到东北最为偏僻的黑河沟,开始了不同寻常的人生旅程。剧中,作者为主人公从单纯看世界到变得迷惘失落,从看破红尘到走向真诚的两次转折都做了铺垫,让观众看起来不显得突兀,是顺着人物性格的发展轨迹循序渐进的。其实,刘玉芬的迷惘、困惑,也正是一代人在那个特定时代的迷失。

该剧突出写情,重在表意,没有一般化地铺叙故事、描述爱情和事业的波折,而是运用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把女主人公置于与环境、与他人、与自身的矛盾冲突的撞击之中,使人们时而喜欢她的天真,时而鄙视她的虚假,时而同情她的苦痛,时而钦佩她的刚强,在情感上对她的生活遭遇产生强烈的共鸣。这个戏的动人之处,还在于作者笔酣墨饱地塑造了李铁成式的淘金汉们的群像,并赋予他们不同的性格特征。尤其是李铁成这个艺术形象,是那样地有血有肉、光彩夺目。他自幼生长在边乡僻壤,他善良、直率、粗犷、豪爽,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他第一次出场亮相,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正当难得见到女人的淘金汉们失态地对待刘玉芬时,李铁成严厉地制止了淘金汉们的无礼行为。这不同寻常的举动,把观众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戏也从这儿开始,越来越动人心魄,扣人心弦。随着剧情的发展,李铁成对刘玉芬产生了爱情。在他表述爱情的时候,充分体现出其率直诚实的性格特征。他求爱不是用巧妙婉曲的方式,而是直来直去,一语道破心声,切合人物,真实感人。当考上研究生的刘玉芬欲走时,他极力挽留她和他最后殉情自杀的场面更是感人至深,催人泪下。这些地方都让我们能领悟到作者对至诚、至真、至爱的呼唤,整个作品闪烁着呼唤真诚的思想火花,折射着时代精神。

《身外有个世界》的创作成功,产生了轰动效应,国内多家新闻单位都有报道。“付军凯还不到40岁,创作实践却已近20年,这位精干的中年人总试图突破传统,搞点新东西。在《身外有个世界》中,他的好多想法都如愿以偿了,现在,他又产生了更新的设想。”(《生活报》)“看罢牡丹江评剧团演出的《身外有个世界》以后,使人顿感新鲜。此剧结构新,全剧打破旧戏曲‘一人一事’的老套,采取一人多事的结构方式,全方位、多角度地展示社会生活和人物的心理运行轨迹。”(《黑龙江日报》)“我们不仅仅是在听一个爱情故事,看一个女人的奋斗历程,重要的是,我们倾听到了主人公心路历程的嘡嘡足音……《身外有个世界》的创作集体信奉‘无技巧演出是最高的技巧’,取代了以往评戏以旦角为主的模式,独具匠心。该剧的舞美设计也独辟蹊径,黑色天幕上稀疏的白洞加之金黄色的顶幕,象征着人们挣扎于千疮百孔的世界而不甘沉沦,呼唤着真诚的爱——”(《生活报》)“改编者不但很好地体现了原作的基本精神和内容,而且发挥了剧种的特长,使得话剧难于表现和发挥的东西也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展现——”(《戏剧报》)

此间还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公仆之歌》(与崔敬贤合作),剧本发表于《黑龙江戏剧》1992第3期(总第71期)。这是一出根据原中共林口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抗洪救灾烈士葛树霖的事迹创演的纪实评剧。该剧虽是根据真人真事创作,但作者没有把它停留在表面化的事件罗列和刻板的说教上,而是以葛树霖的感情辐射点为中心,在一系列平凡的生活场面里,以父子情、夫妻情、兄妹情、朋友情、乡亲情、师生情、干群情、同志情编织成了纵横交错的情感网络,并以情感交错中碰撞出的火花,点燃了观众的感情火炬。在葛树霖的情感世界里,人们看到了党员干部的公而忘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崇高情怀,也看到了引人奋进的巨大力量和精神之光。葛树霖对周围的人都是爱重情深的,但这种情感对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表达方式。他的子女使用了几张宣传部的稿纸,招来他的一顿训斥:“公家的一分钱也是人民的钱,国家的便宜一点儿也不能贪。”严父爱子之情溢于言表。葛家的生活并不宽裕,但当葛树霖听到农村李大娘遭了灾,他毫不犹豫地将一角一分点滴攒起做衣服的三百元钱塞到了李大娘手中,党员干部的济困扶贫之情感动得李大娘热泪盈眶。老潘因亲家经营非法出版物被没收罚款而求老朋友葛部长去说情,老葛一口回绝:“坚决不行!”这诤友的话语足以使老潘的思想受到震动。葛树霖的妹妹找他为刚从部队复员的外甥安排个好一点儿的工作,老葛按兵不动,但却为一个因病未能分配工作的学生“托关系,找门路”,历经半年的奔波,终于解决了她的工作问题。这种按政策办事的公仆情,不但感动得学生泪流满面,就连怨气难平的妹妹也受到了深深的触动。在社会主义思想教育工作中,葛树霖为消除三阳村吴支书的悲观畏难情绪,既和他促膝长谈,又亲自帮他解决村里亟待解决的大量实际问题,深厚的同志情打动了吴支书,使他放下思想包袱,带病上了改田插秧的第一线。自动退党的祝本昌上门来给工作组“挑刺儿”,葛树霖当面严肃地指出了他的错误,又以乡亲之情耐心开导他。老葛的坚持原则精神,使祝本昌深受感动,让他看到了党的事业的希望。

该剧感情色彩最为浓重的一笔,是描绘葛树霖与妻子曹月琪之间的夫妻情。这对相濡以沫的夫妻没有花前月下的卿卿我我,只有安贫乐道中的互敬互爱。曹月琪像现实生活中很多有公职的贤妻良母那样,既肩负着工作岗位上的重任,又承受着家庭生活中的负担。她全心全意地对待自己的本职工作,又一心一意地支持丈夫的事业。对于曹月琪,葛树霖常怀歉疚之意,也经常想为妻子做些事情,可他实在太忙了,有时还不得不牵扯妻子来参与自己的工作。在这里,观众不仅感受到了他们夫妻间的理解与支持,而且领悟到了一种远远超出夫妻情感的人格力量。

随着剧情的进展,感情的波澜一浪高过一浪。当葛树霖在抗洪抢险中不幸遇难时,全剧的情感波澜达到了最高潮:千百个受灾的乡亲顾不上被冲毁的土地和饥饿中的牲口,与县委派来的人一道不分昼夜地蹚着河水呼唤寻找老葛的遗体……曹月琪闻讯三天没在人前掉过一滴泪,可当她来到河边呼唤丈夫的英灵时,感情的闸门却再也控制不住了,一声伴着泪水喷涌而出的“树霖——”使天地为之动情……戏到这里,巨大的感情冲击波横扫剧场,演员与观众无不潸然落泪。

《公仆之歌》是以真人真事为题材创作的评剧。从剧本来看,作者没有被真人真事的题材所束缚,反而选取了一个表现人物的重要的切入点,即写人情。这一点选得对,选得好,是这个戏成功的重要所在。当然,这一点也显示出了付军凯与合作者戏剧创作的功底和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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