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苏太湖流域湿地现状与保护探讨

姚志刚，袁 芳，翟 可，王 磊

(1.江苏省野生动植物保护站，江苏 南京 210036;2.江苏省林业科学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1153)

湿地是具有独特生态功能的陆地生态系统，具有保持水源、净化水质、蓄洪防旱、调节气候、美化环境和维护生物多样性等重要的生态功能，是维护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自然资源。特殊的地理区位赋予太湖流域丰富的湿地资源和厚重的湿地人文，但由于长期以来缺乏对湿地功能和价值的深刻认识，或基于短期直接经济效益而采取不可持续的湿地资源利用方式，导致整个区域内湿地资源面积大幅减少，湿地功能逐步退化。2007年5月太湖蓝藻大规模暴发，是各种经济社会因素导致太湖流域湿地生态系统持续退化的集中体现，从而也促使社会思考从整个流域尺度采取包括湿地保护与生态修复在内的综合治理措施。江苏太湖流域位于整个太湖流域的上游，其湿地等自然生态环境保护力度和成效对整个流域水环境治理至关重要。

1 江苏太湖流域湿地概况

江苏太湖流域包括太湖水体，苏州市、无锡市、常州市和丹阳市的全部行政区域，以及句容市、高淳县、溧水县行政区域内对太湖水质有影响的河流、湖泊、水库、渠道等水体所在区域[1]。整个区域位于长江下游，河网密布，湖泊众多，是全国淡水湖泊、河流湿地资源重要分布区。根据2009年全国第2次湿地资源调查，江苏太湖流域现有湿地53.22万hm2(见图1)，占流域内国土面积的27.4%，其中自然湿地35.48万hm2，占湿地总面积的66.7%，人工湿地17.74万hm2，占湿地总面积的33.3%[2](见表1)。

从湿地类型来看，有湖泊湿地295 172.8 hm2，全部为永久性淡水湖，主要包括太湖、阳澄湖、滆湖、长荡湖、澄湖泊、昆承湖、尚湖、东氿、西氿、团氿、漕湖、都山荡、马公荡等湖泊，其中太湖是我国第3大淡水湖泊湿地，列入《中国湿地保护行动计划》中国重要湿地名录。有河流湿地39 255.0 hm2，其中永久性河流湿地38 233.6 hm2，包括长江、望虞河等流域内常年有河水径流的自然河流;有泛洪平原湿地1 021.4 hm2，主要是在丰水季节由洪水泛滥的江(河)滩、江心洲。有沼泽湿地20 329.1 hm2，全部为由水生和沼生草本植物组成优势群落的淡水草本沼泽，保存量少而且零散，单块面积小，主要保存于太湖、滆湖等湖泊湖滨及长江沿江江滩。有人工湿地177 401.8 hm2，包括库塘湿地11 457.8 hm2，主要是为蓄水、发电、农业灌溉为主要目的而建造的面积不小于8 hm2的水库，分布在流域西南部宜溧山地、西部茅山山脉低山丘陵地带，如宜兴横山水库、溧阳天目湖、大溪水库、塘马水库、金坛茅东水库等;运河、输水河湿地19 858.9 hm2，主要为输水、水运等建造的人工河流湿地，如位于流域内的京杭大运河河段、武宜运河、丹金溧漕河、锡北运河、太滆运河等，以及在农区以灌溉为主要目的沟、渠;水产养殖场146 085.1 hm2，主要为以水产养殖为主要目的而修建的水产养殖塘，主要是围垦湖泊、沼泽或由耕地改造而成。

图1 江苏太湖流域湿地分布

表1 江苏太湖流域湿地概况 hm2

2 湿地保护现状

2.1 对湿地生态系统的认识从忽视到逐步了解，湿地保护逐步得到重视

湿地是整个流域重要的生态系统和经济社会发展重要的自然生态资本，但是相比森林生态系统的保护与修复得到的重视程度相比，整个流域内湿地作为一种重要陆地生态系统的价值和功能缺乏足够的认识和重视。在以农业生产为主要生计来源的历史时期，流域内湿地周边居民与湿地相生相存，依靠湿地提供的资源维持生计，对湿地的利用维持在湿地生产力范围内，对湿地造成的负面影响小，但是随着近几十年来经济社会快速发展，对湿地资源利用方式、规模和强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导致湿地的面积、湿地的生态质量都呈现不利的演变趋势。2007年太湖蓝藻大规模暴发事件后，基于太湖流域水环境治理紧迫需求的湿地生态修复工作逐步得到重视。2008年国务院批准实施《太湖流域水环境综合治理总体方案》和2009年江苏省政府批准实施《江苏省太湖流域水环境综合治理实施方案》，将湿地保护与恢复作为太湖流域水环境综合治理的重要生态措施之一，提出了加强现有自然湿地保护和环太湖湖滨、主要出入河流、上游大中型湖泊湿地恢复与重建，及净化型人工湿地建设等工程措施。到2012年底，江苏太湖流域省级专项资金共支持实施湿地保护与恢复项目71个，修复或恢复湿地约6 867 hm2。同时，为加强对自然湿地和通过工程措施恢复后湿地的保护，区域内相继建立起省级以上湿地公园16处，湿地保护小区5处，保护以湿地为主的生态系统4.3万hm2，通过各种方式保护的自然湿地约10.0万hm2，占江苏太湖流域自然湿地总面积26.1%。区域内湿地生态系统保护的重要性开始逐步得到政府和公众的重视，但是整体来看，湿地保护力度与湿地保护的紧迫需求仍有差距，特别是还缺乏如何从流域生态系统的尺度和流域经济社会发展的客观现实需求的多重角度去统筹规划湿地资源的保护。

2.2 流域内湿地保护管理能力持续薄弱，湿地生态系统质量整体呈下降趋势

(1)从湿地生态系统来看，湿地面临多种威胁，并将在很长一段时期内难以根除，区域内湿地生态质量持续下降、生态功能持续退化。主要体现在:一是湿地水环境污染日益加重。来自于工业、农业、城乡生活的污染排放量日益增加，而同时水环境控制和治理乏力，各种来源的污染通过水循环排放汇集到湿地，造成流域内湿地生态系统水环境质量整体较差。除位于丘陵低山的库塘等少数湿地水质为Ⅱ至Ⅲ类外，湿地水质基本为Ⅴ类或劣Ⅴ类。经过多年综合治理，2010年1～10月，太湖湖体总磷质量浓度为0.076 mg/L，属Ⅳ类;总氮质量浓度为2.84 mg/L，为劣Ⅴ类;综合营养状态指数为58.8，属轻度富营养状态;15条主要入太湖河流中，4条河流水质达到或优于Ⅲ类，8条为Ⅳ类，2条为Ⅴ类，1条为劣于Ⅴ类。水环境严重污染不仅使湿地生态系统质量持续下降，也威胁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资源供给。二是不合理的湿地利用方式破坏湿地生态系统完整性。随着近几十年来区域经济社会迅速发展和人口持续增长，土地资源越来越紧缺，围垦水面与湖泊、河流滩地一度成为增加可使用土地面积的重要手段，大量天然湿地转为工农业、城市用地，或转变为以水产养殖、稻田为主的人工湿地，导致流域内天然湿地面积急剧减少。河湖堤岸维护更多的考虑了防洪减灾、水运交通等需求而较少兼顾了自然生态系统的连续性，切断了湖泊、河流水体与周边山、地、水的自然组合与过渡，滨岸湿地基本被破坏，生态功能基本丧失。三是资源过度利用使湿地生物资源总量及种类日益减少。一方面自然湖泊、河流、沼泽等湿地面积锐减，生态质量降低，其湿地自然生物资源产能总体上在下降。另一方面过度开发利用加剧了这种资源产量下降的趋势。特别是近年来随着渔民捕捞技术手段的提升，捕捞强度日益增加，淡水生物多样性受到威胁，经济鱼类资源量日趋衰减，渔获量不断减少，捕渔种类日趋单一，种群结构日趋幼龄化，小型化。四是淤积和沼泽化使湿地退化速度加快。太湖流域属于平原水网地区，位于长江流域下游，水流流速较缓，自然淤积速度较快。在内陆河段、湖泊，由于泥沙淤积，河床及湖床被抬高，排洪蓄洪能力大大降低。淤积使湖泊逐渐沼泽化，沼泽化又使湖泊泥沙淤积速度加快，如果没有人力恢复，湖泊消失速度将加快。在农村水网地区，随着农村生产生活方式的转变，已很少从事清挖河(塘)泥作为客源肥土用于种植业的传统农事活动，小型河、渠、塘长期缺乏有效疏浚，淤积日趋严重。

(2)从湿地保护管理来看，保护管理能力长期薄弱。主要体现在:一是湿地保护法规体系不健全。国家及江苏省关于湿地保护和利用的专业性法规还未出台，土地分类系统没有基于生态系统完整性保护的需要将湿地作为一个土地利用或保护类型，在各级政府决策和宏观规划中难以将湿地作为一种重点保护对象纳入国土资源利用和保护格局。二是湿地保护体系不完善。由于人口密度大，土地资源紧张，流域内重要湿地资源一直没有通过建立保护区等有效的保护形式进行严格保护。全国五大淡水湖中，仅太湖没有建立湿地或者野生动物类型自然保护区保护湖区资源。三是湿地保护管理能力薄弱。作为湿地资源最丰富同时又面临诸多问题的区域，湿地保护管理工作量大，湿地保护专业组织机构力量不能满足工作的紧迫需求。同时由于湿地管理和科研起步较晚，科研监测能力薄弱，不能为湿地保护管理提供实时有效的技术支撑。湿地是多资源要素组成的资源复合体，涉及林业、环保、水利、国土、农业、海洋、渔业、滩涂开发等多个部门，有效的保护管理机制尚未形成。四是公众湿地保护意识低。公众对湿地价值和功能，及其在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中的重要性仍缺乏足够的认识。而且客观上由于人口持续增长的压力和土地资源缺乏，湿地往往被作为一种后备土地资源被不合理开垦或转为它用，甚至基于短期直接经济利益的驱动，湿地作为一种独特生态系统的价值和功能被忽视或弱化。

3 保护对策建议

3.1 从流域尺度统筹规划湿地资源保护

江苏太湖流域整个区域以平原、水网为主，地势平坦，自然水体之间交互连通程度较高，而基于各种利用目的的运河、沟渠及水利工程进一步加强了水系之间的关联，湿地之间通过水体相互联通和彼此影响。这种特殊性要求湿地资源保护必须突破行政区域约束，要科学评估流域湿地等自然生态环境现状，从整个流域尺度统筹规划包括湿地资源保护在内生态环境保护行动，加强各行政区之间的合作，建立协调沟通机制，统一环境保护政策，特别是要加强对跨区域的大型湿地水体、湿地生态廊道、重要水源地保护的战略合作。随着《长江三角洲地区区域规划》、《国家太湖水环境综合治理实施方案》、《苏南现代化建设示范区规划》等国家战略规划逐步落实，长江三角洲区域经济一体化程度逐步加深，为区域生态环境保护统筹规划奠定了基础[3-4]。

3.2 抢救性保护流域内自然湿地

高强度人为干扰已对区域内湿地生态系统造成不可逆转的负面影响，湿地面积减少甚至消失，湿地生态系统完整性受到破坏，整个流域受干扰程度低的自然湿地相对稀缺。对区域内现存自然湿地资源和通过生态技术措施恢复的湿地，要通过重点保护和一般保护相结合的方式加强保护。重点保护就是通过湿地自然保护区、湿地公园、湿地保护小区、水源保护区等，保护重要或典型的自然湿地生态系统区域。一般保护就是要对流域内不宜通过建立保护区、湿地公园等方式保护的其他湿地资源，通过法规政策保障，禁止随意利用、转变湿地属性、排放污染等破坏湿地的行为发生。

3.3 开展退化湿地修复治理

太湖流域湿地生态系统长期遭受围垦、围养、污染等因素破坏和影响，湿地恢复和重建的任务极重。一方面要通过退田还湖(滩)、退养还湖(滩)等方式，扩大东太湖、长荡湖、滆湖、阳澄湖、澄湖等重要湖泊及河流湿地面积，特别是开阔水域，恢复水域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自然属性，扩大湿地水源保持和蓄洪排涝等生态功能。另一方面要通过生态工程措施逐步恢复湿地生态系统特征，提高湿地的生物多样性，逐步恢复湿地功能。除了恢复或修复大型湖泊、河流湿地，应注重城镇区域内湿地的修复治理，结合城镇化保护和恢复区域内典型湿地，营造宜居的人居环境，避免城镇化快速推进对湿地的破坏。分散在农业种养殖区域或居民居住区周边的小型库、塘，是农业种养殖面源污染和居民生活污水进入主要河道的前置蓄积库，发挥了重要的前期蓄积、沉淀、分解和降解作用，但由于污染、淤积等这些小型湿地基本被破坏，恢复流域内这些分散但面广量大的小型湿地对改善流域水环境至关重要。

3.4 加强流域内水环境管理

湿地在水循环中发挥着巨大的作用，各种污染物以水为载体扩散，最终在河流、湖泊等湿地生态系统中富集。湿地有富集营养物，降解污染，净化水质的功能，但现有的污染已经超出了流域内湿地生态承受力。太湖流域水资源丰富，但水资源污染日益严重。要通过控制污染物排放总量，加强对重要污染源的监控，开展农村环境综合整治等措施，加强流域内水污染防治，既保证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对水资源“质”和“量”的需求，又控制或解除污染对湿地生态系统的负面影响，保证湿地生态系统相对稳定和其功能的正常发挥。

3.5 科学制定湿地利用政策

江苏太湖流域以约占全国0.23%的国土面积和1.26%的人口，创造了约占全省59.6%、全国4.8%的国内生产总值。人口密度高、土地资源紧缺是制约该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最大瓶颈。区域内湿地占国土面积比例高，湿地保护必须符合地区经济社会发展实际，一方面必须对现有湿地利用方式开展全面评估，停止不合理的侵占湿地行为，遏制湿地面积减少的不良趋势;另一方面要寻求可持续的湿地资源利用方式，维护区域经济社会发展必须的适宜湿地面积，合理利用湿地提供的土地、水、生物等资源，充分发挥湿地的综合效益，支持区域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

4 讨论

(1)江苏太湖流域自然森林资源贫乏，长期以来湿地是整个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重要自然生态资源。区域内经济社会高速发展对湿地资源造成了深刻的负面影响，并反过来制约着经济社会的进一步持续稳定发展。尽快改变区域内湿地资源退化现状，充分发挥湿地的多种功能和效益，是区域经济社会可持续发展的现实需求。

(2)太湖水环境综合治理是当前整个流域内生态建设的重要任务。江苏太湖流域总面积约1.94万km2，占太湖全流域的52.6%，位于整个太湖流域的上游，其水环境治理的力度和成效对整个流域水环境治理至关重要。但是太湖流域作为一个大型的湿地生态系统，必须加强整个流域内各行政区之间的合作，才能恢复其生态系统完整性，保证其生态系统功能正常。

(3)江苏太湖流域是全省，乃至全国淡水湖泊、河流湿地资源最丰富的区域，也是湿地与人民生产生活结合最紧密、湿地对社会经济的社会服务功能发挥得最高、湿地人文最深厚的区域之一。其湿地生态系统面临的威胁、湿地生态系统退化对周边社会经济造成的负面影响，在全国大型流域湿地生态系统中具有典型性和代表性。充分利用区域内良好的社会经济基础和历史机遇，通过积极有效的措施，成功开展湿地保护与恢复，将为全省乃至全国湿地保护、流域水环境治理提供宝贵的经验与示范。

[1]江苏省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江苏省太湖水污染防治条例.南京:2012.

[2]徐惠强.江苏湿地[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2.

[3]姚志刚，陈玉清，吕晓雪.长江三角洲湿地现状与保护研究[J].江苏林业科技，2005，32(2):36-41.

[4]鲍达明，王学雷，吕宪国.实施流域生态管理的长江中下游湿地保护探讨[J].湿地科学，2006，4(2):96-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