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方政治思想发展脉络中探究国家起源

王明慧，于克晓

（1．华侨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泉州 362021;2．青岛酒店管理学院，青岛 266100）

在西方政治思想发展脉络中探究国家起源

王明慧1，于克晓2

（1．华侨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泉州 362021;2．青岛酒店管理学院，青岛 266100）

国家起源问题关系到国家的性质，对认识国家、政府、权力具有重要意义，在某种程度上构成了政治学的起点。随着政治思想的发展，出现了很多不同的对于国家起源的见解，与此同时也形成了不同的政治观，在整个西方政治思想发展的历程中两者相互影响，本文力图从西方政治思想发展的脉络中探寻关于国家起源的各种理论和学说，探究学者们在自然政治观、神学政治观以及权利政治观下关于国家起源问题的不同见解。

自然政治观;神学政治观;权利政治观;国家起源

西方政治思想有很长的历史发展过程，按照马克思主义对历史阶段的划分，它经历了希腊罗马奴隶制社会、中世纪封建社会以及近代以来资本主义社会不同的历史发展阶段。探究政治秩序建立的基础，或者说探究其产生本源问题是西方政治思想的一个特点［1］。如果就此出发来观察西方政治思想史，可以把整个西方政治思想的发展划分为：自然政治观、神学政治观和权力政治观几个阶段。

一、自然政治观

在自然政治观下，国家是由于社会发展的必然要求，自然而然形成的，是由各种自然的社会组织（家庭、部落、村社）自然进化的产物，不是个人的集合体，当然也不是起源于社会契约。亚里士多德说：“人类自然是趋向于城邦生活的动物”［2］，必须过共同的生活，根据这种观念，其实城邦就变成了一个有机共同体，个体是其组成部分。个人的价值依存于城邦，没有城邦人就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不能完善自己。也正是这种自然政治观决定了希腊政治思想整体主义价值观的特征。

对于自然政治观和这种国家起源学说必须要从希腊说起，古希腊被许多历史学家认为是西方文明的奠基，古希腊文化深入地影响了古罗马文明，后者将其发扬光大并传之于整个西方世界。古希腊文明的遗产植根于今天西方世界的语言、政治、教育、哲学、艺术以及建筑中［3］。其实在自然哲学家之前，希腊人的政治观念是在神话的形式下表达的，政治秩序被理解为出于神意的自然秩序的一部分。以自然哲学家为界，希腊人开始由论述神的人变成论述自然的人，自然界被认为是具有合理的、世俗的性质。他们开始认为人类社会也是自然秩序的一部分，那么，自然的秩序和法则也应该是人类社会的最高法则和范本。赫拉克利特把这种观点归为“逻各斯”（自然的普遍规律和共同法则）。这样自然哲学家就发现自然和社会政治联系的中介，发现了用以规范、衡量城邦生活的权威尺度。是否符合自然也就成为这些思想家的一种思维方式和语言习惯。这种新的自然观念成了关于人类个人生活和社会生活的共同基础［4］。此后在政治秩序的建立和城邦的起源上，希腊的政治思想家普遍持有一种自然政治观。

变化始于公元前四世纪亚历山大建立罗马，希腊化时期的开始。不管是一开始的马其顿王国还是后来的罗马帝国，都是有广阔领土的国家。这种从城邦到帝国的变化带来了一系列的影响：第一，与城邦时期的小国寡民都有很大的差别，这个时候个人在国家内的作用显得微不足道，个人和国家的关系开始疏远。原来具有的城邦集体精神开始丧失，对伦理问题的探讨逐渐大过对政治问题的探讨。人们关注的视角从公共政治生活转向个人生活，关注个人精神世界的完美。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伊壁鸠鲁派开始不把国家视为自然的产物，而是自私的个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而相互达成的一种契约。第二，由于这个世界性的帝国拆除了种族间的屏障，各个种族的人开始共同生活于一个政治共同体当中。这种现象促使了世界主义思潮的兴起，原有的种族主义开始淡化。人类一体、种族平等的思想产生，突出代表是斯多葛派。他们使自然法真正成为完整理论并发挥了重要作用。他们认为自然法是神圣的，拥有令人正确行动和禁止人错误行动的力量［5］。生活在罗马共和国之前的并且极其信奉斯多葛派的西塞罗就已经提出“国家是人民的事业”［6］的观点。但是随后一个以军队和官僚为支柱的罗马帝国建立，帝国是一个很务实的帝国，在这个时期政治哲学和政治讨论的沉寂与罗马法的繁荣形成鲜明对比。再后来给人们带来新的价值理念和思维方式的基督教产生了，它在四世纪末成为罗马帝国的国教。接下来就到了神学政治观的阶段。

二、神学政治观

神学政治观与中世纪密不可分，“中世纪”一词是从15世纪后期的人文主义者开始使用的。这个时期的欧洲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政权来统治，中世纪或者中世纪早期在欧美普遍称作“黑暗时代”［7］，传统上认为这是欧洲文明史上发展比较缓慢的时期，政治思想都是以基督教神学的形式出现，包括政治学在内的一切东西都成为神学的分支和婢女。在这种政治观下，包括国家在内的一切都是神的创造和旨意。托马斯·阿奎那是西欧封建社会基督教神学和神权政治理论的最高权威，经院哲学的集大成者。他承认并且论证了世俗国家的合理性和必要性。他认为人是有理性的动物，国家是人理性的产物，但是人的理性是由上帝创造的，所以国家是由上帝创造的。在他看来一切现存的事物都是神安排的，天意要对一切事物贯彻一种秩序［8］。

从11世纪开始，中世纪的黑暗已经有要结束的趋势。随着经济的复苏，商品经济的发展，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开始发展起来，这种城市制造了一个阶级即市民等级。他们受到城市法律的约束和保护，能够参与市政官员的选举。这种生活培育出来一种市民精神和世俗文化。他们开始激烈地批判教会的黑暗和腐败，驳斥权力来源于教皇的观点。重新拾起了希腊时期的自然政治观，将国家看做是从家庭、村落的自然发展过程。16世纪文艺复兴走向高峰，宗教改革爆发，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出现，封建社会关系开始瓦解，但是资产阶级力量依然薄弱并不能提出夺取政权的要求，他们希望借助王权实现国家的统一，渴望通过一定的条件与其他人达成协议选举出最优秀的人担任领袖，并服从他的的领导。生活在腐败和紊乱的意大利的马基雅维利完整地表达了这种观点。他认为人性本恶，而权力和财富这类东西在世间总是有限的，人们没有穷尽的欲望使得人与人在斗争中彼此关系是虚假伪善的，如果仅仅是任凭人的本性发展，必定会造成一个相互争夺和残杀的战争局面。所以人们为了更好地保卫自己而联合起来，从自己的队伍里选举最有力、最勇敢的人担任领袖，服从他的领导，颁布欺凌弱者的法律，确定了刑罚，产生国家。可以看出马基雅维利的思想中已经有以后契约思想的影子，历史的车轮就到了权利政治观时代。

三、权利政治观

权利政治观形成于17—18世纪直至今天，学者们从文艺复兴开始用人的眼光观察社会，提出天赋人权的观念。人们为了保护天生就有的这种权利，开始建成政治社会，建立公共权力和政治秩序，政治社会和公共权力的目的就是维护和促进个人的权利。所以这个阶段思想家们反对封建神学所宣扬的启示和专制制度，排除外界加给人们的枷锁，强调人的内在力量，以重构政治社会，社会契约论应运而生。国家成为人们走出自然状态，更好地享受和保全自然权利的工具。如同恩格斯所说“代替教条和神权的是人权，代替教会的是国家。以前，经济关系和社会关系是有教会批准的，因此曾被认为是教会和教条所创造的。而现在这些关系则被认为是以权利为根据并由国家创造的”［9］。

不同的契约论思想家借助契约对国家起源的阐释都不尽相同，但是对于每一个契约思想家，我们都必须从他的人性论开始讨论。霍布斯把他的人性理论归结为“两条最确凿无疑的人性公理”即自然欲望公理和自然理性公理，在《论公民》献辞中他对这两个公理作出了解释即：“渴望攫取占有他人皆有共同兴趣之物”和“它教导每一个人，逃避反自然的死亡，这是可能对自然发生的最严重危害。”其中自然理性公理被归结为自我保存的原则，保全生命是满足任何欲望的绝对必要条件。霍布斯试图从自我保存推出自然权利、自然法以及所有德行［10］。但是在措辞上，霍布斯却采用了“逃避死亡”而不是“保全生命”，是因为他认为这种对于死亡的恐惧远远大于人们对生命的欲望。同时由于人类的虚荣自负即自然欲望的根源，每个人都笃信自己比他人优越，需要别人对自我优势的承认，为了获得这种尊敬和荣誉，人们活在胜利的梦幻中，心中想的或是战斗或是复仇。然而对于暴力造成的死亡的恐惧，同时又会唤醒人的理性的那部分激情，就用这种死亡的专横威严震摄这个梦。所以如果人类通过不断争斗来彰显自己的荣誉时，杀死对手，就躲避死亡而言是徒劳的，因为每个人都是自己的对手，所以为了从长计议保卫自己的生命，人就必须要有同伴，而同伴需要通过契约获得。由此，霍布斯提出，国家是由契约产生的，是一大群人相互订立信约，每个人都对它的行为授权，以便使他能按其认为有利于大家的和平与共同防卫的方式运用全体的力量和手段的一个人格［11］。这个统一在一个人格之中的一群人就是国家。

虽然与霍布斯同是经典的契约思想家，是用自然法和社会契约来解释国家的起源，但是洛克的课题是另创一种打破霍布斯逻辑，使主权者也受限制的社会契约［12］。洛克认为自然状态是一种完备无缺的自由状态，只是在这种状态下，没有一种明文规定的法律作为裁决人们之间纠纷的共同尺度，也缺少一个公共的裁判者和公共权力来保证裁决得以执行，人们为了克服这种不方便，放弃的是自己惩罚他人的权利。把这种权利交给人们中间被指定的人，按照社会全体成员或他们授权的代表所一致统一的规定来行使，洛克认为当人们这样做了之后，国家就成立了。洛克认为这就是立法和行政权力的原始权利和这两者之所以产生的缘由，政府和社会的起源也在于此［13］。

卢梭的社会契约论带有明显的人民性。他企图找到人性普遍是何等模样，然后使国家建立在全体成员的公意之上，使国家成为这样的一种结合形式：能以全部共同力量来卫护和保障每个结合者的人身和财富，并且由于这一结合而使每一个与全体相联合的个人又只不过是在服从自己本人，并且仍然像以往一样地自由［14］。这样形成的这个共同体就是整体意义上的人民，也是国家，其中的个人是公民，作为整体的人民是国家的主权者［15］。根据这种比较理想化的模式，卢梭设想的社会契约基本过程是：人们在缔定社会契约时，每个人把自身的一切权利全部转让给整个集体;由于任何一个结合者也同样这样做，他就可以从集体那里获得自己所让渡给别人的同样权利，得到自己所丧失的一切东西的等价物，并且以更大的力量来保全自己的所有;人民是主权者，就不会损害全体成员和任何别的个人。由此，在国家方面，卢梭要求人民整体拥有最大的权威和力量，要求个人有服从国家的精神，他甚至赋予国家权力一种普遍的强制性的力量，如果有人不服从公意，全体可以迫使他服从，这等于迫使他自由。从个人方面看，卢梭认为通过社会契约，个人以道德的自由、社会的自由代替了天然的自由而且获得的法律面前的平等，而法律权利上的平等才是真正的平等。卢梭作为一个具有浓厚浪漫主义色彩的伟大思想家，虽然提出的建立在公意之上的国家被很多学者认为是不切实际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很多思想都是伟大的，是值得我们探讨的。

四、结语

国家起源学说是国家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在不同的政治观之下有对国家起源的不同论述，其实我们没有办法清楚地界定是先有政治观出现滋生了一种国家起源学说，还是先产生了一种国家起源理论，然后在这种论证政治权威的方式形成一种新的政治观。对国家起源的论述不仅仅是要阐释“起源”二字，其实更重要的是它体现了一种论证方式，反映的是一个时期内的政治发展要求。从国家自然发展而来，到神意创造再到人们通过订立契约形成国家，恰恰反映了西方社会发展的政治要求。社会契约论就是伴随着资本主义的发展而来，它以自然状态这一逻辑假设出发构造整个理论的方式得到了很多学者的批判，被认为是具有主观臆断性的，但是深入来看，社会契约论更大的价值不是单纯解释国家的开端，而是解释了国家存在的理由，这样就为近代国家的政治设计和制度选择构建了推理前提。

每一种国家起源观的转向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新时代的开始，西方政治思想史绵延至今并不断获得新的发展，本文在其脉络中探究国家起源学说停在18世纪，并不是因为此后便不再有关于国家起源的争论了，而是在权利政治观的大背景下，笔者认为大多数关于此问题的讨论跟在本文中已经提到的几种国家起源学说在原理上或者根本上是一致的或者相似的。

［1］ 徐大同．西方政治思想史［M］．天津：天津教育出版社，2002：6．

［2］ 亚里士多德．政治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7．

［3］ 王曾才．世界通史［M］．台北：三民书局，2006：25．

［4］ 卡西尔．国家的神话［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9：87．

［5］ 涅尔谢相茨．古代希腊政治学说［M］．北京：商务印刷馆，1991．

［6］ 西塞罗．论共和国［M］．北京：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1997．

［7］ 赵敦华．西方哲学简史［M］．台北：五南图书出版股份有限公司，2002．

［8］ 托马斯·阿奎那．阿奎那政治著作选［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8．

［10］ 列奥·施特劳斯．霍布斯的政治哲学［M］．南京：译林出版社，2012：18．

［11］ 霍布斯．利维坦［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12］ 约翰·麦克里兰．西方政治思想史：上册［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282．

［13］ 洛克．政府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14］ 卢梭．社会契约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9．

［15］ 张恒山．卢梭与《社会契约论》［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0：14．

The origin of a state in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political thought

WANG Ming － hui，et al．
（Schoo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Huaqiao University，Quanzhou362021，China）

The origin of a state in relation to the problem of the nature of the country，has an important influence on the state，government，power，to some extent，constitutes the starting point of political science．With the development of political thought，there are many different views for the origin of a country，at the same time also different political views formed，in the course of the whole western political thought in the development of mutual influence．This paper tries to explore the various theories on the origin of the state from the development of western political thought，research scholars in natural theology political view，political view and the right political view about the origin of the different views of the state．

natural politics;theological politics;right politics;origin of state

D64

A

1009-8976（2014）02-0004-04

10．3969/j．issn．1009-8976．2014．02．002

2014－03－21

教育部人文社科专项项目（项目编号：13JDSZK0024）

王明慧（1990—），女（汉），山东莱芜，硕士主要研究西方政治思想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