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外合作大学的“十”字型课程体系建设思考

孙 珂

(宁波诺丁汉大学 中外合作大学研究中心， 浙江 宁波 315100)

世界高水平大学在课程体系上普遍表现出“十”字型特征。“十”字的一竖代表主干性课程，主要包括通识课程中的核心课程、专业课程中的基础课程，以及毕业论文或毕业设计等旨在发展学生基本学术能力的教育环节；“十”字的一横代表拓展性课程，主要包括学校的各种选修课程，以及课外活动等，旨在培养学生较强的适应能力。中外合作大学是近些年出现的由中外高校合作举办的独立大学，成立较早的有宁波诺丁汉大学、西交利物浦大学、北京师范大学—香港浸会大学联合国际学院(按照中外合作大学的政策执行)等。它们由于普遍以世界高水平大学为外方合作高校，因此其在课程体系上基本继承了国外高水平大学的设置，体现出“十”字型特征。然而，由于中外合作大学涉及中外两方面的办学者，其从产生之日起就具备了较强的国际性，因此建设中外合作大学的课程体系应该更多地从国际化的背景中去考量，在其主干性课程和拓展性课程的安排上都体现国际化的特征。

一、国际化背景下的大学课程

随着高等教育国际化进程的深入，大学课程也面临着国际化的挑战。为了更好地培养国际性人才，世界高水平大学纷纷在其课程体系中渗透更多国际性因素，增加国际性课程的数量。如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每年开设的包含国际性内容的课程达到了约600门，开设的外语课程达到了80余种[1]。 芝加哥大学将国际性课程广泛渗透到其各个专业中，据统计，该校总共有56个本科专业，其中66%的专业都包含国际研究课程、关于外国社会和文化的课程，以及外语课程等具有国际性的课程[2]，可见，世界高水平大学课程的国际化程度是很高的。

然而，由于世界上的这些高水平大学大都是发达国家的大学，其学术发展大都遵循西方文化的道路，这在一定程度上对其课程的进一步国际化造成了障碍。一方面，西方大学的课程固然可以在与国际社会联系更紧密的内容上引入国际性因素，但是对于一些与国际社会联系不太紧密、主要服务于本国社会发展需要的课程内容来说，其国际化的动力则会减弱;另一方面，西方大学即使是开设大量国际性课程，对外国的文化展开研究，其研究范式和思维模式很难完全摆脱西方中心主义的倾向，因此很难说这些国际性课程真正实现了国内外文化因素的充分双向流动。

与西方大学的国际化环境不同，近年来在我国出现的中外合作大学则能够真正地营造一种国际化的氛围。这是因为这类大学大都整体引进西方大学的专业和课程，这些课程虽然产生于西方的文化背景，但它们只要一来到中国，其运行过程就无法摆脱与非西方社会各种文化要素的接触，这为大学课程更加深入国际化创造了得天独厚的环境。在这样一种环境中，培养学生的国际化素养将不仅仅是促进学生适应国际社会的手段，也是帮助学生安身立命的根本。这是因为，即使中外合作大学的学生在本国就业，他也需要利用自身的国际素养，将所学到的脱胎于西方文化背景中的知识和技能运用于中国社会。而且从这类大学的现实情况看，就业的毕业生大多都进入了跨国公司等具有较强国际性的单位，这意味着这些大学的毕业生在国际性岗位上具有更大的竞争力。在当今中国，大学生的就业形势日趋严峻，中外合作大学的毕业生在应聘跨国企业或组织方面的竞争力必须继续保持，这也决定了中外合作大学必须将培养国际化人才作为其基本的人才培养目标。

培养国际化的人才依赖于国际化的课程。参照西方大学课程体系的“十”字型特点，中外合作大学课程的国际化也要从一竖、一横两个方面着手。一方面，由于中外合作大学将国际化人才作为培养目标，因此国际素质成为了这类大学学生需要具备的基本素质，需要放在主干课程中进行重点培养；另一方面，就具体学科来说，其在国际维度上的表现形式各有不同，为了使学生未来在不同工作岗位上转换时游刃有余，拓展性课程中也需要渗透国际性内容，帮助学生熟悉不同知识领域的国际性问题。

二、中外合作大学“十”字型课程体系的建设设想

大学要做好课程体系的建设工作首先要了解课程体系的组成。根据相关学者的研究，课程体系主要包括3个主要因素，第一是课程目标，这是课程开发的基本依据；第二是课程内容，这是实现课程目标的媒介；第三是课程结构，这是课程内容的排列组合形式，具体以何种形式组合，既要考虑到课程内容的特点，又要符合课程目标的要求。根据课程体系的3个构成要素，中外合作大学构建“十”字型课程体系需要从以下维度着手：

(一)突出主干性课程的国际性

主干性课程旨在培养学生的基本知识和基本技能，主要包括3个方面：第一是基本的人文科技知识和思想方法。从国际化的角度来看，这部分具有国际性的内容应包括国际公认的价值观念、国际交往的基本惯例、国际学术界普遍倡导的思维方式等。第二是本专业所在的学科领域的基本知识、技能和态度。从国际化的角度看，这部分具有国际性的内容包括该领域国际公认的研究范式、理论和方法等。第三是本专业的基本知识和技能，其国际性内容具体包括哪些要根据各个专业的基本情况而定。

1.理工类专业的课程目标中增加国际性因素

一个专业的课程总目标往往会规定学生在结束专业学习后要具备的基本素质，为了促使学生形成这些素质，专业的所有主要课程都要依照课程目标设置安排相应的课程内容。根据笔者对中外合作大学的课程设置情况的考察，这类大学在专业课程目标的表述上具有很强的国际性。例如，中国第一所中外合作大学——宁波诺丁汉大学共开设了28个专业，其中50%的专业在课程总目标中都有与国际性有关的表述。然而，仔细分析这些专业的课程目标表述，又有一些不足之处。这些专业中有13个专业是人文社科类专业，所有的专业在课程总目标上都有关于国际性的清晰表述；其他15个专业是理工类专业，在这些专业中只有1个专业(环境工程)在课程总目标上有关于国际性的明确表述[3]。可见，该校的人文社科类专业已经实现了高度的国际化，但其理工类专业的国际性还不是特别突出，至少其在课程目标上没有明确的表现。这种现象在中外合作大学中较为普遍，因此人们今后要特别注意这类大学理工类专业的国际化问题，在其课程目标中增加更多国际性的因素。

2.基础阶段的课程内容中添加西方文化研究

现有的中外合作大学大都以招收中国学生为主，为了使他们能够更好地适应全英文教学的环境，中外合作大学普遍将学生入学的第一年作为基础阶段(有的也将其延伸到第二年)，对学生进行英语和学术技能的培训。同时为了使中国学生具备作为中国公民所应具备的思想文化素质，这类大学还普遍在基础阶段为学生开设中国文化类课程，旨在让学生获得中国文化、国情方面的知识，并培养其爱国意识。例如，西交利物浦大学基础阶段的课程由三个中心开设，包括语言中心、数学和物理学中心、中国文化教学中心等。其中语言中心主要是为了满足中国学生在专业学习时对英语语言技能的需要，并且要培养他们的独立学习和批判性思维能力，具体开设的课程包括“学术英语技能”和针对各专业的“英语语言和学习技能”两类[4]。 数学和物理学中心主要是为1年级学生奠定坚实的数学和物理学基础，其课程具体包括微积分、线性代数、多变量微积分、概率和统计概论、大学物理等课程[5]。中国文化教学中心主要是为了满足《中外合作办学条例》中的要求，即中外合作办学机构要针对中国学生开设“关于宪法、法律、公民道德、国情等内容的课程”，从而在传统大学的“两课”基础上进行了改造，从中国文化的角度重新组织教学内容，最终形成了“中国语言文化1”“中国语言文化2”“自我管理”“思想道德修养与法律基础”“文学和媒体文化概论”“中国现代化进程”等课程[6]。 通过分析这些课程可以发现，除了数学、物理学这些具有较大普适性的课程之外，其他课程主要是关于英语语言技能和中国文化的内容，而关于西方文化的系统性内容较少。虽然中外合作大学的专业课程基本上都是从国外合作高校中引进的，教学人员大部分都是外籍教师，学生无时无刻不在吸收西方文化。但是，在这种环境中学生对西方文化的吸收主要侧重于某个学科，或在日常生活中的零散见闻，对西方文化难以获得系统全面的认识，因此中外合作大学在基础阶段的课程中应该增加关于西方文化的系统性课程，同时引入中西比较的视角，使学生对中西文化的来龙去脉和异同点有更加深刻的认识。

3.必修课的课程结构中提高国际性专业课程比例

大学中的必修课程往往反映学校要培养学生具有的基本素质，因此，必修课的课程结构中国际性课程的比例能够反映主干课程的国际化程度。以北师浸会大学为例，虽然该校是中国大陆和中国香港合作举办的高校，但由于它也要遵照《中外合作办学条例》开展办学活动，因此这里也将它的课程作为研究对象。据笔者统计，该校共有14个专业，其中具有国际性的必修课学分数平均占到必修课总学分数的32%[7]。与世界高水平大学相比，这个比例并不算低，说明该校主干课程的国际化程度与世界高水平大学基本持平。然而，再进一步分析这类课程的内部结构发现，必修课中具有国际性的课程更多集中于通识课程或公共课程，必修的国际性通识课程或公共课程占必修通识课程或公共课程的平均比例为47%，而专业必修课中的国际性课程的平均比例为22%，明显低于国际性通识课程或公共课程的比例。据笔者了解，这种情况在其他中外合作大学的课程结构中也是存在的，因此中外合作大学应该提高必修课中的国际性专业课程的比例，将更多的国际性因素渗透到专业必修课中，从而提高学生在未来专业活动中应对国际性事务的能力。

(二)强调拓展性课程的国际性

拓展性课程主要培养学生基本知识、技能和态度之外的其他素质，这些素质在学生未来的学习和生活中可能会用到，也可能用不到，但随着社会的飞速发展，具备这些素质能够使学生更好地适应社会，极大地拓展其工作领域，提高其工作水平。例如，学生在国际化的环境中进行工作和生活，难免会遇到其在本土环境中未曾遇到的新情况和新问题，而大学为了使学生能够解决这些新情况和新问题，在让学生学习本专业的核心知识之外，还必须拓宽学生的视野，让学生熟悉和了解各种国际化环境，从而创造性地解决问题。

1.丰富选修课课程目标的国际性表述

大学一般通过开设各种各样的选修课来发展学生的拓展性能力，而国际素养中的某些方面往往被人们视为拓展能力的组成部分，因此很多中外合作大学将培养学生某方面的国际素养的要求纳入选修课程的目标中。以宁波诺丁汉大学的国际商务与国际传播学为例，该专业是一个具有较强国际性的专业，其开设的各类课程都渗透了更多的国际性内容。就该专业的选修课程来说，其数量总共有59门，其中20门为外语类课程，6门为国际研究课程。就外语类课程和国际研究课程两类国际性较强的课程来说，其课程目标有关国际性的表述较为具体，如外语课程的目标是要求学生学习和锻炼所学语言的听、说、读、写技能，了解其语法，使学生能够掌握该语言并有效地参与日常相关的社会情境。具体来说，学生在学完该课程以后要能够用该语言进行口头汇报，听该语言时能抓住重点，能够用该语言进行团队合作、信息检索、论文撰写和角色扮演，具有文化和跨文化意识，能够辨别文化差异，进行时间管理等[8]。国际研究课程的课程目标的国际性表述也较具体，以“全球媒体与传播”这门课为例，其课程目标是引进媒体全球化的核心概念和全球媒体理论，展示国际/全球交流的文化、政治和经济因素，以及人们围绕它们展开的讨论，让学生理解国际/全球交流的复杂性，以及其在地方、国家和跨国层面上的意义，引导学生考察关于全球媒体和国际新闻的案例研究等[9]。 其余33门课程虽非国际性课程，但其中的8门在课程目标上也体现了国际性，如“商业伦理”这门课的课程目标是引导学生了解商业伦理和社会责任方面的理论和实践，以更好地适应国家和全球的环境[10]。然而，其余的25门课并没有在课程目标上体现国际性表述，这可能是未来需要丰富和发展的地方。以上专业是一个文科专业，据笔者了解这类专业在中外合作大学中包含的国际性较多。除此之外中外合作大学中还有许多理工类专业，这类专业的课程往往包含的国际性因素较少。虽然理工类专业所涉及的学科往往具有更大的普适性，受文化的影响相对较小，但是人们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运用相关学科的知识时还是需要考虑其对当地社会的适切性。因此可以更多地将国际性因素融入这类专业的选修课程中，并首先在课程目标中阐明其国际性要求，从而更好地培养学生的国际拓展能力。

2.课程内容增加国际性专业实践活动

一门专业课或一个专业就其核心知识领域来说可能和国际性的联系并不密切，尤其对于许多理工科的专业来说更是如此。然而，就专业实践来说，任何一个专业可能都涉及在国际化的环境中进行工作，这与单纯在本土化的环境中工作必然存在着很多不同，因此中外合作大学中的一些专业会为学生提供国际性专业实践的机会，以发展学生的国际能力。例如，西交利物浦大学的国际商务专业为学生提供的实习机会就包括在跨国组织中的实习，要求学生参与对跨国公司员工的培训，使这些员工获得相应的知识、技能和经验，以应对多变的国际商业环境[11]。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专业都为学生提供这种国际性的专业实践机会，从而对进一步拓展课程的国际性造成了限制。鉴于此，中外合作大学在进行课程体系建设时应该结合本专业的实际，更多地为学生设计各种国际性专业实践活动，突出培养学生在国际化的环境中运用专业知识和技能的能力。当然，这种国际性专业实践活动并不一定要成为必修课中的环节，而是可以以项目的形式开设，学生自愿参与，从而拓展学生的国际视野和经验，使之成为国际化的人才。

3.突出国际性社团活动在课程结构中的地位

大学课程除了包括各门课的课堂教学，还包括课堂外的各种社团活动和课外活动。中外合作大学普遍重视通过国际性社团的建设来培养学生的国际素养，如北师浸会大学的学生建立了跆拳道俱乐部(UIC Taekwondo Club)和日本御宅文化俱乐部(UIC Japanese OTAKU Culture Club)等兴趣社团[12]，旨在通过学生对相关活动的参与了解外国文化，拓展他们的眼界。然而从数量上看，在北师浸会大学的41个兴趣社团中，国际性社团的数量只占5%，在全部兴趣社团中的地位并不突出。虽然一些非国际性的社团也可能会有国际学生参加，也会组织一些跨国或跨文化主题的活动，但在这类以国际化人才为培养重点的大学中，适当增加国际性社团的比例，提高国际性社团活动在课程结构中的地位还是十分必要的。

三、结语

中外合作大学的大部分课程都是从外方合作大学中引进的，因此在课程体系上有着与西方国家大学相似的目标、内容和结构。然而，由于中外合作大学又不完全等同于西方大学，而是与之相比对国际性有着更加迫切的要求，而且有着更加得天独厚的发展国际性的环境。因此它们应该以西方大学课程为依托，结合自身和社会发展的实际，将更多国际性的因素渗透到主干课程和拓展课程的各个方面去，构建具有较高国际性的“十”字型课程体系。对于培养国际化人才来说，在“十”字一横所代表的主干课中渗透更多国际性因素可以发展他们将来从事国际性工作时所需的基本国际素养，而在一竖所代表的拓展性课程中渗透更多国际性因素则可以发展他们其他多样化的国际能力，帮助他们解决未来在国际化环境中工作和生活时遇到的新情况、新问题。虽然，已有的中外合作大学在课程国际化方面已经取得了一定进展，但在其主干性课程和拓展性课程的目标、内容及结构等方面尚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需要人们进一步探索和实践。

参考文献：

[1] 邱伟芬． 财经类高校课程国际化策略分析[J].高等教育研究， 2009( 3) ：9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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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Xi’an Jiaotong-Liverpool University. Module Catalogue [EB/OL].[ 2014-05-29].http://www.xjtlu.edu.cn/en/academics/learning-teaching/undergraduate/module-catalogue.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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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The University of Nottingham. P13601 Business Ethics [EB/OL]. [2014-06-24].http://modulecatalogue.nottingham.ac.uk/ningbo/asp/ModuleDetails.asp?crs_id=115966&year_id=000114.

[11] Xi’an Jiaotong-Liverpool University. International Business with a Language [EB/OL]. [2014-06-30].http://www.xjtlu.edu.cn/en/admissions/international/programmes/item/980-international-business-with-a-language.html.

[12] BNU-HKBU United International College. Interest Clubs [EB/OL]. [2014-06-30]. http://uic.edu.hk/en/wpe/interest-club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