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日接触语言学视阈下的日语民族主义
2014-03-27黄文溥
摘要:日本近代国语学者山田孝雄使用语言同化观分析受古汉语深度影响下的日语。其语言同化观与国体论、国语观组成一个整体,是在与欧化思想、尊崇汉学思想对抗的社会背景里,以具有侵略性的民族主义为基础构建出来的。其语言同化观只能将汉日语言接触研究引入歧途。
关键词:山田孝雄;语言同化观;接触语言学;汉日语言接触;日语民族主义
中图分类号:H3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6-1398(2014)01-0155-07
按古书记载,汉日语言接触源远流长,可追溯至西周。两种语言在古代的接触中各自都受到一定的影响,其中以日语受古汉语的影响为最大,其影响广泛地表现于世界语言接触史上常见的语音、词汇上,还表现于较为罕见的语法上。
曾被称为三大日语语法学家之一的山田孝雄是一位对汉日语言接触进行过较为系统研究的日本学者,他持有的古汉语在与日语的接触中被日语同化的观点带有鲜明的语言民族主义色彩。虽然当代日本学者无人宣称继承他的同化观,但该观点是日本人心灵深处对他者持有的同化观的一个具体表现,在日本从来没有受到公开的质疑。而国内在介绍日语语法研究时常会提及山田孝雄的语言观,却较少谈论其汉日语言接触研究,即使对该研究有所言及,也忽视对其语言同化观进行批判。[1-5]
语言和语言观时常被作为一种强有力的工具用于构筑民族主义的政治理念与活动,语言对民族这个近现代概念的生成、语言在民族主义政治理念与活动中的作用、语言可能具有标记民族属性和民族身份认同的社会功能、民族主义对语言的影响等现象得到了热衷于讨论民族主义与语言之间相关性的民族主义论者和社会语言学家的大量关注。[6-9]
山田孝雄将语言研究与日本民族主义思想建构紧密地结合起来,到处宣扬其狭隘的语言民族主义观点,直接参与并推进那个时代具有向外扩张性的日本民族主义活动。其有关日本国语的语言民族主义思想受到了大量的批判。[10-12]一般说来,语言接触中的民族主义常常表现为对他者语言要素的排斥,但山田孝雄的语言同化观却是一个反其道而行之的怪胎。本文将主要在汉日接触
语言学视阈下批判这一观点,在话语分析框架里从山田孝雄的民族主义思想倾向中分析该语言同化观产生的渊源及其对同化这个概念的政治性建构。
一汉日语言同化观
山田孝雄在论著《日语中的汉语词研究》中,为日语世界在古汉语借用物与固有日语之间不断相互扞格、相互磨合之中产生出新型语言这个汉日语言接触现象勾画出一幅异样的图画:“……(日本)国语通过输入并同化汉语词丰富了自身的词汇,而自身的本质却丝毫没有由此而改变。我们不得不说,包容如此大量外来词而丝毫没有改变本质的国语展现出其拥有巨大力量来同化外来词之伟大形象。”[13]501
书中随处可见“同化”这个词。如果它只是单纯指汉语词被借入日语世界后发生了“日语化”的接触现象的话,那么应该说这是一个属于它作为语言学术语是否用词妥当的问题。但从山田孝雄使用的日语在同化汉语词上表现出的“伟大形象”等措辞里,我们可以看出,该词的使用含有浓厚的日语民族主义思想。
“同化”在语言学里一般指一个音受邻近音的影响而变得与邻近音相似或相同的语音现象。但山田孝雄的这个用词绝非纯语言学上的概念,其使用具有深刻的政治性策略。
许多研究语言民族主义的学者指出,语言民族主义者面对自者语言中含有的他者语言要素常常表现出一种特别的民族情感。比如,Hobsbawm指出,语言民族主义的多数类型都强调有必要从民族语言中将外来要素清除出去[8]108;而Weinreich也指出,当一个群体自以为处于优势地位但实际上其母语却不得不通过借用他者语言的词汇来填补语言使用上的空缺时,便会产生出一种因耻辱感而引发的激愤情绪[6]101。
作为语言民族主义者的山田孝雄清楚地意识到,在其生活的那个时代,日语不可能将外来的汉语词排除出去:“一旦现代日语脱离了汉语词,则社会公私所有一切思想交流都会陷入近乎无法进行的窘境,就连日常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打招呼都成问题。”[13]3-4但他又拒绝接受像Weinreich所说的那种自卑和逆反情绪的产生。如果山田孝雄表现出的是一个较为纯粹的语言学者的形象的话,则他无须受这种民族主义情感的困扰,而会从纯语言学的角度分析这样的汉日语言接触现象。但日语民族主义的使命促使他作出非语言学的政治性选择——他策略性地使用了“同化”这个术语,采取与那些尽力排斥语言接触中进入母语的外来要素的一般民族主义者相反的话语策略。不过,如果我们仅从山田孝雄本身看他使用的这个策略,则视野还是过于狭窄。如果我们把眼光投向当时整个亚洲的政治军事形势时,便会发现他的这个语言民族主义使命实际上是与当时日本帝国主义企图将日语打造为东亚乃至世界的强势语言并在殖民地作为其有力的侵略武器的政策相呼应的。
我们在山田孝雄的书中可以看到,在他建构的汉日语言接触的理论框架里,借用到日语的汉语词被打上了进入日语境内的移民或侵略者的标签,而日语则披上了慈善宽容而又有长者般严厉的华丽外衣,它将古汉语移民或侵略者收容了下来,将其同化、驯服为皇国国语中的一个个成员。山田孝雄在该书序言里一开头就使用侵略战争的隐喻性语言写道:“汉语侵入吾国语是一桩显而易见的事实。”[13]1在该书的结尾部分,他这样写道:“我国语包容了十分之四甚至可能是远超这个数字的汉语词,但我国语绝没有因此而被半汉语化了。……当我想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不得不承认我国语具有无限的宽容性、同化力以及凛然的气质,与此同时,我也不禁对我国语拥有的伟大力量感到深深的敬意。”[13]500
二语言同化度
山田孝雄的语言同化是一个具有梯度的概念,这一点在山田孝雄给日语外来词进行的分类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对于外来词,山田孝雄不是一视同仁,而是“根据同化为国语的程度之大小”[13]14给外来词划出如下四类:endprint
(1)纯外来词:这些词刚进入日语世界,无论发音和语义内涵都带着十足的外语气息。
(2)狭义外来词:这些词频繁用于日语中,其发音或词形稍微带上了日语的气息。
(3)借用词:这些词得到的待遇与日语固有词没有两样,多数是来自古汉语的借词。
(4)归化词:同化度最高,已毫无外来词的色彩,与日语固有词完全相同。
在山田孝雄建构的外来词观中,纯外来词离日语固有词最为疏远,而归化词最为亲近。归化词是山田孝雄基于“归化人”这个词隐喻性地新造出的,同样具有浓厚的语言民族主义色彩。
山田孝雄从纯语言学的角度给语言同化度作出了解释:这个概念在语言上指“外来词进入国语内部的深度,即,外来词与国语规则之间的协调度”[13]12。对于深度、协调度这样的概念,他进一步从外来词在日语词汇体系中的具体表现给出判断的基准。这一点暂且不论,如果把山田孝雄的论述作为一个整体来看的话,我们会发现,他常常在严格的语言分析中悄悄且极具煽动性地植入其日语民族主义思想。这提醒我们,在研究他的语言观时探讨其思想倾向之根源是非常有必要的。
三对他者的同化
(一)民族同化观。山田孝雄的语言同化观扎根于他的民族同化观。虽说民族同化并非一概都不好,但山田孝雄所持的民族同化观却极具民族歧视性、扩张性和反动性。
对于加入日本国籍的外国人——归化人,山田孝雄写道:“归化人不能完全享有国民的权力,他们不能成为国务大臣,不能成为枢密院的议长、副议长或顾问官,不能成为……,不能成为……,不能成为……,不能成为……,……。这不是由于怀疑他们对于我们国家的不忠,而是因为他们是否被充分地同化,是否已带上了我国国民特有的性情,实在令人怀疑之缘故。”[14]17-18在山田孝雄的眼里,归化人还不具有日本人的性情,没有被完全同化为日本人,因此必须被排斥在一边,即使他们拥有日本国籍仍然不能享受相应的国民待遇,只能沦为次等公民。外来人只有在同化的过程中被融化成大和民族的一员才能算是标准的日本国民。山田孝雄的笔调丝毫不带有任何反省色彩,而是蕴含着归化人受到歧视是理所当然的意味。
当时正值日本帝国主义侵占朝鲜半岛之际,山田孝雄的这个民族同化观从思想的建构上配合了当时的东亚政治军事形势,带上了侵略性:“近来,朝鲜成为了我国的一部分,我们当然冀望同化住在那里的千万人民,使他们成为忠良的日本臣民。显然,这个同化力主要应倚靠皇室的威光和德化。”[14]22对殖民地异民族实施同化政策中所具有的高压强制性、残忍性被掩盖在“皇室的威光和德化”之类貌似合理、充满欺瞒的话语背后。可以说,山田孝雄等日本扩张性民族主义学者建构的同化思想与当时日本帝国主义在朝鲜半岛、台湾等地推行的语言同化政策遥相呼应。
(二)生物同化观。山田孝雄在建构他者同化观的过程中,已经意识到民族同化观是生物同化观的类推。他在书中这样描述生物同化现象:“生长是生物即动植物具有的现象。它绝非仅仅让外物添加过来的一个过程,而是依赖相应的组织将有益于自身的外物摄取过来,并使之同化为自己体内的组织,据此顺次进化发展下去的过程。”[14]90-91
(三)他者同化观的隐喻性建构。在山田孝雄的思想体系里,语言同化观基于民族同化观、民族同化观基于生物同化观隐喻性地建构了起来。这个建构从理论上看并非完全无法成立,但如果要如此建构的话,建构者应该阐述建构的理论基础、可能性、局限性及其他纲领性内容,而山田孝雄对这些基本问题不感兴趣,只朝有利于自己思想倾向的方向去搭建一个皮毛性质的框架。
如果仅从语言研究这一点来看的话,山田孝雄的语言同化观除了带有过分贬人扬己味道、充满民族主义色彩以外,似乎并不具有实质上的扩张性、反动性。但如此孤立的看待这个语言观具有片面性,我们还应该看到,与其具有相当的侵略性、反动性的民族同化观紧密相连的语言同化观从一个侧面支撑着整个具有反动性质的思想体系。
四国体与国语的一体性
山田孝雄的民族同化观被纳入其建构的以天皇制为主体的国体观里。在他建构的体系里,人们被分门别类:处于中心位置的是天皇,其周围是皇室,然后是据说与皇室同祖但属支流的大多数日本国民,而所谓的归化人被置于边缘地带。山田孝雄试图将民族同化观建立在这样一个以不变的主体——天皇为中心的国体上。
以天皇为中心的山田孝雄国体论有两项主要内容——天壤无穷的宝祚和万世一系的皇统,它们都是来源于古书的虚构话语——神敕。前者是出自《古事记》《日本书纪》里的神话:“(天照大神)因敕皇孙曰,苇原千五百秋之瑞穗国,是吾子孙可王之地也。……宝祚之隆,当与天壤无穷者矣。”而后者是出自《续日本纪》的神话:“大神诧宣曰,我国家开辟以来,君臣定矣,以臣为君,未之有也。天之日嗣,必立皇绪……”(《续日本纪·卷三十》)这种思想承袭了本居宣长等日本近世国学者的国粹主义思想,沿袭了日本明治宪法的内容,它们都试图以虚构的神的声音证明其国体的同一性——日本国体古今乃至于将来永远只有一个。
除了国体同一性以外,山田孝雄还热衷于建构国语同一性,国语同一性是其语言同化观成立的基础,但该观点同样含有诸多问题。山田孝雄宣称:“(日本的)国语永远是一个,它贯穿古今,立于绝对时间性之上。”[15]81姑且不论日本古今是否都存在着所谓的国语,但古代语与现代语是否永远可能都是一个?李妍淑已指出该观点的荒谬:“(山田孝雄)试图从学术上否定‘语言会变化这个语言学的基本原理,……试图强调语言不应该或无法由于个人或时代而改变。”[10]244-245此外,笔者认为,该观点还有一个问题,它与“语言具有多样性”这个语言学基本原理相悖。语言的多样性表现在时间、地理、社会地位、性别、媒介、体裁等方面。虽然上古日语、中古日语、中世日语、近世日语、现代日语都被视为日语,但其实它们是日语的一个个变体,而在每一变体里又包含有各种不同亚变体,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着“立于绝对时间性之上”的、“永远是一个”的日本“国语”。endprint
山田孝雄还试图从起源上强调日本国语与国体的一体性:“我们日常使用的纯正国语与国家是一起同时产生的。”[16]105对于山田孝雄来说,既然国家是神话故事里创造出来的神国,则国语也必然是在这个虚构世界中与之同时产生的神语。
五与欧化思想、尊崇汉学思想的对抗
山田孝雄的民族主义语言同化观的产生与当时的日本社会背景密切相关。日本进入明治时代后,明治政府积极吸收西洋文化,推行殖产兴业和富国强兵政策,在社会各个领域上实施废藩置县、颁布全民皆学的学制等一系列改革。思想上,西洋思想被大量引介和吸收,否定日本传统的欧化思想非常盛行。语言使用上,早在江户时代后期就有一个名叫前岛密的人受西洋文化的影响,向当时的德川幕府将军提出了废止汉字的议案。进入明治以后,日本社会更是出现了各种对于日语语言文字进行改良的声音,如,前岛密继续发声倡议废除汉字,西周提议使用罗马字书写日语,清水卯三郎提议使用平假名代替汉字,森有礼提议使用英语,福泽谕吉和矢野文雄等人提议限制汉字的使用,还有人提议改良假名的写法,等等。
面对外来的西洋语言,日本近代民族主义者害怕日语被取代、被矮化,不能充当侵略异族、同化他者的工具。他们与欧化思想相对抗,势力不断发展坐大,在明治后期至二战时期控制着整个日本社会的思想。山田孝雄在这个国粹主义时代里主动跳出,处心积虑建构国体国语观。他将那些主张对日语语言文字进行改革者都斥为崇拜西洋者,认为他们亵渎了国家,是国家的逆贼。[17]对于这些人的便利主义思想,山田使用的批判武器是皇国史观和传统观。对于山田来说,语言改良的唯一标准不在于便利性,而在于让语言文字的生命得以维持的传统;传统等同于绝对的正确,违背传统的变革只会葬送国家的生命。而这个所谓的国语传统就是山田自认为的与国家同时产生、自古以来都是同一个、由上层阶级使用的标准语言。
山田孝雄一方面反对欧化思想,另一方面还反对尊崇汉学的思想。在汉文训读上,他反对像江户儒学者太宰春台提倡的“省略‘天尔乎波,避免颠倒读法”的做法。[18]18-19认为这种做法是朝着“忠实于汉文的文字、忽视日语规则的方向倾斜”。在汉语词的使用上,面对明治维新以后汉语词的泛滥,他也主张要进行控制。
无论是针对欧化思想还是尊崇汉学思想,山田孝雄都使用传统这个武器去打压。符合传统的改革都可以接受,而不符合传统的改革都被他打上国家叛逆者、没有爱国心的祸国者的标签。
山田孝雄还积极配合当时日本帝国主义对东亚各国的侵略和殖民政策,在思想上大肆提倡将日语打造成侵略异族的工具,通过强制让其他民族使用日语,使日语成为殖民地的优势语言,并将异族同化,使他们成为皇国的臣民。他这样写道:“我们寄希望于日语在大东亚共荣圈扩大势力。如果我们带着日语到了菲律宾、爪哇岛、新几内亚等等地方去却蜷缩着身子、仰人鼻息、以一种‘这样教的话能否让您等诸位听得懂吗之类的卑躬屈膝的态度去教他们日语的话,天皇的尊严威望岂不让我们丧失殆尽?”[16]33
六语言同化观的归宿
山田孝雄在研究汉日语言接触现象中被借入到日语里的汉语词时,从一开始就不是立足于汉日语言接触语言学的视角,而是置身于日语的世界提出了语言同化观。该观点在语言研究中的最终归宿之一是给汉日语言接触现象划分为同化或异化现象。
山田孝雄列举了5点汉语词对日语语法的影响[13]494-495:
(1)“並びに”“及び”之类的连词是将汉语词直译为日语时产生的;
(2)“追討”“見物”之类的汉语动词素出现了日语传统动词所不允许的准体言、目的准体言的用法;
(3)“ところ”“あいだ”受到了古汉语语法的影响而产生了关系代词的功能;
(4)格助词“の”受古汉语语法的影响出现了准体言的功能;
(5)在古汉语语法的影响下,日语出现了“若かず……せんには”“はからずや……ならんとは”之类词序颠倒的句法现象。
山田孝雄的语言同化观最终就是要指出,(1)~(3)打乱了传统日语规则,而(4)和(5)的语法现象虽然传统日语里没有,但也没有打乱传统日语规则,其结果是丰富了日语的表达方式。
山田孝雄1935年在《由汉文训读传下来的日语语法》一书中的做法与其1940年的著作一样,书中随处可以看到他对于汉日语言接触现象所导致的结果从打乱传统日语规则还是丰富了日语这两个角度进行的论述。例如,山田孝雄指出,用于训读“且”字的“かつ”在明治大正时代的普通文中有许多用法,而在古代日语里却没有那么多的用法;如此用法的变化是因为近世人不分场合地将古汉语的“且”字都训读为“かつ”产生的, 而这导致“かつ”的语义变得越来越像古汉语“且”,远远地偏离了传统日语。[18]90-95山田孝雄认为,如此将己方语言规则置于他者语言规则之下的做法给纯正日语带来极大祸害。又如,明治宪法第一条——大日本帝国ハ萬世一系ノ天皇之ヲ統治ス(大日本帝国由万世一系天皇统治之),该句中的“之”的用法来自于古汉语“窈窕淑女琴瑟友之”的“之”的反身格用法,这是传统日语没有的语法现象。山田孝雄认为,这种语言现象丰富了日语语法,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18]235-237
山田孝雄如此具有民族主义色彩的语言分析的目的在于为将来针对外来要素制定语言政策时提供资料。他写道:“本书所论述的内容只是冰川中的一角,但这里所论述的……内容是日语里非常关键的内容……我只是希望以此来刺激人们,促使大家再进一步对于其整体进行根本性的研究……可以为将来的日语语言政策提供有用的资料。”[18]240而其在论文《所谓国语问题之归趋》中言辞更加明确,其主旨就是要对那些乱了传统日语的外来要素逐步实施管制和铲除的语言政策。[17]
山田孝雄狭隘的民族主义语言同化观指向的是一条狭隘的语言研究的歧途,这导致它只是引起个别人的仿造式追随,而不能引领其后的汉日语言接触研究。虽然其研究以实证见长,但在接触研究上无法产生较大的学术影响力。endprint
七结语
索绪尔语言学、美国结构主义语言学和生成语法都认为,语言研究独立于社会、政治,独立于研究者的思想倾向,而在山田孝雄的身上,我们看到了语言学家的民族主义思想倾向与语言研究密切结合为一体。
山田孝雄的生物同化观、民族同化观、国体观都不是其个人的独创,他只是将这些当时日本国内侵略性民族主义的思想应用于其日语语言观、汉日接触语言观而已。要充分理解其语言研究,我们常常需要深刻地认识他的这些思想倾向。特别是在思考他对于汉日语言接触进行的研究,在思考他对受汉文训读影响的日语语法以及日语中的汉语词的研究时,我们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对于其语言研究中的思想糟粕,我们需要在研究中特别注意、加以甄别和剔除。我们应该回归原点,从接触语言学的视角把握汉日语言接触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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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13-09-11基金项目: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规划基金项目(10YJA740037);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青年基金项目(11YJC740092)
作者简介:黄文溥(1966-),男,福建泉州人,文学博士,教授,主要从事日语语言学研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