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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发展的空间地理考察

2014-03-27张建兴

史志学刊 2014年3期
关键词:夔州手工业城镇

张建兴

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发展的空间地理考察

张建兴

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较前代有了大的发展,这种历史的进步是与本地区的空间地理因素分不开的。夔州路的空间地理因素与这一时期社会经济的发展是一对相互作用的矛盾体,二者的交互作用,促进了社会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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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说来,影响经济的外因无非是外敌入侵、自然灾害、疫病、对外贸易、人口动态等,再就是与社会心理、社会政治、文化生态环境等密切相关,这是逐渐加以判明的[1]。此外,一个地区的空间地理条件,比如说城镇集市、交通道路的发展会对本区域的经济发展产生重要影响。而社会经济的发展也会对城镇分布等空间地理因素产生互动作用。

一、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与城镇的发展

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较前代有了较大的发展,这从两宋时期夔州路地区场镇分布情形中可得到印证。正是因为手工业、商业的发展,一批商业性场镇才得以迅速兴盛起来,而场镇分布及其发展的格局又可以反映本区经济发展格局。在此,可把夔州路地区作为一个区域空间,考察其城镇(场镇)发展情况。

宋代夔州路地区开始兴起了草市。草市乃是为了适应农村商品经济的发展要求,为解决远离州县城市的农村地区居民交换不便的矛盾,在州县城市之外兴起的一种农村小市场[2]。小市场的兴起,反映出农村经济的发展,方便了人民的商品交换。夔州路地区的梁山军,北宋元丰年间尚无一市,但到了南宋时期,即有永安市、桂溪市、峡石市、扬市等四个草市[3]。夔州路的大宁监在南宋时期还出现了蚕市。此外,夔州路东南武陵山区药材小市场也异常兴盛。在井盐生产、药材资源丰富之地,本区居民因地制宜,开发兴起了一系列手工业和商业小场镇。这些手工业、商业性小场镇的兴起,正是本区社会经济发展的反照。除了草市之外,大的商业都会在夔州路地区也得到了发展。宋以前,西南地区的商业都会仅有成都一地,入宋以后,除成都外,一批新的商业城镇开始兴起。夔州路地区的渝州、夔州便发展成为川东两大都会,商贾往来不绝。

中国传统社会城镇的兴起以及分布具有浓厚的政治色彩,城镇一般是作为一个地区的政治行政中心,是一个地方的行政机构所在地,政治性质大于经济性质。历史上因为政治中心的变迁而导致城市衰败的例子不胜枚举。这一现象到了宋代则有所改观。四川地区的城市在宋代正经历着一场由政治性城市向经济性城市的转化,这种转变,主要是由商业的发展引起的,它使得很多州县城市的经济意义越来越大,与其政治意义难教轩轾[4]。夔州城市形态和空间形态的演变便是这方面比较突出的例子。夔州地处长江上游巴蜀大地与下游荆楚地区的咽喉地带,“坚完两川,间隔三楚”,其军事地位极为重要,同时也是联系长江上、中游的交通要道。春秋时为庸国之地,后属巴国。唐武德二年(619),改为夔州,天宝中,改夔州为云安郡。乾元初,复为夔州。宋元置夔州路。以宋代为界限,此前夔州地区的行政、军事中心多在东边的白帝城一带,此后治所即迁移到其西约十里的“瀼西”(奉节)。它们分别代表两种不同的治所城市模式:政治主导型城市与经济、政治主导型城市[5]。夔州的治所由白帝—赤岬城转移到西边的“瀼西”地区,由利于军事防守的险峻之地迁至适于居民居住及进行商贾贸易之处,这一转移乃是与峡区军事、政治地位下降和经济功能增强的趋势相一致的[6]。“瀼西”地区在唐代便有了一定的发展,宋代迁治于此,乃是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自宋以来,随着国家统一的加强和商品经济的发展,西线无战事,夔州地区的军事、政治功能削弱,而经济功能日益重要,“瀼西”地区成为治所,则满足了居民聚居与商贸往来的需要,成为联系长江上游与中、下游的一个重要节点,转口贸易相当发达,关税收入占全川的大半,直至清末才为重庆和万县所取代。治所的迁移,其作为长距离贸易中转站和地区市场中心的经济功能则凸显出来,更能发挥其经济中心的辐射作用。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城市空间形态的形成与变化,特别是为明清时期夔州府城的发展提供了更大的运作空间[7]。夔州城市治所的转移是顺应商品经济发展的潮流的,正是因为商品经济的发展,才促使了治所的迁移和城市功能结构的转变,同时,这种转变又必将使城市能够发挥其区位优势,促进商品经济乃至整个区域经济的发展。这便是社会经济发展与城市空间分布及城市功能结构的互动辩证关系。

从宋朝廷在夔州路地区行政区划的调整也可以窥见城市功能结构的转变,也即城市的经济功能上升,政治影响下降。开宝元年(968)置大宁监、开宝三年(970)置梁山军、开宝六年(973)置云安军、熙宁七年(1074)置南平军、大观三年(1109)置遵义军……置监主要是出于经济因素的考量,置军则主要是军事防御的需要,但在许多时候也是出于贸易目的,比如说云安军为煮盐,梁山军则“以石氏屯田务立军”[8]。这些监、军的设置,不正反映了本区在手工业开采、商品经济发展的基础上,城市功能结构开始发生了重要的变化吗?

一个地区城镇数量的多少以及城镇规模的大小同样也是该地区经济发展水平的风向标。一般说来,大城镇数量越多,城镇分布越密集,各种层次、规模的场镇越合理,则表明该地区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反之亦然。北宋承前代之制,将境内属县划分为赤、畿、次赤、次畿、望、紧、上、中、中下、下十等,分等治理,其中赤、畿等级最高[9]。蓝勇通过对川峡四路州县等级分布的考察(详见表九)得出,夔州路共28县,每州监军平均2.33县,望、紧县占3.57%,上和中县占25%,中下和下县占71.4%[10]。从北宋崇宁元年川峡四路人口密度看,成都府路为每平方千米45.5人,梓州路为每平方千米27.9人,利州路为每平方千米8人,而夔州路仅每平方千米4.4人[11]。这说明夔州路地旷人稀,城镇分布较其他四路更为稀疏,夔州路地区的县主要为中下和下县,规模不大,发展水平有限。由此也反映出本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总体水平。宋代贵州地区大部分是属于夔州路绍庆府的羁縻州,许多羁縻州还处于“随所畬田处为寄理,转移不定其所”[12]的原始发展状态,故大多数地区还没有形成严格意义上的商业城镇。

宋代川峡四路州县分布等级图[13]

漆侠先生指出,川峡四路,由于其特殊的封闭的地理环境,在商品交换中,所表现出来的区域性就特别突出,在这个区域市场上,也因农业、手工业发展的不平衡而表现了它的不平衡性。川峡诸路镇的数量并不少,夔州路地区也有70多个,但这些镇主要是集中在河谷一带的坝子上,大体上茶产的贸易中心以及盐井较多的地方形成镇,因而一般说来,镇主要还是集中在手工业、商业较为发达的地方。在夔峡一带,镇市也就是草市、墟市所在,镇虽多,但它的交换并不像东南、北方诸路一样形成四通八达的商业网,即使是在夔州路以及利州路、梓州路的一些山区,也因为交换场镇相聚甚远,而使交换不够发达,在这样的地区更谈不上形成蛛网式的商业市场了[14],只是形成一些分散的点状小市场。

综上所述,宋代夔州路地区场镇、城市的功能结构开始发生了重大转变,城市发展的经济考量上升,政治因素有所削弱。场镇数量虽多,但大多规模较小,还未形成蛛网式的商业市场,这种程度的发展是和本区域经济社会发展水平相一致的。尤其是场镇主要集中于手工业、商业开发地带,更是显示了经济因素在城镇分布、发展中的影响。经济发展水平影响城镇的发展,同时,城镇的分布、发展也较为清晰地反映了本区经济发展的程度,尤其是手工业、商业的发展程度。

二、宋代夔州路手工业、商业发展的交通条件考察

长久以来,宋代夔州路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为落后,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本区崇山峻岭、巉岩险峻的山区地形,恶劣的自然地理条件限制了社会的开发,经济的发展。虽然和生产较为先进的地区相比,尚有一定的差距,但我们也应该看到本地经济发展、社会开发进步的地方,如上文所说,农业、手工业、商业在这一时期都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发展。综合考察本区经济发展的区位分布,不难发现,交通条件便利的地方,往往是经济开发较好的区域,特别是沿江干线上,水路交通便利之地,城镇分布就较山区密集。下面浅析夔州路地区交通开发对城镇分布以及经济发展的影响。

长江是历史上四川对外的重要交通路线,而三峡则是这条交通路线的必经之道。唐宋时期,三峡水上交通得到了高度重视,唐宋以后的三峡水上交通,不仅使蜀布、蜀锦、蜀麻、川米、吴盐、京铜、京铅等物质汇聚于此,而且通过这里的航运送到全国各地[15],三峡水上交通线俨然成了一条物流大通道。随着水上航运的开发,物资的聚集,沿江一些商业性大都市成长起来了。夔州路地区中,商税超过三万贯的城市有夔州、涪州、渝州三个,且都是分布在长江干线上[16]。可见交通干线对城镇发展、经济开发影响之大。夔州地理位置极为重要,“夔据荆蜀往来之冲,渝泸施黔疆场之郡,倚州为重”(《蜀中名胜记》引《张商英序》),《水经注》云:“……鱼复捍关,临江据水,实益州祸福之门。”杜甫曾有诗云:“蜀麻久不来,吴盐拥荆门。”夔州“介于巴楚,民生期间,鱼盐商贾”[17]发展成了川东一大都会,成为“籍商贾以为国,有楚遗风”[18]之地。渝州则处嘉陵江与长江汇合处,“二江之商贩,舟楫旁午”[19]商农会通,成为巴峡一带的大州。渝州的巴县,从唐代的中下县上升为上县,熙宁十年商税达到了31615贯,超过了当时的彭、简、阆、剑等州,形成“二江之商贩,舟楫旁午”的盛况。夔州则从一个下州上升为都督府[20],城市级别的提升,正是其经济发展的生动体现。而这种变化更是体现了交通对一个地区发展进程的影响。

三峡交通维系着宋代政治、经济和军事命脉,因此,政府十分重视峡路的整修管理和改革。渝州至夷陵(今湖北省宜昌市)“沿江分置驿船,以济行李”[21],除了设置11处水驿以保证水路畅通外,沿江还置有地铺、陆驿,使水陆兼济,峡路交通发展逐渐走向正规化[22]。在水路兼济的交通推动下,沿江地区手工业、商业城镇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综合考察夔州路地区的商税收入情况,地处水陆交通要道的渝州、涪州为三万贯,远比经济发展水平相同的非交通要道的地区为高。这反映出交通要道的商品流通和商品交换远比交通落后的地区更为发达[23]。

长江航道水运交通的开发对夔州路地区经济的影响是多方面的。首先较为突出的便是大批商业市镇的兴起。随着交通条件的改善,商业的发展,三峡地区的商业集市蓬勃兴起,譬如夔州街市、夔州西市、夔州小市、三峡草市、三峡药市、三峡夜市、大宁蚕市、忠州小市等[24]。这些市镇的兴起,无疑繁荣了当地的商品经济,方便了人们的物资交换。水路交通的开发对本区经济发展另一个影响便是经商观念的形成。“峡中丈夫绝轻死,少在公门多在水。富豪有钱驾大舸,贫穷取给行艓子,小儿学问止论语,大儿结束随商旅。”[25]便是交通沿线人们普遍经商的真实写照。第三,沿江城镇,过境转输发达。宋代,峡路是输送蜀布,粮草和马钢的重要漕运通道。同时,沿江城镇还可以增收大量的关税,夔州在北宋熙宁十年(1077)商税已达21292贯,已高于川陕枢纽之剑州[26]。综上,依托交通区位优势,沿江地区经济发展水平领先于广大内地。特别是随着在交通干线上兴起了一大批商业性市镇,而城镇的兴盛正是本区手工业、商业或者说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必然结果。

[1]斯波义信.宋代江南经济史研究.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2012.3.

[2][3][4]林文勋.宋代四川商品经济史研究.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4.59,50,50.

[5][6][7]马剑.夔州城市形态与空间结构的演变.中国历史地理论丛,2008.

[8][10][11][16][20]蓝勇.唐宋时期西南地区城镇分布演变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3.

[9]赵龙.对北宋开封府所属赤畿知县的考察.江西社会科学,2010,(2).

[12]太平寰宇记(卷一).121.江南西道.

[13]本表据蓝勇《唐宋时期西南地区城镇分布演变研究》,中国历史地理论丛,1993年4月表2改制而成。

[14]漆侠.宋代经济史(下).北京:中华书局,2009.960.

[15][24][26]李良品.论古代三峡水上交通的开发对经济的影响.重庆交通学院学报,2002.

[17]嘉庆.四川通志(卷78).

[18]嘉庆.四川通志(卷61).

[19](南宋)王象之.舆地纪胜·夔州路·重庆府.江苏广陵古籍刻印社,1991.1201.

[21]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五).

[22]黄权生,黄昌怡.三峡古代交通之历史变迁.红岩春秋,2011,(1).

[23]贾大泉.宋代四川经济述论.成都:四川省社会科学出版社,1985.187—188.

[25](宋)祝融.方舆胜览·夔州路·归州.北京:中华书局,2003.1025.

张建兴 重庆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学院硕士研究生

(责编 张佳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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