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夫人来了

南方周末记者 刘俊 雍兴中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谭畅 赵栋

◤“学校为了迎接第一夫人重新布置过，以后的校园接待也能用上。”

◤当装有食物和餐具的卡车从朝阳区开往北京大学时，一辆警车紧紧跟随。

南方周末记者 刘俊 雍兴中

发自北京、成都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谭畅 赵栋

南方周末实习生 胡璇艺

一周来，在华的国内外记者，一直在围堵一位身材高挑、皮肤黝黑并被数十名保镖簇拥的外国女性。这位在中国每到一处都能引起一阵骚动的女性叫米歇尔·奥巴马，美国总统奥巴马的夫人。

访问过中国的外国第一夫人不计其数。不过，像米歇尔这样单独并且正式访问的相当罕见——这是52年来的第一次。

“花是昨天刚摆上的”

2014年3月21日下午1点半，北师大二附中大门终于开了，此时米歇尔和彭丽媛已经走了。此前，两位保安紧守大门，外人不让入内。

校园里鲜花随处可见，花不算名贵，都是仙客来、瓜叶菊这样的普通品种。学生处主任陈国治说，花都是从北师大运来的，国家倡导节俭，学校也没铺张准备。“昨天刚摆上。”一位清洁工说。

党总支书记申敬红说，学校为了迎接第一夫人重新布置过，但她觉得，以后的校园接待也能用上。“刚好春天到了，也换换妆”。

申敬红说，安全是整个接待工作的重中之重。之前，教育部就跟学校打了招呼，说米歇尔要来，最后在到访当天以口头方式通知到全校。“完全按照上面保密要求去做。”申说，一定要万无一失，不留遗憾。

十天前，学校向教育部提交了两个接待方案，分别是不同的课程组合。最终确定了书法、机器人和乒乓球这三门。

“这些都是比较有特色的课程。”陈国治说，一开始曾考虑过舞蹈课，因为米歇尔的小女儿是学舞蹈的，后来因为时间限制取消了。

高一（1）班的李濛对这一切并不知情，直到两天前，申敬红来让她们班去欢迎总统夫人时，她才知道。南方周末记者在当天下午见到李濛的时候，她已经脱下了英格兰短裙套装，换上了蓝白相间的校服。这些英式制服是从学校借来的，只有重大活动的时候才会穿上，“穿着稍微有点不舒服”。

21日早上9点，李濛和她的同学们上完第一节课，就匆匆赶到校门口等米歇尔来。半个小时后，一辆辆黑色轿车突然驶入，李濛赶紧举起小国旗，跟着大家一起高喊：“Welcome to our school，Welcome……”

教体育的刘老师回忆，上午她正在体育馆为学生上乒乓球课，两位第一夫人进来了。刘老师还是照常上课，米歇尔没怎么说话，但想试着打一下乒乓球。“她一点都不会，我和另外一个老师现场教，她马上就成功打了几个球。”

第一夫人的参观差不多10点半就结束了，学校打算给她们送点礼物。两位第一夫人收到的，是印有校训的折扇。

午餐准备了一个星期

3月22日早8时20分，两位警察守在北大东门，越靠近未名湖，穿制服的警察、保安及公安车辆就越多。过了未名湖东岸，在离目的地——斯坦福中心——直线距离160米的一个路口，十来名保安和外籍工作人员拦住了去路。

各路记者在此集结，询问保安米歇尔是否从这里经过。保安一脸无奈：“我们说了不算，要外国人说了才算。”

10时32分，约20辆黑色轿车沿湖东北岸驶过，一辆白色救护车和两辆白色警车在其中格外醒目。未名湖像是一条天然的警戒分隔线，由南岸到北岸的几条小路上都站着保安，半个校园都被封住了。

演讲在斯坦福中心的地下二楼进行，现场只能容纳一百人左右。11时左右，米歇尔穿着中国风的白色裙子走出。演讲持续了不到20分钟，结束后米歇尔被层层包围，握手合影。

之后米歇尔来到一个阶梯教室，参加一场中外学生视频对话。她直接坐在第一排一个学生旁边，说：“Hi，我是来听的，我想听你们说。”

话题围绕跨文化交流的体会展开，米歇尔偶尔点评几句。轮到跟美国学生视频对话的时候，米歇尔一屁股直接坐到了桌子上，一位学生有点震惊。“也太活泼了。”

下午1点20分，米歇尔在斯坦福中心C13室用餐，掌厨的法国人福瑞德·巴伦（Fred Baron）是北京法美味饼业有限公司的大厨。为了给米歇尔烹饪午餐，福瑞德和同事准备了一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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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前，法美味接到美国斯坦福大学的订单：包括40人份的早餐、20人份的午餐、110份提供给工作人员的三明治。这些食物要在22日送到北大斯坦福中心。

斯坦福大学的联络人和法美味餐饮经理一块儿商量米歇尔午餐的菜单，包括三道开胃菜（烟熏三文鱼裸麦包、烟熏火鸡胸迷你百吉饼、番茄面包加洋蓟芯沙司）和两道主菜（黑椒汁菲力牛排、柠檬姜汁三文鱼排）和一道特色甜点。

福瑞德在斯坦福中心的一间临时厨房烹调了这顿午餐。午餐大部分用的是进口食材，从专营进口食品的公司采购。

给大人物做饭，比美味更重要的是食品安全。午餐前一天，当几位法美味厨师在公司制作三明治、提前准备午餐食材时，陪伴他们的还有许多警察。他们全程监视食物制作，仔细检查食材标签、记录制作过程，并给食物成品留样。一位警察彻夜驻守，观察面包师制作早餐面包的过程。

当天早上6点，更多警察到达法美味公司。准备好的食物和厨具被装上卡车，车从朝阳区开往北京大学时，一辆警车紧紧跟随。“这顿饭至少有100个人在旁边保障安全。”福瑞德说。

按照原计划，福瑞德将为斯坦福中心C12室准备8人份的午餐，为C13室准备12人份的午餐。新任驻美大使夫妇等人将在C12室用餐，米歇尔及其母亲、女儿等人将在C13室用餐。

米歇尔真正的用餐时间往后推了半小时。五道菜在餐前已摆在房间里。一道精心准备的甜点预备在餐后端上，但房间里的人说，他们来不及吃了。

为了这道来不及端上的甜点，制定菜单的人希望这道西式甜点能散发出中式情调。他们最终决定，将芝士蛋糕摆成阴阳太极的形状；蛋糕提前一天做好，福瑞德当天现场摆盘。

可惜米歇尔和她的女儿没有吃成这道甜点。最终有18个人享用了这顿人均350元的午餐。另外，6位厨师早些时候制作了三明治和早餐面包，再加上服务费，这些都由斯坦福大学支付，共计15000多元人民币。

“我看到了，就是她，希拉里！”

3月22日11点50分，米歇尔还在北大演讲的时候，一百多名保镖和武警已经在颐和园正门内侧集合。12点56分，武警和保镖开始对警戒线以内的游客从南往北赶，一位坐着轮椅的女游客因为轮椅损坏，被保镖和家人从长廊抬到了警戒线以外。

有些路线变成了单行线，长廊已经完全戒严，想出园的游客只能从旁边的走廊离开。

相比于南侧，正门内的清场更加困难，一个类似保镖头头的人开始扯着嗓子高喊让人“后撤”。但是警戒线旁边仍然紧紧贴着三层群众。每一次外国人的进入都能惹来张望和一阵骚动。

14点半，警戒线的旁边人群瞬间多了2到3层。14点37分，米歇尔来了。一个经常来这散步的老太太抱怨：“以为她上午来。我一来就后悔了，又不是专门来看她的。”

一位刚刚看到米歇尔的女游客向男朋友炫耀：“我看到了，就是她，希拉里！”男朋友立刻纠正，那是米歇尔！

3点10分，忽然过来一批武警，准备把警戒范围扩大，一个像是负责人的男子合手向所有人说谢谢。3点半，米歇尔走出了正门。不到20分钟时间，那些拿着消防器和防爆毯的保镖和武警开始从正门撤离。

“外交无小事， 周总理50年前就说过”

3月25日早上7点，成都七中大门紧锁，学生们排队安检。一名高一学生说，他们前一天被告知，早上七点半到校，不得携带任何尖锐物品，包括钢笔和钥匙。进了校门，还要在空地上等班主任清点完人数，才能进入教室。

安保措施早在几天前就开始加强。高三学生刘翔说，平时进出校门不用穿校服，临近25日，每个人都要穿校服，否则会受到学校保安盘问。

警察不断清理街道，校门口中长长的街上只剩下了警察。一路跟踪报道米歇尔的记者调侃说：“北京安保距离是50米，西安是70米，成都是一条街。”

一位路过的老婆婆硬要通过，被警察拦了下来。“外交无小事，周总理50年前就说过啊。”

一周前，成都七中师生就知道了米歇尔将到访学校。先是学校外墙重新粉刷了一遍，并且换上了新的垃圾桶，校道上的椅子也做了修缮。学校要求各班级在第一夫人来访那天悬挂窗帘。

3月20日，成都七中在学校旁边的家属楼贴出通知，要求3月23日12时至3月25日13时，学校地下停车场暂停使用，并且要求家属区两栋临近七中艺术综合楼的住房在3月25日和26日关闭窗户。

按照七中传统，每周都会有教授礼仪的班会课，往常由班主任上，教些待人处事的礼节。3月24日，学校聘请了礼仪学校的专业人士，跟学生们讲解中西礼仪的不同，以及如何对待外宾。一个高二男生说：“我记得礼炮要放21响。”

阿热藏餐厅坐落在武侯祠对面，在成都藏餐界小有名气。老板泽旺说，美国驻成都领事馆的人员提前一周就到此订餐。“要订下整个三楼。”随后，成都武侯区的消防、卫生部门陆续到访，希望他对一些设施做出改进。“那时我才知道米歇尔要来。”在泽旺眼里，这是好事，他对各项整改一一服从，花了五六千元。

不料3月25日，泽旺突然接到通知说，米歇尔不来了。她最后去了成都“西藏天湖宾馆”。

3月26日12时30分，米歇尔的车队抵达天湖宾馆纳木错餐厅，为她主厨的是成都西藏饭店的大厨们。“为了这餐饭，我们专门从拉萨调了两名藏族厨师来。”西藏饭店行政总厨陈波说。

西藏饭店以前多次接待过国家领导人，对这样的“政治任务”很重视。但因为适逢成都糖酒会，占用了酒店大部分接待场所，所以将就餐地点放在兄弟单位天湖宾馆。

菜品经过详细讨论，以及与美国驻成都总领馆的沟通。“我们特别了解到米歇尔是不吃花生的，她比较喜欢吃牛肉。”因此主菜是炖和蒸的西藏耗牛肉。冷菜拼盘和西藏包子被美领馆婉拒。陈波说，拼盘注重刀功，美方觉得太漂亮了，“他们想要朴素些。”最后定下的是白水煮人参果、炒青稞，主食是糌粑，还有自制酥油茶。“菜品既有西藏特色，而且纯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