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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与对台传播观念转型

2014-03-27连子强

连子强

摘要:在两岸关系的不同时期,对台传播的观念经历了从作为政治宣传手段到作为“认知”和“认同”手段的变迁。在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中央提出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为对台传播提出了新课题。对台传播应当纳入两岸交流的整体框架下,并随着两岸关系的不同发展阶段而做出相应的调整,当前对台传播应当建构起“交往”与“对话”的观念,并探索对台传播的有效策略。

关键词:对台传播观念;两岸命运共同体;交往与对话

中图分类号:G20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6-1398(2014) 01-0134-08

辩证唯物主义的观点认为观念是一种社会意识,是特定的社会存在在人们心中的反映,对人们认识世界和改造世界具有重要的指导作用。所谓对台传播的观念,是在实践过程中人们对对台传播活动的目的、意义、规律的抽象认识和总结。在两岸关系的整体格局下,对台传播占据着特殊的重要地位,对台传播观念的形成,主要取决于中央政府处理两岸关系的战略部署和基本方针,同时又受到两岸关系、传媒环境等多重因素的影响。在实践中,对台传播的观念又统摄和指导着各个阶段对台传播的策略和手段,进而对两岸关系的走向产生影响。从历史的角度看,对台传播在两岸不同的历史阶段存在着两种鲜明的观念倾向,各自产生不同的历史影响。历史的回顾,目的在于继承和创新,在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在中央提出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在两岸由经贸往来逐渐过渡到政治协商、逐步建立起政治互信和良性互动的时代呼声中,对台传播的观念应当作出适时的调整,以适应新情况和新要求。

一对台传播观念:从“政治宣传”到“认知认同”

两岸关系至今已经走过风风雨雨的六十多年,这六十多年间,有过分隔对抗,也有过缓和交流。时至今日,对台传播依然担负着争取民心、实现祖国和平统一的历史重任。审视六十多年的对台传播史,可以清晰地将其分为三个阶段:(一)1949-1979年的隔绝对峙阶段;(二)1979-2008年的缓和与开放交流阶段;(三)2008年以来的两岸关系和平发展阶段。在这三个阶段中,

对台传播的观念各不相同,在其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发挥着各自不同的作用。

从1949年到1979年可视为对台传播的第一阶段,在长达30年的时间里,两岸处于基本隔绝状态,两岸关系也一直被视为解放战争的后续阶段。一方面,武力解放台湾成为大陆对台湾的基本战略;另一方面,蒋介石在台湾站稳脚跟后,也不时叫嚣和策划“反攻大陆”,海峡两岸之间武装冲突不时爆发。这一阶段的对台传播观念,其实质是把对台传播视为海峡两岸政治斗争的工具,是为了配合军事行动而进行的政治宣传活动。

这一阶段对台传播的基本景观是以广播为主要手段,配合“空飘海漂”和架设高音喇叭“喊话”。由于天然的海峡隔阂,广播是唯一能够跨越海峡传递信息的媒介,广播媒介在对台传播中得到充分的重视。大陆多家广播电台先后开办对台广播节目,众多城市电台转播上述电台的节目,覆盖了众多的广播频段。在广播的内容上,重点宣传祖国社会主义建设的成就和人民的新生活、鼓励国民党军政人员起义或投诚、宣传爱国反美、揭露蒋介石对台湾的黑暗统治等,试图让台湾军民了解大陆的光明前景,分化瓦解对方的斗志。1950年开始在福州成立“稿件编辑部”,并建立“空飘海漂”机构,开始了以“空飘海漂”的方式进行对台传播。“空飘海漂”的方式通常是借助风向或潮汐之力,用风筝、气球、竹筒、小船、漂流瓶等把大批政治宣传单、家书、海报等飘到离大陆较近的金门、马祖甚至台湾本岛上。[1]从这一阶段对台传播的整体情况看,对台传播作为一种政治宣传手段,显然和当时两岸紧张的形势是紧密相连的,对台传播成为武装斗争手段的补充,两岸之间在这一时期的信息交流鲜明地体现在相互之间进行谩骂或策反宣传上,这一过程也被称为“宣传战”。

客观地说,这一阶段的对台传播活动,一定程度上成为隔绝对峙时期两岸民众相互了解的一个窗口,在双方的“宣传”与“反宣传”活动中,两岸民众可以相互了解对方的发展动态,台湾的许多军民,为了收听来自大陆的“乡音”,了解故乡与亲人的动态,甚至不惜冒“通匪”的风险而“偷听敌台”。然而受制于当时两岸关系的历史语境,这一阶段的对台传播,对于两岸人民相互认知、化解敌意存在着历史的局限性:一方面习惯于把台湾受众当成敌对分子或统战对象,试图以宣传的手段进行思想灌输,容易引起台湾受众的反感;另一方面,经常性的美化自己丑化对方,生硬呆板的说教,在台湾方面的政治高压环境和反宣传下,也容易造成台湾民众对大陆的认知模糊。

1979年元旦,全国人大常委会发表《告台湾同胞书》,明确提出以和谈方式结束两岸对峙状态,将武力解放台湾改为追求和平统一的战略方针,同时提出“寄希望于台湾人民”。两岸关系进入开放交流阶段,此后,大陆相继提出的开放探亲、旅游,开展学术、文化、体育交流等建议,标志着大陆对台政策的重大转变。大陆开始意识到对台工作的长期性和复杂性,以更加开放务实的态度处理两岸关系。与此同时,大陆对台传播的观念,和前一时期相比也有了根本的转变。这一时期海峡两岸之间的交流,整体上呈现扩大和深化的趋势,然而,由于海峡两岸的政治隔阂依然存在,双方的误解和敌意依然没有消除,两岸关系受政治因素的影响时有起伏。

考察这一阶段的对台传播活动,相比较前一阶段,体现出三个明显的变化:

首先,传播策略的改变。随着对台政策的变化,大陆方面率先停止了宣传战性质的对台广播,并转向呼吁和解和促进“三通”为目标的服务性广播,以往 “我们一定要解放台湾”的论调逐渐消失,逐渐改变了那种高调的教育、喊话语气,更加强调温情亲切的播音风格。一些对台广播电视媒体纷纷开办以“弘扬爱国主义,寻求两岸和解,传播乡情乡音,为台湾同胞服务”为宗旨的广播电视节目。随着两岸交流的日益加深,服务类、文化类、生活类的品牌节目逐渐增多,为沟通两岸信息、增进相互了解、促进双向交流起了牵线搭桥的作用。

其次,传媒交流不断扩大和深化。随着1987年蒋经国先后开放“党禁”和“报禁”,开放台湾居民赴大陆探亲,两岸政治局势的缓和也影响了两岸媒介的传播语境和传播生态。两岸新闻界的交流与互动开始越来越密切,截止2007年,台湾来大陆采访的记者已达14000人次以上,八家媒体可以不间断地在大陆驻点采访。[2]与此同时,大陆的新闻记者也可以以正式、公开的身份赴台采访。这一时期,电视逐渐成为对台传播的重要媒体,成为海峡两岸相互了解的主要窗口之一,大陆的电视频道如CCTV-4和东南卫视等先后于1996年和1998年实现在台湾落地,一些电视媒体也通过“节目交换”、“合作拍摄”等方式,使节目出现在台湾电视媒体中,众多大陆电视剧出现在台湾荧屏中,而台湾电视剧更是在一段时间里风靡大陆荧屏。

第三,传播渠道和内容的多元化。进入2000年以来,大陆对台传播不仅在内容上,而且在渠道上都得到了迅速发展,进入了多元化发展阶段。除了关注对两岸关系有重大影响的政经新闻之外,涉台节目在以往强调“乡亲、乡情、民族文化”的基础上也更关注台湾民众所关心的民生问题。基于海峡两岸的文化亲缘性,方言频道和方言节目在这一时期逐渐兴起,海峡之声广播电台于2002年元旦开播了大陆第一个对台广播的专门方言频道——闽南语频道。[3]1212005年,以闽南语节目为主的厦门卫视频道开播,成为对台传播的又一个重要平台,之后,闽南语栏目和闽南语节目也出现在了CCTV-4、东南卫视等电视媒体中。此外,关涉海峡两岸局势的一些时政类栏目,也开始注意“倾听来自台湾的声音”,一个突出的表现在于这些栏目邀请了越来越多的来自台湾的专家学者对新闻事件进行评述,台湾岛内“名嘴”赵少康、尹乃菁、兰萱、江岷钦、郑又平、周荃、陈彦伯等纷纷登陆大陆媒体。[4]除传统的广播、电视媒体外,网络媒体也在这一时期迅速崛起,并在对台传播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1999年7月,中国台湾网正式上线,成为第一家涉台的民间网站,随后,众多的门户网站以及传统媒体所开办的对台网站,如新华网台湾频道、央视台湾频道、人民网“海峡两岸”、华夏经纬网、华广网等网站纷纷出现。2000年民进党当局执政以来,大力推行“台独”路线,鼓吹“去中国化”,两岸政治生态的变化也给对台传播造成了种种困难局面,一些传统媒体的对台传播也遭遇挫折,如2003年,CCTV-4在台湾被民进党当局禁播,一些两岸正常交流的举措被民进党动辄扣上“亲共卖台”的帽子,大陆的电视节目经常在台湾遭到封杀。在传统媒体的对台传播遭遇了种种困境下,网络媒体成为对台传播的一股新的重要力量。

随着两岸局势逐渐趋于缓和,两岸之间的交流逐步开启并不断深入,大陆传媒界对对台传播的认识也更加深刻。在中央提出处理两岸关系上“寄希望于台湾人民”的基本方针之后,争取台湾民心就成为对台传播的基本诉求。而争取台湾民心,主要围绕两个方面展开:一是在对台传播中逐渐淡化意识形态的偏见,客观地展现大陆和台湾各自的社会现状,特别是让台湾民众了解大陆对台方针、政策,大陆经济社会的发展成就,以消除两岸之间的敌意和误解,向台湾民众展示真实的大陆形象;二是强调海峡两岸之间深厚的文化历史渊源、两岸人民血浓于水的同胞情谊,以培养两岸人民的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和国家认同。因而这一时期的对台传播观念,可以概括为“认知认同”的观念。

应该说,两岸关系自进入开放交流阶段以来,大陆对台传播活动在增进台湾民众对大陆的了解、增进两岸互信、展示大陆真实的形象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即在“认知”方面达到了良好的效果。然而在争取台湾民众的民族国家认同方面,其效果依然存在不足,尤其是在大陆经过多年的“争取民心”的努力后,调查结果显示,台湾岛内的民意却出现了“统消独涨”、“去中趋台”的趋势。[5]理论界对当前对台传播问题的分析则集中于两岸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的隔阂,尤其是自2000年以来民进党执政时期所推行的台独政策所造成的两岸关系的反复,以及大陆媒体的传播策略与台湾受众的接受心理的差异,等等。尽管在改善对台传播效果的对策研究方面,理论界也颇有建树,然而,两岸长期分离的政治局面以及由此造成社会文化心理的差异,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改变的,因此,随着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并且随着传媒环境日新月异的变化,探索更为有效的对台传播观念,并以此引导对台传播的实践,也就成为不可避免的话题。

二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与对台传播的新课题

美国学者查尔斯·库利在其《社会组织》一书中对“传播”下了一个定义:“所谓传播是人际关系借以成立的基础,又是它得以发展的机理。”[6]这一定义的深刻含义在于把传播看成是人类在社会生活中通过信息传递建立某种关系和互动模式的过程。从这个角度理解对台传播,可以认为对台传播是建立两岸之间的亲密关系与良性互动的过程。对台传播的根本目的在于争取民心,为祖国和平统一大业奠定坚实的民意基础。因此,对台传播应当纳入两岸交流的整体框架下,并随着两岸关系的不同发展阶段而做出相应的调整,而当前两岸关系进入新的发展阶段,也为对台传播带来了新的课题。

自2008年以来,两岸关系进入了和平发展时期,一方面,中共十七大后, 大陆对台政策进行了战略性调整,形成了以在“一个中国”原则下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的战略目标,两岸关系从之前“反台独”转向追求和平发展的战略;另一方面,国民党重新全面执政,岛内政局出现积极变化,两岸全面、直接、双向“三通”基本实现,ECFA的签订,两岸关系利好不断。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的发展战略,体现了大陆对两岸关系的认识进入了新的阶段,针对两岸关系的发展做出了系统化、长期化和全面化的部署和考量。这一战略目标的提出,既着眼于两岸关系的发展现状,又对两岸关系的未来制定了长远的规划,对当前对台传播而言也面临着新的课题。

1.在巩固两岸经贸关系的基础上,逐步建立起稳固的两岸交流的制度保障

在两岸关系进入和平与发展的新时期,在两岸的经贸文化交流日益扩大的基础上,党中央针对两岸关系的发展又推出了一系列战略部署。胡锦涛在2012年党的十八大报告中指出:“希望双方共同努力,探讨国家尚未统一特殊情况下的两岸政治关系,作出合情合理安排;商谈建立两岸军事安全互信机制,稳定台海局势;协商达成两岸和平协议,开创两岸关系和平发展新前景。”[7]这标志着大陆开始着眼于实现两岸关系持续健康发展的需要,将在巩固两岸经贸关系的基础上,逐步建立起两岸交流的稳固制度保障。“制度的建立, 是一个复杂的政策协调过程。在这一政策协调过程中, 信息交换、沟通渠道等中间环节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这就需要政治—行政系统行为体的介入, 在私人行为体累积的互信基础上建立以公权力为基础的制度安排。”[8]在这个过程中,就需要协调两岸政党、社会团体和利益双方的观点、意见和立场,以消弭双方的内部差异和矛盾,建立起合理高效的制度安排。从这一点来看,新时期对台传播,不仅要重视两岸之间的信息沟通,在构建两岸社会交往、政党交往和民间交往的平台方面的作用也就日渐突出。

2.在两岸民间社会往来日益密切的基础上,探索民间交流的有效机制

两岸之间的民间交流一直以来都是维系两岸关系的桥梁和纽带,同时也具有相对于官方的独立性,在两岸关系进入和平发展期之后,两岸民间交流更是蓬勃发展,在两岸关系中发挥着越来越重要和关键的角色。“可以说,两岸关系进入和平与发展期后,两岸交流已经从‘精英时代走向‘全民时代。”[9]在构建“两岸命运共同体”的理论视野下,深化两岸的民间交流,需要解决社会接轨、利益联结以及建立互信机制的问题。换言之,就是要妥善解决与弥合两岸之间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差异,寻找两岸民众在生活方式、行为模式、思维模式方面的共同特点,维护两岸民众的共同利益,培养两岸民众之间的信任关系并以制度化的方式巩固下来。因此,在对台传播中,需要对两岸社会更深入的认识和研究,传媒界需要更敏锐地把握两岸话题中的公共领域,以更高的智慧推动两岸民众交流机制的常态化。

3.在深化交往的基础上培养两岸的集体认同

针对海峡两岸认同的研究,有学者从理论的角度认为两岸认同的基本要素包括文化认同、民族认同、国家认同三个层面,它们相互依存,逐次递进。[10]实现祖国和平统一大业,需要在深化文化认同的基础上培养两岸民众的民族国家认同。从两岸关系的现实出发,民族国家认同作为两岸认同的最高目标,其实现过程是长期的、缓慢的过程,只有在不断深化文化认同的基础上,才能不断培养两岸民众家国一体的集体感,从文化认同到民族国家认同的这个过程,即是集体认同的过程。“集体认同是国家认同的基础, 而国家认同是现代民族国家的必要条件。民族国家内部的族群差异和矛盾, 阻碍了集体认同、国家认同的达成, 威胁着民族国家的稳定。大陆与台湾矛盾的根本是两岸集体认同的缺失。”[8]现阶段,两岸的文化认同具有较深厚的社会基础,然而在民族国家认同方面,却受制于两岸不同的社会制度、意识形态以及两岸关系等因素而进展缓慢。两岸之间的社会接轨、利益联结和互信机制的建立,构成了集体认同的基础,然而集体认同的实现,依然还要跨越两岸长期分裂所带来的文化意识形态的差异,使得不同文化背景的族群培养出共同命运的一体感,在这一点上,还须两岸之间长期的文化交流才能实现。正所谓:“经贸交流是手牵手,两岸基层交流根连根,文化交流是则是心连心。”[11]因此,在对台传播中,如何继承和发扬两岸之间共同的历史和文化,搭建两岸文化交流的平台,也是两岸和平发展环境下对台传播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三“交往”与“对话”的对台传播观念及其策略

结合上文论述,在两岸进入和平发展的新时期,在建构“两岸命运共同体”的战略方针的指引下,两岸关系面临着许多新问题和挑战,对台传播的观念,应当以更务实的态度来应对两岸形势的变化。在构建两岸的集体认同的理论研究方面,有学者认为这些观点可以概括为以“群际接触”与“建构主义”两种理论为依据。

“群际接触”理论认为:“群际偏见是由于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缺乏充足信息或存在错误信息而产生的,而群际接触则可以为获得新的信息并澄清错误的信息创造机会,因而群际接触有利于改善群际关系、减少群际偏见,提高对外群体的‘共情,改善对外群体的态度,而且群际接触可以使个体通过扩张自我意识去接纳外群体。” “建构主义”认为,“社会世界是施动者在客观环境中建构的世界”,“自我的身份和利益是在与他者的互动过程中得以建构、产生意义并逐步发展起来的”。 “群际接触”在消除隔阂、减少误会、澄清事实、增进了解、增进两岸互信方面有着积极作用,但当对方群体因顾及自身利益而不能兼顾该群体利益时,则不利于群际关系的发展。而“建构主义”则要求包容不同的利益、不同的历史、不同的价值基础上寻求共同利益、共同历史和共同价值。[12]

从这两种理论视角出发来思考当前两岸关系的形势及其对对台传播的影响,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两岸由于长期的分离所造成的政治、经济、文化上的差异,同时由于信息沟通的不畅,导致两岸之间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存在着大量的误解、偏见和刻板印象,而降低乃至消除这些误解、偏见和刻板印象,无疑离不开群际接触,通过两岸政党间、社会团体间,乃至民众个人之间的接触和交流,有利于两岸之间消除偏见与误解,降低刻板印象的负面影响。在正视两岸之间客观存在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差异的基础之上,以一种“建构主义”的思维求同存异,寻求共同利益、创造共同价值,乃至创造共同想象,有助于提升两岸集体认同。不管是“群际接触”还是“建构主义”,都离不开双方的交往与对话,在这种两岸交流的理论架构下,对台传播要在两岸和平发展的新时期发挥其更显著的作用,则要在全面反思此前对台传播的观念和实践的基础上,继承与发展。本文认为,“交往”与“对话”的观念,应当成为对台传播的基本观念。

“交往与对话”,来自哈贝马斯的交往行动理论,所谓“交往”是指主体间以语言为媒介而发生交互行为的过程。[13]347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的过程中,工具理性的极度膨胀导致了人际关系的冷漠、人与生活世界的分离以及人的异化等现代性危机,而现代性危机的救治力量,在于“交往理性”,“交往理性”的核心是处理人与人之间达成相互理解、协调一致的关系的可能性。其核心在于通过交流、交往和沟通,通过人们之间的协商、商谈以及相互理解和相互宽容而达成共识和一致。[14]而“对话”则是具体的沟通、接触、商谈和交换意见的过程,换言之,是交往行动实现的过程。

交往理性理论的丰富内容在对我们当前反思对台传播观念及方法的转变具有很大的启发性:

首先,交往理性把交往双方的关系界定为处于平等地位“主体间”的关系,也就把交流双方视为具有独立人格和理性思维的主体,这是对作为独立个体的“人”的价值的承认与尊重。以往在对台传播的受众研究中,总是基于一种传播主体(媒介)——传播客体(受众)的理论前提,倾向于把受众认为是大规模的、分散的、无组织性的大众,然而在现代社会中,受众首先是作为一个“公众”而存在的,公众由自由参与公共议题的讨论,提出一些观点、意见、原则和建议,希望为改变这样的现状而努力的这样一群人构成。因而在对台传播中应当改变台湾民众作为“客体”的观念,而将之视为两岸交流的一方“主体”,充分考虑到台湾民众的不同的现实关切和心理需求。在对台传播中,大众传播媒介应当摆脱当前存在的“泛政治化”的关注倾向,更注意对两岸共同关注的话题的挖掘。在传播方式上,应当更考虑受众的接受习惯,探索多元化的节目方式,同时,要注意倾听来自不同方面的声音。比如,过去大众传媒与台湾的“互动”,除了一些意识形态色彩较弱的综艺类、娱乐类栏目和节目外,一些时政类的栏目在台湾专家和评论员方面,基本上都倾向于邀请倾向“一中”的蓝营人士,很容易给台湾受众造成大陆媒体都是“蓝营”的印象。事实上,在两岸的一些重大问题上,即便邀请一些“绿营”人士,也未必不可尝试,毕竟,两岸关系的“杂音”客观存在,倾听不同声音,可以了解台湾社会的不同立场,更加全面认识台湾社会,反让我们兼听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