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糟透了的成绩单

梅寒

升入高二，毛毛的成绩出现了滑坡。思前想后，我辞职开始陪读。两个月了，每天穿梭在菜市场、家和学校之间，我挖空心思给她调剂饮食，也尽力帮她减负，希望她在快乐与轻松中学习。

陪读的日子我过得很辛苦。不工作经济压力自然大了一些，除了照顾孩子，我还要读书充电。但我觉得值得，希望陪她一起走过最辛苦的一段时光。当然，和所有家长一样，我关心毛毛的成绩，希望我的付出在她身上看到收获。

终于等来了陪读后的第一次综合考试。考试期间，毛毛该玩玩，该睡睡，很放松，而我尽管心高高悬着，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考完物理，毛毛背着书包从校园里笑嘻嘻地走出来，见着我，第一句话就是：“小生掐指一算，情况有点不妙，小生的物理要挂啊……”这小生还真掐算准了，当她把59分的物理试卷交给我时，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笑容。我的笑容，倒是还施施然地挂在脸上：“没关系，关键是找到原因，对症下药。”我一定得保持慈母的风范，想到这儿，笑容更深了几分。挂一科又如何？好马还有失蹄的时候呢！

那天下午，毛毛主动拿着试卷向爸爸求助。看着父女俩头挨头一起研究学习，我的心里又暖了几分。跌个跟头，让她吸取点经验教训也是收获。

毛毛很少有考试挂科的经历，物理考59分也是头一次。虽然她的成绩升入高二有滑坡，但我更愿意相信，这个成绩只是意外而已。

那天晚自习回来，毛毛没有像往常一样还在门外就扬声叫“妈”，进门后她坐在沙发上傻傻地笑。“全挂了。”她说这话时，我正坐在沙发上看《瓦尔登湖》，没把她的话往心里放，她经常跟我们闹这样的恶作剧。“爸爸，我们的成绩大部分都出来了，我又挂了几科。”她把脸扭向爸爸，“说说听听，都挂了哪些？”爸爸倒是好脾气，认真问道。我忽然觉得胸口闷得慌，站起来走进卧室，假装捧着书继续看。客厅里毛毛的声音清晰地飘来：“语文刚及格，99分（满分150分）， 英语挂了，89分（满分150分），政治及格，62分（满分100分），数学还好，应该没挂……”可怜的《瓦尔登湖》在我的手上如风中树叶一样抖起来，先是震惊和伤心，然后是愤怒，她把一半的科目都考挂了，还在那里谈笑自如。我差一点就把书砸到墙上。

她和爸爸说完了，进了自己的卧室，熄灯睡了。我在卧室里开始了发泄：“我们来陪读，是不是错了？为什么这么辛苦的付出是这样的结果？是我们出了问题还是孩子出了问题？……她考成这样，不想寻找对策，还那么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我越说越气然后哭了。“也不要把问题看得这么严重，有时候付出与收获不一定非成正比，今天栽的树也不可能今天就挂果，孩子的成长本来就是一个漫长甚至有些曲折的过程，急不得的。再说，急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咱们应该做的是耐心帮孩子找找原因。你难道没看出来，她今天晚上是在强打精神吗？这点我倒挺欣赏……”等我发泄完，毛毛爸不急不慢地说。

一番话，讲得我噤声，心里泛上隐隐的疼来。

是啊，她怎会不难过，一直那么优秀要强的孩子。可哪怕眼前摆着的是最坏的结果，我们也要陪着她一起渡过难关，而不是沮丧和抱怨。

抱怨完了，哭过了，我悄悄起身去客厅的茶几上拿起她的成绩单，细细地研究起来：数学还是有进步，语文还有多大提升空间，英语薄弱处究竟在哪儿，物理下一步该如何加强练习……

第二天，我早早起床，同往常一样做好了早餐再叫她起床。饭桌上，毛毛明显不开心，我没提考试，讲了几个小段子，她努努嘴算是回应。我把要说的一段话挂在了QQ里：“看得见自己的不足，才有下一步的方向；看得见自己的进步，才有前行的力量。宝贝儿，条条大道通罗马，却没有一条大道是风平浪静的坦途。接受，面对，勇敢走下去。”

毛毛一定看到了。中午再回家时，她的脸色已经很平静，认真地跟我讨论了考试中的一些心得：“真奇怪，物理挂了也就挂了，我努力不够，其他几科挂得也太奇怪了……”我那时已经接受了事实，跟她想对策，帮她一起制定了新的学习计划，也在反思自己哪些地方做得不够。

下午放学去接她，毛毛第一句话说：“妈妈，告诉你件事儿。我这成绩，在我们班排第三。”“啊？那你们班考得多差啊！”我大惊。“没有啦，我说这成绩怪呢，除物理之外其他几科成绩都没统计全，老师只拿到一部分就给我们看了。”

事实是，通过那一段的努力，她收获了很多，进步了很多。

“谢谢啊，老妈，跟我一起直面这么惨淡的成绩，却一点也没埋怨我。”她抱住我，“以后我会更努力。”我的脸烧起来，在心里庆幸，自己的炸弹没在她面前爆炸。

这一次有点闹剧性质的小考试，却实实在在地让我体会了从希望到失望再走向平静的复杂心路历程。我们对孩子寄予厚望，也都付出了许多努力，可有时候，我们的付出和期待的收获不成正比，这时，作为家长该如何来做？值得每位家长深思。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