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从端午说女娲
——陇东地区民俗文化研究
2014-03-23刘阿平
刘阿平
(陇东学院,甘肃 庆阳 754300)
话从端午说女娲
——陇东地区民俗文化研究
刘阿平
(陇东学院,甘肃 庆阳 754300)
陇东地区的端午民俗蕴含着深厚的原始文化,不论是生殖崇拜还是蛙之图腾,都让古老的香包展示着为人不知的一页。本文用庆阳端午节的各种民俗去还原人文之初的历史原貌,从大量的田野调查来说明陇东地区的端午节是对女性生殖崇拜的彰显,是人文之母女娲在陇东地区的纪念日。
端午节;香包;图腾;蛙;生殖崇拜;女娲
陇东地区每年过端午节,孩子们头上戴着“老虎帽”,胸前穿着“五毒裹肚”,背上背了一个大蟾蜍,双肩上蹲着一对老虎,项颈、手腕、脚腕上缠着五色“花花绳”,手中还拿上艾草去野地里打露水洗眉目,鼻子耳朵里抹上雄黄,吃的是红枣粽子,浑身上下香气袭人。这番举动传统的说法是为了纪念伟大的爱国主义诗人屈原。但是,就其两个显著的动物老虎和蟾蜍,以及人首蛇身的“麦娃娃”香包而言,其主题似与屈原不相干,那人首蛇身的“麦娃娃”,分明是上古时期生殖崇拜的女娲形象,一个中国最古老的老祖母怎么会搅进晚了几千年历史的纪念屈原的节日里?
实际上,陇东地区的端午节在整体文化信息上指向人类早期的生殖崇拜。孩子们打扮的香包形象中透露着更为古老文化信息。以女人生殖崇拜为核心的图腾在人类母系氏族社会时期显得非常重要,女性作为人类自身繁衍的生命载体就不可避免的随着社会的推进而成为历史的文物。今天我们用追溯的眼光去洞察陇东地区为屈原文化所覆盖的人类之初的原始文化时,就不免感叹所隐藏的重要文化意义。本文用还原历史真貌的方法解读陇东地区端午节中的原始文化信息,旨在揭示陇东端午节是对女性生殖崇拜的彰显,是人文之母女娲在陇东地区的纪念日。
一、陇东端午节的香包文化彰显着原始社会的图腾崇拜
《成纪神话传说》中记载:“旧传农历端阳节为‘女娃节’,其实是‘女娲节’。关于这种说法,明代刘侗在《帝京景物略二·春场》和清代潘荣陛在《帝京岁时纪胜·端阳》两书都有相同的看法:女儿们在端阳节高高兴兴地过‘女娃节’,送绣娃肚兜和蛤蟆面食,用五色布料绣‘五毒裹肚’,叫蛤‘蟆肚兜’,贴身穿戴,表示对先祖的怀念。”
陇东端午节中的文化信息和上述学者所提到的不约而同。端午节这天孩子们浑身上下挂满了各种香包,打扮的蔚为壮观,特别是老虎、蟾蜍和“麦娃娃”都昭示着更深刻的生殖原型;不仅陇东端午节民俗中有蛙的形象,而且在日常生活中还蛙枕(耳枕),并且蛙枕在男女青年结婚时作为女方的“陪仿”(嫁妆)陪嫁男家。为什么在这块古老的土地上有着如此深重的的文化符号?
这实际上是图腾崇拜,在这种“蛙”崇拜的文化底蕴之中可以深深地觉察其根源就是对女人的生殖崇拜。图腾是原始人在万物有灵论时期对高于自己本身能力的一种强烈感应,图腾观念是最早的祖先观念。弗洛伊德认为:“图腾总是家族的祖先,同时也是其守护者”。中国古代传说中的祖先,先是兽类祖先的图腾崇拜,甚至可能是氏族部落的名号,这种信仰源于社会生活,是社会现实和意识信仰的反映。女娲之“娲”字读“瓜”“蛙”两音,“蛙”同“娲”,女娲就是崇拜蛙的母系氏族社会的女人,她为神,也就是女首领、女酋长。
蟾蛙作为原始部落的图腾崇拜常常比附于女性,与上古时期原始人的生殖崇拜有关。从表象看,蛙的肚腹酷似孕妇肚腹;从内涵讲,蛙的繁殖能力很强,产子极多。因此,先民们就把蛙看成了女性的象征,也正好反映了人们对繁殖后代的殷切期望。原始人在对神秘不解的生理现象背后得出一个结论:“只要掌握了事物的嬗变,衍生的奥妙,就能达到预期的目的。”正是如此,只要对蛙有神秘之感和崇拜心理,蛙的生殖能力就会转到女性的身上来。蛙也成为人们崇拜的生殖对象。
陇东香包文化中的历史原型不仅仅是对蛙的崇拜,还有女性作为自身吸引男性的成份。端午节民俗中佩带五色线合成的“花花绳”,这本身就是上古时期男女结婚时拴在项上手上和脚上的各色花枝树叶等装饰物的遗风,到后来变成了五色“花花绳”;陇东地区送虎枕、蛙枕是男女生殖的象征,虎枕是男方信物,蛙枕是女方信物,特别是蛙枕中间有孔,中孔象征女性阴户,睡觉时耳入孔中既舒服又暗合与女合衾;还有端午节各家门前窗上挂“艾草”,不仅仅是为了辟邪、治病更为主要的是象征意义,“艾”音谐“爱”,男女双方手执艾草,感情自在不言中。
二、陇东端午节中的香包内涵揭示着女娲造人的生殖崇拜
《山海经·大荒西经》记载:“有神十人,名曰女娲之肠,化为神,处栗广之野,横道而处。”郭璞注:“女娲,古神女而帝者,人面蛇身,一日中七十变,其腹化为此神。”《太平御览》中说:“俗说天地开辟,未有人民,女娲用黄土做人,剧务,力不暇出,乃绳于泥中,举以为人。”
上古神话传说中女娲造人故事如此,陇东地区过端午也有女娲造人的传说。本地广为流传的神话故事中记载一个人家的老母亲死了,她的灵魂游荡到一条大河边,看见一位比自己还老的老太婆坐在一棵大树下捏泥牛牛(男孩生殖器),很多光屁股的娃娃争着给老太婆挑土。老太婆看见挑得多的,跑得快的,就给那个腿裆安一个牛牛;挑得少的,跑得慢的,老太婆就拿起斧头,往那个娃娃腿裆砍一道渠渠,转生时有牛牛的就是男孩,有渠渠的就是女孩。老太只有孙女没有孙子,就顺手拿了两个泥牛牛,一个藏在头发里,一个笼在袖筒里,转身回家。这家人正要给老母亲安排后事,老母亲却活过来,口里喊着“我有孙子了”,就取自己偷回来的牛牛,不料一个长在了头上,一个长在了手上。这个民间故事以世俗人眼光看女娲分阴阳的事实,其实反映了女娲造人的神话传说,尽管有贬低女性的成份,却使女娲造人在民间变得真实可信,得以广泛流传。
陇东香包文化中的“麦娃娃”更是与此理念不约而同。陇东香包多以蛙、五毒蛇蝎原始图腾有关,然而,还有一个人首蛇身的香包,当地人称作为“麦娃娃”,其头部呈人首之相,有眼、有鼻、有耳、有目、但是其身部却是蛇身之状。那人首蛇身的“麦娃娃”,分明是上古时期生殖崇拜的交媾的过程再现。
其实最早的人首蛇身含义,是反映了女娲造人的性交过程。蛇尾是男性的生殖器,蛇头插入“蛙口”,蛇尾在外,男女赤条条的下肢在扭动,如同蛇在扭动,男根被抽象夸张。俗说龟蛇合生后代,龟蛇二头相似,蛇头就是龟头,龟头也就是蛇头。汉代四神铜镜中的北方神玄武,就是龟背上驮一蛇,是龟蛇合体,这种雌雄双体性交的生殖过程恰好就是人首蛇身形象证明,这也超越了女娲单独造人的说法。基于此,我们很能明显的看出陇东端午节中的人首蛇身的“麦娃娃”就是上古时期男女相结合的交媾过程,这一过程表现出女娲由单独式的造人向男女双体共同造人的过程演变,表现出了陇东香包特别是“麦娃娃”的深厚的生殖内涵意蕴。
三、陇东端午节中的女娲补天更是揭示了男女耦合的生殖事实
陇东地区的端午节,孩子们头上戴着“老虎帽”,胸前穿着“五毒裹肚”,背上背了一个大蟾蜍,双肩上蹲着一对老虎,项颈、手腕、脚腕上缠着五色“花花绳”,手中还拿上艾草去野地里打露水洗眉目,鼻子耳朵里抹上雄黄,吃的是红枣粽子,浑身上下香气袭人。孩子们的这番打扮俨然一个女孩子的形象,为什么在端午节中流露出浓厚的女性氛围呢?
英国人类学家马林诺夫斯基曾说:“宗教的信仰与能力,也要用神话的叙述来溯到本源上去的。打算要在神话的研究中知道原始生活的奥秘,必须转到原始的神话或是活着的神话。”可以想象,人们在围绕着现实生活影响之下创造了神话,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现实生活的外表就变化和消失了,而神话的本质却保留了下来。同样道理,陇东地区作为周祖文化的发源地,端午节祭祀的本质就是对女人生殖崇拜的祭祀。
人类婚姻之初为群婚,长幼乱伦,以后又区分了长幼不婚,兄弟姊妹为婚,在后发现近亲繁殖的危害,进而发展到部落的通婚,即这一部落的兄弟与那一部落姊妹的共为夫妻,但都分开住在各自的部落里,再后来发展到男女固定的婚姻。其实人类脱离了动物界之后由雌性抚育幼仔的时代就是人类之初的母系氏族社会。而女娲补天就是诞生在这个时代。传统的观点认为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是对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界的一种保护,但是从原始生殖崇拜的角度来解读女娲补天的两性关系时,庆阳端午节中的民俗又表现出别样的洞天。
首先,女娲补天是补男人之天,是对男性的心理期望。《周易》之中称男为阳为乾为天;女为阴为坤为地。陇东方言中说父亲死了叫“天塌了”,母亲死了叫“地陷了”,安葬父亲叫“接天理”。哭丧时说儿子哭父母叫“儿子一声惊天恸地,女子一声神鬼落泪,媳妇一声妖声假气,女婿外甥是骡马放屁。”可见民间把父母就视为天地。由此可知女娲补天之“天”在神话产生之初是指得到男人。
女娲补天的第二层含义是指女性遮羞,表示人类学会了使用树叶裹衣遮体,原始审美观念的出现,使这层意思比前种更古老。天字的意思是自然。阴户和肛门是自然生成,为天窍,当人类产生了审美观念时,便觉得天成而神圣的天窍显露于外观不甚美观;又因女性月月来经,原始人无今天的保健措施,一为御寒,更为遮丑,就用树叶蓑衣把阴户肚门遮掩起来,弥补了天然生成的窍门,因而为之“补天”。如此形式历经长时间的变迁就是今天五月端午之中的“花花绳”和小孩子全副武装的香包打扮,让人在深深的香包底蕴之中惊诧人类之初的原始文化。
上述两种情况,无论是补男人之天表示对配偶婚姻家庭出现,还是补天成之窍之天,表示人类知道了穿衣,有了原始审美观念。总之,当初意思都是非常简单的,在后世流传过程中,原意慢慢的淡化以至于忘记了,当自然之天的观念随着祭天祭神观念的日益加强,生理之天终为上天之天而取代,女娲补天的神话就显得既神秘浪漫又如此简单,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终成难解之谜。后来由于陇东地区被楚国屈原文化不断地渗透,导致在陇东地区端午节本来意义的文化被掩盖了,而逐渐以祭祀屈原的文化形成了见天表面现象的端午节文化。
综述上所述,在世界各民族的神话中,任何神话故事都有现实生活的基础,只要仔细拂去文学的色彩,都会露出庐山真面目。陇东地区端午节民俗中的“蛇女送宝”、“虎枕”、“蛙枕”、“花花绳”、“包枣粽子”,无一不反映了女性生殖文化,如今专给儿童佩带,也许表示这是人类童年时代的故事。从这个意义上说,“蛇女送宝”,送给我们的不仅仅是金钱,它带给我们的是遥远的生殖崇拜文化。
[1]范三畏.成纪神话传说[M].甘肃教育出版社,1999,7.
[2]弗洛伊德.图腾与禁忌[M].杨庸一译.北京: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 1986,130.
[3]詹·乔·弗雷泽.金枝[M].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1987,6.
[4]马书田.中国民间诸神转引生殖器拜年文化论[M].团结出版社, 1989,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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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4)02-016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