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扬个性,悲剧人生
2014-03-22汪莲
汪莲
摘要:在宋明理学盛行的明末,李贽以其桀骜不驯和孤鹤独傲的性格,成为当时社会的“异端”,也铸就了他传奇的一生。家世传统影响的潜移默化,坎坷曲折的人生经历,压抑独裁的社会氛围等,成为了他性格桀骜不驯的缘由。桀骜不驯是他熠熠闪烁的光芒,但同时,这也成为他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性格悲剧根源。然而,也正是因为桀骜不驯铸就了李贽这一明末丰碑式的人物,对当时,乃至后世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关键词:李贽;“异端”;桀骜不驯;悲剧
明末学者冯元仲凭吊友人,作诗以祭。诗云:“手辟鸿蒙辟混茫,浪翻今古是非场。通身是胆通身识,死后名多道亦彰。髡顶逃禅又杂儒,放言横议不粗疏。世皆欲杀身殂狱,天下何人容卓吾。”诗中描写的这个有着开天辟地的盘古式文化象征意义的“卓吾”就是指晚明著名的思想家、史学家和文学家——李贽。这位以“异端”自居的文人生前“通身是胆”、“放言横议”,他的桀骜不驯最终引来了“世皆欲杀身殂狱”的惨剧。然而,这个“离经叛道”的异类,死后却是“名多道亦彰”,树立起了明末的中国早期思想启蒙运动的思想旗帜。那么为何这样一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文人,死后名多道亦彰,而生前却注定是一场悲剧呢?
一、“异端”思想的内容
“童心说”是李贽思想的核心。“童心即真心”,“夫童心者,绝假纯真,最初一念之本心也。若失却童心,便失却真心;失却真心,便失却真人。”通俗地说,“童心”就是未受社会污染,未受道德闻见遮蔽的基于自然的真实的人性,是作为生命存在的人的认识、意志和情感。[1]李贽以童心为标准,反对一切传统观念的束缚,甚至包括被奉为无上权威的儒道思想。他认为,在传统的所谓圣人圣事都是掩盖了自己真情的虚伪空谈。这不仅让社会呈现一片虚假,更是让每个人内心的“真”丧失,自我价值迷失。在童心说下,李贽面对社会的种种“不真”,提出了许多具体的主张。
1、强调自我意识,主张个性解放,思想自由。他蔑视权威,敢于批判权威。他认为要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就必须打破孔孟之道及宋明理学的专制,冲破封建的思想禁区。他说:“土贵为己,务自适。如不自适而适人之道,虽伯夷叔齐同为淫僻。不知为急,惟务为人,虽尧舜同为尘垢豼糠。”[2]面对千年通知的孔孟之学,他极力地贬低和鞭挞:“耕稼陶渔之人即无不可取,则千圣万贤之善,独不可取乎?又何必专门学孔子而为正脉也。”[3]人人都时圣人,又何必一定要去学习孔子呢?在尊孔至深的封建王朝,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壮举啊!
2、反对理学空谈,提倡功利主义。面对理学家所谓的“存天理,灭人欲”,以及道家所谓的“正其义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他认为这些理论违背了社会和个人的现状实况,纯属空谈假说。因而,他鲜明地提出了“人必有私”的论断,并指出“夫私者人之心也。人必有私,而后其心乃见,若无私,则无心矣。”例如,“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的思想,就是充分肯定了人的社会价值,肯定了人生存的基本欲望。这种人本思想充分体现了李贽思想的鲜明人文色彩。
3、反对男尊女卑和封建等级制,强调人人平等。面对传统的“女子小人论”、“女子祸水论”、“女子无才便是德”等腐朽的男尊女卑的观念,李贽展开了全面的批判,主张男女要平等。他说:“谓人有男女则可,谓见有男女岂可乎?谓见有长短即可,谓男人之见尽长,女人之见尽短,又岂可乎?”[4]尖锐地批判了男子之见尽长,女子之见尽短的说法。进而提出了肯定寡妇再嫁和为爱情而私奔的合理性。同时,面对封建森严的等级制,他主张君、臣、民之间的人身平等,以“求忠臣必于贞友之门”的新观念取代传统的身份特权取代传统的“求忠必于孝子之門”的旧观念,以志同道合的平等关系取代传统政治中的人身依附关系。[5]
4、他对已经盖棺定论的历史人物的评价中,也是有着不同于他人的看法,并非人云亦云,也非“是非尽合乎圣人”,更非标新立异,而是有着自我的独特见解。他认为,评价历史人物是首先应该看其是否为社会带来了实际的功效,能够对社会的发展和进步其促进作用的,便是值得称颂。例如:他为传统共批的秦始皇翻案,认为秦始皇统一诸侯、立郡县,结束了长期以来的战乱和实现国家的统一等,并称他为“千古一帝”。以社会的进退来作为标准,能够给予历史人物较为公正的评价。同时,李贽并非只是以单一的标准作为评判依据,他还“把能否使民众幸福安乐作为衡量政治得失、评判历史人物功过的依据,从而使他的史评中表现出相当的人民性”。[6]
他的“离经叛道”,在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古代社会,可谓星星之火。那么为何李贽能够站在历史高峰,孤鹤独傲呢?
二、“桀骜不驯”形成的原因
1、家世传统影响的潜移默化。西方哲学家黑格尔说:“生存在与海的原理密切相关的生存环境中的人自有不同于内陆之人的性格与气质,其气魄大,其性格刚烈,其个性强而酷好自有。”据考证,李贽出生于福建泉州的一个航海世家。所以,可以说,李贽这航海世家的家庭背景浸润着他的思想,使其养成了强烈的自我主体意识和叛逆精神。此外,伊斯兰文化也对李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李贽的六世祖林驽在从事远洋贸易时,乘船来到泉州与忽鲁模斯(今伊朗的阿巴斯港)之间,并娶当地女子为妻,可能为此改信了伊斯兰教。在伊斯兰文化中,有两方面对李贽产生了较大影响,“一是洁癖与好洁心理,二是反对偶像崇拜。”[7]因而,在李贽的性格中我们能窥视到他孤独、好洁和不拘传统的特点。当然,虽是受到了海洋文化和伊斯兰文化潜移默化的影响,不同的人会形成不同的具体性格,而李贽就属于不拘传统,追求自由,生性刚烈和桀骜不驯的那一类。
虽然李贽六世祖为泉州巨商,但到了三世祖时,却因反对封建礼教,得罪姓林御史,被扣以“谋反”的罪名,为避祸而改姓李。到李贽父亲时,家道中落,只以教书为业。然而,正是由于父亲,李贽才能从小广涉古籍,形成深厚的文化底蕴。七岁时,他随父读书,12岁便能写出卓有见地的文章来,获得了师生的交口称赞,26岁时便中举人。从小的这种文化熏陶,使李贽对古往今来的历史文化都有很广泛的了解,对他后来撰写和编订其著作《藏书》影响深远。然而,李贽却并非只是埋头与传统的孔孟之学,也正是因为这些满口仁义道德之说,让他看到了腐朽与虚伪,让他有了思考和叛逆。因而,面临八股之科举,面临代圣贤立言的禁锢,他更是对虚伪的传统之学深恶痛绝。这在他批孔批儒的不拘一格和创新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