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金疯狂

刘媛媛

在黄金投资市场，中国大妈曾一买成名。与此同时，在银行的宣传攻势下，贺岁金市场也开始疯狂。而对于非长期持有的投资者而言，因为流通性和价格的因素，贺岁金升值的概率并不高，在投资的时候需要谨慎。

尽管金价持续低迷，贺岁金市场却在年末岁初方兴未艾。在各大银行名目繁杂的贵金属投资产品中，银行代销类贺岁金产品最为抢眼。从业多年的某国有银行理财顾问李冼向《消费者报道》记者透露，银行之所以热衷大肆推销贺岁金，与银行人员在这类代销产品中最高可获利30%有着直接关系。

不过，记者调查发现，因为流通性及价格等因素，以“贺岁金条”为典型代表的贺岁金产品投资价值并不那么美好。

普通消费者的黄金情结也在“贺岁金条”这类衍生品上慢慢变得尴尬。

交行贺岁金条不回购

“怀揣一颗优化资产配置组合的心走进银行，在展销区却被样式精美的实物黄金迷离了初衷。”投资经验不足两年的晓妮这样概括她的一次银行之行。

“交行代销的这款中钞国鼎马年如意金条，因为增加了马年的贺岁元素，所以样子漂亮，也算应景。只是每克285元的价格，和当天普通投资金条相比每克贵了21元。”晓妮这样向记者介绍她新买的一款贺岁金条。

某国有银行从业人士李冼也向记者透露，在去年年底辽宁某国有银行省行本部的一场黄金实物展销会上，销售总额就高达300万元。而在平日，实物金（包括投资金条和工艺黄金实物）的日均销售额仅在2万元左右。

一边是像晓妮这样的投资者，想把投资需求和个人偏好相结合；而另一边，市面上关于贺岁金投资价值高的消息也被炒得沸沸扬扬。

事实果真如此吗？记者调查发现，因为流通性及价格等因素，以“贺岁金条”为典型代表的贺岁金产品投资价值，其实并不被业界普遍看好。

“市场几乎刻意混淆了人们的投资需求和偏好需求，而贺岁金主要以收藏或消费为主。从投资角度看，如果不是长期持有，回购渠道将非常有限，通常只能在二手市场进行交易。”李冼对记者表示。

以交通银行为例，其代销的五款贺岁金条相比基准金价每克贵40到73元不等。另一款出自国金黄金的马年如意金条，则以每克高达366元的价格出售，高出当日基准金价121元。而即使相比交行自营品牌投资金条——“沃德金”的价格，每克也贵21到54元。

而据广州交行新城支行的理财经理陆枫介绍，交通银行不提供除沃德和长城金以外的任何贺岁金条回购业务。同时，记者走访广州七家银行发现，除了农业银行明确表示可以236元/克的价格回购本行出售的贺岁金条外，其它银行均不回购贺岁金条或无准确的回购标价。而农行这个价格相比记者发稿时的市场金价低了将 近10元。

这也就意味着，高价买入的实物金要想出手就只有进入二手市场一条路。

不过，“如果是流入二手市场，像国金黄金这类民营公司出产又非限量发行的贺岁金条，溢价率可以高达40%以上，升值的概率会非常的低。即使是一些官方限量发行的生肖贺岁金也有被流拍的风险。”中国金币总公司经销商深圳中钱投资有限公司投资顾问夏明向记者表示。夏明所指的流拍是在 2009年北京国际钱币博览会上，中国生肖贺岁金首次亮相“全军覆没”，当时业内一片哗然。

而对于消费者而言，若不想降低身份进入二手市场，似乎就只能“金屋藏娇”了。

变现周期长达一月

或许，2009年北京国际钱币博览会上的情况只是个案。但对于发行历史仅13年的贺岁金条来说，由于正规回购渠道有限而造成的高溢价率，的确让不少以投资目的购买贺岁金条的消费者大失所望。

“贺岁金其实只是一个应时的讲法。严格来说，业内并没有贺岁金这样的产品系列。贺岁金只是以庆贺新年为题材的实物黄金产品。”深圳建行黄金业务产品经理叶走城对记者说。这可以部分解释当前银行对贺岁金的回购窘境。

“我通常会从资产配置的角度，向客户推荐实物金。”叶走城的另一个身份是深圳十佳理财师。

而具有八年从业经验的李冼则表达了另一种担忧。他告诉记者，“从属性上看，今年市场上马年贺岁金条均属于纪念型产品。如果是亟待变现，流动性可能也不及其他产品。”李冼所说的流动性，是指银行在回购贺岁金的时候，不会当即返还变现金额给投资者。“我们行通常会拖延至少10天甚至一个月， 而这种情况在购买时理财经理是绝对不会对消费者公开的。”记者在走访时发现，这种情况并非该国有银行独有。包括交通银行在内的七家银行，都没有办法准确向记者说出变现时间。

“其实从技术上来讲，这种情况是可以改善的。只是对于这种贺岁金条的业务，银行会相对强势，而且滞留资金对银行来讲是有利的。从投资角度看，这些因素也应该被投资者考虑在内。”李冼最后告诉记者。

银行代销利润最高达三成

虽然贺岁金的投资价值并不被业内普遍看好，但这并不妨碍贺岁金市场的持续火热。在大量成交背后，各大银行无疑是将部分人爱好转化为消费行为的有力推手。

在各大银行名目繁杂的贵金属投资产品中，银行代销类贺岁金产品最为抢眼。从业多年的某国有银行理财顾问李冼向记者透露，银行之所以热衷在年末岁初大肆推销贺岁金，与银行人员在这类代销产品中最高可获利30%有着直接关系。

“当时展示区产品分属国富黄金、国金黄金、中金国礼，这三家公司此前我从未听过。三家公司的服务人员都在现场，但招行的理财经理 让我直接找他购买。”消费者海美对记者回忆。而本打算去柜台更改信用卡密码的她，却被感受了一次银行人员的高规格服务。

在贺岁金的红火中，银行代销其他公司产品的现象较为普遍。记者走访广州七家银行发现，交行、建行、招行、工行等六家银行在推出自家贺岁金产品的同时，都至少存在一种代销贺岁金产品。更有甚者，广州农商银行的贺岁金产品全部来自代销产品。

就代销品牌而言，除了中国黄金和中钞国鼎两家具有较大知名度的国企之外，国金黄金、国富黄金等民营贵金属公司也赫然在列。而后者，已在银行贺岁金供应渠道中占据半壁江山。

各个银行的年底考核压力巨大，银行人员愿意如此“殷勤”地推销贺岁金产品的原因无非是“有大利可图”。

“代销这类金产品，银行的利润区间通常在10%到30%之间 。加上部分黄金公司的营销策略不同，银行代销的主打产品利润可能还会更高一些。”李冼对记者表示。

当然，银行对这一利润率的说法讳莫如深，记者联系广州交通银行，其工作人员以“涉及商业机密”为由不愿回应。

银行成黄金购买主战场

或许五年前，诸如周大福等传统的珠宝公司才是国人购买黄金的首选地。而近年来，以交行为代表的各银行纷纷成立贵金属销售中心，并逐渐成为消费者黄金购买的主战场之一。

“这几年银行才开始卖黄金，而且一年比一年热。像中国银行成立贵金属展销中心，也是近一年发生的事。贺岁金属于纪念金或工艺金，是利润比较高而风险较 小的中间业务类型。客户因买基金亏钱而上门找麻烦的情况不计其数，但涉及到贺岁金这类情况则并不常见。”中国银行客户经理张宁龙对记者说。

“家里若没有特殊变故，黄金类产品一旦购买短时间内一般不会出手。因为买的时候就是出于一种心理上的安全感，如果变现亏损也只能自认倒霉了。”前述消费者海美告诉记者。

银行持续发力缘因利益驱使，而买家的黄金崇拜是让贺岁金市场肆意发酵的另一个原因。

“在整个金融市场，银行的客户经理对消费者的消费需求有影响力。与其说银行利用了消费者偏好心理，不如说银行敏感地捕捉到了国人对实物黄金的根深蒂固的占有需求。而这种情况在春节前后表现更为明显。”广东农商银行一位不愿具名的内控人士对记者透露。

而中国消费者对黄金的偏好近乎疯狂。2013年4月国际金价大跌，中国大妈疯狂抢金一战成名。虽然随即被套牢，但这种情况丝毫不影响年末贺岁金的疯狂。

“我就是喜欢黄金在手的感觉，踏实。”年近四十的投资者李想对记者说。在交通银行最近在广州举办的一次贵金属展销会上，超过六名贺岁金购买者向记者表达了同样的想法。

事实上，如果单纯是黄金投资需求，实物黄金并非唯一之选。黄金ETF，黄金概念股，黄金挂钩结构性理财产品，这些方式都比投资黄金金条更为便利。而深受国人喜爱的实物黄金是否保值抗通胀功能更佳？答案也非必然。

“很多普通购买者并没有搞清楚黄金市场的定价机制。金价主要由国际市场决定。黄金市场分现货市场和期货市场。国际金价主要通过国际投资者连续期货交易决定，而非这批购买者参与的现货市场。”上海交通大学高级金融学院副院长朱宁曾公开表示。

而在李洗看来，“黄金放在那里就能保值增值，其实是不成立的。”

（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