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哲学语境中的“化”
2014-03-22贺昭平张东辉
贺昭平,张东辉
(1.湖南科技大学,湖南 湘潭411201;2.上海财经大学,上海200433)
继20世纪30年代毛泽东提出“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命题后,近来中国思想界又提出了“西方哲学中国化”的新命题,而“中国哲学现代化”命题更是学界一直在探讨和研究的课题。在这些命题中,马克思主义、中国哲学、西方哲学都面临着一个“化”的关键问题。“化”在中国传统哲学中既是对宇宙真实状态、“人文化成”的哲学概括,也是一个能打通道、诚、仁、气、性等核心范畴,体现了中国哲学的基本精神。“化”是人类的基本活动,无论是人类变革世界的能动活动还是“人文化成”,都能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核心范畴“实践”和“人化自然”的观点相融通。在西方哲学中,“化”的哲学观念也暗中贯穿始终。“化”在现代语言中更是无所不在,自身就是全球化时代的“事情本身”,与“万有皆化”若合符契。因此,深入考察“化”的哲学内涵与功能,对于中、西、马哲学的“会通”,“化解”中西哲学的冲突和实现西方哲学中国化,从而建构当代中国哲学形态,都具有根本的意义。在推动中国哲学现代化和推崇“大哲学”的时代背景下,“化”论的实践价值就更加凸显出来。
一、“化”的语义考察
根据维特根斯坦的“意义即使用”和结构主义的“差异原则”,一个词的意义取决于它的使用情况和搭配情况。“化”在古今中西都是一个有着极强的构词能力和生成能力的重要概念,内涵丰富而复杂,其主要意思包括:变化、生成、转换、贯通、贯彻、创造等。在汉语思想中,“化”不仅是根本的哲学范畴,而且浸润于政治、经济、文化和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和全部过程,其哲学内涵与日常语义常混杂在一起,构成一个纷繁复杂的语言丛林,如全球化、西化、中国化、现代化、社会化、美化、大化、神化、自化、造化、教化、内化、气化、穷神知化、衍化、归化、驯化、转化、融化、对象化、物化、异化、人化自然、化而裁之、人文化成、潜移默化、化生、化解、化合、化用、化境、化敌为友等等。在英语中,“化”通过使用后缀(-ize、-ization)来表达各种各样的现象、行为、联系、过程。人类的这种语言现象正好符合宇宙即“大化”之实际,充分说明了“化”的活力,并表明“化”与宇宙、社会、人生以及不同文化之间的紧密联系,深刻诠证了中国文字的多义性和意义生产能力。在这些词中,如“大化”、“创化”、“自化”、“人化自然”、“物化”、“对象化”、“异化”等是比较稳定的哲学概念。在其他更多的情况下,“化”已经“泛化”。日常生活中“化”构成的词也可以成为专门的哲学范畴,如“消化”、“转化”、“化境”等,从而一起构成“化”论的范畴体系。
在更深的层次上,“化”的哲学不仅包括基本的语义,即变易、生成(生生)、过程、化解、融合、贯通、创造,而且是事物的相互作用、普遍联系、自我运动、永恒发展的观念反映,是对世界真实状态的最高抽象。概括地说,“化”是“自化而化他”,可见“化”的普遍性、超越性、创造性。而且,“化”比变化、生成、过程的内涵更丰富,更具概括性,更适用于中西方哲学的实际发展情况和彼此的融通“互化”,从而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来观察和审视中西方哲学。无论什么哲学形态,无非是对“大化流行”、变动不居的世界,对人与世界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的思想把握。但到目前为止,在如何应对全球化与文化冲突的情形下,无论是从本体论哲学、知识论哲学还是语言哲学出发,也许都还没有比“化”更适合的概念能被用于融通中西哲学的其他思维范式和思想方式。
二、中国哲学论“化”
“化”在中国哲学中是一个核心范畴。中国先秦哲学典籍如《易》(包括“经”和“传”)、《老子》、《论语》、《庄子》、《孟子》、《荀子》等,铸造了“大化”、“化育”、“穷神知化”、“自化”、“物化”、“气化”“化性起伪”等概念,主要阐发了“化”之变化、生成、转化、会通义,提出了“大化”的宇宙观。“化”甚至就是中国哲学的基本精神,中国传统哲学的主要范畴如道、易、诚、仁、气、性、神等都可以通过“化”而融会贯通,
(一)宇宙即“大化”
《易》为群经之首,儒道都崇奉的《易》“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易·系辞》),可谓”化”论的肇始,“《周易》的思想主旨正可以说是‘化’”①郑开:“试论<庄子>的‘化’”,赵敦华主编:《哲学门》总第18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页。。《易》的宇宙观认为,“化”是宇宙之根本事实,“天地感而万物化生”(《易·咸彖》),宇宙万物之化生、化合、转化,根本是“化”,是“化”之显现。“万物皆化”,运行不息,“化”而常新,因“化”而成。“大化”之“大”不过是强调“化”之普遍性、审美性和无限性。世界是变化、生成、转化的世界,宇宙、社会、历史、人生都在“化”中并构成有机的“生生”整体,“圣人有以见天下之动,而观其会通”(《易·系辞》)。人只有“随化”,遵循“大化流行”这一根本事实,才是智慧,正所谓“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贞”(《易·乾·彖》)。“乾元”的开物成务、贯通、畅通都是“化”的功能,“坤元”的“厚积薄发”,是积聚,是渐变,慢慢“转化”,“转化”而“创化”,积累、转化是“化”的过程。
《老子》讲“自化”,如“万物将自化”、“我无为而民自化”(《老子》第37、57章)。这是说,自然生成变化,自己使自己如此,自我化育。按西方哲学的“是”论(存在论),如果问“是”是什么,“是”也是“化”——生成(to become)、化生,去“是”,不仅如此,“化”也是宇宙之唯一真实状态,“化”表明宇宙“如何”——进化、演化。可见,“大化”宇宙观的这种“化”即“自化”。
(二)“化”与道、诚、仁
“化”与中国古典哲学的主要范畴是一种互释关系,道、诚、仁、气、性这些范畴都与“化”贯通起来,环绕“化”这一中轴而转动。儒道互补的文化心理结构正是建立在“化”论的基础之上,反映了中国思想“道通为一”的基本特点。对此,赵汀阳指出:“中国思想的基本特色就是它的完整性,其中的每一种思想都是在中国思想的整体效果中才获得意义的……事实上中国各个思想流派之间的配合和协调远比冲突重要得多,中国从来都是综合地使用各种思想,从来都不单独地使用某种思想”②赵汀阳:《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第6页。。
“大化”即道,“道”言气化之不已,“一阴一阳之谓道”。“道”首先是指宇宙的自然状态,然后才有所谓“规律”的含义,即阴阳之对待转化。老子讲“道法自然”,自然亦即“自化”,宇宙万物自化,民亦自化,民既随天地万物而化,又自我化育,不过儒家、道家在对待道“化”的态度上略有差别,道家强调“无为”“随化”,儒家强调在遵循自化的基础上强调“赞天地之化育”,加强自我的修养功夫,而与天地参,用现代的语言来说,自然人化,人化自然;可谓“自化而化他”①道家讲“道”与“化”比较详尽的是《庄子》,可参见郑开的《试论<庄子>的‘化’》。。
“诚”是儒家思想的枢纽所在。《中庸》讲“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唯天下之至诚为能化”,道明了“诚”与“化”的关系。“诚”是真实无妄的意思。最真实无妄的是宇宙之“大化”及其过程,贯通物性、人性、历史,发明了“贯通即化”的观念,或者说“化”以贯通为要义,这也是人文化成天下的一个规律性的认识,即唯“诚”才能“化解”分歧,教化人心移易风俗,才能致“中和”。“诚”则能“赞天地之化育”,人能够弘道,发挥能动的“裁成”、“辅相”的作用。天道人道只是一个道,“明诚”就是明天地之“化”的内心感触感通,这才是“天人合一”的本源性内涵。
“仁”是“化”与“诚”的生命意义的落实。儒家讲“道始于情”(郭店竹简《性自命出》),这里的“道”是指人之道。人之情感于“大化”、“物化”而生,人的情感意识也随“化”而变化,这正是人类情感、意识的流动性。孔子讲“仁”,总是根据不同的情况阐发“仁”之精义,因材施教,也可称随(机)缘“点化”。所谓“仁者爱人”就是从“生生之仁”的真情实感出发,视万物为一体,尊重各种生命的价值,通过教化、感化而相与化育,做到情感的“中和”,防止过与不及,以达极高明之“化境”。
(三)“化”的基本精神
赵汀阳深刻指出,“中国的基本精神在于‘化’,并且关键是要以己化他而达到化他为己,这当然意味着要接受多样化,但这个‘多’却是由‘一’所容纳的。”②赵汀阳:《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第9页。由“化”的哲学所蕴含和生发出来的哲学精神,一是自强不息的精神,二是和谐与合作的精神;三是追求审美的人生境界。
“化”论强调宇宙之生生不息,这是天地之大德。人应该遵循天道,“原始要终”,常化常新。这种自强不息的民族哲学精神,实际上包括三个“意识”,一是要时刻关注现实世界、社会的变化,“唯变所适”,这叫“变通意识”;二是对未来的“世变”、“时变”有所准备,见微知著,从事物的变动中占据主动,穷神知化,这叫“忧患意识”;三是要发扬人的能动性,参赞天地之化育,对各种矛盾作出化解,人自身也在改造世界的过程中不断成长进步,与时偕进,这叫“进取意识”。所以。自强精神是既遵循“大化”,又能“随化”,更能“创化”。
“化”论强调天地万物“自化”、俱化。“化”无所不在,无时不在,人与事都处于“化”中,所以“化“论要求一种整体性思维和大局观念,讲求合作,共同面对,使人、事、物都有其合适的位置,调适人的情绪和心态,对各种文化异质进行转化,融合成自身的有机部分,从而天人和谐、社会和谐、心灵和谐、文化和谐。
“化”论强调宇宙大化是“天地之大美”。中国哲学对“大化”不是抱着一种拒斥的态度,不像西方哲学那样追求那个“不动”的本体,追求确定性,而是对万物化生持一种审美的态度,以“造化”为师,纵浪大化,从而有深厚的历史感、生存感,把人生放到宇宙、历史的无限性之中,在与道同化中实现人的超越性,使人生达到审美的意境。
总之,中国传统哲学主要阐发了“化”的变化、生成、转化、会通、贯通之义,从“化”的根本事实出发,铸造了一系列独特的范畴,提出了自强、合作、和谐、意境的精神理念,合理“化解”了宇宙、社会、人生的矛盾,可以称之为”化”论。
三、西方哲学论“化”
“化”作为哲学观念在西方哲学中也有丰富的表现,无论是西方哲学的产生与发展,还是西方哲学家的理论创造,都与“化”有关。赫拉克利特、柏拉图、亚里士多德、黑格尔的思想中都蕴藏着许多深刻的“化”论。
从西方哲学的产生与发展来看,希腊哲学本是东西方文化融会“互化”的产物。早期希腊的自然哲学所呈现出来的“自然”世界观与中国古典哲学“化”的宇宙观并无二致,是一个万类“竞化”的世界,如“水”、“气”,只是后来才慢慢逻辑化、形式化、原子化。“希腊化”时期,东西方文明再次“互化”,造成了希腊哲学家与亚、非思想互相影响的化合“效应”,哲学与宗教、理性与信仰在冲突中最终走向融合,奠定了现代“西方”文化的基本格局;近代以来随着生产方式的变革,基督教哲学与现代资本主义精神的互化,哲学转向“世俗化”,人与外部自然、主体与客体的对立一直到黑格尔哲学那里“完成”“统一”,西方传统哲学也就走向“终结”。在这种危机意识下,才有尼采哲学的权力意志,意志永恒地“生成”,“生成”成为存在者的整体特征;同时也产生了哲学史上的伟大变革,即以“实践”为核心范畴的马克思主义哲学,实践就是主体客体化与客体主体化的过程,是自然的人化与人化的自然。
“化”是万物的变化和生成,自然哲学的本原学说就是“化”的哲学。“那些最早的哲学研究者们,大都仅仅把物质性的本原当做万物的本原,因为在他们看来,一样东西,万物都是由它构成的,都是首先从它产生,最后又化为它(实体始终不变,只是变换它的形态),那就是万物的元素、万物的本原了”①《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1页,第21页。。赫拉克利特认为,世界是一团永恒的活火,万物皆处于生成流变的状态,相反的东西结合在一起,对立面的斗争和转化是“自然”本身的“秩序”。“火的转化是:首先化为海,海的一半化为土,另一半化为热风。它(指土)融化为海,而且是遵照着同一个道,在原先海化为土的那个分寸上转化的”②《西方哲学原著选读》(上),北京大学哲学系外国哲学史教研室编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4年,第1页,第21页。。变化、生成、转化是“化”的主要哲学含义。赫拉克利特指的“到处相同的秩序”就是“永恒活动”,换言之,“化”(生成、转化)是宇宙之“自然”“秩序”——“逻各斯”。这既是对宇宙不断变化、转化、生成状态的真实描述,也是试图以“秩序”来“化解”人的困惑,是人对自然的智慧言说,尽管人们在听到它之前,对它理解不了。“人的思想言说只有洞察到大化流行的‘秩序’的时候才称得上是‘智慧’和符合‘逻各斯’。”③杨适:《古希腊哲学探本》,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年版,第185页。
柏拉图哲学的基本思路是把感性世界和理性世界区分开来,即世界二分化为感性世界和“理式”(eidos)世界,感性生活世界因时常处于变化之中,不可捉摸,是一个“非是”的世界,“理式”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是世界“自身”。感性世界不过是对客观的“理式”世界的模仿,感性具体事物不过是对其背后的“理式”的分有。从这一“分化”思路看出,柏拉图的伟大贡献是创造出了一个不同于现实世界的“精神世界”,时刻变动的现实世界超出思想的把握能力,思想、灵魂制造出了自己的对象世界——理性的精神世界。但这种思路其实间接承认了感性生活世界是一个“化”的世界,人通过理性的能力“分化”出思维自身的世界。尽管尼采称柏拉图的“虚无化”为一个“弥天大谎”,但只要观照到这个“虚化”的世界其实是来源于“大化”,并且思想观念世界也是根据“大化”而“化”的,就无法否定柏拉图的“分化”对于“化解”思想与现实的矛盾的意义。
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简直是“化”的系统理论。亚里士多德从“哲学是探求可感事物的原因的知识”的哲学观出发,发现了柏拉图对世界的“分化”并没有弄清“大化”流行的原因,这对于亚里士多德来说柏拉图等于放弃了哲学的基本任务,于是,他的“四因说”担负起考察可感事物“动变”的原因。可感事物都是“质料因”与“形式因”的“结合”,是“潜能”向“现实”的“生成”和“转化”,结合、生成的“动力”来自于趋向“至善”,世界向“终极因”——纯形式——“演化”。尽管亚里士多德的“四因说”也矛盾重重,但“形式化”、“逻辑化”的冲动仍得以延续。终极的“纯形式”这一“不动之动者”有违感性的出发点,“纯形式”仅仅是思维中的对象抽象出来的本体,也是对现实世界的“变换”或者“虚化”、理想化的把握,即对世界的思想把握。现实世界、思维概念、观念都被“对象化”。为满足对“确定性”的追求,形而上学成了知识,成了最高原因,知识与生活世界渐行渐远,最终“大化”世界反而被遗忘。
“化”在黑格尔哲学中占有重要的地位,黑格尔哲学之所以有深厚的历史感,得益于“外化”概念。黑格尔哲学的思路是从最抽象的“纯有”出发,通过外化、物化——这种“化”出自于既是主体又是实体的绝对精神自身永不满足的生命力——不断地“创造”出自然界、人类社会,最终回到绝对精神。“化”即精神在历史中的自我开显、开化。“哲学的最高目的就在于确认思想与经验的一致……亦即达到理性与现实的和解。”①黑格尔:《小逻辑》,贺麟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80年版,第43页。最终达到的“和解”也就是理性与现实矛盾的“化解”。
可见,西方哲学也同样开发出了“化”的流变、生成、转化、化解、融合义,这与中国哲学的“化”在基本含义上是相通的,只是理论表现形式和追求目的不同而已。
四、“化”与当代中国哲学的建构
在全球化趋势下,各民族的交往成为了一种世界历史性的交往,在此过程中,各民族的哲学既有融合,也有冲突;既有各自的问题与经验,也有需要共同面对的危机和挑战。任何思想观念都是对人类生存实践的形上解答。在建构当代中国哲学新形态的过程中,中国已经走出了单纯输入西方哲学的阶段,必须创造出能走向世界的哲学,这是中国哲学的责任和使命。为此,中国哲学界的许多研究者提出了要建构当代中国哲学的合理形态,特别是赵敦华先生提出“用中国人的眼光解读西方哲学”,建构跨学科、跨文化的“大哲学”,颇有代表性和见地。他说,“中西哲学都起源于混沌分化的宇宙生成论或‘大化论’,以及探讨事物循环往复规律的本体论或‘本根论’。”②赵敦华:《我的西方哲学研究问题域——甲子学术自述》,《社会科学战线》,2008年第8期。顺着这一思路和”化”的理论,我们也许可以找到建构当代中国哲学合理形态的最佳切入点。
首先,”化”论是关于生成、转化的哲学。哲学是时代精神的精华,任何智慧都不会对“变动不居”的世界视而不见,而“化”论最能反映当今时代的现实问题和发展趋势。
其次,“化”论是“消化”“化解”的智慧。从近百年来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历程来看,西方哲学中国化的实质是求中西会通,而中国古典哲学由“化”所开发出来的“消化”、“化解”、“化用”、创造的思路以及佛学中国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成功先例,都使我们有理由相信,通过“消化”生活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普遍问题,“化解”世界的矛盾和文化的冲突,实现哲学的突破。中国哲学有“化”的传统和优势,“如果中国思想不再能够‘化’任何其他思想,就不再是中国思想了。中国思想的基本能力不仅仅在于它能够因时而‘变’,更在于它什么都能够‘化’之。”③赵汀阳:《天下体系:世界制度哲学导论》,第6-7页。
第三,“化”论是整体性思维。毛泽东在《反对党八股》一文中谈到提倡民族化、科学化、大众化的时候说,“‘化’者,彻头彻尾彻里彻外之谓也。”④《毛泽东选集》(第3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年第2版,第841页。因而,建立在”化”论基础上的西方哲学中国化、中国哲学现代化、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三者完全可以统一“化”为“大哲学”,“化成”全球化时代智慧的新生命和新形态。
“不管何种哲学,在当代中国都将面临一个现代转换的问题,或者说都面临如何中国化的问题。我们不仅要讲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也要讲中国传统文化的现代化,还要讲西方文化的中国化、现代化。三种文化都要‘化’,‘化’的立足点是我们正在进行着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化’的方法是综合创新,‘化’的结果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文化。”⑤赵敦华,孙熙国:《中西哲学的当代研究与马克思主义哲学创新》,北京:人民出版社,2011年版,第12页。如果当代中国哲学通过“转化”中国传统哲学智慧,“消化”西方哲学并使之“融化”到国人的思想和行为上,“人文化成天下”当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