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地区经济增长与环境质量的脱钩关系分析*

汪凌志

(湖北理工学院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黄石435003)

引言

随着党的“十八大”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的战略布局，围绕促进经济社会与生态环境协调发展的相关研究蓬勃兴起，评价经济增长与环境质量的关系成为众多研究领域中的热点。近年来，随着沿海环境资源禀赋及劳动力优势的逐步削弱，大量环境资源密集型产业开始向内陆转移。作为东、西部地区的桥梁，中部地区在承接产业转移的同时，更加需要正确处理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压力的关系。

在资源环境领域，脱钩用来描述经济增长与环境冲击耦合关系的破裂，也就是环境资源消耗不随经济的增长而增长。脱钩理论最早由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提出，特指阻断经济增长与环境危害之间的联系［1］。该理论自本世纪初引入国内以来，引起学术界的广泛关注，研究集中在国家、区域及城市层面上，通过选择不同的环境资源指标定量评价环境压力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如:王崇梅基于脱钩指数，分析了1990—2007年中国能源消耗与经济增长的关联，发现以1997年为分界点，中国经济增长与能源消耗的关系分别处于绝对脱钩和相对脱钩状态［2］;吴丹、王亚华构建了中国经济发展与水环境压力的脱钩潜力评价与时空分析模型，考察了不同阶段中国经济总量与废水排放的脱钩关系，发现两者总体处于弱脱钩状态［3］;肖宏伟等从省级区域、东中西部、经济发展水平三个角度，对中国“十五”和“十一五”两个时期碳排放与经济增长之间的脱钩弹性进行测算并比较，发现区域碳排放与经济发展总体呈现弱脱钩状态，且“十一五”期间脱钩弹性下降幅度更大［4］;刘怡君等利用脱钩模型，对中国代表性的100 强城市的经济增长与能源消耗的关系进行了脱钩分析，对脱钩计算结果进行了时空耦合分析［5］;张勇等考察了安徽省建设占用耕地与经济发展的脱钩关系，测算结果表明，脱钩关系呈现W 型变化，意味着耕地保护政策起到了较好效果［6］。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的主要局限在于大多采用单一的环境污染物或自然资源消耗作为环境指标，造成研究结论各异，且针对特定区域的研究与比较仍然较为薄弱。鉴于此，本文选择综合纳入资源消耗与环境污染的生态足迹(ecological footprint EF)作为环境指标，在测算2000—2012年中部地区(包括山西省、安徽省、江西省、河南省、湖北省、湖南省六个省份)EF 值的基础上，运用脱钩模型考察EF 与GDP 的关系，体现了对现有研究的拓展。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

(一)EF 测算模型

由Rees 提出，并由Wackgernel and Rees 加以完善的EF 方法，将自然资源消耗和环境污染统一为标准化土地面积，综合评价人类经济活动对环境的影响，是目前用于环境资源测度的重要指标。该方法将自然资源消耗分解为耕地、林地、草地、水域、建设用地五种用地，将环境污染转化为吸收碳排放的土地面积［7－8］。具体测算方法如下:

式(1)中，EF 由生物资源用地EFb与能源用地EFe构成。j 表示生物资源用地类型;Ci、Pi分别表示第i 类产品的产量和中国平均单位面积产量;rj和f 分别表示两类用地的均衡因子;n 表示能源类型(n =3，表示煤炭、石油、天然气);ECn表示第n 类能源的消费量;Vn、An分别表示第n 类能源的平均低位发热量和能地转换系数。

(二)脱钩模型

基于Tapio 提出的脱钩模型［9］，本文需测算中部六省各省份的EF 与GDP 的脱钩指数，计算公式如下:

式(2)中，DI 表示脱钩指数;ΔEF/EF 与ΔGDP/GDP 分别表示EF 与GDP 的变化率，脚标1，0 分别表示计算期与基期。习惯上，将DI =1 作为是否脱钩的临界点较易理解，但这一界定容易高估一些较弱的变化。因此，Tapio的脱钩模型设计了一个介于原界定值±20%的区间(0.8 ≤DI≤1.2)，并将这种状态定义为连结，从而将原有的6 种脱钩状态扩展到8种(如表1所示)，本文采用这一划分进行分析。其中强脱钩是最为理想的状态，表明经济增长的同时资源环境压力有所缓解;弱脱钩与增长连结是较为理想状态;衰退连结与衰退脱钩意味着经济衰退与资源环境压力降低并存;扩张负脱钩则表明环境资源消耗的增长率超过经济增长率，表明经济增长处于不可持续状态;强负脱钩则是最为不利的状态，表明经济衰退的同时，资源环境压力却在不断加剧。

(三)数据来源与处理

生物资源用地中，耕地、林地、草地、水域分别对应农产品、林产品、畜产品和水产品;建设用地以居民点及工矿用地、交通用地、水利设施用地之和表示，各省份各类产品产量数据及土地实际面积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及《国土资源统计公报》。能源用地中，各省份三类能源消费量、各类能源平均低位发热量来自历年《中国能源统计年鉴》。各类用地均衡因子(耕地与建设用地:2.17，林地与能源用地:1.36，草地:0.48，水域:0.36)及各类能源的能地转化系数(煤炭类:55，石油类:71，天然气:93，单位:GJ/hm2)来自世界自然基金会。各省份GDP 采用GDP 指数调整为实际GDP(以2000年为基期)，数据来自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表1 Tapio 的8 种脱钩状态划分

二、测算结果分析

(一)EF 测算结果分析

图1 显示了2000—2012年中部地区各省份EF 变化特征。总体来看，中部各省EF 呈现波动上升趋势。从绝对量来看，河南省EF 自2000年的8 748.97 万公顷增至2012年16 484.23 万公顷，不仅起点最高，而且增量最大，其增量比重高达26.83%，增量排在其后的分别是山西省、湖北省、湖南省、安徽省，而同期江西省EF 由4 424.58 万公顷增至6 346.13 万公顷，不仅起点最低，而且增量最少，其增量比重仅为6.67%;从年均变化率来看，山西省处于首位(6.1%)，其次分别是湖北省(5.49%)、河南省(5.42%)、安徽省(4.11%)、湖南省(3.43%)、江西省(3.05%)，这反映中部六省环境资源消耗的显著不平衡性和集中化趋势。

图1 2000—2012年中部地区分省份EF 值

图2 显示了2000—2012年中部地区EF 总量与GDP 总量的变化趋势。从图中可以发现，整个研究期内两者基本呈现同步变化趋势，其中EF总量由2000年的38 157.18 万公顷增至2012年的66 985.07 万公顷，年均增长5.25%;同期实际GDP 由18 900.75 亿元增至29 471.89 亿元，年均增长4.12%，低于EF年均增长。这表明中部地区经济增长的同时带来了环境资源的消耗，而且这种消耗有不断加剧的趋势。

图2 2000—2012年中部地区实际GDP 与EF 变化趋势

(二)脱钩指数分析

表2 显示了中部地区2000—2012年分阶段脱钩指数与脱钩状态。总体来看，不同阶段脱钩指数的波动趋势较为明显，脱钩状态呈现一定差异。其中，受经济负增长影响，2001—2002年、2008—2009年出现强负脱钩状态;处于扩张负脱钩的阶段更为分散，在整个研究期的初期、中期及末期均有体现，其中2000—2001年脱钩指数达到4.272，扩张负脱钩程度最为严重;出现弱脱钩与增长连结这两种相对理想的状态共有5 个阶段，且分布较为集中，其脱钩指数均低于1，表明在这些阶段中EF 的增长滞后于GDP 的增长，经济增长所造成的资源环境压力相对有所缓解，其中在2007—2008年脱钩指数仅为0.073 1，表现最为突出;更令人可喜的是，2011—2012年，由于中部地区首次出现了EF 负增长，脱钩表现最为理想的强脱钩状态，这意味着中部地区在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降低环境资源消耗上已经取得了一定成效，经济增长与资源环境协调发展的“双赢”局面正逐渐成为现实。

表3 进一步显示了2000—2012年中部地区分省份脱钩指数与脱钩状态。从整个研究期来看，山西省、安徽省、河南省、湖北省处于扩张负脱钩，脱钩指数分别为1.681 7、1.206 8、1.728 6、1.524 2，其中河南省与山西省的脱钩程度更为严重，资源环境压力不容乐观，进一步可以发现，这四个省份的EF 增长率要明显超出其他两个省份;江西省与湖南省分别处于弱脱钩与增长连结状态，脱钩指数分别为0.713 8、0.866 5，两省无明显差异，意味着这两个省份面临的资源环境压力相对较小。显然，这一结果与各省份资源禀赋条件与产业结构特征具有较高的相似性，作为传统的农业和煤炭大省，河南省和山西省在环境资源消耗上也处于中部前列，而湖北省作为中部崛起的龙头，受工业化与城市化发展相对较快的影响，环境压力明显加剧。通过表2 与表3 的比较发现，虽然从整个中部地区的分阶段来看，受EF 负增长的驱动，开始具有强脱钩状态的趋势，但多数省份仍以扩张负脱钩状态为主，两者呈现一定矛盾，这表明仅仅依据本文的分析，尚不能对这种强脱钩理想状态是否具有持续性做出明确判断。事实上，中部地区长期形成的粗放型经济增长特征决定了其环境资源消耗难以在短期内出现根本性下降，真正实现两者的协调发展仍然需要付出长期艰巨的努力。

表2 2000—2012年中部地区分阶段脱钩指数及脱钩状态

表3 2000—2012年中部地区分省份脱钩指数与脱钩状态

三、结论与对策

本文采用EF 作为环境资源的测度，在测算中部六省2000—2012年EF 的基础上，对中部地区经济增长与环境资源消耗进行了脱钩关系分析，得到以下结论:1)从EF 测算结果来看，在整个研究期内，中部地区EF 总量总体呈现增长态势，仅在2011—2012 出现回落，这一趋势仍然有待长期观察;各省份EF 波动增长，表现为显著的不平衡性和集中化趋势，其中以主要依赖农业与煤炭资源的河南省与山西省环境资源消耗最为突出。2)从经济增长与环境质量的脱钩关系来看，中部地区脱钩指数在不同阶段表现为波动趋势，脱钩状态以扩张负脱钩、弱脱钩与增长连结为主，其中扩张负脱钩所处阶段最多;分省份来看，传统资源型省份在环境资源消耗快速增长的驱动下，资源环境压力与经济增长之间的矛盾更加突出。

基于上述结论，为全面实现经济增长与环境的协调发展，达到理想的脱钩状态，转变经济增长方式，加快产业结构升级势在必行。具体来说，中部地区首先应以进一步完善政绩考核评价机制为抓手，逐步建立纳入环境资源消耗的GDP 质量指标，增强地方政府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自觉性和主动性;其次，要大力加强环境保护领域的技术创新与技术引进，通过提高资源利用效率，逐步实现产业结构的低资源化转型;第三，要充分重视环境资源消耗的地区差异，不同省份在根据地区实际情况，灵活制定环境政策的同时，大力开展区域间的环境合作，合力推进中部地区两型社会的发展。

［1］OECD.Indicators to Measure Decoupling of Environmental Pressure from Economic Growth［M］.Paris:OECD，2002.

［2］王崇梅.中国经济增长与能源消耗的脱钩分析［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0，20(3):35－37.

［3］吴丹，王亚华.中国经济发展与水环境压力的脱钩态势评价与展望［J］.长江流域资源与环境，2013，22(9):1103－1109.

［4］肖宏伟，易丹辉，周明勇.中国区域碳排放与经济增长脱钩关系研究［J］.山西财经大学学报，2012，34(11):1－10.

［5］刘怡君，王丽，牛文元.中国城市经济发展与能源消耗的脱钩分析［J］.中国人口·资源与环境，2011，21(1):70－77.

［6］张勇，汪应宏，张乐勤，等.安徽省建设占用耕地与经济发展的脱钩分析［J］.中国土地科学，2013，27(5):71－77.

［7］Rees，W.Ecological footprint and appropriated carrying capacity:what urban economics leaves out［J］.Environment and Urbanisation，1992，4(2):121－130.

［8］Wackernagell，M.，Rees，W.Our Ecological Footprint:Reducing Human Impact on the earth［M］.Gabriola lsland:New Soeiety Publishers，1996.

［9］Tapio P.Towards a Theory of Decoupling:Degrees of Decoupling in the EU and the Case of Road Traffic in Finland between 1970 and 2001［J］.Transport Policy，2005，12(2):137－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