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排放约束下区域经济发展方式转变研究

韩 琭

(山东财经大学 公共管理学院，山东 济南 250014)

一、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经济一直保持着持续快速的增长态势，这期间我国工业总产值年均增长达11.12%，工业资本存量年均增长9.12%，工业能耗和二氧化碳(CO2)排放年均增长分别达到6%和6.13%。[注]①陈诗一：《能源消耗、二氧化碳排放与中国工业的可持续发展》，《经济研究》2009年第4期。这种以高能耗投入拉动经济增长的“高消耗、高增长、高排放”模式，在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带来了能源的快速消耗和环境污染的日益严重。目前，中国已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能源消耗国和二氧化碳排放国。作为碳排放大国，中国承担着重大的碳减排责任与义务。中国经济正处在重要的战略转型期，要实现碳减排的目标，确保经济的长期可持续发展，必须转变依靠高能源消耗为拉动力的经济发展方式。在这种背景下，测算能源消耗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寻找在降低能耗的同时实现经济平稳发展方式，显得尤为重要和迫切。

本文以实现经济稳定增长为目标，运用跨时间的省域面板数据，测算碳排放约束情况下不同要素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同时分析不同地区通过经济增长拉动力的替代，实现碳减排与经济稳定增长双重目标的策略选择。主要解决两个问题：一是计量我国不同省(区、市)能源消耗(碳排放)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二是在碳减排约束下，以保持现有的经济增长速度为目标，测算消费、出口替代碳排放对经济增长拉动作用的可能性。

二、研究方法

在世界工业化和快速城市化两大车轮的推动下，经济可持续发展与能源消耗、环境保护间的矛盾日渐凸显，如何处理好经济增长和碳排放的关系，成为了低碳经济研究领域中的重要问题。但是，从既往的研究来看，许多学者利用、借助不同的理论分析框架和数据分析工具，对该问题进行了有益的探索性研究，却没有得到普遍认同的碳排放的测算方法。不过，已有研究均认为能源投入(产生二氧化碳的排放)不仅可以被看作生产过程的中间投入品，以其市场价格构成最终产品的部分价值，而且也与传统的资本、劳动要素一样，在生产过程中发挥价值创造的功能。[注]②姚旻、蔡绍洪：《低碳经济背景下的产业结构调整研究》，《理论探讨》2012年第6期。

消费、出口、投资是拉动经济增长的“三驾马车”，其中投资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主要依赖于对物质能源的消耗。能源消耗引起温室气体的排放，而碳排放是温室气体排放的总称。基于上述关系，本文把二氧化碳排放作为与传统要素消费和出口并列的要素引入经济增长函数，利用中国多年的面板数据估算以二氧化碳排放为代表的物质能源消耗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并分析减排背景下消费、出口如何替代二氧化碳排放为代表的能源消耗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基于以上的分析逻辑，本文建立经济增长与碳排放、消费、出口的关系函数：

Yit=f(COit,CSit,EXit

其中，下标i代表不同的省、市、自治区，t为时间变量，代表不同的年份；Y为国内生产总值，CO为二氧化碳排放，CS为消费支出，EX为出口。

(一)数据来源与处理

本文数据均来源于《中国统计年鉴(2009-2012)》，其中二氧化碳排放采用IPCC碳排放的测算方法，利用统计年鉴中“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推算而得(标准煤所排放的二氧化碳根据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所公布的数据为准)，消费支出由统计年鉴中“人均现金消费支出”推算而得，国内生产总值与出口数据为统计年鉴中原始数据。[注]某地区二氧化碳排放=该地区万元地区生产总值能耗该地区国内生产总值标准煤所排放的二氧化碳；消费支出=人均现金消费支出地区人口数

表1 2008-2011年29个省(区、市)碳排放的测算

如表1所示，2008-2011年，全国29个省(区、市)碳排放总量随着经济的增长逐年增加，但单位生产总值碳排放却呈逐年下降趋势，这说明近年来我国采取的一系列节能减排措施发挥了积极作用。从不同省(区、市)碳排放情况看，碳排放大省为山东、河北、广东、江苏、河南等，单位生产总值碳排放较高的省份为宁夏、青海、贵州、山西、内蒙古等，单位生产总值碳排放较低的为北京、广东、浙江、上海、江苏等东部经济发达省份。各省(区、市)碳排放差异较大，碳减排压力不同，实现经济增长方式转型的策略选择也应有所差异。

(二)模型测算方法选择

在研究经济增长与碳排放、消费与出口的内在关系时，为有效防止时间序列(国家政策、制度因素对碳排放的影响)或截面(各地区碳排放以及经济发展水平的差异)一维数据造成分析上的信息遗漏，本文运用同时反映变量在截面和时间二维空间上的变化规律和特征的面板数据进行分析。面板数据模型一般分为含个体影响的变截距模型、含个体影响的变系数模型和无个体影响的混合回归模型三种。根据个体影响的不同形式，变截距模型和变系数模型又分别有固定效应和随机效应两种模型。为了更准确地确定采用何种面板数据模型，本文用F检验、Hausman检验来进行确定。为增加面板数据分析的准确性，均对原始数据进行了对数化处理。利用EVIEWS 6.0对2008-2011年各省(区、市)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消费支出、出口数据进行计量分析，混合估计模型、个体固定效应模型、个体随机效应模型分别为：

Yt= 0.168608COt+ 0.568187CSt+ 13.78678EXt

(5.837086) (14.17245) (5.215967)

R2=0.954246

Yt= -0.871210+ 0.284681COt+ 0.528196CSt+ 0.19104EXt

(-3.571794) (6.660885) (13.16491) (14.35964)

R2=0.958042

F=1073.177

Yt= -3.430774+ 0.284681COt+ 1.016941CST+ 0.082771EXt

(-11.01765) (5.328064) (23.91873) (5.270741)

R2=0.930380

F=628.0947

根据F检验和HAUSMAN检验结果，本文数据适合采用个体固定效应变系数模型进行处理。

(三)实证分析结果

根据上述，采用个体固定效应变系数模型，将相关数据带入EVIEWS6.0得到回归结果，并进行分析。

1.从碳排放、消费与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看，2008-2011年间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最大，其次为以碳排放为代表的能源投入，最后为出口。实证检验结论：一是近年来我国实行的通过刺激消费为主要手段的经济政策方向是正确的，而且对于促进经济增长发挥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二是受国际经济低迷的影响，我国出口增速放缓，使得出口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降低；三是以高能耗、高排放为代价实现经济增长的特征还没有根本转变。

2.经济增长对能源消耗的依赖作用具有明显的地区差异。从实证结果来看，根据碳排放对经济增长的促进作用，可分为三类地区：一类是高度依赖能源消耗的地区，为青海、山西、贵州等16个省区；一类是对能源消耗有一定依赖性的地区，为广东、河南、湖南等6个省区；一类是随着经济社会的全面发展，高能源消耗造成的环境污染等外部效应，使得高能源消耗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开始显现，该类地区为北京、云南等7个省区。

(四)经济增长方式转变的策略分析

要实现2020年中国的单位国内生产总值二氧化碳排放(即GDP碳排放强度)比2005年下降40%- 45%的目标，即二氧化碳年均减排3%，必须减少能源的消耗，转变“高能耗”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方式。根据以上实证分析所测算出的不同地区碳排放、消费、出口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测算部分省(区、市)消费、出口单一拉动因素的正增长幅度如何替代二氧化碳年均减排3%对经济增长的负影响。如天津市，碳排放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力为0.2276，消费对经济增长的拉动力为1.0271，如年均碳减排3%，则需要通过消费增速提高1.25个百分点，来替代碳减排对经济增长的负面影响。

通过表2测算结果可以看出，二氧化碳年减排3%，通过消费替代(约在既有增长基础上多增1%以上)碳排放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是完全可行的。在目前国外需求低迷，部分省(区、市)出口对经济拉动作用减弱的情况下，通过出口替代碳排放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实现经济稳定增长的目标难度较大。特别是山西等对能源消耗依赖较大的地区，很难通过出口替代实现稳定经济增长的目标。

表2 二氧化碳减排下消费、出口替代测算结果

四、结论及政策含义

其一，在全球经济复苏动力不足，国内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矛盾日益突出的情况下，要实现经济稳定增长的目标，中国宜采用渐进式的碳减排策略。在部分地区仍高度依赖能源消耗实现经济增长的情况下，高强度的减排策略将对地区经济增长带来强烈的冲击。因此，应在科学评估国内外经济形势的情况下，统筹考虑经济增长与碳减排目标的关系，科学制订碳减排政策，稳步实现碳减排目标。

其二，在碳排放约束条件下，实现稳定经济增长的目标，宜不同地区采用不同的策略。对于高能源消耗对经济增长的抑制作用开始显现地区，应加快实施碳减排政策；对能源消耗有一定依赖性的地区，应按照既定的碳减排目标，稳步推进碳减排策略；对能源消耗高度依赖的地区，应尽快实施经济发展方式转型，逐步降低对能源消耗的依赖，为实现碳减排目标创造基础。

其三，继续实施以拉动内需为主的经济增长政策。实现我国承诺的减排目标，必须转变以高能耗为特征的粗放式经济增长方式。在目前国际消费需求低迷的情况下，综合考虑不同地区经济增长目标及以碳排放为代表的能源投入、消费、出口“三驾马车”对经济的拉动作用，实现经济的稳定增长与碳减排目标，可行的方式为进一步促进消费的增长。从实证分析的结论看，在目前的情况下，通过消费增长替代碳减排对经济的拉动作用是完全可行的，即通过拉动消费年均多增长1%的方式化解实现年均减排3%二氧化碳的目标对经济增长的负影响，以实现经济的稳定增长和碳减排的双重目标。因此，目前宜通过实施结构性减税、增加低保群体收入、完善社会保障体系等措施，进一步刺激国内消费的增长，促进消费结构升级，提高消费对于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在不影响经济稳定增长的条件下，实现中国对世界承诺的碳减排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