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代皇家鹰猎之海东青
2014-03-18邵连杰
邵连杰
摘 要:我国古代的北方游牧民族创造了色彩斑斓的游牧文化。游牧民族的体育是游牧文化别具特色的组成部分。游牧民族的畜牧型经济和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决定了体育——这一身体文化的表现形式,北方区域地理环境也成为铸就北方游牧民族体育豪迈、奔放的天然介质。游牧民族与其它各民族共同缔造了丰富的中华民族体育文化,与其它游牧民族建立的政权相比,辽代因猎鹰海东青而亡国填充了古代体育褒贬的史篇。
关键词:辽代;鹰猎;海东青
中图分类号:K24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1-0029-02
一、契丹族的狩猎习俗
以畜牧为生是北方古代游牧民族典型的特点,狩猎同样在游牧民族中占有很重要的位置。北方游牧民族在贡奉中原的贡品中的一部分即为狩猎所得,如兽皮和珍禽异兽。契丹族尚武和崇勇价值观念体系,与其生存的自然环境、游牧生活方式、狩猎习俗和生存的空间有关。游牧民族居无定所的生活方式,部落之间的征战使得骁勇善战成为生存的根本。狩猎是契丹族重要的习俗,这一习俗特点在辽统治者捺钵制度中表现尤为突出。虽然在契丹建辽后,农业经济的比重不断上升,但狩猎的习俗在历任统治者中并未停止和淡化。以统治者为首的狩猎或渔猎活动并非是生活方式的辅助补充,掺杂更多的是军事、休闲、娱乐的韵味,是皇家贵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狩猎是以统治者为首的契丹习俗的传承和延续。
二、海东青由来
海东青也称“海青”、“海青鹘”、“海东青鹘”,在满语中称为“松阔罗”,因自海之东飞来而得名。海东青在鸟类分类中属于隼形目,在诸多的文献资料中的也称呼为鹰、雕、鹘等。海东青是北方狩猎民族的狩猎猛禽,也是难以捕捉的珍禽。因其在狩猎中的极速、勇猛尤其以擅长捕捉天鹅受到统治者的青睐,海东青精神成为游牧民族的精神图腾。
海东青的产地溯源有多种记载,根据其名地理位置分析,产于海的东边,但海之东并无具体的位置。窦巩《新罗进白鹰》云;“御马新骑禁苑秋,白鹰来白海东头。”“又有俊鹘,号海东青者,能击天鹅,人既以鹘而得天鹅,则于其嗉得珠焉,海东青者出五国,五国之东接大海,白海东而来者,谓之海东青,……即海东巢穴取之[1]。此处提及的海东应为女真东北的五国以东,今东北和朝鲜半岛及以东或北地区。海东青的捕获是在五国部,海东来也足以证明海东青是随季节迁徙的候鸟。周朝以“华夏”自称,而四周称之为“东夷、北狄、西戎、南蛮”,东夷可能是泛指现在的东北及朝鲜半岛地区,李学勤《十三经注疏·尚书正义》记载:“此传言“东夷”,非徒淮水之上夷也,故以为“海东诸夷驹丽、扶馀、馯貊之属”,此皆于孔君之时有此名也。《周礼·职方氏》四夷之名、八蛮、九貉,郑玄云“北方曰貉”,又云“东北夷也”。《汉书》有高驹丽、扶馀、韩,无此馯,馯即彼韩也,音同而字异尔。”[2]徐学良[3]在对海东青的产地和分布研究认为海东青在我国的宁夏、甘肃、黑龙江、朝鲜和日本、朝鲜、俄罗斯等地均有分布,繁衍的地方可能在太平洋北部甚至北极地区。海东青的捕获如文献所载“海东巢穴取之”并不详实。吉林省长白山地区的渔楼村,为现存最后的“鹰屯”,还保留着捕鹰、驯鹰的习俗,这些传承下的习俗可能是辽代海东青捕获的主要方式。
关于海东青的形态大小,综合文献考虑,其形态较小,但能击落比其体型硕大的猎物。“海东青产辽东,海外隔数海而至……始得至尼噜罕,其力气不支。或饥而眼乱者,多溺死。凡能逮此地者,无不健奋。”[4]由此可见体态较小、体力较差的海东青在迁徙的过程中淘汰掉了,而能飞达目的都是勇猛矫健者。因此,能够击落较之大很多的天鹅。也有记载海东青大小仅如鹊。根据其颜色分属层次,白色为上,毛色掺杂次之,灰色再次之。海东青之“青”笔者认为并无实质性的颜色代表意义,是一泛指的概念。也有文献记载海东青能捕猎兔、狐、鹿等动物。在禽属分类并不同一的古代,鹰鹘泛指的概念可能产生混淆。物质生产的发展,使得狩猎这一古老的人类生存方式最终消失。
关于海东青产地和形态研究基本是借助于文献的记载,罕见的物种,其形其勇已经难以在现实和真实的境况下去印证。
三、海东青在辽代皇家狩猎地位
海东青在辽代是皇帝狩猎的御用工具,成为皇帝鹰猎的专宠,庶民无权私自畜养,官吏中只有极少部分被赏赐或特许放鹰。《辽史·道宗一》载:“夏四月辛未,禁吏民畜海东青鹘。”[5]因海东青的稀有普通臣民并无畜养的权利,阶级特权的限制在后来金的统治者也同样实施。道宗作《放鹰赋》激励属下臣子:“御制放鹰赋,赐群臣,谕任臣之意。”辽统治者赏赐海东青是至上的的荣誉,道宗时张孝节因他人举荐,被赐名仁杰,“乃许放海东青鹘”。辽穆宗生日和辽兴宗服丧期间都曾纵五坊鹰鹘。《辽史·穆宗上》载:“八月甲申,以生日,纵五坊鹰鹘”[6],《辽史·兴宗一》“出大行皇帝服御,纵五坊鹰鹘”[7]。海东青是辽代统治者狩猎的必备利器,因鹰猎而受到奖惩是常事。穆宗因为鹰猎获鸭惩罚鹰坊使,重复徭役,因侦查天鹅回归失期,施炮烙之刑。《辽史·穆宗下》载:“以获鸭,除鹰坊刺面、腰斩之刑,复其徭役”,“人沙刺迭侦鹅失期,加炮烙铁梳之刑而死。”[8]海东青之珍贵,以白海青为最。在得到纯白海东青后,必须送至内务府,沿途官吏不敢懈怠。《柳边纪略·辽海丛书》载:“得海东青后杂他鹰遣官送内务府或朝廷遣大人自取之。送鹰后得海东青,满汉人不敢蓄。必进梅勒章京。若色纯白,梅勒章京亦不敢蓄,必送内务府矣。”[9]
辽代军队常以鹰军命名,掌管军队的官吏有“大鹰军详稳司”、“鹘军详稳司”,辽代的官印有鹰形。以鹰命名军队和管理,可见鹰猎文化在辽代的深远影响,以及统治者意识中的重要性。墓葬随葬品多为皇帝贵族生前所珍爱之物,在出土辽墓中多见有擎鹰的壁画,画中之鹰可能是备受辽代皇帝贵族所青睐之海东青。
北方游牧地区有句俗语“宁吃飞禽一口,不食走兽半斤”。天鹅肉可以食用,且味道鲜美,成为皇家贵族争相捕猎的对象。捕猎天鹅食肉是海东青得以被辽代统治者爱宠的因素之一,此外,海东青因猎鹅而得“北珠”是另一重要致因。“北珠”每与“南金”、“南贝”并列,而为脍炙人口的稀世珍宝[10]。“天祚嗣位,立未久,当中国崇宁之间,漫用奢侈,宫禁竞尚北珠。……北珠,美者大如弹子,小者若梧子,皆出辽东海汊中。……又有天鹅能食蚌,则珠藏其嗉,又有俊鹘号海东青者,能击天鹅,人既以鹘而得天鹅,则于其嗉得珠焉。”[11]在天鹅捕食蚌时,会将蚌体内的珠吞进嗉中,猎到天鹅就能得到珍珠,宋代有“北珠”之称,是当时能与黄金相并提的稀世珍宝。获海东青而能大量捕猎天鹅,得鹅得珠,以得珠的经济收益驱使促使辽代捕猎和驯养海东青,推动了鹰猎文化在辽代空前繁荣。同时,辽统治者无休止索要贡奉,以海东青为借口的东北各民族的反抗,终使盛极一时的契丹王朝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四、海东青与辽代的灭亡
辽代的灭亡与统治者处理与其它民族关系的不恰当政治方略直接相关,政治上的压迫横征暴敛最终导致辽代的灭亡。辽统治者的捺钵制度备受争议,在游牧文化的传承上捺钵制度沿袭了游牧民族的所特有的生活习俗,都城成为一种名义上的象征,而并无实质性的意义[12]。诸多事务的处理于捺钵的行程中,在古代社会此举无疑产生很多的弊端。道宗皇帝的秋猎时,产生过危机政权的叛变,险些丢失统治地位。辽中后期皇帝嗜酒猎,必然荒废政事。天祚帝对女真部屡屡逼要海东青,女真不堪重负起兵反抗,推翻了辽的统治。从某种程度上,辽皇帝嗜鹰及对猎鹰海东青无休止索要仅是辽统治者对周边少数民族苛刻统治的一种表现形式,因海东青贡奉引发的一些列矛盾最终成为辽灭亡的导火索。纵观浩瀚的中国古代发展史,汉武帝时期对汗血宝马的占有欲所引发的劳民伤财的战争,与辽统治者对海东青的酷爱有着相似之处,只是起因事件所诱发的结果不同而已,国力的衰减和国家的灭亡。
五、海东青与辽文化
萨满教产生于原始社会狩猎活动,基于与狩猎的密切关系,北方游牧民族的土壤适合萨满教成长。满族、鄂温克、达斡尔族、契丹等民族均信奉萨满教。鹰在萨满教信仰中占有极为重要的位置,在萨满教神话中,鹰被认为是萨满的化身象征。虽然辽统治者对海东青的推崇至极致,甚至付出了亡国的代价,但现有可靠的文献和资料,在信奉萨满教诸多游牧民族中,海东青作为精神图腾在满族信仰中表现最为具体,有学者研究女真的含义即为海东青。
萨满教融入了诸多鹰崇拜的元素,信奉萨满教的古代游牧民族必然有诸多关于鹰的信仰的共性。萨满的宗教文化气息渗透到生产、生活的各个角落。在出土的辽代贵族墓葬中,经常有与鹰和狩猎有关壁画、饰物。辽统治者对海东如此之青睐,臆测壁画和饰物中的鹰即为海东青。
结语:鹰是北方古代游牧民族的神鸟,海东青是鹰中之极品,被尊为“万鹰之神”,在游牧民族的精神领域具有极为重要的地位。辽代皇帝四时巡守的捺钵制度继承了游牧民族游猎的习俗,对鹰猎的喜好和对海东青的精神崇拜是以统治者为核心的游牧文化的传承和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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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徐梦莘.三朝北盟会编[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1987.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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