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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代鸡冠壶形制与使用功能分析

2014-03-18马春红

关键词:辽代

马春红

摘 要:作为辽代最具民族特征和时代特性的器物——鸡冠壶,不但在质地、型制及使用功能等方面,反映出契丹族的社会生产和生活情趣。而且从鸡冠壶在质地、型制方面的演变趋势中,体现出各民族文化的交互影响,通过鸡冠壶的形制、使用功能可以深入了解辽代的社会经济、文化传统、丧葬制度、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等。

关键词:辽代;鸡冠壶;型制;使用功能

中图分类号:K87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2596(2014)01-0013-03

辽代契丹人生活在我国北方地区,其独特的地理环境决定了契丹文化带有鲜明的地域特色和民族特色,因而辽代陶瓷的研究在中国古代文明史的探讨中具有极其重要的意义。它不仅渗入到了物质生活与精神世界的各个层面,而且人们几乎通过观察它就可以了解到社会的发展。辽代烧造的釉陶和瓷器都称为辽瓷。辽瓷还可分为广义与狭义两种,狭义的辽瓷是指契丹人使用的传统的鸡冠壶、凤首壶、鸡腿坛、辽三彩和从中原输入的青瓷、白瓷等。广义的辽瓷是指辽代辖境内契丹人、汉人、渤海人、女真人用的瓷。

辽瓷是契丹族在北方发展起来的,所以造型有很多是北方游牧民族生活的器形。从其造型上观察,完全可以反映出辽代契丹民族与汉族杂居生活的面貌,因为它的形式和装饰是适应民族生活要求和文化传统而产生的。其中,鸡冠壶最具代表性,是具有时代标志性的器物,多出土于陵墓中,遗址中不多见。鸡冠壶在质地、型制方面的演变趋势中,体现出各民族文化的交互影响,通过鸡冠壶的形制、使用功能可以深入了解辽代的社会经济、文化传统、丧葬制度、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等。

一、鸡冠壶的定名

鸡冠壶之名自20世纪30年代由李文信先生命名,至今已有60多年的历史了。它有四种名称,一称鸡冠壶,二称马镫壶,三称皮囊壶,还有一种称为马盂壶。前三种,都是鸡冠壶出土地的老百姓就其形制给予的名称。而之所以又叫鸡冠壶,是因为在有一类鸡冠壶上部漫圆形的顶上有突出尖峰,下有一孔,宛如雄鸡冠状,故称为鸡冠壶。还有一种鸡冠壶,上部平顶、双孔,中间有一个缺口,如垛口,下方为长方形,平底,很像马镫马,因而又得名了马镫壶的名称。我们认为,“鸡冠壶”或“镫壶”这两个称谓都有一定的片面性。从类型学的角度来说,大体可将各型式的鸡冠壶分为两个系列。其一是单孔式和双孔式的,这两种型式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带有孔系,很明显它们应属于同一类同一个发展序列,因其常常带有鸡冠状装饰,故可称为鸡冠壶”。其二是矮身横梁式、扁身环梁式和圆身提梁式的壶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都有一个提梁,显然它们应同属于另一种类型,另一个演变序列,对这一类型的壶则称为“马橙壶”似乎更恰当些。鉴于这种壶不论哪种类型,何种型式,都与游牧民族的皮囊容器有着不解之缘,而且或多或少地都保留着皮囊容器的某些痕迹,如果要统一称谓的话,那么统称为皮囊壶”可能更为贴切。但考虑到学术界多习惯上称为“鸡冠壶”,所以为避免造成混乱,我们还是称作“鸡冠壶”。鸡冠壶是由模仿契丹族传统使用的各种皮袋壶容器而来的,但这并非偶然,而与契丹人的文化传统和生活方式有密切的联系。它的命名充分体现了文物定名形象、准确的原则,更加有利于人们了解契丹民族的历史及契丹人的生活习俗。

二、鸡冠壶的质地

鸡冠壶的质地,当然以瓷质为主,但是也发现了另外四种,分别为陶制质、树皮、木质与金属的,木质和金属的会有少量流行。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各式釉陶(含三彩器)或瓷质鸡冠壶,这是辽代鸡冠壶的主流。

第一种质地是陶质的,灰色素陶质地的鸡冠壶在内蒙古赤峰市和通辽市境内的辽代遗存中常有发现,其中见于正式报道的有喀喇沁旗娄子店乡上烧锅辽墓和通辽余粮堡辽墓出土品[1]。

第二种质地是树皮的,桦树皮鸡冠壶见于内蒙古察右后旗红格尔图和乌兰哈达辽墓资料[2]。

第三种质地是木质的,木质鸡冠壶出土于哲里木盟奈曼旗青龙山镇斯布格图北庙山南坡上1985年发现的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3],墓主葬于开泰七年,该墓出土的鸡冠壶,是用硬木挖削成两个半边,然后粘在一起,发现时仅存半边,上有一孔,呈马鞍形,平底,外经打磨,涂油,相当光泽,高29.2厘米。

第四种质地是金银质的,金银质地鸡冠壶发现于内蒙古赤峰市松山区城子乡的古代窖藏[4],高26.3厘米,此类鸡冠壶应该多为契丹贵族所使用的,非一般契丹人所能用。

三、鸡冠壶的型制演变

(一)出土情况

目前考古发现的辽瓷中,鸡冠壶占有相当大的比例。李艳阳曾经分析过在辽代早期四座纪年墓葬出土的瓷器,在出土的九十余件完整瓷器中,其中的鸡冠壶就有十七件之多,由此可见其数量之多,器类之重要。

就出土发现的具体情况而言,其分布范围和流行区域,主要在内蒙古东部、辽宁西部和河北北部一带的契丹本土地区,这是鸡冠壶集中出土的区域。此外,在内蒙古的中部和西部,吉林、黑龙江、山西、陕西和河北南部一带也有零星发现。目前发现有明确纪年的辽代墓葬,随葬鸡冠壶的已有十二座,共出土鸡冠壶三十九件。

(二)型制分析

根据鸡冠壶的基本类型,可以将其归纳为两类:孔鼻式和提梁式。孔鼻式与提梁式两种类型的鸡冠壶是平行发展的。

1.孔鼻式

(1)单孔式

单孔型鸡冠壶的基本特征是:壶体肥硕,壶身上扁下圆,上端一侧为管状注口,一侧为鸡冠壶单孔鼻。壶身多不施纹饰,而作仿皮条形缝合装饰。胎质有陶胎和瓷胎两种,釉有黄、绿和白色之分。这种壶多在辽代早期出现,弯曲度适合与马身相贴合。例如,辽宁阜新卧凤沟辽墓出土的一件白釉单孔鸡冠壶,此器口较粗,口径大于耳旁的前一半,口耳之间距离较大,其管状口内侧贴一小环耳,表现出十分明显的原始性。发掘者据此墓的型制和墓中所出大量马具等物品,认为是辽朝初年墓葬[5]。据此可以认为,卧凤沟辽墓出土品可能流行于辽太祖时期。

(2)双孔式

目前发现以双孔式鸡冠壶随葬的纪年辽墓共有五座,出土发现标本九件。从法库叶茂台M7到耿知新墓出土的这九件双孔式鸡冠壶来看,其演变趋势为:器体由矮渐高,从肥身变为上下相若,冠峰和孔由后高到前低,变为前后等高且更靠近,器身纹饰由简至繁。

此外,非纪年辽墓中发现的鸡冠壶现举如下两例:内蒙古广德公辽墓[6]出土两件绿釉鸡冠壶;河北丰宁五道沟门辽墓[7]出土两件残绿釉鸡冠壶。其基本形制均似立置的长方形,上下等宽,壶口直立,多有盖,壶身边线贴塑皮页缝合装饰,多贴塑火焰纹、卷云纹、葡萄纹等,这是流行于圣宗后期的基本款式。

2.提梁式

随着契丹民族生活方式逐渐由游牧走向定居,孔鼻式鸡冠壶随之衰落下。辽中期以后,提梁式鸡冠壶的数量明显增多。这种型制的鸡冠壶,又可根据提梁与壶流之间的位置关系,分为流与梁平齐式(简称平梁式)和梁高于流(简称高粱式)两种款式。

(1)平梁式

目前在纪年辽代墓葬中出土的十一件提梁式鸡冠壶均为此种型制。此种型制的变化规律为:壶流由短渐长,壶体由矮胖渐高瘦,壶底由凹形到完全变为圈足,皮页、皮扣、针脚等装饰逐渐消失,梁的样式逐渐由横梁变为环梁、绳梁、折梁等。义县清河门M1出土的两件白釉鸡冠壶下葬于1044年,型制相同,但造型上一肥一瘦,壶体做两大整页前后加条缝合的形式。流与梁齐高,流基部突起缝合纹一周,挖底圈足,挖底很浅,做工较为草略。与这种壶相似的还有赤峰市大营子M3[8]出土的一件白釉鸡冠壶、辽宁法库叶茂台M2[9]出土的一件白釉鸡冠壶等。

(2)高梁式

此种型制鸡冠壶可因壶身的不同分为两类:束颈类和圆腹类。辽宁喀左北岭M4[10]出土的两件草绿釉鸡冠壶,辽宁彰武大沙力土M4[11]出土的四件绿釉鸡冠壶等都属于束颈类。此类壶流短,梁矮,梁明显高于流,束颈,腰身略下垂,器体有仿皮条皮扣装饰,圈足。乌兰哈达墓[12]出土的两件绿釉鸡冠壶,柴达木墓出土的两件绿釉鸡冠壶均为圆腹类。此类壶流稍长,高提梁,腹身微鼓,器体无皮条装饰,圈足。

四、鸡冠壶的使用功能

鸡冠壶既是契丹人的生活用器,装水或盛酒的器皿,是模仿契丹民族皮囊容器的样式烧制的,又是艺术品,所以具备实用与文化双重功能。

陶瓷制品易碎的特点,使得陶瓷鸡冠壶并不适用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鸡冠壶在辽代的兴盛,应该是与辽代统治者割舍不下的草原情结紧密相关。他们仍旧忘不了背着皮囊驰骋游猎的生活,便将这种向往寄托于风俗习惯中,并融入日常用品的使用中。通过对鸡冠壶器形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孔鼻式鸡冠壶的孔系都是为了便于马上携带、捆扎设计的。此后单孔变为双孔,更加突显了实用性的特点。因为与单孔鸡冠壶相比,双孔鸡冠壶壶体长方,体态趋扁,系于马上贴靠固定、不易滚动,前后两个孔相同而靠近,受力均衡而稳定,结实耐用,更加适用于日常生活使用。随着契丹民族社会经济的发展,生产力的提高,生活方式也逐渐由游牧走向定居,其生活用器的器形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在这种情况下,提梁式鸡冠壶便逐渐应运而生,取代了辽代早期使用较为普遍的孔鼻式鸡冠壶,发展到辽代晚期,鸡冠壶就保留了提梁式一种,如酱釉提梁式鸡冠壶。此种型制的鸡冠壶即在某种程度上保持了皮囊壶的特色又更加便于使用,充分体现了其是适应实际生活环境而变化的实用器。在辽宁开泰九年(1020)辽宁朝阳耿延毅墓的壁画中绘有一单孔鸡冠壶,旁边是手捧海棠花式长盘和高颈罐侍宴的奴仆,充分印证了鸡冠壶是作为生活用器而被烧制的。从目前的资料看,能储水、装奶的陶瓷鸡冠壶多出土于当时辽代统治核心地区,如内蒙古、辽宁、河北等地均有出土,而且绝大多数鸡冠壶出土于契丹贵族墓葬,汉人墓葬出土很少。此外,鸡冠壶个别的应是用来随葬的冥器和礼器,如辽宁省博物馆藏中,有一件白釉铁锈花横梁鸡形壶,[13]壶体呈俯卧鸡形,张嘴拔颈作啼鸣状,鸡冠耸立,尾部高翘,颈、尾之间连成一弧形横梁提,以喙为流,腹下圈足,足内中央置一圆孔,连以直立的柱状管通入壶体内。据推测,此壶应为随葬的冥器。

文化是人们长期创造形成的一种产物,同时又是一种历史现象,是社会历史的积淀物。它包括历史、地理、风土人情、传统习俗、生活方式、文学艺术、行为规范以及人类在社会中所养成的一切行为能力与习惯。用装饰这种艺术手法来体现文化自古至今,从未间断过。装饰样式必然会表现一种文化的基本特征与社会属性。契丹民族最初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那是只有皮囊容器作为储存液体的器具,并时时刻刻伴随在他们身边,其在契丹人心中已打下深深的烙印。陶瓷鸡冠壶出现以后,逐渐取代了皮囊容器成为生活实用器,在这个过程中,其文化功能也被传承下来。鸡冠壶从器形到细密的针脚纹饰,无不再现契丹民族的怀旧情怀,表达了对本民族的认同和热爱。那些简单、朴拙的装饰,保留了游猎生活的痕迹,给人以率意而为、一挥而就之感,充满草原民族粗犷豪放的美感。总之,以写实而生的鸡冠壶,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散发着浓郁的契丹民族传统文化和草原生活的气息,其粗犷豪放的造型,稚拙朴素的装饰,反映着契丹族的社会生产和生活情趣,体现着辽瓷的美学特征。

五、结语

1.鸡冠壶以其独特的造型、朴素的装饰,曾经长期流行于契丹和辽朝社会中,成为一种最具民族特征和时代特性的生活用具,长期以来,成为中国陶瓷中一枝充满草原清香的奇葩,因此引起了相关研究者的高度关注。通过大量中外学者对鸡冠壶卓有成效的研究,从而使我们现在的人对于这种重要的瓷器有了较为明确的掌握与认识,并通过它深入的了解辽代的社会经济、文化传统、丧葬制度、风俗习惯和审美情趣等。

2.但是,任何研究都会受制于当时的社会,因此研究便会有局限性。鸡冠壶的研究同样如此,以往的研究者在鸡冠壶的分型分式和编年排序研究中,由于未能对其做出全面而系统的统计,导致分类不确定和编年不精的现象发生。本文在研究鸡冠壶的过程中,都是引用有明确纪年墓葬出土的鸡冠壶,就其定名、质地、型制与使用功能做了详细的论述,从而使人们能更加清晰的认识鸡冠壶。

3.鸡冠壶的型制有一个发展演化的过程,双孔型鸡冠壶是由单孔型鸡冠壶逐渐演变而至,穿孔序列逐渐被提梁式序列取代,但是提梁式序列直至辽代晚期,仍旧存在,并没有被其他型制所取代。文中虽然没有专门论述鸡冠壶型制的演变规律,但从其分型分式的介绍中不难看出这一点。

参考文献:

〔1〕哲里木盟博物馆.内蒙古通辽余粮堡辽墓[J].北方文物,1988(1):41-42;项春松.土烧锅辽墓群[J].内蒙古文物考古,1982(2):35-42.

〔2〕扎承武.契丹与阴山—读史札记[M].辽金史论集(第2辑).北京书目文献出版社,1987.

〔3〕内蒙古文物考古所.辽陈国公主驸马合葬墓发掘简报[J].文物,1987(11):4-24.

〔4〕项春松.赤峰发现的契丹鎏金银器[J].文物,1985(2):94-96.

〔5〕李宇峰.辽代鸡冠壶初步研究[J].辽海文物学刊,1989(1):57-62.

〔6〕蒙景新.内蒙古翁牛特旗发现辽代鸡冠壶[J].北方文物,1994(1):50.

〔7〕张汉英.河北丰宁五道沟门辽墓[J].文物春秋,1996(2):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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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冯永谦.法库叶茂台辽墓[M].东北考古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4.163-190.

〔10〕武家昌.喀左北岭辽墓[J].辽海文物学刊,1986(1):32-51.

〔11〕韩英.兴隆洼文化的生产工具与经济形态[J].赤峰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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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王建国,马俊山.阿鲁科尔沁旗乌兰哈达辽墓[J].内蒙古文物考古,1991(4):74-76.

〔14〕辽宁省博物馆.辽瓷选集[M].文物出版社,1961.

(责任编辑 孙国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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