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友情深
2014-03-18王增谦
王增谦
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我和华国锋同志都战斗在晋绥八分区。他在交城县,我在汾阳县。但在1943年秋以前,我们还不认识,没见过面。
我知道华国锋同志是在1943年春。这年春季,我去晋绥八地委汇报汾阳县对敌斗争情况时,地委组织部长梁树棠告诉我,华国锋是交城县县委宣传部长兼县抗联主任。梁部长给我介绍了他的一些情况后说:“国锋同志在交城山抗日根据地内搞的减租减息工作很有成绩,既给贫苦农民谋了福利,又没和地主富农搞坏关系,对减租减息和统一战线政策执行得很好。”梁部长介绍了交西县县委书记赵奇领导围困岔口敌据点的经验后,还特别介绍了华国锋在对敌斗争中围困芝兰日寇据点的经验。
芝兰村是交城县山地的一个交通要道口,日寇在蚕食我抗日根据地时,于1942年在芝兰村修了炮楼扎下据点。当时我们部队没有重武器,没法攻下据点。
国锋同志就带领干部和群众在日寇出没的道路上埋地雷,配合部队打伏击;组织民兵神枪手用冷枪射杀进出据点的鬼子;特别是在敌人饮用水的井中倒上茅粪和头发渣,敌人无法淘干净(水井),就会出现饮水困难。
听了这些“故事”后,我很敬佩国锋同志,很想早日见到他,好向他学习斗争经验。
1943年秋,我和国锋同志见面了。这年秋,中共晋绥分局准备召开全区群众工作会议,八地委要求所属各县委都派人参加。交城县是华国锋,文水县是赵克林,交西县是武振国,离东县是田秉光和王治安,汾阳县是我。带领我们去开会的是梁树棠。这年初秋的一天,我们一行七人和去晋绥分局的一些同志,在部队的护送下,于太阳快落山时从八地委驻地古交关头村出发,越过日寇封锁线,一夜间走了140华里,在第二天太阳出山时,到了离石县和临县交界的一个村庄才停下来休息。笫三天我们赶到兴县晋绥分局所在地蔡家崖。报到后,我们都被安排住在附近的一个村子中。
我们住在老乡家的一间窑洞中,炕上睡不下,就在地下铺上干草,席地而眠。当时我和国锋同志靠在一起,我俩逐渐熟悉起来。在开会的日子里,我们听报告,讨论问题,同吃一锅饭,同睡一个铺。
会后不久,晋绥分局开展了整风运动。我们也参与其中。在各自介绍个人情况的时候,我才知道国锋同志和我是同年生,同年参加革命,同年入党。这无形中使我俩又增加了一层亲密感。
会议期间, 日寇对晋绥根据地开始秋委“扫荡”。分局和开会的同志渡过黄河,转移到陕甘宁边区神木县,继续开会和整风。“扫荡”过后,我们全部又回到兴县。会议结束时, 已是深秋。参加会议的七个同志中有三人留在分局继续参加整风运动,接受关于个人历史情况的审查。梁树棠领着国锋同志、王治安和我回到八分区。国锋同志回了交城。我和王治安留在八地委驻地关头村搞减租减息复查工作。工作结束后,我参加了八地委干训队的整风学习。1944年秋,第一批整风结束后,我调到八地委做秘书工作。
1945年日寇投降不久,国锋同志担任了交城县委书记。我被分配到清徐县委工作。
1946年秋,吕梁区党委调我回汾阳县委工作。在办理调动手续时,在交城县米峪镇八地委所在地, 我又一次见到了国锋同志,当时他兼任八地委组织部副部长。从1943年初冬分别到1946年秋已有两年多没见面了,因此我们交谈起来格外高兴。分别时,国锋同志嘱咐我说,在阎匪军水漫平川后汾阳县的环境也会变得很复杂,回汾阳后,在工作中一定要紧紧依靠群众,时时提高警惕。我听了这些语重心长的话十分感激。
后来听说他南下到了湖南,由县委书记、地委书记、一步步干到省委书记,因此我们多年没有再联系和见面。
1974年,医生发现我胸腔中长了一个肿块,诊断为肺癌,让我去北京协和医院做手术。在协和医院,大夫诊断后,认为患冠心病的我无法支撑切除肺部肿块的手术,让我服药进行保守治疗。为了继续求医,我就暂时住在了在北京工作的妹妹家中。
在我妹妹家中住的日子里,李立功同志经常骑着自行车来看我,并把我生病的情况告诉了国锋同志。国锋同志知道我生病的消息后,让立功同志告诉我他要亲自来看望我。我听后非常高兴。我和国锋同志28年没见了。现在他已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业务组副组长,要来看望我这个被降职为副处级的干部,怎能不令人高兴呢?
但我仔细一想,却不能让他来。当时我妹妹家住北京市东单演乐胡同一个大杂院中,人员杂乱。考虑到安全问题,我请立功同志劝国锋同志千万不要来。
过了没几天,在1974年夏季一个炎热的中午,立功领着国锋同志悄悄地来到我住的房中, 与我见面后问长问短,畅谈战争年代的往事和一些老熟人的近况。整整坐了一个多小时。分别时国锋同志一再劝我不要悲观,不要着急,要积极治疗。几句安慰的话令我热泪盈眶。
国锋同志看望我的这一举动,令我想了很多很多:国锋同志身为党和国家领导人,身居高位不自傲,仍然谦虚、平易近人。
我们虽然多年未见,但他一听说我病了,就马上来看我,表明他身居高位,却丝毫不忘战争年代的革命战友。而且这种战争年代养成的关心爱护同志,体贴群众疾苦的优良作风,他一点也没忘,一点也没丢。
在炎热的日子里,国锋同志不带警卫,不坐高级车,身着便装来到一个普通市民居住的大杂院中,证明他艰苦朴素的本色丝毫没变。
在国锋同志每日办理的事务中,看望一个基层小干部,实实在在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在这个小事中却显示出他亲民、恤下、朴实的高尚品德。令人尊敬,值得好好学习。
2008年,我通过电视得知国锋同志逝世的消息,当时我就哭了。第三天我发了唁电寄到中共中央办公厅转交华国锋治丧委员会。唁电中写到:沉痛悼念战争年代的战友华国锋同志。他是新中国成立后党和国家主要领导人之一。他是粉碎“四人帮”扭转中国历史进程的第一大功臣。他是发扬党内民主的楷模。他的革命精神与世长存。全国人民永远怀念他。
在国锋同志退出党和国家领导岗位后,社会上有一种说法:“华国锋曾经阻止过邓小平出来。”这件事是真是假,在很长时间里,令我迷惑不解。
近年来,看到原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北京市委书记吴德的回忆录,原中共中央委员、中共山西省委书记李立功的回忆录和新华社高级编辑熊蕾的文章,我才弄清楚华国锋不仅没有阻止,而是早就主张请邓小平堂堂正正出来工作。
吴德在《十年风雨纪事》一书中写道:“10月份华国锋在一次政治局会议上宣布了三条:第一条是请邓小平出来工作;第二条要在中央会议上堂堂正正出来;第三条是要为邓小平出来工作做好群众工作。”
李立功在《往事回顾》书中说:粉碎“四人帮”后不久,“我曾私下对华国锋同志说,不能再搞批邓了,应该让邓小平出来工作。他说,出来是要出来,但要经过一定的程序让他堂堂正正地出来”,他还说,“现在讲批邓就是一句口号了,正像李先念同志所说的不过是虚晃一枪。”
熊蕾在2008年《炎黄春秋》第10期上刊文指出:1976年10月31日叶剑英元帅约她父亲熊向晖谈话。在二人谈话时,熊对叶帅说:有些老同志希望让邓小平早点出来工作。叶帅说:“小平是要出来工作,不过要晚一点,车子转弯转得太急要翻车的。小平这个事是毛主席提的,政治局通过留党察看,以观后效的,现在一下子马上出来不行,要有一个过程,不然真成了宫庭政变了。”“不过叶帅还是说,小平晚一点出来,总要出来的。”“你看,华国锋主持正在编辑的《毛泽东选集》第五卷,一反原来的编辑方针,原来凡是涉及到邓小平好话的地方全删,现在反过来,凡是讲邓小平好的地方一概不删,保留。保留了十几处。将来大家看了,知道毛主席赞扬过他。这其实都是在为邓小平复出做铺垫啊!”
这些当事人及其亲属所谈的事实,证明华国锋没有阻止过邓小平出来工作。国锋同志的为人是光明磊落的。
每当我想起国锋同志时,总会想到他在粉碎“四人帮”斗争中功迹,我永远怀念华国锋同志!
(责编 王燕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