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赛马场点滴

崔普全

据《燕京岁时记》、《天咫偶闻》、《燕都游览志》、《北平旅行指南》等书籍记载，清中期至末期乃至民国早年，北京的主要赛马场有：西便门外白云观、永定门外娘娘庙（俗称南顶）、东便门外蟠桃宫、黄寺的北教场、钓鱼台的行宫、先农坛东墙外，安定门城隍庙、京西的大有庄安河圈等，其中又各有不同。

西便门外西隔壁，昔日为清室王公驯马之地，庚子事变后鉴于此地开阔，遂成跑马场，马场中间是个一公里长的马道，宽二丈余，四周是个木结构的阶梯式看台，春秋两季举行赛马会时的观众尤多，每年正月开放有半月之余，在京的外国人乐此不疲，也常到会参赛。由于交通便利，每逢赛期，各方人士纷纷前往，络绎不绝，组织者还出售香槟马票，输赢之差甚巨。距此居住较近的旗人为镶蓝旗（宣武门）、正红旗（西直门内）、镶红旗（阜成门内）。因而每至赛马时围观者众多，可谓人山人海。西便门马道昔日有庙会和集市，时间自每年的正月至九月，每月均有两次固定的时间开办，其中尤以每年正月初一至正月十九日这一时期最为红火热闹，皆因为据此往西不足二里地的白云观正是商贾云集，游人如织的庙会期，有赛马时的集市上除了出售同一般庙会一样的食品、物品外，还有见缝插针、不失时机赶来做专营马鞭、马缨、马铃铛、鞍鞯、笼头等马具用品的买卖人，有预订上门送草料作物的经纪人和现场为牲口钉马掌的摊子。这些摊点并不吆喝，只是将各自的招幌高高地挂在醒目的地方，等待着买主。当年在德胜门关厢大街很有名的“李家马掌铺”，还在这里竖起了马掌桩。因为马匹的存在，这里还常有牲口牙行和押运镖行的人员往来，这里的茶馆、酒馆、饭摊也远比平时要红火得多。

赛马也有忌日，就是每年的农历六月二十三日，因为这天是祭“马王爷”的日子，这天的马匹是要放假的。

旧京满蒙旗人多善骑射，凡蓄养车马者，循例于六月二十三日祭马王爷。届时，请“水草马明王”神马儿一纸，黄钱、元宝、千张等敬神钱粮全份，小双包或大双包（羊油制作的红蜡）一对，高香一股，以及烧羊肉一方，鲤鱼一尾，雄鸡一只，白酒一斝（古代一种盛酒的器皿）。由用马者（马的主人）上香，饲马马夫随礼，俱行三叩首。礼毕，焚神马儿、钱粮于庭院的生铁钱粮盆内。然后分享供品，聚餐一顿。

在梅兰芳《舞台生活四十年》中记载，当年著名的走马者大多是社会知名人士，如王室的载涛贝勒、肃亲王，巨富中的同仁堂乐家，京剧名宿谭鑫培等人。

载涛从1904年到1906年在贵胃学堂学习时，在骑马、驯马以及有关马的知识方面，已经打下了扎实的基础。1908年，他的侄子溥仪当上了皇帝之后，他受哥哥载沣的委派，任专司训练禁卫军大臣，负责建立皇家卫队，这更给他提供了骑马和研究马的机会。为了提高禁卫军的骑射技术，在这期间，他曾远涉重洋，到法国著名的索米骑兵学校进修。皇室卫队建立起来之后，载涛当上了军机大臣，由最初对骑马的爱好，变成把骑马当职业了。

载涛从十几岁起学习骑马射箭。他能够驾驭各种烈马，纵马奔驰；还能够飞身上马，并在飞奔的马背上表演马技，作出俯身、倒立、倒骑等各种姿势。他不仅精于马术，而且对马颇有研究。任何一匹马从他面前一过，他就能说出这匹马有几岁口，几乎十拿九稳。单凭直观，他还能很快分辨出哪是骑马，哪是驭马。

旧京赛马场的规则不一，有走马、跑马、马车、骑射等区分。走马为单骑下场，要求乘骑者端坐马背，姿态轻松自然，对马的要求是单腿行进，不得踞步，疾步如飞而又稳若泰山；加有搂姿的弯腿之状则为犯规，其势如“竞走”，而称为“走马”。跑马为跑马组合，加入赛马组合而上场者为“下道”，有鞍骑、马产骑（即无鞍座）两种，骑乘者身体前屈，双腿紧扣，持缰在手，未曾得令，早已跃跃欲试，一听令下，如箭离弓，马头咬马尾，各不相让，场面尤为壮观。

马匹多为自家之马，早与主人娴熟，平日喂饲刷洗，备极珍护，只待驰骋临风。

彩票应用北京旧时的赛马场是民国初年以后的事。包办彩票者大都是有特殊势力的人，其中有蚀本的，亦有赚钱的。卢永样的儿子卢小嘉，杨善德的儿子杨庆谱都搞过这种彩票。在赛马场买彩票，是押××号马的名次，如说中第一名，则可进行摇奖，最后将个、十、百、千、万的五个号码，联起来而对中者为赢。

1930年，宏仁堂的掌柜的乐家五爷乐衍荪和他的夫人在市公署设在南苑大红门的跑马场买彩票，得了头奖。奖品是一匹草黄色的老马，一辆四轮的乘人马车，还有陶然亭慈悲庵附近窑台北边的二十来亩地，组办的单位用大红封套给乐五爷把兑奖证送到了家，又到窑台四至的东西南北的地界埋了木桩子，车和马也一起送到。以后乐衍荪从齐化门（朝阳门）的方家买来了鹿，在这里办起了鹿场：割鹿茸，取鹿胎。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人民政府要整顿陶然亭，在这儿建公园，这鹿场才归了京北的龙山。那匹老马是有功的，好吃好喝，什么活都不让干，四年后老死了。

北京当时主要的赛马场还有：东便门大桥迤南，为原蟠桃宫旧址，旧历三月初一为庙会，附近为正蓝旗的集中地。旧时人迷信，多前往庙内供神，外埠人也为之。各项游艺、儿童玩物、食品小摊散置其中自此游人在花红柳绿之中东行二里许，即为赛马场。原会开期为三日，光绪二十九年（1903），李鸿章之孙李国杰在此跑马成癖，故特令延续二日，共办会期为五日。其时到这里赛马的除了贝勒、贝子、旗人子弟，还有京都名妓赛金花。

居此不远的南岗子有座太阳宫，当时也有一跑马场，因地处偏僻，游人寥寥而弃。

西郊大有庄的安河村，旧为清室行围畜马之圈，称为“安河圈”。光绪年间，常有东南亚的人携虎带象至此，为颐和园演出技艺。此处为清宗室跑马处，旧时这里畜马200匹，驼10峰。

永定门外约五里的南顶，旧有碧霞元君庙，风景秀丽，旧称此为九龙山。春夏之交，芬芳郁茂。庙外有赛马场，此马场历时较长。其马道在永定门鸾桥以南，每年自春季开放直至深秋方罢。

黄寺北教场。这里的马道为旧时最长，起讫点为安定门至德胜门。每年正月末，寺中的喇嘛照例表演古代的大傩舞（俗称“打鬼”），从而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光顾，以为吉祥，故而观马赛者亦颇为拥挤。此处不远为正黄旗和镶黄旗的居住地，骑射、技勇者辈出。

天坛外的金鱼池一带，每逢农历五月端五日，一般富家子弟，在此跑车赛马，以显豪俊。后移于永定门外沙子口，民国初年，再移至先农坛东墙外。此场争端之事迭起，富家子弟屡生是非，酒后斗殴，调戏贫家良女而被废。民国三十年（1941），在有关人士的推崇下，由骡马业公会的负责人麻自广（回族）出面，拟在天坛附设骑射场及俱乐部，后因种种原因而未能实现，从而彻底弃之。

钓鱼台的行宫。每逢中元节（又称盂兰节，即旧历七月十五日）、重阳节，市民多聚此地，名为赏灯，实则无灯可观，但赛马驰车则为一盛景，市人参加者众多。

清王朝覆灭后，赛马场日渐低落，后因战事频频，最终在京都地面上灭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