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个春天

张 芳

一千个春天

张 芳

天下的女子，恐怕没有谁不热爱鲜花的，她们做梦也渴望着在某个特定的日子里，夫君能捧着一束花瓣上尚沾着露珠、用印有满天星图案的玻璃纸包着的鲜花，笑吟吟地出现在她们面前¬。可这样的愿望总是落空。每回，她们得到的总是较之鲜花更为实际的礼物，比如一把芹菜、一盒巧克力，或者干脆就是一袋大米。

婚姻生活就如平静的河流般缓缓流淌着，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将波澜不惊地过去了。没想到，有一天我身边的他，会带给我奇遇般的惊喜。

今年春天，他们单位组织去云南旅行，他去了，我独自一人在家。第二天晚上电话铃响了，我知道肯定是他打来的，这是惯例了，他每去一个地方旅行或出差，只要是在外面过夜，总会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回家。

果然是他，我拿着话筒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主要是因为当时我正忙着写一篇小说，刚好写到高潮之处。当然我心不在焉还因为我熟知丈夫会说些什么，大抵是“我很好”、“此地很有意思”、“今后有机会我一定带你这玩”等等，很温暖，但也很老套。

正在我神不守舍的时候，丈夫的声音忽然兴冲冲地从话筒里传来：“喂，我要给你买一千朵玫瑰回去。”

我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吸引过去，但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啊，这怎么可能呢？只有王子才会送给公主一千朵玫瑰，从未送过我一朵花的他，何来如此的惊人之举？再说一个现实的问题，一千朵玫瑰需要多少钱？他又怎样将它们运回家？

他解释说，云南的鲜花价格特别便宜，至于运输，那也不是问题，他可以将它们打包托运回家。此时他的话让我产生了一些现实感，我仿佛看到一千朵玫瑰堵住了机场出口处的情形，但仍忍不住地问他：“你怎么想到要给我送花呢？”他轻描淡写地说：“咦，你不是一直很喜欢鲜花吗？”

我觉得我眼里有雾气了，是的，与他朝夕相处十年了，他从未送过我一朵鲜花，我亦从未对他说过我有多么迷恋鲜花，没想到他却全都看在眼里。他是什么时候察觉到我的心事，是我带着缤纷的鲜花去好友家作客之际，或是我对着花店的奇花异草挪不动眼珠子的那一刻，还是我总是让笔下的女主人公隔三岔五就收到一束天堂鸟的时候？这些我不得而知，但我可以明确感觉到的是，作为与我共度此生的人，他其实一直在无微不至地关注着我物质和精神层面上的需要，而从前的我之所以没有这种感觉，那只是因为他将这份情感埋藏得太深了，轻易不让它流露出来……

一个星期后，一个万籁俱寂的深夜，他真的带着大包小包的玫瑰回家了。他把那些姹紫嫣红、鹅黄宝蓝的玫瑰放在桌上，略有些遗憾地说：“一千朵玫瑰运回来确实有些困难，我就只带了300朵回来，你喜欢吗？”

我当然喜欢，300朵玫瑰的阵容也足够豪华了。我们的房子不大，家具用了十年，看起来也有些陈旧了，但当300朵玫瑰从天而降般地出现在我们家的时候，这些五彩缤纷、清香四溢的鲜花，使我们这个清简的家一下子蓬荜生辉起来。

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活在童话般的喜悦里。十年前，我们是在春天刚刚来临的时候牵手的，现在，我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春风荡漾的季节。我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爱情小说的题目，叫《一千个春天》。

在这个春天里，我觉得自己好像也拥有了一千个春天。

责任编辑：覃凤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