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还是英雄?
——从批评话语分析看《南华早报》与《福克斯新闻网》在“斯诺登泄密事件”上的较量
2014-03-13付小秋沈红
付小秋,沈红
(1,2.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1.上海外国语大学跨文化研究中心,上海 200083)
叛徒还是英雄?
——从批评话语分析看《南华早报》与《福克斯新闻网》在“斯诺登泄密事件”上的较量
付小秋1,沈红2
(1,2.海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海南海口 571158;1.上海外国语大学跨文化研究中心,上海 200083)
批评话语分析(CDA)的目的在于揭示话语与意识形态和权势之间的相互关系,已成为新闻话语分析的常用方法和手段。本文以CDA中对互文现象分析的方法为基础,以意义协调理论的分析工具为补充,将《南华早报》和《福克斯新闻网》对“斯诺登泄密事件”的两篇报道放入一个对话体系,通过对比,帮助读者更加深刻地挖掘出二者不同的立场和目的,并还原更真实的新闻事件。
“斯诺登泄密事件”;福克斯新闻网;南华早报;批评话语分析;菊花模型
1.0 引言
2013年6月初,《卫报》和《华盛顿邮报》几乎同时刊登有关美国情报部门监控外国电话记录和互联网的报道,一时成为当时最热门的新闻话题。6月10日,爆料者爱德华·斯诺登在一个秘密地点接受了香港《南华早报》的专访,披露了自2009年以来,美国国家安全局入侵中国内地和香港的电脑系统的行为。在香港停留一个多月之后,斯诺登选择前往俄罗斯寻求政治庇护。对这一事件的核心人物斯诺登的报道成为各大媒体的头版头条,其中对斯诺登进行专访的《南华早报》(以下简称《南华》)6月14日清晨对采访内容进行了报道①,几乎同一时间《福克斯新闻网》(以下简称《福克斯》)也相应地对斯诺登的采访进行了报道②。笔者发现,尽管这两篇新闻报道在时间、事件、人物和主要新闻内容上都非常相似(包括斯诺登对自己的评价:“我既不是一个英雄,也不是一个叛徒。”),但两篇报道在字里行间透出了对斯诺登“英雄”还是“叛徒”形象的不同解读。
本文借助批评话语分析的方法和意义协调管理理论工具,从以下四个方面对两篇报道进行分析对比,挖掘两大媒体所代表的政府对该事件的政治态度:
1)两篇报道的立场分别是什么?
2)两篇报道分别代表了谁的声音?
3)两篇报道分别构建了人物什么样的身份形象?
4)两篇新闻报道的社会目的是什么?
2.0 理论背景
2.1 批评话语分析及其认识论基础
批评话语分析(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CDA)诞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主要由澳大利亚和英国的批评语言学(Critical Linguistics)发展起来,其目的在于通过话语分析方法揭示语言与社会意识形态的相互作用和辩证关系。第一个使用“批评话语分析”一词的学者是Fairclough,他的批评话语分析是建立在语言与社会的辩证关系上的,通过对话语的分析,找到意识形态、权势关系以及社会不公是如何通过语言体现并得到巩固的(Fairclough,1989,1992a)。van Dijk(1988)和Wodak&Ludwig(1999)则在Fairclough的基础上对CDA进行了进一步的拓展。van Dijk(1988)认为,话语的生成和接收过程都与社会认知紧密相连,因而CDA的方法中应该加入对社会认知的分析,从而找到语言、社会认知和社会三者的关系。Wodak&Ludwig(1999)同样也强调语言与社会的辩证关系,但她给予话语与语境(context)同样的关注,因为任何话语都是在特定的语境中产生的,因而对话语的语境进行多层次的分析(包括对社会心理和认知方面的分析)对分析话语、揭露意识形态和权势关系具有重要作用。
这种对语言与社会行为和关系的探究无不体现出批评话语分析的社会建构主义(social constructivism)认识论基础 (Bazerman,1990;詹全旺,2006;刘立华,2009):即认为语言是一种社会行为,是产生和维护社会行为与关系的工具;话语赋予语言以内容,成为各种社会活动建构的媒介。因而,“语篇(或‘话语'③),是在语言的外壳下起操纵作用的社会化的意识形态”(陈中竺,1995)。总的来说,批评话语分析与其他话语分析最本质上的区别是,它将话语分析与社会批判理论相结合,目标不仅仅局限于对话语或文本本身的描述,而是更强调语言的建构作用,将话语和社会紧密地联系起来,对各种话语现象和形式的建构过程进行解释,承担起揭露意识形态、权势关系和社会不公的社会责任。因而,批评话语分析已成为目前对各种媒体话语形式进行分析的常用手段和方法。
2.2 意义协调管理理论与批评话语分析
意义协调管理理论(Coordinated Management of Meaning,CMM)是上世纪70年代发展起来的。该理论的一个核心思想就是“交际构成社会的基本过程(communication as the primary social process)”(Pearce&Pearce,2000)。这其中包含两层含义:第一,社会现实是在交际的过程中建构起来的;第二,这个过程是交际主体对意义进行协调管理的过程。该理论在创立初期是通过分析交际语境中隐含的不同层次的意义来解释人际间交流意义生成的因素和过程。在三十多年的发展过程中,CMM逐渐成为一个集解释性、批评性和实用性于一体的理论(Pearce,2005)。作为批评性理论,CMM关注的是身份、事件、关系和文化等在交际中的建构过程。其实用性则体现在该理论通过对交际过程的分析进行干预,或为交际参与者提供更丰富的交流方式和内涵,实现成功交际的目的。总的说来,意义协调理论也是以社会建构主义为认识论基础,通过分析交际过程中的话语和与之相关的语境,揭示意义和社会现实的建构因素和过程。
意义协调管理理论与批评话语分析拥有共同的认识论基础,因而体现出诸多的相似之处。但二者最大的不同就在于CMM是将不同的交际主体放入一个纵横交错的话语体系,既分析交际过程中促成意义生成的因素和环境,又强调不同交际主体对意义的共同建构作用。而批评话语分析是对话语的纵向分析,强调某一话语体系与社会关系和意识形态的关联性,而无法体现不同交际主体对同一话语体系的建构和影响作用。尽管CMM的批评性主要体现在对交际过程的社会文化因素的分析,它的目标也不如CDA那样直指社会不公和意识形态对话语的操控,但二者共同的认识论基础和CMM对构成话语体系的交际主体和交际过程的强调,使CMM能为批评话语分析提供新的视角和分析的空间。如CDA对政治话语和新闻报道的分析,往往运用CDA的分析方法对某一话语或某一系列话语进行剖析,以揭露与被分析话语相关的社会关系和意识形态以及与之相关的社会问题,如Fairclough(2000)关于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接受BBC采访的话语分析,黄敏(2008,2010)对CNN关于西藏暴力事件报道和奥巴马首次国情咨文讲话媒体报道的话语分析。也有学者对不同媒体就同一新闻话题的报道进行比较分析,如Qian(2008)对中国《人民日报》和英国《太阳报》在“9·11”事件前后有关恐怖主义话语的分析。但作者采取的是并列对比的方式,即单独分析两个媒体的话语,然后再进行比较——将分析和比较作为两个步骤来完成,而没有将两大报纸媒体视为参与话语的两个交际主体放入一个共同的话语体系进行分析。笔者引介CMM理论的目的并不在于批判CDA的局限性,而是力图将CMM的分析方法与CDA相结合,充实批评话语对比分析的视角和方法。
3.0 研究方法
3.1 互文性分析
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是指一段话语中包含了其他话语的现象,最典型的形式就是引用。互文性是话语或语篇的一个基本特性。“互文性”一词最早是上世纪60年代由法国符号学家Kristeva提出的,后来受Saussure和Bakhtin的启发,她将话语放入一个由发话人、受话人和外部话语构成的纵横交错的对话空间(Kristeva,1986)。相应的,她将互文性分为水平的(horizontal)和垂直的(vertical)两种互文现象:水平互文性即发话人根据他人的话组织自己的话语和语篇;垂直互文性指一段话语中所交织的其他话语片段。Jenny则将互文现象分为“显著(manifest)”互文性和“构成(constitutive)”互文性(Jenny,1982:104):前者是指一段话语中有明确标识或暗示的与其他话语的互文关系,后者则指一段话语中所呈现的不同语体或话语类型相交织的互文现象。
互文性分析主要用于文学批评中,但随着批评话语分析的兴起,互文性分析逐渐成为批评话语分析的一个重要手段和方法。Fairclough对互文性的划分与Jenny非常相似,但是用了不同的术语来表示。他将互文现象分为“话语表现(discourse representation)”与“语体交织(interdiscursivity)”(Fairclough,1992b:281-285):前者类似于Jenny的显著互文性,包括两种话语表现方式——“直接话语(direct discourse)”和“间接话语(indirect discourse)”;后者类似于 Jenny的构成互文性,即不同语体(genre)的交织现象。
本文分析的这两篇新闻报道的主题是《南华早报》对斯诺登的采访内容,因而互文现象主要以“显著互文性”或“话语表现”形式呈现,并且两篇报道的直接话语与间接话语表现在内容和篇幅上都有所不同,本文将运用Fairclough的互文性分析法对二者进行对比分析。
3.2 CMM菊花模型的多重话语分析
CMM从创立至今已有三十多年,是一个非常成熟的理论,而且两位作者已为之开发了4个不同的模型和工具。在Gudykunst的《跨文化理论建构》的一个章节中是Pearce介绍了该理论,并运用这四个模型对同样两个跨文化交际事件进行分析(Pearce,2005)。其中对菊花模型(Daisy Model)的介绍,Pearce选取的是发生在1993年纽约法庭上的一次庭审中的对话为话语分析对象,话语参与者为法官Duffy和袭击美国世贸中心的恐怖分子Yousef。在细究二者在交流过程中的话语,作者发现双方不是代表各自在进行交流,而是交织着许多不在庭审现场的人的话语,通过这次对话力图实现各自的政治或宗教目的(Pearce,2005:46-47)。Pearce将庭审对话放在这一模型的中心,将交织在其中的隐含话语用一个个花瓣代表(如图1所示):
图1 CMM菊花模型对法官Duffy与恐怖分子
Yousef之间的对话分析(Pearce,2005:47)
通过菊花模型的展示,我们能非常清楚地看到两个交际主体并非以“达成共识”为目标,而是“各言其言”,话语只是二者宣扬和传播各自政治和宗教目的的工具和载体。本文将运用菊花模型将两篇报道放入一个对话体系,揭示隐含在两篇报道中的话语对抗和对新闻事件的共同建构作用。
4.0 分析过程
4.1 话语内容
两篇报道的标题分别为:Edward Snowden:US Government Has Been Hacking Hong Kong and China for Years(“爱德华·斯诺登:美国政府入侵中国和香港网络系统多年”,《南华》,2013年6月14日),NSA Leaker Edward Snowden Reportedly Tells Hong Kong Newspaper US also Hacking Hong Kong,China (“美国国家安全局泄密者爱德华·斯诺登向香港报纸爆料,美国也入侵了香港和中国的网络”,《福克斯》,2013年6月13日)。两篇报道都以《南华》对斯诺登的采访为基础,对斯诺登及其被采访内容进行报道,并且还涉及与该事件相关的国家和地区尤其是美国和香港对此事的反应。
4.2 话语表现对比分析
4.2.1 直接话语
由于这两篇报道都是以对斯诺登的采访为基础,二者都包含了大量对斯诺登原话语的引用。笔者以引号(“”)为标志,对两篇报道中斯诺登的直接话语现象进行了对比统计:
表1 直接话语对比数据
表2 内容对比
通过以上两个表格的对比可以看出,作为对斯诺登采访原文的最完整和真实体现的直接引用在《南华》中有大篇幅的采用,而《福克斯》的报道中只有一处完整的直接引用——《福克斯》只对斯诺登选择不离开香港的第一个原因进行了完整引用,而第二个原因“揭露(美国的)罪行”却只是部分的引用,并且以“不是为了躲避审判”为前提,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突出前提而削弱真正原因的重要性,并且这里存在一个预设(presupposition),即斯诺登确有躲避审判之嫌。此外,完全引用的第一个原因中突出了斯诺登要“与美国抗争”的决心,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将斯诺登与“美国”对立,将公众关注的焦点引导至对斯诺登本人道德价值观的怀疑上来。而《福克斯》有意避开其他完整引用的内容,都是直接针对美国政府的所作所为以及揭秘的动机和原因的解释。而《南华》通过大篇幅地引用斯诺登的直接话语,以及话语内容涉及该事件的各个方面,是为了完整地还原采访的真实内容,力争做到新闻的真实性。
4.2.2 间接话语
直接话语和间接话语表现的区别就在于被报道者与报道者的“声音”界限是否明晰(Fairclough,1992b:274),显然,直接话语通过引号将被报道者的“声音”独立出来,因而读者可以明确这部分话语是属于被报道者的;而间接话语由于没有引号明确区分报道者与被报道者的“声音”,报道者则可能“偷梁换柱”,将自己的话语混进被报道者的话语,并让读者误以为全部都是被报道者的话语。
笔者在整理两篇报道中所有斯诺登的间接话语后,发现有四处都涉及了同样的内容,通过比较这四处的间接话语,我们能发现两篇报道不同程度地掺入了“非斯诺登”的声音(表3)。
表3 同内容间接话语比较
第一处是标题。《南华》以冒号将话语主体与话语内容连接起来,表示该内容为斯诺登的原话,以斯诺登的全名作为主位(theme)直接引出作为述位(rheme)的话语内容;而《福克斯》则以“美国国家安全局泄密者”作为主位,将话语主体和内容作为述位,并把标志时间延续性的“has been”和“for years”省略了。从主、述位的对比和语法结构的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南华》力求客观地将事件人物和事件内容原原本本的在标题上体现出来,只是用冒号省去了代表言语行为(speech act)的动词。而《福克斯》在介绍事件人物之前用“leaker(泄密者)”对他预先设定了负面的描述,让读者自然接受对斯诺登负面身份的界定。
第二处间接话语引用中比较明显的差别在于对斯诺登身份的介绍和对美国政府入侵他国网络的动词的使用。《南华》对斯诺登的界定是“前CIA分析师”,而《福克斯》在主语“前CIA分析师”之后紧跟一个限制性定语从句对斯诺登的身份给予进一步的说明:“在逃往香港之前就已将美国的监控计划泄密给他人”,由此赋予他的身份则是“逃亡者”和“泄密者”。在第二句中,《福克斯》用“monitor(监控)”替代“hack(“黑客”或非法网络入侵)”。在《南华》中,作者只用“explosive(爆炸性)”修饰斯诺登爆料的内容,并以“exclusive(独家的)”强调该新闻的特殊性和重要性,对斯诺登的原话语并没有明显的“篡改”。而《福克斯》的词语替换将“黑客(hack)”的“非法性”彻底抹杀,目的就是引导读者相信美国这一做法是“合理”的,甚至是“正义”的。
第三处的差别则体现在美国实施的61,000个入侵电脑行动中有“好几百个是针对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的”。《南华》特意将针对中国内地和香港地区的数字用“hundreds of”代替,模糊了具体数字,以强调香港和中国内地是这一行动的“受害者”,美国是“施害者”。《福克斯》对这一数据却只字未提。
第四处中,《福克斯》将斯诺登对自己和家人的安全担忧和“对美国监控对象的爆炸性细节的担心”,以及他自己的计划和(他认为)美国已采取的行动等内容糅合在一起,这样就将不同的间接话语片段进行了情境重构(recontextualization),一方面削弱了斯诺登的担忧程度,另一方面又略去了美国采取行动的具体内容(根据采访原文,美国对香港施压,要求遣返斯诺登接受审判)。同时作者还变相地将斯诺登要求《南华》记者不要公开他展示给记者的一些美国监控对象的内容,偷梁换柱成斯诺登对这些细节的担忧,将作者自己的观点“香港记者不能保证对这些细节保密”强加为斯诺登的话语。
此外,笔者还对两篇报道中表明对斯诺登态度的其他间接话语进行了比较(表4):
表4 公众对斯诺登态度的间接话语表现
两篇报道中都包括了公众对斯诺登态度的话语表现,但展现的内容却截然不同。且在表示“多数人”的态度时,《福克斯》只是非常模糊地用“most”和“describe”表达多数人的意见。作为读者,我们不禁会对其产生这样的疑问:这里所谓的“多数人”究竟是哪些人,他们能代表大多数人的意见么?与之截然相反的是,《南华》并没有选择用直接表示“说”的动词(如“描述”、“认为”、“声称”等),而是通过对一系列动作的描述来达到相同的目的——“写请愿书”、“请求”和“赦免”等。此外,在《南华》中所包括的唯一的对斯诺登的负面词汇是“败类”,但将“辱骂”作为被动句中的施动动词,可以看出,《南华》是与《福克斯》持相反观点的。
4.2.3 对斯诺登的身份建构
一个人在社会中的身份往往由两部分组成,即自我声明的身份(avowed identity)和外界赋予的身份(ascribed identity),二者两种身份的既定通常是有差距的,这来源于Goffman对“个人(personal)”和“社会(social)”身份与“自我身份(ego identity)”的区分(Goffman,1990:129)。尽管斯诺登自我声明的身份“既不是英雄,也不是叛徒”,而从批评主义和社会建构主义视角来看,不同的话语描述则能对他建构出截然相反的社会身份(表5)。
表5 斯诺登身份形象的描述
由表5可以看出《南华》赋予斯诺登较中性的身份——前CIA工作人员、揭秘者,而《福克斯》赋予他的只有负面身份——叛徒、泄密者。
4.3 菊花模型的多重话语对话体系
通过上述对两篇报道间接话语表现的分析,不论是词语的选择(如《福克斯》用monitor代替hack,《南华》用whistle-blower,而《福克斯》用leaker描述斯诺登的身份),还是对话语内容的选择(如《福克斯》回避对NSA入侵中国大陆和香港网络的行动和数字的报道,而《南华》则对该内容加以报道),都说明两篇报道包含的不只是两名记者的话语,而是与两大媒体和所代表政府的立场和声音以及政治和外交目的交织在一起的。
如《福克斯》用monitor一词代替hack,与美国政府将监听行动作为其在“9·11”事件之后的反恐措施直接相关,因而这篇报道既为美国政府的反恐行为正名,又为其以反恐为目的侵害他国权益的霸权主义辩护。《南华》尽管通过大量的直接话语表现保持新闻的真实性,但对斯诺登的支持态度,以及强调香港民众对斯诺登的支持行为都展现了中国政府维护国人权益、反霸权主义的政治态度。由此,笔者将交织在两篇报道中的多重隐含话语以对话的形式呈现在菊花模型中(图2):
图2 两篇报道在菊花模型中的多重话语对话体系
5.0 讨论与总结
5.1 讨论
通过以上分析,我们可以对本文开头的问题给予以下回答:
(1)两篇报道的立场分别是什么?
《南华》大篇幅地对斯诺登采访原文直接引用,展现了该媒体对新闻事件真实再现的职责和立场。而《福克斯》通过少量选择性的直接话语表现,并对部分话语进行重构,更多地通过间接话语对事件进行报道,它的立场不再是真实再现新闻事件,而是力图美化或重塑美国在此次事件中受损的国际国内形象。
(2)两篇报道分别代表了谁的声音?
通过CMM菊花模型的对比分析,两篇报道所代表的声音一目了然。除了记者自己的声音之外,《南华》代表了中国(包括香港在内)政府和香港民众的声音,以及反霸权、反间谍和维护国民权益的声音;而《福克斯》则代表了美国政府(包括美国情报机构)的声音,以及推行和维护霸权主义和反恐的声音。
(3)两篇报道分别建立了人物什么样的身份形象?
《南华》和《福克斯》分别建构了斯诺登截然不同的身份形象:前CIA工作人员和揭密者的中性身份形象;叛徒与泄密者的负面身份形象。
(4)两篇新闻报道的社会目的是什么?
一方面,美国一直对香港施压,要求遣返斯诺登,但香港并未照做,因而美国和香港在这一事件上是对立方。二者代表各自的声音通过新闻话语进行较量,这是目的之一。另一方面,《南华》通过大篇幅直接话语表现,向读者展现美国“棱镜计划”背后的霸权主义嘴脸,树立斯诺登及香港的正面形象,以唤起更多人对反霸权主义的支持。《福克斯》则通过树立斯诺登的负面形象,为美国要求遣返斯诺登寻找正当理由,同时将“反恐”作为美国非法网络入侵行为的借口,为美国继续推行霸权主义寻找支持。
5.2 结语
本文以批评话语分析为理论框架,对《南华早报》和《福克斯新闻网》就斯诺登泄密事件在同一时间发布的两篇报道进行互文性分析。首先,本文对两篇报道中斯诺登话语的直接和间接表现进行对比分析,揭示两篇报道的立场和所代表的声音;然后通过对人物的身份描述的分析,展示两篇报道对斯诺登身份的不同建构。此外,本文将两篇报道的多重隐含话语放入“意义协调管理理论”的菊花模型中,揭示了两个媒体作为同一话语体系的两个交际主体,代表这一事件中的对立方美国和香港的声音,通过新闻话语对读者的导向性,为各自的立场和行为获取支持,成为双方博弈的工具。而在这两篇报道的“口水战”中,一向强势的美国并没有占得任何优势。
注释:
①新闻来源网址为 http://www.scmp.com/news/ hong-kong/article/1259508/edward-snowden-us-government-has-been-hacking-hong-kongand-china[2013-06-20]
②新闻来源网址为http://www.foxnews.com/politics/2013/06/13/nsa-leaker-gives-hong-kongnewspaper-interview-says-not-traitor/# ixzz2WNxImcQi[2013-06-22]
③Discourse在国内学界有两种译版:话语和语篇(黄国文、徐珺,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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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raitor or Hero?
A Comparative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 of the Reports of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and Fox News on the“Snowden Event”
FU Xiao-qiu1,SHEN Hong2
(1,2.Foreign Language College,Hainan Normal University,Haikou 571158,China; 1.Intercultural Institute,Shanghai International Studies University,Shanghai 200083,China)
The purpose of 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CDA)is uncovering the interrelationship between discourse and ideology and power.It has become a common method and tool for the analysis of news discourse.Based on the intertextuality analysis of CDA,this article also adopts the Daisy Model of the theory of Coordinated Management of Meaning to enclose two news reports on the“Snowden Event”by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and Fox News for juxtaposition in a dialogic system,which is aimed at clarifying the contrastive standpoints and purposes and discovering the true news event.
the“Snowden Event”;Fox News;South China Morning Post;Critical Discourse Analysis;the Daisy Model
H030
A
1002-2643(2014)04-0047-07
2013-08-11
本文为海南省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项目编号:HNSK(2)13-47)研究成果之一。
付小秋(1980-),女,汉族,湖北荆州人,讲师,博士生。研究方向:跨文化交际,跨文化话语分析,跨文化外语教学。
沈红(1981-),女,黎族,海南陵水人,讲师。研究方向:话语分析、英语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