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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阵地的盟誓”
——试析黄萍荪及《新阵地》相关史料之影响

2014-03-13顾江冰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名作欣赏 2014年35期
关键词:阵地抗战文化

⊙顾江冰[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新阵地的盟誓”
——试析黄萍荪及《新阵地》相关史料之影响

⊙顾江冰[河南大学文学院,河南开封475001]

抗战初期,《新阵地》作为在浙江发行的一本文艺刊物,虽然仅存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主编黄萍荪积极撰文呼吁抗战,介绍国内文化界动态并开设诸多板块介绍时局形式,其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所产生的影响仍需学界思考整理。

黄萍荪文化界文化定位

1938年3月5日在浙江金华县清波门内四号创刊,至1939年1月30日第三十期终刊的《新阵地》,在抗战文艺界还是具有一定的影响力的。本文从《新阵地》发展历程出发,拟对以下问题予以解答:一、黄萍荪在《新阵地》有着怎样的思想历程?二、《新阵地》对当时文化界持有怎样的看法?三、《新阵地》的定位?

一、黄萍荪与《新阵地》

《新阵地》作为旬刊,每月“十日一期,逢五刊行”,主编黄萍荪,参与执笔者还有吴其昌、杜绍文、蒋百里等人。黄萍荪为学界所熟知的就是在其主编《越风》杂志时与鲁迅的“交恶”,这里因不属于本文讨论范畴暂且不论。不过黄萍荪由于曾在国民政府把持的《东南日报》担任编辑,“比如许绍棣曾是国民党浙江省党部宣传部部长兼《东南日报》社长(该报1934年6月出版,陈果夫、陈立夫分任董事和监事长)”,报纸还是由听命于蒋介石的CC派掌控,这样在他人眼中就会造成“黄萍荪的行动和国民党联系紧密”的感觉,难免会对其产生微词。

发刊词《新阵地的盟誓》阐明了自己的工作重心:

这是我们东南文化人对日抗战的新阵地。

东南一切从事文化工作的同志,尤其是站在战争最前线的浙江文化界,无条件无保留地有全体一致据守在这个新阵地内对日寇死力抵抗的义务。

发刊词号召浙江文化界团结一致,坚决抗日,呼唤民众抗日激情。国都南京沦陷后,从抗日最前线的浙江发出了一份慷慨激昂的声明,无疑也给了处在全国上下一片指责声中的国民政府一针强心剂,为正面战场提供了精神动力。

《新阵地》共刊登各种文体的文章432篇,基本包括浙江文化界在抗战时期的各种活动,内含文学、音乐、美术、戏剧、出版界的大事记,对战时文学的建设提出了各种意见及介绍全国各大战场的战况,并有学者名人介绍和诗词游记等文学作品。黄萍荪发表署名文章14篇,主要是对时局形式、教育、社会风气、吏治等的看法。不过首要重点还是放在抗战局势上。杭州沦陷四个月后,他发表《杀过钱塘江》一文,对于日军的残暴和国民政府抵抗不利,也透露出了无奈和伤感:

然而我们一味纸上谈兵,仍是书生之见,无济于事。我们在四月前的今日退过江来,为了什么?我想绝不是为了苟安逃难,一定是预备卧薪尝胆,以图匡复,以拯救一班在地狱中受皮鞭铁棍的半死同胞。

八个月后他又发表了《何日渡钱江》一文,心里仍是郁郁而不得解:

鲜有卧薪尝胆,淬励图强之志。加以一载苟安,并家破人亡颠沛流离之恨亦淡然若释。积愤日弛,雪耻之心日堕,以此而思归复失地,在寤寐中得知可也。

蒋介石于1938年2月7日在武昌中枢纪念周发表演讲时说:“我们就是要以长久的时间,来固守广大的空间,要以广大的空间,来延长抗战的时间,来消耗敌人的实力,争取最后的胜利。”而处于战火纷飞中的刊物出版两个月后还看不到政府任何扭转战局的措施,黄萍荪也产生了深深的疑虑。不过由于蒋介石讲话在前,他也只能顺应国民政府的口径,为抗战不利辩护。

1938年3月14日至4月15日,李宗仁率军与日军在山东台儿庄进行了激烈战斗,取得了抗战以来的最大胜利。此战后黄萍荪在《新阵地》发表一文——《忍大辱,创大业》,这次大谈特谈蒋如何削除地方军阀实力、“围剿”红军等“丰功伟绩”,对其描写几近阿谀奉承,把当时取得的成绩几乎全部归结于蒋介石的指挥决策——

蒋先生洞烛时艰,赤忱谋国,知道欲使这古老的民族复兴,建设一个现代化的国家,若不将腐肉根除,绝难着手。十余年来,政府对一般功利主义者和抗命不逞之徒,是恩威并施的……以及不合中国环境和社会人情的共产军队,或与淘汰,或与消灭,或与自新,都秉公处置,以为民族、为国家谋。

他最后呼吁,民众为了抗战胜利,就应顺从政府,忍辱负重——

而国人为了拥护国民党创业,最切要的还要“听命”,这样,在“大辱”之下,我们一定可以创造“大业”。

这种类似空头支票一般的号召,在事实的映衬下化作无稽之谈。日军节节推进,正面战场上中国军队一触即溃,毫无战力。黄萍荪也因此察觉到一味地粉饰政府抗战不仅无助于局势好转,反而会削弱作为地方文艺杂志的特色,招致更多批评。他在之后发表的文章侧重了对民众诉求、精神面貌的思考比重。在第十七、十九和二十七期就撰文主要批评政府官员不顾抗敌任务在前,只会在任内盘剥百姓,不懂亲民爱民,以至丧失民心。对于这些官吏甚至应“不吝杀戮”;第十八期关注教育,对浙江省内各校师生建议“研摩先圣之懿言嘉行,以教诸生”,不要因大敌当前忽视对学生的教育,在教育中建立学生的信心等等。

由此观之,《新阵地》初期黄萍荪还试图追随政府的政策,借助自己曾经的工作背景为这本战时杂志施加影响,发挥地方抗战文艺战线领导者的地位,中途意识到文艺刊物和“党派”若关联紧密则可能丧失独立的话语权。到后期则逐渐减小其可能成为“党派传声筒”的影响。并对自我定位进行了反思。除了黄萍荪,其他的参与者也在为抗战文艺而奔走思考。

二、《新阵地》与战时文化界

《新阵地》第二期刊登《文化工作者的三诫》,针对文化界存在着“不知做何事”的疑虑,提出了一些看法:

第一诫是不要混淆是非,看朱成碧……第二诫是不要冒用排号,贩卖假货。譬如有些人根本不是文化工作者,而偏越俎代庖地跑出来组织什么文化集团,或者号称文化集团,而干的根本不是文化工作……第三诫是不要打小算盘……守此三诫,是当前一切文化工作者必具的道德。

这一期同时还刊登了《东南日报》主编杜绍文《谈文人的气节》,杜绍文将批判的矛头指向北方的一些报刊——如天津《庸报》①和《北平晨州》,指责它们不顾民族大义,一心投敌。这里《新阵地》认为首先要扳正文化界存在的摇摆不定的态度,虽然战场上节节失利,但在思想领域战线文化界必须坚持抗战,绝不投降。针对文化界存在的“投敌”现象,《新阵地》也做出了严厉的批判。1938年2月9日,北平日军组织了“更生中国文化建设座谈会”,根据大阪每日新闻社北平支局的报道,周作人、钱稻荪、张燕卿等人出席了这次会议,周作人在会上声称自己“长期从事于东洋文学及日本文学系的工作”,致力于“研究日本”云云。这本身即表示了与日军合作的姿态。国内舆论对此一片哗然。武汉文化界抗敌协会通电全国文化界,“周作人、钱稻荪及其他参加所谓‘更生中国文化建设座谈会’诸汉奸应即驱逐出我文化界以外,藉示精神制裁”。《新阵地》就周作人投敌发表《文化界的耻辱》一文,严厉地指责周作人置国家民族大义于不顾,只图自身利益的可耻行为——

这里所云的官吏,学者,说得好听些是御用的人物,老实不客气说就是傀儡汉奸。因为他们既然是甘愿认贼作父,所以能应邀到会,所以能贴耳俯听,毫不觉得痛心。

一个新文化运动的当事人……侧身傀儡之群,实创汉奸史中文化先驱者第一人参加伪文化工作的新纪录。这是文化界的污点,尤其是新文化建设运动中的奇耻大辱。

文章既是在痛心周作人之流的文人境遇,也在提请全国文化界以此为戒。

《新阵地》认为,文化界除了号召在文艺战线上团结一致抗日之外,还肩负着文化复兴的任务。“即如目前压迫中国之外民族,武力或较优于我,文化时常劣于我。故外民族虽能以武力征服中国,同时却被中国文化所征服。”以此观点来看,从古至今日本文化内涵远不及中国,所以它的文化渗透最终仍会被“更先进”的中华文化所击溃。《新阵地》也呼吁处于沦陷区的作家积极开展文学创作,用文化力量抵抗殖民思想。

从日本在北平的殖民统治来看,日军明显加强了文化方面的控制。它主要依靠“新民会”这类半官方半民间的组织开展奴化教育,同时还成立如“东亚文化协会”“黎明协会”“中小学联合会”等汉奸机构辅助。“在‘举办剿共灭党运动周’中,在学校里每日早晨举行朝会一次,由学校校长进行以‘剿共灭党’为内容的训话,并领导大家唱呼‘新民会大纲’、举行‘新民操’等,以此进行思想渗透”。报刊、电台等宣传机构也积极配合宣传。“新民会”等伪机构还多次查抄进步书籍,这也使得宣传抗战思想的著作在沦陷区的流通十分困难。即便如此,沦陷区的进步作家们还是利用有限空间坚持书写对侵略者的愤怒和表达爱国之心,如毕基初、关永吉、高深、沙里等作家既抨击汉奸文人官吏,又控诉日寇罪行。“这类作品数量众多,内容形式各异,艺术水准较为突出,雄辩地证明了沦陷区的文学创作,继续承接着中国新文学传统和中外优秀文化遗产,并没有因异族的入侵和随之而来的殖民统治而中断”。

文化复兴对抗战文学的创作提出了考验。那么抗战文学该如何创作呢?杜绍文在《新阵地》上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第一,作品即社会,不能脱离现实。“一切作家及其作品,应该服从于抗战,并为适应抗战而创作,才有广大的读者群”。第二,写作要具有“实际性、一般性、持久性”的特点。“实际性”,即作品非身体力行而不能创作;“一般性”,作品须平易通俗、易于传诵;“持久性”,战争不可能短时内结束,作品的创作应该有统观全局的意识而不能半途而废。抗战文学要从感情基调出发,但不必拘泥于题材和笔法。《新阵地》同时也未忽视青年创作热情,从第三期起开设“青年文艺战线”专栏,欢迎青年学生发表有关抗战时局的各种文章,以此鼓励青年的爱国思想和抗战热情。截至终刊专栏共开设12期,刊登文章31篇,几乎占到全体文章的十分之一。文章多展现青年视角下民众生活现状和坚定的抗战信念。青年有着恢复家园、驱逐敌寇的强烈愿望,而发挥敌后战线的作用就落到了这些抗战文艺刊物的身上,《新阵地》也在思考如何引导青年学生在抗战中发挥绵薄之力。第四期《青年学生与党派》明确指出,学生要避免成为政党利用的工具。青年学生如果所学专业和战时所需相关,那么可以发挥所学之长,如果不相关,则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无论选择何种道路,“只需努力迈进,继续不懈,于抗战与建国的前途,都有同样重要的贡献”。

三、结语:《新阵地》与其定位

《新阵地》很容易使研究界联系到黄萍荪在抗战前主办的《越风》,二者有着很多类似之处。它们在终刊前都没有任何预兆,《越风》在第二卷第四期(终刊)还刊登了第五期和第六期的预告;《新阵地》在第三十期封底刊出了“蒋百里抗战集论”的预约,对东北、华北局势还有战时经济都提出了看法,看不出有任何停刊的迹象。《越风》特点是“以浙为主”,“总计318篇文章中,涉及浙江风土人情历史与文化的文章如《李清照在金华》《越器图录自叙》与《明末浙江殉国烈士录》等等则占到了256篇,占到了总发稿量的80.50%,八成文章与‘越风’有关”,而《新阵地》432篇文章中,对浙江局势的描写仅有43篇,比重远不及《越风》。由此看出,黄萍荪并不想让《新阵地》完全变成第二个《越风》,在刊登选文上刻意减少了地域比重。不仅如此,《越风》中以国难为主题或涉及这方面的文章共有30篇,几乎占到了十分之一,《新阵地》中只有12篇,数量更是大为减少。

笔者认为,不能因为相比《越风》,黄萍荪对《新阵地》做出了较大幅度的变化就轻视它在文学史上的影响。《新阵地》曾力图在官方刊物、同人刊物和通俗刊物之间争取话语权,无论是国共意识形态的对抗、日伪与中华民族之间的积怨还是沦陷区文化界的声音,《新阵地》都力争推介成文。不过黄萍荪受国民党影响颇深,对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对苏联及共产党也深有成见,甚至排除左翼作家思想。但《新阵地》对于文化界各种现象的评论、对战争时局的解读、对青年力量的鼓舞,在当时的情景下仍具有一定合理性。

《新阵地》三十期后匆匆终刊,目前尚未有确切证据证明其办刊中究竟遇到何种困境。作为黄萍荪在《越风》之后所主编的又一重要期刊,它不仅处在浙江现代文化界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期,更是现代文学史上一个有着重新发现价值的实例,对其文化意义和解读还需要相关资料进一步佐证和慎重思考。

①《庸报》由董显光于1926年6月在天津创办,蒋光堂任经理,张琴南任主编,是仅次于《大公报》和《益世报》的天津第三大报纸。后被有日方背景的红字会收购。1937年《庸报》成为驻天津日军的机关报,1944年改名为《华北新报》。

[1]散木.是“无耻文人”还是“民国名编”——杭州文人黄萍荪与鲁迅的一段旧事[J].中华读书报,2010-3-17.

[2]新阵地的盟誓[N].新阵地·第一期,1938-3-5.

[3]杀过钱塘江[N].新阵地·第六期,1938-4-25.

[4]何日渡钱江[N].新阵地·第二十八期,1938-12-24.

[5]蒋介石.抗战必胜的条件与要素.先“总统”蒋公思想言论总集[M].台北:中国国民党中央委员会党史委员会,第15册《演讲》,1984:122-123.

[6]忍大辱,创大业[N].新阵地·第八期,1938-5-15.

[7]文化工作者的三诫[N].新阵地·第二期,1938-3-15.

[8]文化界的耻辱[N].新阵地·第九期,1938-5-25.

[9]中国抗战与文化复兴[N].新阵地·第二十六期,1938-11-30.

[10]荣国章.日本侵略者对北平沦陷区人民的殖民统治[J].北京党史,1992(1).

[11]张泉.谈谈沦陷区文学研究中的历史感问题——以《中国抗战时期沦陷区文学史》中的华北部分为例[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7(2).

[12]战时文学的建设[N].新阵地·第三期,1938-3-25.

[13]学生青年的两条路[N].新阵地·第九期,1938-5-25.

[14]韩晗.“越风东南清”——重读《越风》杂志及相关史料考辨[J].辽宁大学学报,2011,11(6).

作者:顾江冰,河南大学文学院2012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编辑:张晴E-mail: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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