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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书法之趣

2014-03-12陈梦媛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福建福州350000

大众文艺 2014年5期
关键词:点画墨色书家

陈梦媛 (福建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福建福州 350000)

平日里,我们有时会听到别人在评论一幅书法作品时说:“这幅作品写得很不错,很有趣味。”一幅书法作品能够得到这样的评价,说明这件作品的某些方面打动了观赏者,使观赏者在欣赏的过程中能够产生美的感受。可是有时我们在那幅书法作品面前细细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他所说的书法之趣究竟体现在哪里。这也说明我们对书法的欣赏和品鉴能力相对来说还比较薄弱,还有待于进一步提高。

想要知道一幅书法作品有没有趣味,我们就要先对书法之趣中“趣”的概念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一个人按照常规书写,他的字可以写得很工整、端稳,让人挑不出有什么技法上的破绽。这样的作品却未必就有趣味,如明清时期的台阁体和馆阁体,不可谓不符合常规的法度,每个字都写的中规中矩,欣赏这样的书法作品,我们总会觉得它单调、乏味,了无生趣。千人一面、千字一同,重法度而少情性,是此类书法作品的弱点之所在。趣,有时候是反常规且不按常理出牌的,它超出了人们的预想,令人产生新鲜感。如在一幅书法作品中,有些字的某些笔画本该写得长一点才符合常规,常规又是大众所普遍接受的,而尚趣的书者却故意把它写短了;而有些字的笔画本该写得短一点,他却又把它延伸、拉长了。黄宾虹、八大山人、杨凝式的书法作品给人的感觉无不如是。一幅书法作品富有韵律美,如大小相称、粗细有别、疏密相宜等,带给人以音乐般的节奏,因为有变化,不单一,也容易产生无尽的趣味。不同的书家因其自身的审美观念的差异,在作品中体现出的情趣也会有所不同。

书法之趣一方面体现于作品的表面形式之中,它是我们用肉眼能够直接观察和体验到的,主要包括章法之趣、笔法之趣、字法之趣以及墨法之趣。

我们在欣赏书法作品时,先感受到的是书法作品整体的章法上的趣味。例如米芾的作品,在章法上大小随形、错落有致,整体富有动感而又多变化,这与音律“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有异曲同工之妙。明末清初的书法家如倪元璐、黄道周、王铎等在巨幅立轴书法作品的章法处理上也都别具匠心:他们采用压缩字距和扩大行距的方法来增加作品的行气,使作品纵向的气势更加凸显出来。

不同的用笔也能带来不同的艺术情趣。圆笔多圆融、浑厚,方笔多隽利方整,藏锋多敛锋锷,露锋多见神采。方与圆并用,藏与露互见,各臻其妙,妙趣无穷。何绍基、李瑞清等书家又通过“颤笔”来追求金石趣味,写出如古碑中因风雨剥蚀而形成的残损、波动的线条,以此增加作品的古趣。

再窥书法的字体结构,这也充满了趣味,一个汉字的构造就是一种建筑。文字由点画构成,点画的形态不同,所产生的形体结构也不同。因此,每位书家作品的形态之趣味亦是不同的:如苏东坡的结体左松右紧,强调右侧;米芾的结体左紧右松,强调左侧。左侧与右侧各具风姿。这就犹如近代杜子劲先生说得:“写汉字就像叠罗汉,有立的、有卧的,有扳肩的、有伸脚的,不但要整齐,还要叠成花样,而且是好多种不同的花样。”又如欧楷的方劲刻利、点画浑成;颜楷的肥劲丰腴、雍容宽绰;褚体的清劲瘦炼、秀润挺隽,都各得其趣,各尽其妙。杨凝式的《韭花帖》采用拉大字距和行距的方法来营造一种清朗、疏宕的意趣。傅山善于使用繁笔和圆转的曲线,使他的书法作品显得充实、饱满,正如孟子所说的“充实之谓美”。

端详书法字体用墨,又有不同的趣味。一幅书法作品乍看是黑字白纸红印章,但细看之后察觉漆黑的墨汁,融入清水的调和,显现出浓、淡、焦、湿、枯等不同墨色。并且随着运笔速度的不同,笔下也会产生或浓或淡、或湿或枯等等不同的墨色变化,湿的如“润含春雨”,干的则似“干裂秋风”。墨色浓湿时,线条就显得沉实、稳重;墨色干枯时,线条又显得空灵飘逸,不同的墨色相互穿插,相互融合,体现出音乐般的节奏。

书法之趣的另一方面还体现在作品的内涵意蕴之中。而对于这种趣味,欣赏者只有通过书法作品外在的形式才能感受到作品内在的、精神上的意趣。譬如我们经常说的书法作品中的古趣、奇趣、禅趣、童稚之趣、自然之趣、生拙之趣等。不同的趣味通过不同的技法体现出来。邓石如所总结的“疏处可以走马,密处不使透风,常计白以当黑,奇趣乃出。”为书法作品表现奇趣提供了十分有利的条件。另一些追求古趣的书家多从北碑中汲取营养,线条多浑厚、苍劲,以此来追求一种历史的沧桑感。追求禅趣的书法家则在技法上删繁就简,通过最简约的笔墨形式去表达最丰富的内容。我们看弘一法师和八大山人的书法作品,会感觉到其中气息的静谧与安详,使人顿觉心灵澄净,气息平和下来。董其昌强调作书要能熟后求生,他曾说:“赵书因熟得俗态,吾书因生流秀色。”一位书家书写技巧过于精熟,会容易陷入一种既定模式,按照以往的惯性书写,没有太多思考,不断重复自己,反而没有了生趣。谢无量的书法作品就别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童趣,字的结构往往偏离常规,似是无心安排,然细审又合乎法度,诚非功力至深者所不能为之。

在书法作品的欣赏中,趣能带给人美感和愉悦。就像我们在看齐白石的人物画时,也会被他画中的那些憨态可掬的人物逗得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书法中的趣源于书家对于生命的体验,因此书法之趣是需要慢慢品味的。

品,是我们感知和领略书法之趣的一种很贴切的方式。既然要品,那我们就不能像走马观花那样一晃而过,那样是无法深入到作品深处去的,自然也就无法深入到书家的内心,对书法中的趣味也就所得甚少。品味书法之趣,要能静下心来,细细体察作品的用笔法之妙,字法之奇、章法之浑融以及墨法之氤氲变化,体会其中的无穷妙趣。品读书法作品时,少不了一个“趣”字。这“趣”可以说是书法作品之所以能成为艺术的必备条件之一。书法作品有趣才能够感动人,无趣则无生机,无灵气。试想,如果一幅书法作品没有趣味,那会是一种什么样子呢。对于这一点,王羲之早就做过总结:“若平直相似,状如算子,上下方整,前后齐平,便不是书,但得其点画耳。”像这样的书法作品,还有什么趣味可言呢?另外,书法之趣不仅能带给欣赏者以美的感受,同时也能让书写者体会到其中的无穷乐趣。北宋诗人苏舜钦尝言:“明窗净几,笔砚纸墨皆极精良,亦自是人生一乐。然能得此乐者甚稀,其不为外物移其好者,又特稀也。”这种书写之趣,在于有意无意之间,从容不迫,悠游书写,内心思绪随着笔锋的跳掷腾挪缓缓流淌,心笔合一,物我两忘。这是一个远离喧嚣、耐住寂寞的过程,是一个把枯燥书写升华为艺术享受的过程,培养的是一个人内心的涵养。用书法美化人生,让生命充满诗意,这是一种何其美好的生活选择。

趣虽能增加书法作品的韵味,但若一味强调趣,也容易走向另一个反面。如有的书写者为了使自己的作品富有奇趣,将字形过分地夸张、变形,变的怪异、荒诞,反而使作品变得更加寡然无味,乏善可陈。为了追求趣,一些书法作品显得做作、不自然,为趣而趣,最后反而适得其反,可见,追求趣也是应该在合理的范围之内的。

[1]刘恒.中国书法史 清代卷[M].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9.4.

[2]黄简.历代书法论文选[C].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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