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的断想
2014-03-11沈寿鸿
主持人:沈寿鸿
沈寿鸿,宝应县实验初级中学校长,江苏省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教授级中学高级教师,扬州市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扬州市首批中小学名校长。在省级以上报刊发表论文50多篇,主持过多项省级教研课题。
你不属于人类,但人类一直仰望着你。
高贵的头颅、明澈的双眸和矫健的身躯,你是草原的精灵。你在草原上“自由地游荡、蹦跳,采食着四季皆春的气候不断提供的新鲜产品”;当你从草原上掠过,狂风掀起了绿浪,烘托出你追云逐日的剪影。既然目标是远方,就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即使“流尽了最后一滴血,用筋骨还能飞奔一千里。汗血马,扑倒在生命的顶点,焚化成了一朵雪白的花”。布丰眼中的马是灵动而美丽的,周涛眼中的马是雄壮而多姿的,牛汉眼中的马是悲壮而奇美的……“人类所曾做到的最高贵的征服,就是征服了这豪迈而剽悍的动物——马”,就凭这点,足以让任何生灵自惭形秽。
——作家仰望的眼神中充满了虔诚。
当然,令它们自惭形秽的远不止这些。迄今为止,还没有哪一种动物能像马一样和人类一起书写了历史。从远古蛮荒的原始狩猎到改朝换代的刀光剑影,哪一次惊心动魄的背后不闪动着马的身影!“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马在战场上的作用不容置疑。“戎马一生”“戎马倥偬”,将军们的梦想大多是在马背上实现的。所以,当成吉思汗抚摸他心爱的汗血宝马时,一个横跨亚欧的帝国的伟大梦想在心中升腾;所以,在国难当头之际,马援以62岁的年迈之躯率兵出征,践行了他当年“以马革裹尸还葬耳”的铮铮誓言。
——将军仰望的眼神中充满了豪情。
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马援是幸运的,他至少可以以身许国死而无憾。而辛弃疾则是不幸的,他豪迈倔强,屡受排挤,只能在梦境里重温“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的场面;陆游亦是不幸的,他“僵卧孤村不自哀,尚思为国戍轮台。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正如韩愈《马说》中的千里马,“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在那个畸形的社会里,这是个人的悲剧,更是时代的悲剧!
——壮志未酬者仰望的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不仅如此,当读到《两匹马》中一匹马以铃声指引另一匹盲马的时候,我们自然会想起生命旅途中那些心心相印、不离不弃的亲人与朋友。同样,在2001年的那个夏天,南京考生蒋昕捷凭一篇满分作文《赤兔之死》名噪一时。与其说是揭示了“诚信”的主题,不如说是“物犹如此,人何以堪”一句抨击了时弊!
——也许,对于马,我们每个人仰望的眼神中都应充满了敬畏。
……
其实,仰望马,我们的震撼何止于此?
随着冷兵器时代渐行渐远,马逐渐淡出我们的记忆。城里的孩子只有在杂技团的囚笼中才能看见它们,然而早已没了当年的雄风。偶尔伸长脖颈长嘶一声,却不知是解脱还是悲鸣,很快便淹没在皮鞭响亮的抽打声中了。
此刻,我搁下笔,仰起头,犹见一群骏马从徐悲鸿的宣纸上昂首跃出,踩着急促的鼓点奔腾而来,又从我的头顶訇然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