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与抒情是诗歌的两个刃
2014-03-10李犁
李犁
周庆荣是一个以散文诗写作为光荣与尊严的诗人。在他的诗歌中我们总是能读到一种浩瀚和浩荡,浩瀚不只是指面积,而是说他的诗歌直接来自大地,是大地自身在鼓荡和喷涌,这就让他的诗歌有了鲜活的生命力。他诗歌的焦距直接对准着生于斯死于斯的芸芸众生,像草一样生长与枯死的平民贫民是他幸福与痛苦的源泉,这让他的诗歌具有了人民性。他为人民的疾苦拍案,又用诗歌为人民勾画着幸福的远像,他的诗永远代表着人民的立场,就是人民生命冷热的温度计。而浩荡是指庆荣诗歌的力量,读他的诗歌你总是感到一种越来越凝聚的冲击力。他在用诗歌铸剑,叮叮当当之后,烧红的铁逐渐冷却成越来越锋利的倚天剑,深沉而快捷,不动声色中让你的心滴出血来。我曾用"堆积是海,放开是江"来比喻他诗歌的广袤汹涌和奔流之势,这标志着他诗歌的厚度和力度,而所有这些又将他的散文诗写作提升到让人仰视的高度。
曾经有人把散文诗比喻成传统分行诗歌的小妾,意思就是不正宗,或者只是些花与草而已。那么请读一下庆荣的这些作品,你会感到这看似散漫的文体中一样有着长河落日,大漠雄风。而且你会情不自禁地读出声来,那隆隆作响的敲击心灵震撼灵魂的节奏就是庆荣散文诗的履带碾过大地。若想更多地了解他的诗歌,请读本期后面本人对庆荣写作的专论。
与周庆荣的凝重相比,我们东北诗人潘红莉的诗歌却以轻取胜,轻如一缕烟,烟一样飘散了,而我们还依旧沉醉在烟的迷魂味道中,久久地追望与缅怀。这烟是亲人,是情感,是春天,是美,是不舍又无法挽留的从我们的心灵上撕去的血和肉。所以红莉的诗歌犹如一种仪式,为烟一样逝去的人与物,还有无情的时间来追念和祭奠。其中蕴含着她的深情、专注甚至庄严。不论是教堂、旧街还是会交谈的树以及“那个人”和记忆中的哥哥,都是她要歌挽与缅怀的神。她所有的歌吟与低诉都犹如在教堂里为他们在诵经与祈祷。这就让她的诗歌有了亲历性和尘世感。前者让我们感受到来自诗人生命内部的体验,后者让我们品尝到了世间活着的滋味。所以她写诗的方式是静观、默想、沉醉、迷狂然后飞升。飞升就是进入到诗的方式,它有两个方向,一个是回忆,一个是进入到冥冥的幻象中。需要指出的是红莉写诗不是触景生新情,而是本来平时就有一种莫名的情感在她心中鼓涌着,一层层逐渐形成了她的潜意识。当生活中的景物闯进来,就勾出了她心中这些潜伏的情感。换言之就是这景物像尖利之物,捅开了她内心的囊,原来堆积的情感便借这些树木房舍,还有现实中不存在的“那个人”流淌起来。这其中有她对生命的认知与尊重,对时间的感叹与无奈,对亲人和命运的热爱与不甘。
所以潘红莉是一个以抒情为主的诗人,她不太在意诗歌的微言大义,她只沉湎于她内心淤积的情感,并借用诗歌这个渠道来泄出心灵的洪水。所以她的诗歌不要甚至是排斥技艺的。因为技艺毕竟是人力,是理性是一种工具。而情感不是,情感是潮汐,是自然之力。尤其是当她面对诗歌进入到醉想和迷狂的时候,就有一种神力依附,或者说是附体,让你在冥冥之中跟着感情和感性的潮水顺流而下。红莉诗歌给我们的启示就是情感才是写作的原动力,其他都是附属。
本期两位诗人,与上期一样,都是一个追求意义,一个倚重情感。前者用力量冲击我们麻木的灵魂,警醒和警世;后者用情感撩拂我们的情感,让我们在淡淡远去的事物中,对爱和美更加的深爱和珍重。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