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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松林的记忆(外一篇)

2014-03-10王韵

海燕 2014年3期
关键词:文字

王韵

已是深秋,黄叶纷飞,秋虫哀鸣。

每年的农历十月初一,是人们慎终追远、祭祀先人的日子。清晨,我又一次走进位于三山岛西南部那片熟悉而又陌生、迷离而又清晰的黑松林。黑压压的一片黛青之色庄严肃穆,没有一丁点儿喧噪。一晃好像过去了几十年。

不远处海浪的喘息声依稀可闻,湿润的海风穿过丛林却怎么也盖不住世事的繁芜。这是一篇广袤的海滩,上世纪60年代前,这大片的盐碱地却是不毛之地。大风袭来,尘土飞扬,风挟裹着细沙、尘土,钻进沿海的千家万户,无孔不入。60年代初,经过考察论证,县乡村三级领导决心带领群众植松固沙。1965年培育黑松苗,自1966年开始到1970年,连续数年发动群众战天斗地,雨季造林。洒下一粒种子,就是播下一份希望,植入一棵小苗,就会收获一份春意。半个世纪悄然而去,当初风华正茂的那批青壮年,用汗水和着雨水浇灌着海岸线上这数万顷的黑松林茁壮成长。然而岁月无情,韶华易逝,如今他们已到了垂暮之年,有的已然逝去,就栖身在这苍松翠柏之中,与先人相伴,以大海为邻。

清晨的坟场内静悄悄的,薄雾笼罩下的沙土包,毗连成片,起起伏伏,大小不一,朦胧中还原着真实。高低不一的墓碑铭刻着逝者的名字,阴阳两隔,寄托着生者的哀思。远离了尘世的喧嚣,只有枯草萋萋,在微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声音。他们生前或富或贫,或贵或贱,或善或恶,或美或丑,无论风光抑或黯淡,在曾经的人生舞台上喜怒哀乐地表演,谢幕后一切都归于沉寂。“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黑松不言,静观世间生与死的轮回,恩与怨的纠缠,情与仇的变幻,人生的归宿同是一抔沙土而已。

晌午前后,坟场上开始陆陆续续迎来祭拜的人们。有骑着摩托车的,开着车的,也有骑着电动自行车和三轮车的。神色中有平淡,也有悲戚。来到各自祭拜的坟前,坟顶压上黄纸,摆好祭品,点上香,燃起了纸钱。在一股股烟气袅袅中,与逝者进行心灵的沟通,祭奠过后,人们相继离去。

只有黑松是忠诚的守望者,阳光倾泻在枝叶上,黑松林里空寂宁馨。那一排排一行行的松树,整齐划一,如将帅布兵列阵,用一生的时光厮守着这方贫瘠的土地。他们或粗或细,姿态不一,周围空间大一点的,长得有一人合抱的样子,高度达二十余米;密度大一点的,也有胳膊粗细,高十多米;树冠大的层层叠叠,像一把打开的罗伞;空间狭小的扭曲着脊梁,在密林里探索日光的温暖。它们无一例外向往苍穹,见证着一方土地的寒来暑往,云卷云舒。树林里静悄悄的,只有秋虫在呢喃,偶尔也会传来几声鸟儿的啾鸣。调皮的松鼠在松枝上跳跃,松树间结有许多蜘蛛网,那种不知名的蜘蛛个头较大,黄色的背部有黑线相间,龟壳一般,后腹部呈紫红色,神态自若地趴在网上,唱着“空城计”,耐心地等待猎物来自投罗网。黑松林的地上落了一层松针和三三两两的松花,飘散的松籽便在父辈生活的土地上落地发芽,虽然不能长得很高大,却也继承了父辈的那种隐忍与执着。灰褐色的树皮斑驳龟裂,喻示着每一次成长,就要突破一次束缚;每一次成长,都要打破一次自我。那么顽强地生长,可是为了眺望?眺望梦想中的远方。阅尽沧桑后,已然成就了它儒雅孤高的性格。松树的内心同样是一片安宁的世界,春天的狂风,夏天的烈日,秋天的露霜,冬天的冰雪,不会让松树惊悸而黯然失色。枝干倔强地撑起一片蓝天,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巍然向天擎。它用最沉默的力量对抗苦难,在岁月的长河里,默然包容。这种力量让人肃然起敬。

徜徉林间,闭上眼,时间在这里定格,我的心头掠过如水的清凉。

梦里无言自清欢

总觉得自己是与文字有缘的,而这个缘还要来自一个梦。记得小时候,我已经是一个书虫了,小小年纪早已读了很多书。当许多同龄孩子在嬉戏玩耍时,我却可以沉浸在一本书中静静品味。书之于我,是小时候不可或缺的伙伴。

与书的奇缘,至今最无法解释的,是小学二年级时的一个梦。那时候虽然读了很多书,却很少涉猎国外读物,除了几本《格林童话选》、《安徒生童话选》和《伊索寓言》。那时候还没有听说过海伦·凯勒这个名字。但是有一天晚上,突然做梦梦到一本书,那本书的名字叫做《假如让我眼亮三天》。书的内容忘记了,但是书的名字却印象深刻。最巧合的是,就在第二天,我居然看到了这本书,因为梦里强烈的印象,我把它借来细细品读起来。那以后,我才知道世上有一个叫海伦·凯勒的女子,出生19个月就因一场重病,双目失明,两耳失聪。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活到87岁,终身致力于残障人事业,并且留下了这本震撼世人的励志书。从那以后,总觉得自己与梦、与文字,是有一种奇缘的。

此后经年,文字总会夜夜入梦来,即使在我曾经为生存奔波,在生活中远离书籍的那些日子里。我所钟爱的文字,依然不离不弃,像一个忠实的恋人,会夜夜带着它特有的温馨,与我约会。那时候,每当拖着一天的疲惫与苦痛进入梦乡,梦中总是在读书写字看文章,醒来仍沉浸其中,意犹未尽,咀嚼着梦中特有的书香,文字的甘甜,陪伴我度过了十年漫长奔波的时光。

那十年,做的最多的梦,除了读书,就是梦到一直有人追。在梦里很累,总是被人追着,身体无着无落在空中旋飞,却没有翅膀。常常在噩梦中醒来,心里充满了焦灼、不安定。梦里的自己曾经是追赶太阳的少年,跑过了春天,跑过了秋天,跑到了悬崖,坐在悬崖边歇息,迎来的却是漫长的黑夜。跳下悬崖,身体变成叶子,在空中飘荡,一个人整个地浮在空中,拼命挣扎连浮尘都不如,想要停歇却无处落脚,就那样一直在被人追着。潜意识的梦境呈现与精神状态有关,更是生活环境对心灵世界占位挤压的结果。它源于对现实问题的反思,从事业、生存等各个层面彰显出的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的挣扎现状和无奈境况。梦见飞是失意、焦虑、迷惘的人生经历,和寻求超越的精神境界,是生存感受的惊惶失措、彷徨无助,暗示的是生存境遇和突围路径的探寻。那种精神倍受煎熬而难以逃脱困境,就像空中随风飞舞盘旋的一脉枯叶,无法跟鸟那样长了翅膀高空翱翔。

梦里无言自清欢,万字千文入境来。梦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发自内心,梦中的梦与我们心中的梦那么吻合,所见有所梦,所思有所梦。既暗示了弥漫人性的焦虑,又建构美好世界、精神追求,是心灵纠结、现实困惑的精神出路。梦中的自己,总是如驰骋疆场的大将军,在文字的王国里,信马由缰,纵横捭阖。或者读到好文章爱不释手,醒来意犹未尽,只觉得回味无穷,仍想沉浸于梦中咀嚼文字的芳香。在那里,没有喧嚣,没有浮躁,面对的只是文字,那种文字的清香,那种心情的愉悦。其实梦中所读所写,都是自己心底情思的挥洒。潜意识中,对文字的驾驭,情感和更多的思想一直存在着,并加深、加重着,痛和记忆、希望在心里继续连接。常常于梦中,灵性脱颖而出,洋洋洒洒,下笔千言。

"浮生梦欺书不欺,情愿生涯一蠹鱼"(傅月庵《生涯一蠹鱼》蠹鱼,蛀书虫,对书的痴迷)。文字是梦中飞翔的翅膀,更是寻找精神家园出路的暗道。梦中读书,与其说是在享受一种遥不可及的事物之间相联系的感受,不如说是一种无法用理性掌握,所以无法用言语形容,却在心上、心底荡起一层层的涟漪。那种无可取代的惬意、遐思,是潜意识里存储的知识和积淀的情感在萌生巨大作用。它在追求心灵的充实,追求梦想中的境界,追求理想化的环境,缱绻温暖,深邃明亮。梦是抛开理智的最原始的思想,最荒诞不经却最真实。记得无聊时做过一个心理测试,测你的前生是做什么的。我的测试结果是一介书生,我是相信的。也许前生里,我便是那个青灯古卷、皓首穷经的读书人,享受那夜半读书、红袖添香的雅趣,而且必是那怜香惜玉、细腻婉约的情种。于是此生,便始终对美女、美文心生亲近与爱意。

梦是个玄妙的东西,它让我觉得梦里的我是我的一部分。而我和我的这一部分却迥然不同地生活在两种空间中。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和梦里的我相见或者重合。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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