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视传统经世济民——访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岳军

●本刊记者 阮静 实习记者 吴萃

重视传统经世济民
——访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岳军

●本刊记者 阮静 实习记者 吴萃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这是养育了岳军教授的蒙古草原，富饶、旷远、壮美，孕育了自由开放、崇信重义、敬畏自然的草原文化；“一山、一水、一圣人”，这是成就了岳军教授的山东，巍峨泰山、泱泱黄河、圣人孔子，深蕴着自强不息、经世致用、厚德仁民的齐鲁文化。在岳军教授身上，这两种文化恰当地融合在一起，使他既如一位从传统走来、心怀天下的古代士大夫，又似一名立足当下、坚持经世济民的现代学者。而“重视传统、经世济民”既是岳军教授体现出的学者情怀，也是他希望传递给桃李学子的理想理念。

岳军，1959年12月生，内蒙古四子王旗人。1982年毕业于东北财经大学基本建设财务与信用专业，2005年毕业于中央财经大学财政学专业，现任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财税理论与政策、公共经济理论。近年来先后在《财政研究》等核心刊物上发表论文50多篇，出版教材著作13部，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2项、省部级科研课题5项，参与国家级、省部级研究项目8项。主要兼职有中国财政学会理事、中国农村财经研究会理事、全国高校财政学教学研究会理事、中国税收教育研究会副秘书长、中国投资专业咨询委员会理事、教育部高职高专公共管理教学指导委员会委员；山东省财政学会理事、山东省农村财政研究会常务理事；财政学“泰山学者”岗位核心成员、山东省公共财政制度与社会保障制度研究基地首席专家、山东省强化重点学科（财政学）学科带头人、山东省品牌专业（财政学）建设点负责人。笔者有幸专访了这位来自草原、成就于齐鲁的财政学者，聆听其坚守杏坛、朴素治学的历程与故事。

草原文化和齐鲁文化熏陶出的坚毅学者

一个人的品性与其成长经历密不可分。

1976年，岳军高中毕业，作为家中长子，他在父亲的建议下留城工作。尽管是在老家所在的四子王旗从事简单的通讯员工作，但正是这一经历，让今天的岳军回忆起来仍有颇多感慨——那个年代里从艰苦岁月中走出来的一代人勤奋、质朴、乐于助人，这些中国传统文化中蕴含的美好品质深为今天的岳军所看重，也为成长中的岳军奠定一抹厚重的底色。

恢复高考后，岳军考入东北财经大学基本建设财务与信用专业，自此开启了财经领域的专业学习。回忆起求学的日子，让岳军印象深刻的仍是当年匮乏的物质条件下同学们极为刻苦的学习精神。“在东北求学时总是吃不饱，尤其对于南方常吃米饭的同学来说更是食不果腹。但当时哪有米饭？都是窝窝头！我自己从老家带的炒面也常常被同学一抢而光”，采访中岳军回忆起求学时的这样一个细节不无感慨地说道，“但尽管如此，大家当时的求知欲望和学习精神却十分富足。”经历了四年的本科学习，毕业后的岳军回到家乡，任教于内蒙古财经大学，从讲第一堂课《基本建设财务》到现在已于杏坛耕耘三十余年。三十多年来，讲台从八十年代的内蒙古财经大学站到了九十年代至今的山东财经大学，身为老师的岳军在教书育人的同时在自身治学上也不断追求学业的精进，并于2002年到中央财经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他曾这样总结自己读博期间的收获与心得——

自从1978年考入大学后，我一直没有离开大学校园，先是做学生，后是做先生。2002年，在不惑之年，我加入到攻读博士学位的行列，又一次成了学生。从繁杂的工作中解脱出来，有机会到一个有着良好学术氛围的环境中，潜心读书，沉静思考，心中有着一种特别的感慨：人生能有多少心无旁骛的学习时间？所以，我特别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三年来，我读了近70多部著作，做了大量的读书笔记，进行了一些深入思考，提高了理论水平，完善了知识结构，促进了研究方法的改进，并不断对自己的学术观点进行充实和修正，有了相当的收获。

赴澳大利亚高校访问

在2008级MPA开学典礼上讲话

治学上的坚毅品质也影响着岳军从事行政管理工作。2003年，岳军接任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院长一职，由于此前的人事变动状况，此时的岳军面临着人才缺失以及学科建设基础缺乏等亟待解决的棘手问题。在岳军看来，作为山东省特色重点学科，建设好山东财经大学财政学科是其沉甸甸的分内之责。因此，他从平台建设和人才梯队培养等方面着手，并为学院博士点建设、学校MPA教育中心的建立奔走努力……而今的山东财经大学财政税务学院在校生1900余人，其中本科生1800余人，研究生100余人，规模已在全国财政学科院系中属于前列；与此同时，山东财经大学财政学专业为国家级特色专业，山东省政府批准的“泰山学者”设岗单位，山东省“十二五”特色重点学科，山东省品牌专业；财政学课程为省级精品课程，财政学教学团队为省级教学团队。这些学科建设的成果，与院长岳军十多年来的掌舵并带领团队克难攻坚的努力密不可分，采访中，岳军也表示，今后在学院建设管理上将继续发挥传统优势，整合学科资源，推进学科建设。同时，努力营造宽松和谐、竞争向上的学术氛围，着力建设团结协作、创新进取的高效团队，造就一支以高水平学者为核心、中青年教师为骨干、国内外紧密合作的学术队伍。

扎根山东二十多年来，亦经历了转轨中的市场经济大潮，对于从事经济研究的岳军来说其间有不少其他能够创造更多财富的就业机会，但在他看来耕耘于校园的教师一职远离功利、讲礼仪人情，且教书育人的成就感无可替代，这都成为他坚守杏坛不想改行的缘由。“这也跟我所受的草原文化和齐鲁文化的熏陶有关吧”，采访中的岳军如是说。

如果说内蒙古是岳军的第一故乡，那么，齐鲁大地山东则是岳军的第二故乡，而正是吸收了这样两种故土的优秀文化，才塑造了岳军无论教学、治学还是行政管理工作上的坚毅品质。

见证计划经济转型为市场经济的经世学者

带队参加第三届华人公共管理论坛

“由于亲身经历了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发展变迁的全过程，由于一直从事经济学教学研究工作，我深感生逢其时。生动的社会经济现实，曾指引我激扬文字，激励我博学笃行，教导我求是崇真”，在岳军的专著《公共投资与公共产品有效供给研究》专著中，他曾这样饱含深情地于后记中写道。而这部专著，正是基于其博士论文撰写而成，是为岳军的代表著作之一。

就公共产品理论而言，这一概念往往有着不同的内涵，分析框架和逻辑关系也充满了不确定性和矛盾，与此同时，我国改革开放实践中的公共经济问题纷纭复杂，有着其特殊的背景，所以对其中的任何理论和现实问题试图进行合理的解释都非易事。然而公共产品理论既是财政学蓬勃发展的基础理论，也直指经济社会发展现实，有其经世致用之实践意义。从2002年或更早一些时间起，岳军出于学术研究需要和自身兴趣开始关注公共产品理论问题，并较早地认识到研究该问题的重要意义以及个中艰辛，以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的学术耐心在众多前人研究的基础上展开研究，力求个人在研究公共品问题上的逐步推进。

博士研究生阶段，岳军选择了公共投资与公共产品有效供给这一视角，目的在于研究如何通过优化公共投资规模、结构和效率调整公共产品配置的问题，协调公共投资和私人投资、公共产品与私人产品的关系，从而不断改善公共产品供给效率，不断增进社会公平和社会福利。从学术创新角度来看，公共投资与公共产品理论在国内外研究已相对成熟，关于公共投资与公共部门的关系研究成果也较多，而关于公共产品与公共投资的系统理论研究在各类文献中还尚未找到，因此岳军对二者关系的系统研究本身就是一种对该领域空白的填补，且在这一问题的研究当中，他以探讨公共投资与公共产品的相互影响以及对经济社会发展的影响为最终目的，以投资效率与公共产品有效供给为主线得到如下基本结论：

公共投资效率不仅直接影响当前经济增长率，而且通过公共产品供给这一中间环节影响长期经济增长率；公共产品供给效率不仅取决于供给制度的选择，而且决定于投资效率水平和转化（向公共产品的转化）效率；公共投资与公共产品共生于公共领域，与社会发展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政府通过运用公共投资工具和公共政策手段，逐步实现公共产品供给的均等化，从而可有效地解决社会发展中出现的公共性问题。

不难看出，该理论研究的创新推进与岳军扎实的金融和财政专业的双重功底息息相关。2007年，岳军申请到“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公共财政制度研究”这一国家社科基金项目，借力这一平台，他将此前对公共产品理论的思考继续往前推进。他曾在这一课题研究背景中这样阐述道：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来，伴随着我国经济总量的增长，财政“蛋糕”的不断做大，政府可支配的真金白银越来越多，这是国家走上健康、文明、可持续的现代化之路不可或缺的维系与促进机制，也是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的资金保障。同时，我们也要看到，我国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过程中面临着资金瓶颈、地区差距、人口老龄化、工业化和城镇化、公共需求形式多样化等诸多挑战，如何通过财政制度创新不断地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是我们面临的十分重要和紧迫的任务。

而在这一问题研究中，岳军紧紧抓住我国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这一主要矛盾，从理论上系统分析了中央政府与地方政府间的关系，认为地方政府提供基本公共服务的效率差异可能是加剧地区间基本公共服务水平差异的重要因素，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提高中央财政的集中度，集中力量办大事，将全国的基本公共服务列入中央政府公共产品供给范围，由中央财政直接负担或“直接支付”的对策思路……距离岳军这一研究结论的得出已过去近七年时间，而当我们关注到十八届三中全会后全面深化财税体制改革中提出的合理划分中央地方事权和支出责任，适度加强中央事权、明确中央与地方共同事权等一系列改革部署的思路时，不难发现岳军在治学研究上的某种前瞻性和实践意义。采访中，岳军还提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以“东部—中部—西部”的顺序开展梯度发展为依据、国家提出沿海发展战略的时代，当时还在内蒙古财经学院任教的岳军及一些学者如郭凡生、曹征海等就提出“反梯度”发展理论，即主张从西部开始发展，理由是西部地区虽然处于经济发展的低梯地区，产业结构以初级产品和产业为主，但其优势在于富有中东部地区所缺乏的资源和空间，其发展劣势诸如资金、技术、人才等的匮乏皆为更具流通性的要素，并不会构成发展过程中的主要阻力，因此这种超常规发展思路应更有助于推动整个国家经济社会的均衡发展，这与国家西部大开发等部署的推进亦有所呼应。

回头来看，无论是“反梯度”发展理论的提出，还是对公共产品理论的深入探讨、亦或是对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与公共财政制度创新等有着重要操作实践意义的课题研究，岳军在治学思路上都紧扣时代脉搏、以严谨的学术研究力求契合当世经济社会发展的需求，既置身于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轨的时代洪流中，又身体力行做好学术、为改革建言。

在2014级新生开学典礼暨入学教育大会上讲话

文史哲和财政经并重的多面学者

“做人难，做文亦难。因为人的思维的升华往往是渐进的，并总是存在着一些断点和不连续之处，某些复杂的现象也常常会使我们深陷其中，不能找到事物的本质，对此我的认识可能更深刻一些”，这颇具哲理意义的一段话也是出自岳军。实际上，多年从事经济学研究的岳军起初对财经并没有深刻认知和兴趣，随着与改革开放共进退的时代感慨，他对财经研究兴趣渐与日俱增，而文史哲等人文学科则是岳军自始至终的热爱。这也使得岳军与其他财税学者不同，是一位既通文史哲又懂财政经的多面学者。而对一位本职工作是财政学研究者和教育者而言，重视传统人文科学，并将这种人文科学中所蕴含的深意运用到生活、工作和教学中则对他来说游刃有余且颇具融会贯通之智慧。

采访中，热爱历史的岳军曾提及秦代政治家李斯的一个小故事。在李斯担任乡间小吏时，他曾经观察过厕所里的老鼠和仓库里的老鼠，厕所里的老鼠偷食脏东西，看到人犬来了，避之不及；可是仓库里的老鼠吃着屯积的粟米，养得又肥又壮，而且不用担心人犬的惊扰。于是还未出人头地的李斯由衷感叹“人之贤不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意即“一个人有没有出息，就如同老鼠一样，是由自己所处的环境决定的”。这个小故事也给岳军以启发即平台选择和平台建设的重要性，这一认知也直接影响其行动，即一直以来非常重视对学院学科平台和人才梯队的培养打造。正是秉持着这一理念，山东财经大学财政学这门学科才能在山东省一直保持在较高水平。而在教学过程中，岳军也强调对学生品格及价值观等的培养，不忘时时向学生传授公共价值理念，提醒学生作为财政人不能有太强的功利心，必须时刻葆有服务大众的理念理想。

近来，闲暇时的岳军对宗教文化关注更多。在他看来，宗教不只是能对人进行道德培养和心理安慰，且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信仰和信念。当一个人关注到宗教问题的时候，人的认识和精神也就上升到了一个较高层次，而在这一层次上，人就会以更加开阔豁达的眼光去认识社会、认知自己。“在经济发展迅猛的今日，当物质空间不断膨胀的时候，精神空间却被挤压得越来越小”，采访中岳军说道，“而精神空间的狭小直接导致道德问题及社会问题的产生，尤其对公共资源的浪费和公共安全的威胁！”由宗教到社会问题的产生再回到财政研究，岳军认为，作为一个财政学者，现今最应去研究的并非市场领域问题，而是公共领域问题。

当回顾起自己从做学生到做先生这几十年的经历，这位文史哲和财政经并重的多面学者也展现出其感性的一面。他感恩于一路走来师长同仁的鼓励帮助——读博期间著名财政学家许毅先生的教诲，至今让其难以忘怀；有着良好学术背景和深厚学术造诣的导师王国华教授也给予其许多指导，亦师亦友，终身难忘；大学同窗好友、时任中国银监会副主席、现任光大集团董事长的唐双宁先生为其题写过“诲人不倦”的条幅，也不断给他以热情的鼓励。“这些都是我人生征程上不断前行的动力”，采访最后岳军感慨道。在他看来，人的一生应该坚持一个方向走下去，只有在一个固定的方向上克服困难、砥砺前行，最终才能成就自己的事业。■

（本栏目责任编辑：阮静）

参加全国高校财政学教学研究会2012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