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里的淘金实验：电子垃圾重生金矿

2014-03-08王宙洁

科学之友 2014年19期

关键词：垃圾

文|王宙洁

废墟里的淘金实验：电子垃圾重生金矿

文|王宙洁

“上一代智能设备”刚露头没几个月，科技大佬们就在华尔街强势压力之下，不约而同地高调发布“下一代重大产品”。

当你还没能玩转智能手机上的每一个应用，或者还没来得及搞清楚购置不久的电脑、吸尘器、热风机、烤面包机、甚至是冰箱的所有功能，运算世界的高速发展以及人类自动化帮手的飞快演进便使你手中的硬件设备变成历史。

每一天，全世界有数百万件电器或是智能设备被丢进垃圾堆。联合国旗下机构预计，全球每年产生电子垃圾约5 000万吨。

到2017年，每年产生含有电线或电池的电子垃圾重量将相当于200个帝国大厦，或11座埃及胡夫金字塔的总重量。

这多少让人觉得跟不上节奏，如何处理这些电子垃圾也成为棘手问题。在政府层面，各种试验陆续展开。比如，印度政府正酝酿法规，规范电子垃圾回收行为。

另一方面，怎样让科技变得更绿色也成为重要课题。美国一家创新资源回收公司正打算投资建厂，希望从垃圾填埋场的电子垃圾中回收金、银、铜和钯等贵重金属，同时减少电子垃圾对环境的污染。

某种程度上，这些行动让我们在废墟中看见不一样的未来。

从手机到插座、打印机墨盒或者各类电池，电子设备越来越短的更新周期在过去两三年间催生了增长最快的废物流：电子垃圾。

这些寿命被人为缩短的电子设备被丢弃后会发生什么？从政府到市场的各个层面都开始正视并思索电子垃圾可能制造的灾难，一系列行动也随之展开。

但“废墟里重生金矿”这件事，做起来远比说起来难。如何在这个星球无公害地生存，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认真思考的问题。

电子垃圾急剧膨胀

笔记本电脑、手机、音乐播放器和其他电子产品已经全面入侵人们的生活。世界领先的科技大佬在华尔街的强大压力下，几乎每隔几个月就发布“下一代重大产品”，上一代设备越来越短的寿命在过去两到三年间催生的电子垃圾急剧膨胀。

2012年，全球消费者共购买了2.385亿台电视机，4.44亿台个人电脑和平板机，以及惊人的17.5亿部手机。

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高级科学家艾伦·赫什科维茨预计，单单是在美国，每年被扔掉的个人电脑数量就高达4 800万台，手机的数量更加惊人：约为1亿台。

来自非盈利性的可持续电子产品回收国际组织（SERI）的数据显示，美国的移动电话平均只有22个月的生命周期。仅在美国，所有的废弃电子产品每年会产生500万吨至700万吨电子垃圾，并且这些垃圾的总量到2020年会增加33%。

这些陈旧的电子设备被丢弃后会发生什么？一些有责任心的人士开始试图回收无用的电子产品，而不是让它们被直接填埋。但是，这件事情做起来远比说起来难。

废旧电子产品被认为是包含有毒成分的危险废物，例如铅、汞、镉、荧光粉、砷、阻燃剂和聚氯乙烯等，这些都是已知的致癌物质，可能引起肝、肾脏损伤，基因突变及其他大量的破坏性影响，人类的身体无法正常地接受或者消化。而电子垃圾降解或是处置不足将导致这些有毒物质被释放进入土壤、空气，进而感染家畜和野生动物，毒害农作物和饮用水。

令人困惑的事实是，废旧电子产品得到妥善处置的比例仍然处于低位。如今，只有不到20%的电子垃圾得到回收。

另一个令人不安的事实是，电子消费带来了致命的副产品，当人们试图妥善对这些垃圾进行回收时，很有可能迫于设施不完善等问题，最终只能将它们倾倒在别的地方。

在这个问题上，发展中国家承受着更大的压力。

由联合国组织、各国政府、非政府组织及科学家运作的“解决电子垃圾问题组织”预计，每年全球丢弃的电子垃圾总量将从2012年的4 890万吨上升到2017年的6 540万吨，届时大部分来自发展中国家。

一份来自联合国的名为《资源回收：从电子垃圾到资源》的报告则预计，2020年，印度报废的旧电脑将是2007年的5倍，南非的报废电脑将是2007年的2倍。

废弃主板变身艺术品

用电子废弃物拼出史蒂芬·乔布斯头像

利用废旧电脑零件制成的透视凳子

废墟里的淘金试验

为规范电子垃圾回收，不少公司开始行动。例如，回收移动设备ecoATM，如今这种机器可以识别出4 000种电话、音乐播放器或是平板电脑，并鉴别它们的损耗程度。然后，它会根据型号和设备新旧程度，智能匹配实时更新的全球拍卖系统，给消费者提供颇具竞争力的报价。

在德国西部吕嫩市的Remondi废品回收站，废旧家电堆积成山。

德国媒体这样描述这家回收站日常的工作情景：一条传送带把废旧电器送入一个房间。4名工人站在传送带前，从中挑选电器，切割某些部分，把它们放入大金属筐内。经理索默尔介绍说，工人们会将包含有害物质的物品取出，此外，一些有价值的电器，比如手机等，工人也会挑选出来。

电容器，各种电池、铜电线，被分门别类地放入箱子。电子板也被拣出，送往专门的企业进行再加工。可回收利用的材料比率约为30%。

垃圾分类回收

隔壁大厅内，流水线把已分离好的金属部分送入不同的箱子内：铁、各种铝合金、人造材料和铜等有色金属。之后，这些有价值的成分将直接送交金属加工工业使用。

很多电子垃圾都含有贵金属，如金、银和铜。美国环保局称，每吨电路板的含金量最高可达1吨金矿石的800倍。对一台过时的电脑来说，从主板到塑料外壳等部件都可以被回收处理，或者作为二手货售出。

有效拆解不同零部件的过程其实就是去除掉电路板、硬盘、电源等零件里的塑料部分的过程。除去塑料后，电路板中含有的钯、铜、金、银等有价值的金属可被再利用。这也成为产业新机遇，全球多个地区已经开始尝试从电子垃圾中提炼贵金属。

不过，多数专家说，解决日益严重的电子垃圾问题更彻底的办法是，科技公司设计出使用寿命更长、有害元件更少，且更易回收的产品。

环保倡议组织“巴塞尔行动网络”的负责人吉姆·帕克特说，平板显示器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阴极射线管，而平板显示器所用的荧光灯中含有剧毒的水银。例如，旧液晶电视和液晶显示器的平板屏幕就没有太大的回收价值，所以很多回收企业只有把它们送到垃圾掩埋场。

英国兰卡斯特大学的研究人员布雷·诺尔斯称，“我们应当设计一些能够降低消费者对科技依赖性的科技产品”，也就是所谓的“绿色”设计，例如陈旧设备可以允许用户替换过时的组件，而不需要重新购买一整部设备。

有趣的是，美国一位音乐家发明了对电子垃圾的另类玩法。克尔滕·杰克逊用电子垃圾拼凑起了一个他所谓的硬摇滚吉他：包括6个过时的硬盘驱动器和一个旧的数字小键盘，并由Arduino电路板供应电源。

杰克逊说，乐器就是一种自由形态的艺术，无论什么材料，它只需要发出声音。

他同时也是美国伊利诺伊州乌尔班纳市创客空间的活跃成员之一，该组织有一大附属项目，就命名为“电子垃圾的管弦乐队”。

除了吉他，杰克逊还有其他电子垃圾创造物，例如将电路板串在一起，造出一个靠插入电池运行的古老按钮电话。

创造可持续价值链

和杰克逊艺术化的废物利用相比，在一些发展中国家，电子垃圾处理则成为人们赖以生计的一环。

印度东部的加尔各答，成千上万吨的电子垃圾由社区废物经销商收集起来。居民们把装满零件的麻袋扛在肩头，送到作坊，废弃的电子产品被拆除，提取部分有价值的零部件被送至街边商店销售。

这造就了印度最著名的商业区——月光集市。在那里，人们可以买到电线、无线网络路由器，甚至是被丢弃的摄像机。

加尔各答以南45 km的Sangrampur村庄，则是拆解电子垃圾的主要枢纽。村子里几乎每一个家庭都参与分解废弃电视机、电脑和手机。这使得大量的电子垃圾倾倒在庭院或是房屋里成为一种常见的现象，许多人便生活在被电子垃圾包围的恶劣环境中。

然而，低度的意识和可观的利润以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成本却在使越来越多的人不断加入这项工作。

外媒披露的数据显示，印度人每年产生27万吨电子垃圾。2014年8月，印度研究人员发布的一份报告显示，电子垃圾回收为该国带来了水和土壤污染。新德里附近检测到了汞、铅、锌等重金属以及其他污染物。在一些地区，锌在饮用水中的含量超标100倍。

政府层面开始依靠制度完善加强对电子垃圾的重视。印度政府拟通过财政援助规范电子垃圾管理，并提高人们的意识和建设能力。该国环境部长称，政府在设定有害物质的管理计划，同时也在筹备设立集成电子垃圾回收设施。

在日本，日本环境省依据《小型家电回收法》，于2013年6月28日公布了相关认证企业。此举的目的在于，从这个“城市矿山”中回收和有效利用稀有金属等贵重金属。日本政府提出了在2015年之前回收14万吨废旧小型家电的目标。

欧洲议会也宣布新规，要求所有电子设备生产商遵循统一的充电器标准，以结束移动设备充电器不兼容的“噩梦”并减少电子垃圾。这样一来，持有不同设备的用户便不必购买数个不同规格的充电器。

此外在欧洲，电器垃圾必须回收，成本由生产新电器的商家承担。所以，买一台新家电，也等于资助一台旧家电的回收。

早在2010年，美国环保团体“巴塞尔行动网络”便已经发布了一套电子废弃物回收企业的标准“e- Stewards”和相关认证程序，这个严格的认证标准得到了美国环保署的承认。

另一个层面上的实践也正在进行。美国加州伯灵格姆的蓝橡树资源回收公司希望帮助美国从电子垃圾中回收贵金属。该公司与垃圾收集者合作，后者负责从企业初步回收电子垃圾，并将塑料与其他材料分开，然后将含有贵金属的垃圾送到蓝橡树公司，作为回报，蓝橡树将向垃圾收集者收取前期加工费，在金属出售后将利润回馈给垃圾收集者。

这种模式吸引了风险投资者的兴趣。最近，该公司从阿肯色州教师退休基金和阿肯色经济发展局融资了3 500万美元，2014年6月，这批融资被用来在美国阿肯色州奥西奥拉市，开工建设第一个城市电子垃圾提炼厂。预计2015年完工后，该公司便可每年处理约合6 800吨的垃圾。

海外媒体评论称，这是一种“从价值链的每个部分中回收价值”的做法。

这种尝试本身也为企业带来回报。买进并重新出售二手硬件的Gazelle用户数量则在近期突破100万人大关，多达200万件装置被转卖。自2006年以来，该公司已经获得4 640万美元融资。2013年该公司收入达到1亿美元，年增长率在150%左右。NextWorth这家在美国境内从事二手手机回收业务的公司预计今年的营收可达约30亿美元。

一些身处价值链中的小型企业更有体会。美国罗德岛州的绿色企鹅共同所有人耶利米·约瑟夫将电子垃圾产业看作是一个规模产业。“这是一条很大的食物链。”他说，“这和运输、空间和劳动力息息相关。”

在“解决电子垃圾问题倡议”的执行秘书鲁迪格·库尔看来，人类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是低收集率的垃圾，每天都有大量电子垃圾出现。“所以我们需要介入，以保证当一天结束的时候，我们的电子垃圾没有被丢进一般的家庭容器中，而是被集中到一个合适的网点或是回收设施中。”

某种程度上，以上种种举动或许能使我们在电子垃圾的废墟中看见不一样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