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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甲午”风源—— 台湾牡丹社事件

2014-03-07撰文王自磐

海洋世界 2014年9期
关键词:琉球清廷石碑

撰文/王自磐

又逢甲午风云起,百年雪耻举国祭。在东海纷争愈演愈烈的今天,中国迎来又一个“甲午”祭日。120年前,日本帝国凶残贪婪、蓄谋已久,黄海一战,毁我中华,割地赔款,中日实力大逆转。从此,一衣带血,“甲午”二字成为我民族奇耻大辱的代名词。

日本觊觎朝鲜半岛和中国时日久远,绝非一时萌生邪恶之念。早在三国、南北朝时期,倭人乘中国政局动荡渡海北侵,曾一度占领大半个朝鲜。公元663年,唐朝首举义兵援朝,在半岛白村江一带击败日军,日寇首尝中国铁拳的厉害,随后近千年之内,竟不敢染指半岛。至16世纪后叶,丰臣秀吉统一日本, 不久即起兵犯朝,并妄图进而征服明朝。1592年中国二次出兵,在中朝联军痛击下,丰臣大败。此后约300年,日本再不敢越雷池半步。“明治维新”之后,日本逐渐形成对中国的竞争优势,但始终未敢贸然进犯。日寇何以探明清廷朝政之腐败与军力之虚实,促其得陇望蜀,野心膨胀,并终酿“甲午”之大祸,最早当推其首谋侵台恒春半岛的成功。

>> 牡丹社事件

东海琉球国自1429年立国以来,一直与中国为宗藩关系,岛上原住民琉球人,使用汉字说琉球语。1609年,日本九州西南萨摩藩南侵琉球,至1611年(明万历三十九年),胁迫琉球国尚宁王至九州鹿儿岛,签刀下之盟《掟十五条》,限制琉球国王向中国朝贡。此后,无奈琉球国,明奉中国,暗迎日本,竟具“双重属国”身份。

公元1871年,琉球国宫古岛船队在上缴年贡归途中,因遭遇台风,船只漂流至台湾东南部,船上69人有3人溺毙,登陆的54人不幸被当地原住民所杀,另12人逃脱为临近汉民所救,后转道返回日本那霸。1874年(清同治十三年),日本强称琉球为日本藩邦并蛮横要求清廷出面处理此事,腐败清廷官员怕惹事竟以“化外之民”敷衍,默许日本自行处置。随后日本竟以此为借口,对台大举军事行动。这是日本自从明治维新以来第一次向外发动战争,也是中国与日本近代史上的第一次重要外交事件。史书称此为“牡丹社事件”,而日本方面则称之为“征台之役”。

17世纪,日本人瞒天过海欺霸琉球。之后,为谋求侵占的合法化,日本曾几度派人去北京谈判琉球归属,慑于中国的大国实力,曾提出琉球同为中、日属国的主张,遭清廷的严正责斥。“牡丹社事件”被处心积虑的日寇视为“天赐良机”,借机挑起事端,并利用清廷的苟安昏庸得以实现其鲸吞之目的。1879年,中日关于琉球问题的谈判宣告破裂,日本单方面对外宣布废“琉球藩”改“冲绳县”。琉球国一片哀鸿,延续450年之久的琉球王国灭国。时年5月27日,忧愤交加的琉球末代国王尚泰抱病登上去东京的船只,从此再无返回故土。日军大举涌入琉球,侵占宫廷,涂炭族人,抢劫国库,焚烧史书典籍殆尽,琉球国的财富和文化同被毁于一旦。可怜琉球胞民,长天呼喊,隔海西望,企盼大清国派舰船前来相救,然而,最终盼来的只是日本人强制实行全面皇民化的政策。

东海明珠与大陆宗祖,从此天各一方。

>> 龟山下石碑

台湾南端恒春半岛的西海岸,有一座仅70来米高、形似龟背的孤独小山,人称龟山。龟山西侧脚下仅一路之隔,国立海洋生物博物馆即坐落于碧波荡漾的海峡之滨。海生馆是一家集研究与科普为一体的大型专业海洋研发机构。在其造型别致的主展览大厅门外北侧,有一块以石栏围成的野草台地,内竖新旧石碑2尊。主碑旧,青石板,下托6层石基,为时年侵台日军所立,碑文字毁难辨。

副碑新,褐麻石板,下托3层石基,为本地社团对主碑与日军侵台事件的注释,碑题:日军“讨蕃军本营地”纪念碑记源,碑文简述当年琉球漂民搁浅八瑶湾误入高士佛社, 多人被杀,1874年日本陆军中将西乡从道率兵3658人侵台,就近处登陆并设大本营于此,继而征战原住民,在胁迫清廷赔款白银50万两、承认琉球主权归日后,撤军并立碑于此。清军接收此地,随即拆毁日军设施与石碑。1894年甲午战争清廷大败,日军复占此地,后于1914年重竖石碑,刻“明治七年讨蕃军本营地”等字。1945年台湾光复,碑文再度琢毁

小小石碑的更迭,刻录的是地域百年史话,铭记的却是民族世代的伤痕。

草台石碑以东,龟山郁郁葱葱。南坡,一条1米来宽、以小枕木拼接铺就的上山道,蜿蜒拾阶而上,隐没于绿荫丛中。和平年代,这里不仅是近居者每日晨练的好去处,山顶的观景台,更是游人登高观海、眺望恒春平原的绝佳景点。而勾起我对小山包的好奇心,却是因馆方同事告

诉说山上至今留有日军炮台。果然,在西南角近顶部的悬崖位置,有一座完好无损的钢筋水泥炮台。主炮室地面弧形铁轨如旧,可以想像,炮口所指60度角,控制西面滩涂与海面方圆数十方千米无遮拦。不过,让人更为惊讶的是山顶前后左右,丛林之中,沟壕纵横交错,据称皆为前侵台日军所挖战壕,耳边顿觉响彻战时弹雨纷飞的喧嚣。

>> 石门古战场

1874年5月8日,日军于社寮(屏东车城乡射寮村海岸)登陆。5月18日到5月21日,日军与台湾原住民有小规模接触,互有伤亡。5月22日,日本陆军中校佐久间左马太率日军150人进抵石门(今屏东县牡丹乡石门村),原住民凭借险要地形强烈抵抗,日军采用炮火猛轰,并遣陆战队攀登峭壁居高临下,情势逆转,牡丹社酋长阿禄古父子阵亡,原住民溃散,逃入深山。日军休整一周后,再分三路进山扫荡,牡丹社、高士佛社、女奶社原住民一边抵抗,一边败退,日军一路屠村焚寨。战事相持至7月1日,各部落原住民终因弱不敌强,无奈投降,日军遂撤回射寮、龟山等处营地。

这是发生在一个半世纪前,土枪长矛与洋枪洋炮的直面对峙,一场极不对称的较量,其血腥与结果可想而知。为了解战事真实,在海生馆的帮助下,笔者走访了当年战斗的发生地。汽车经车城镇,再往东北10余千米路程便进入山地,199县级公路贴着山崖逆势而上,两侧峰峦叠嶂,飞流直下。前方即是著名的石门主战场,但见峰陡林密,顽石起伏,当年原住民隐身伏击于此,实乃不失智慧。如今,天堑变通途,昔日战场,已开辟为旅游观光地。

车返一里,在一片苍翠之中,我们登上路北一个看似孤独的小山包。山顶平缓,顿觉心广神怡,感叹不已。极目北眺,但见来时路景、山村尽收眼底;猛回首,隘口险要,清晰可辨。难怪西乡从道选择此山包为战场指挥部所在。事后日军在此建立《西乡都督遗迹纪念碑》。日转星移,石碑依旧,却碑文早已改为弘扬民族气节的《澄清海宇还我河山》。

>> 琉球漂民墓

“牡丹社事件”中当地原住民,即现在所称“排湾族”,散居于台湾南部恒春半岛东北山区的牡丹社、高士佛社等部落人。按理说,中国藩属琉球胞民与台湾本地族人之间,因语言不通、习俗不同、相互猜忌而酿成悲剧,完全属于宗藩之间的刑事案件,与日本国何干?然而,倭人居心叵测,硬生生将中国内部事务搅乱成一桩国际外交事件,以达其不可告人之目的。国人叹惜清廷庸官之可恨,更感慨恶邻日本的奸诈狡猾与其狼子野心。

离开古战场,顺道去了琉球漂民墓地,在“统埔”村我们停车步行。路的南侧,小村曲径的尽头,老远就望见一朱褐色日式牌坊,数十米开外处即为墓区。这座3米来高的木牌坊竖立于墓道入口,它的老旧,突显岁月的久远。墓园围墙不足一人高,墓体类似福州琉球墓群“龟背”形制,墓的正面嵌有一2尺见方红砖墓碑,刻有汉字,右:经理人林阿九之子林掽狮承祀;中:琉球藩民坟墓,顶上横排“大日本”三字琢毁;左:埋X人杨友旺、林阿九、张眉婆带统埔家人等。碑前有鲜花和酒瓶。另外,墓前方筑有独立高台石碑一尊(形似琉球玉陵外道院石碑),刻文:琉球藩民五十四名墓,涂红。顶部原刻有“大日本”三字,几经被人水泥涂抹和抠挖。笔者考察时见石碑顶三字清晰可辨,但未涂红。

日军撤军之前,委托当地熟悉牡丹社事件经过的杨友旺、林碰狮、张眉婆等人在车城乡统埔村边修建墓地,将被杀54人的无头尸体收拢掩埋于中,并嘱咐林阿九家族代为管理祭祀。1981年经屏东县政府、车城乡公所同意对墓地进行改建,曾将石碑上“大日本”三字用水泥涂抹。(责编:金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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