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驴子先生
2014-03-06陈慧娟
陈慧娟
1
在云幻镇有一头特别的驴子。
这头驴子会走路。
哦,对不起,应该说,这头驴子会用两条后腿走路,像人一样——这听起来好像童话故事。
没错,这就是一个童话故事。
莫浅合上书,手指弹钢琴般无规律地敲打着书本,书的封面有烫金的九个大字:“一头特立独行的驴子”。真的有会走路的驴子吗?
翻开有些发黄的书页,里面的故事很容易阅读,没有图画,莫浅只能靠自己的想象力还原这个故事。
真想看看啊。莫浅叹息着。
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爸爸就捧着这本书,给莫浅讲这个故事。小小的莫浅嘴里就会含糊不清地叫着:“驴子先生……驴……驴子先生……”
现在莫浅长大了,可依旧存在美好的幻想:驴子先生会对她说“你好”,带她参加舞会。莫浅的同桌莹莹轻敲莫浅的脑袋,“世上没有会用两条腿走路的驴子,更没有会说话的驴子!”
莫浅只好捂着脑袋点点头,暗地里却撇撇嘴,“肯定有,到时候就给你看看。”
“哗啦啦”,存钱罐小猪被强行打开后背,里面的硬币全都撒了出来。
“小猪啊,对不起啊。”莫浅是一个说做就做的女孩,她亲吻一下似乎在哭泣的小猪,“我真的很想看看有没有会说话的驴子先生啊,原谅我吧。”说完,便拿走了所有的硬币,只留下小猪空自流泪。
2
女孩背着包,决定要去云幻镇。
《一头特立独行的驴子》第三页
繁华的街道上都是匆匆行走的路人,一个手拿皮包边走边打电话的西装男不小心撞到了莫浅,莫浅背包里的硬币和零食散落一地。
“对不起小朋友,没事吧?哦……我知道。”西装男把莫浅扶起来,“那个项目不能接,我说了多少次了……”
“叔叔,你知道云幻镇在哪里吗?”莫浅拉拉西装男的衣角。
“云幻镇?”西装男抬起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不行就是不行!小朋友,叔叔有事,就先走了……你再找别的公司……”
莫浅只好低头捡自己撒落的硬币和零食。
“你找云幻镇?”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浅抬起头,是一个长着酒糟鼻的小老头,精神抖擞地站在面前。
“你知道云幻镇?”莫浅有些怀疑地打量他。
“那当然。”小老头得意地抽了一下鼻子,“我可是经常去呢,那里的天特别蓝,云彩就像软软的棉花糖,那里的居民超好,会给你做甜甜的云糕片,他们……”
“那里有会用两条腿走路的驴子吗?”莫浅兴奋地问。
小老头又抽抽鼻子,“当然有,他心情好还会向你打招呼呢。”
“快带我去!”莫浅简直迫不及待了。
“这个嘛……”小老头瞥了一眼莫浅的零食。莫浅举着背包大声说:“带我到那儿,里面的零食全归你。”
“OK!”小老头兴奋地比着“耶”的手势。
3
女孩终于找到了能够搭她去云幻镇的火车,如愿以偿地向着目的地出发。
《一头特立独行的驴子》第十五页
“到了,这就是云幻镇!”小老头高亢的声音震得莫浅耳朵发麻。
原来云幻镇就这样啊……莫浅不禁有些失望。的确,云幻镇只是一个普通的小镇,和莫浅想象中那种城堡花园相差甚远,但也有种别样的味道。街道两边矗立着低矮的楼房,这里的男人都是一副西部牛仔的打扮,三三两两地出入街边的小酒馆,女人们戴着头巾,端着木盆去溪边洗衣服。
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怎么样,不错吧?”小老头得意得胡子都翘起来了。
“嗯,不错不错。”莫浅点点头。白云软软的,的确像棉花糖。
“那……”小老头的眼珠不断转动。莫浅立刻明白,把包里的零食全部倒给他。
小老头欢快地收起零食,奔向火车,“再见了,漂亮的小公主。”
莫浅摆手,“再见。”
莫浅像一只好奇的猫打量着四周,最后问一个看起来很亲切的胖阿姨:“阿姨,你知道驴子先生吗?”
“驴子先生?”
“就是一头会用两条腿走路会说话的驴子。”
“噢,你说的是乔啊。”
“乔?”
“嗯,就是那头驴子。”
驴子先生原来叫乔啊。
真是个好听的名字。莫浅想。
“那驴子先生在哪儿啊?”
“在那儿。”胖阿姨指向南方,“一直向南走,有一片大大的草地,乔就经常在那里休息。”
“谢谢阿姨。”莫浅乖巧地回答。
“不用谢。”胖阿姨摸摸她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
4
女孩看到他,激动得有些结巴,“请问你、你、你是驴子先生吗?”
《一头特立独行的驴子》第二十四页
脚走得有些痛了,莫浅坐在草地上歇歇,意外地看到了一头正在大树下吃草的驴子。
他是驴子先生吗?莫浅竟然感到有些紧张,我该说些什么?你好?这草好吃吗?你爱吃巧克力吗?
就在莫浅纠结该怎么打招呼的时候,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走到那头驴子的身旁。
“请问你、你、你是驴子先生吗?”刚开口,莫浅就后悔了,这样打招呼,简直……糟糕透了。
那头驴子似乎没有听到莫浅的话,依旧淡定地吃草。
“请问你是驴子先生吗?”莫浅大声而又流利地把话重复一遍。
驴子只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抱怨她打搅自己吃草了。“对不起。”莫浅下意识地道歉。
“笨。”一个不屑的声音传来,不是面前的驴子发出的。
声音是从头顶传来的,循着声音望去,看到一头躺在树上打哈欠的驴子。
啊哦,怎么两个驴子先生?莫浅有些凌乱。
那头在树上的驴子,双脚一蹬便轻快地从树上下来了。他面对着莫浅,仅用两条后腿站立,两条前腿,则是像双臂般被他抱在胸前。
他一定是驴子先生!莫浅走向前去,冲他友好地伸手,“你好,驴子先生。”
从树上跳下来的驴子奇怪地说:“我不叫驴子先生,我叫乔。”
莫浅连忙摆手,“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乔,可我还是要叫你驴子先生。”
“随便你。”乔耸耸肩。不过他过一会儿就后悔为什么要理睬这个女孩了。
“驴子先生,你喜欢吃巧克力吗?”
“驴子先生,你为什么能够说人类的语言呢?”
“驴子先生,你吃饭前还洗手吗?我妈妈说吃饭前不洗手肚子会进脏东西,会拉肚子的。”
“驴子先生,你……”
没想到莫浅看起来那么文静乖巧的女孩子却那么聒噪,之前在这里安安静静吃草的驴子被吵得受不了,撒开四蹄气哼哼地跑开了。
乔也想离开,奈何被莫浅纠缠,脱不开身。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乔问。
“嘿嘿。”莫浅傻笑几声,“我想参加你们的舞会。”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参加舞会?”
“反正,我就是知道,我也要去。”莫浅想,我哪知道你明天就要去啊,真巧。
“好吧,不过你安分点,我才能带你去。”
“耶!”莫浅激动地抱着乔转圈圈,转得乔头晕眼花的,“停,停,停——”
夜。这里的星空特别美,可爱的星星仿佛触手可及,给人一种置身于星海的感觉。
“咕噜——”一个不合宜的声音,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莫浅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跑出来一天了,没吃饭,零食全被那个老爷爷拿走了。”
乔瞥了她一眼,递给她一块巧克力,莫浅接过巧克力,满足地吃起来。
吃着吃着,莫浅有些难过,把巧克力放到一边。
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绪,乔难得温和地问她:“怎么了。”
莫浅将头埋在乔毛茸茸的胸前,闷闷地回答:“驴子先生,我想爸爸了。”
“哦?”
“嗯,爸爸以前经常给我讲故事,可他现在工作很忙,我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他了,也很久没有听到他给我讲故事了。”
“你爸爸那么忙,也是为了你啊。”
“可是,我想和他一起玩,还想听他讲故事。”
乔突然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只好说:“你知道爸爸还是爱你的,就可以了。”
“嗯。”莫浅的声音越来越小,“驴子先生,你真好。”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乔无奈地看着她,轻轻道:“晚安。”
5
女孩穿着轻盈的舞鞋,在舞池中翩翩起舞。
《一头特立独行的驴子》第三十七页
鼻子痒痒的,想打个喷嚏。
莫浅睁开眼,就看到一只青蛙拿着和他皮肤一样颜色的狗尾巴草轻扫自己的鼻子,怪不得感觉鼻子痒痒的。
他看到莫浅很兴奋,转头大喊:“文姐,她醒了。”
被称为文姐的是一只白天鹅,文姐昂了昂脖颈,丢给莫浅一件裙子和一双舞鞋,“醒来就快去换衣服吧,舞会要开始了。”
莫浅连忙问:“驴子先生呢?”
“你说乔啊,他把你带到这里就出去和别人打招呼了,放心,你穿好衣服在舞池中央等他,他就会出现。”
莫浅半信半疑地拿着衣服去试衣间换衣服,出来以后,小青蛙一声惊呼:“好漂亮的小公主。”
莫浅不好意思地抓抓衣角,“会不会有些奇怪?”
文姐抚摸着自己手上那颗硕大的钻石戒指,“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这种打扮,走,舞会开始了。”
在文姐的带领下,莫浅和打着领结的小青蛙进入一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房子,没想到走进去却别有洞天。里面很大,动物们打扮得光鲜亮丽来参加舞会,有涂着鲜艳口红的河马太太、踩着高跟鞋的猫咪小姐,还有穿着黑色风衣的狗先生——据说他追求猫咪小姐很久了。
一个头发梳得油光瓦亮的土拨鼠,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中央说:“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参加这次舞会,让我们开始狂欢吧!”
爵士乐队演奏起来,每个人都开始跳舞,但是舞姿毫无章法可言,几乎可以说是群魔乱舞,可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这有什么关系呢?”文姐边跳边说,“只要自己开心就可以了。”
莫浅被挤到舞池中央,刚要摔倒的时候,被一只手拉住。
更准确地说是一只蹄子。
原来是乔。
乔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他优雅地伸出手,“这位可爱的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莫浅微微一笑,“亲爱的驴子先生,当然可以。”
在舞动的时候,莫浅感觉自己像一只蝴蝶,越飞越远,越飞越高,远离忧愁和烦恼。
6
夜深了,莫浅趴在桌子上已经睡很久了。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男人——莫浅的爸爸,看到莫浅就这样睡着了,小心地把她抱到床上,盖上被子,然后轻轻离去。
月光透过窗子照在莫浅熟睡的脸上,一只蝴蝶从窗口飞进,摇摇摆摆,落到莫浅的童话书上,蝴蝶打了个哈欠,落在书上的最后一页,睡着了。
女孩醒来后发现自己还是在家里,但她不明白之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真是假,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会用两条腿走路的驴子?
其实,这有什么关系呢,你相信童话,你的心中就存在童话。
好了,明天再讲另一个故事。
晚安插图/王笑笑发稿/庄眉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