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国自研五代机：渐行渐远的美梦

宋涛　黄山伐

据美国《航空周刊》报道，KAI最近公布了其“第五代战斗机”（KF-X）的设计概念图——KFX-E，这也是韩国启动第五代战斗机计划以来的第七个设计方案。在过去的14年间，KF-X的一切进展都仅停留在纸面和概念上，离真正研发并制造出来，路程却似乎越来越远。

KF-X梦想的发端

上世纪90年代经济高速发展之后，成为“大国”的雄心也在韩国人内心膨胀起来，其中“军工自立”被视为重要标志之一，因此自那时起，即使是东拼西凑，韩国各界也一直致力于推出军工产品的“自有品牌”。从K1坦克、KDX系列驱逐舰，从K21步兵战车、到T-50教练机，无不是韩国向世界推出的“自主研发产品”。正是有了这一系列所谓“独立研发”的成功，让韩国人把目光投向了先进战斗机的研制。

先进战斗机作为军事科技的尖端产品之一，一直以来只有少数国家才有足够的资金和技术储备来进行研发。近二十多年来，更是只有美、苏、法、瑞、中等国以及英、德、意等国组成的联合研发机构有能力完成。尽管技术基础薄弱，韩国国防科学研究所（ADD，简称“国科所”）仍在1999年决定启动“国产先进战斗机”的研制，其出发点就是借T-50“金鹰”教练机研制成功和F-16组装生产成功的余威，一举研制出具有韩国自主知识产权的新型战斗机。2001年，时任韩国总统金大中正式宣布了KF-X项目启动，并预计在2015年完成新型战斗机的研发。受此鼓舞，2002年韩军宣布准备采购120架战斗机替代现有的F-4和F-5战斗机时，连影子都还没有的KF-X也赫然在备选机型之列。

虽然宣布计划时雄心勃勃，但韩国各方面对于如何研制新型先进战斗机却是一点底也没有，组建不久的韩国航宇工业公司（KAI）连T-50都还没完全弄明白，更别说更先进的战斗机了。于是从2001年到2004年，大张旗鼓宣布的KF-X其实处于完全没有头绪的状态。直到2004年，T-50完成试飞以后，KAI才终于有空来关注被晾了3年的KF-X计划，并决心用两年的时间，在2006年完成概念研究。也就是说，到2004年为止，韩国上上下下对于KF-X究竟需要怎么弄都还没有头绪。

韩国空军很快认识到KF-X项目前景难测。虽然在2002年的采购方案里把KF-X列为备选机型，但从2003年开始又追加20架自己组装的KF-16，同时还向美国订购F-15K。有了这两种性能不错的飞机，空军对于KF-X的需求自然也就不那么迫切。用户不着急，研发单位顾不上，于是KF-X又在浑浑噩噩中度过了两年。到了2006年——KAI预定完成概念研究的年份，韩国国科所才开始考虑到底是用双发动机的设计还是单发动机的设计。那么，这过去的两年里，国科所和航宇工业公司究竟在KF-X计划上做了些什么？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这是韩国寄予厚望的下一代战斗机研制计划。神奇的是，尽管研发都还没正式开始，韩国国科所却早早地定下了整个计划的经费预算：9亿美元。其中包括生产40架飞机的费用。

坎坷的引进外援路

很显然，单靠自己没什么指望，韩国决定寻求外来的技术和资金支援。按说第一选择非美国公司莫属。但不幸的是，这个时候美国的几大飞机公司中，洛·马忙于庞大的F-35计划，一门心思想把韩国人也拉到F-35这个大坑里来；波音公司则根本没有新研制飞机的计划，倒是热衷于进一步推销F-15K或者其进一步的改型。

无奈，韩国把目光投向了欧洲。瑞典的萨伯公司和研发“台风”战斗机的EADS公司表示出了兴趣，只不过EADS拿出的是“台风”的改进型号，只有萨伯公司最有诚意，拿出的是全新的超音速巡航隐身战斗机的设计方案，这顿时打动了“求新、求变、求概念”的韩国人。但这已经是2007年的事了，最初计划的2015年完成研发投入生产显然不可能实现，韩国决定把计划的时间往后延：2009年开始全尺寸样机的研制，正式生产型2017年服役。2008年，萨伯公司正式提交了为KF-X拟定的设计方案，分单发和双发两个机型，分别被命名为P305和P306。但是，韩国空军在对外公布时，只展示了双发方案，这也代表着韩国空军的态度。萨伯公司的这款双发设计有单座型和双座型，进气道采用类似F-22那样的菱形设计，v形双垂尾向两侧倾斜。此外，该机还采用了萨伯公司擅长的鸭翼，而主翼的后缘轻微前掠，主翼前缘后掠，这种设计也与F-22颇为类似。据萨伯公司介绍，它们的P306方案是非常适合韩国空军的新型战斗机，具有出色的隐身性能和超音速巡航能力，并安装有先进的航电系统、武器系统以及综合传感器系统，简洁的人机界面具有良好的战场态势感知能力。除此之外，该机还具有出色的续航能力，全寿命成本也低于F-35。在提交了设计之后，萨伯公司表示，韩国工业界完全可以通过与其合作研制出适合空军需要的战斗机，而不应该去采购F-35，因为美国人在战斗机作战软件方面“太专制”。

一切看起来都不错，但萨伯的报价却把韩国人给吓坏了：仅预研费就需要180亿美元！要知道韩国国科所最开始给整个KF-X项目的预算也不过9亿美元。也就是在这一年，韩国自己的思想库“韩国开发研究院”（KDI）研究后得出结论，KF-X项目完全没有可行性。接连的打击让KF-X又陷入了低潮。

连续不断的“神作”方案

2009年，连续遭受重挫的韩国人似乎变得现实一点，不再追求各种华而不实的先进概念，而把KF-X的技术水平定位在F/A-18E/F“超级大黄蜂”的水准。韩国空军对KF-X的定位是一种中型战斗机，将在未来取代现役的KF-16战斗机，其尺寸和重量低于F-15K，但高于韩国自研的F/A-50，战斗力则应该高于KF-16。同时，对KF-X的预期订购数量从120架增加到250架，其中130架用来取代现役的F-16系列。至于服役时间则毫无意外地再次推迟到2021年。

陷入低谷的KF-X项目似乎在2010年迎来了转机：印度尼西亚突然表现出对该项目的兴趣，愿意投资和韩国一起进行研发。两国在2011年达成了航空合作协议，韩国出资80%，印尼出资20%，共同推进该项目，而项目名称也从KF-X变成了KF-X/IF-X。根据双方的合作协议，全尺寸样机将从2013年开始研制。不死心的EADS公司再次向韩国和印尼兜售自己基于“台风”的设计方案，但韩国人却一条心打算研制出“自己的”战斗机，于是EADS只能再次铩羽而归。endprint

似乎是为了向印尼展现自己的实力，韩国在2012年六七月间突然一口气连续推出了代号分别为C100、C103、C200、C203、G5S、GSC的六个设计方案，并公布了其概念图和模型。这些方案可谓是五花八门，其模仿对象既有已服役的F/A-18E/FlI超级大黄蜂”和F-22，也有正在研制的F-35和俄罗斯T-50，甚至连中国试飞不久的歼-20也成了KF-X的学习对象。

玄妙的是，这些方案分别来自韩国国科所和KAI。其中KAI的G5S、GSC方案技术较为保守，多采用美国已经验证过的成熟技术，相对突出机动性：而国科所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掌握了最高端的技术，推出的C100/C200系列方案概念先进，重点强调隐身等种种流行的新技术。事实上，一方面韩国空军并没有提出KF-X的具体性能需求，另一方面，韩国国内的研发单位本身对新一代战斗机的定位也没有形成一致意见，这才是各种“神作”设计纷纷登场的原因。

再次遭受重挫

本来就对是否采用国产设计方案犹豫不决的韩国政府面对这些不靠谱的设计，更加摇摆不定。2012年9月25日发布的2013年度国防预算中根本没有“KF-X”这一项支出。原本国防部要求约2250万美元的相关研究开发费用，以便正式开始推动这一项目，但现在这部分预算却被全部删掉，取而代之的是约400万美元的预算，用来重新探讨这一项目是否存在经济利益。本来KF-X项目的研发预算已经从最初9亿美元缩水到约4亿美元，而国防预算批准的这么一点点费用更是等于零。用韩国一些专家的话说，这点费用只不过是给该项目办个“葬礼”。

在这种情况下，原本决定在韩国的“探索开发”结束之后参与项目，负担战斗机开发费用的土耳其也收回了参与该项目的意思。因此，即使最终判断该项目有经济利益，在筹措开发费用上也将遭遇难题。KF-X项目提案书建议，总项目费用的40%应由多个外国政府或民间企业负担，共同合作开发。但是以立项十余年仍然毫无进展的表现来看，KF-X很难吸引到新的外界投资者。不但如此，如果这种没有前景的情况继续下去，连印尼都可能会打退堂鼓。KF-X的梦想在提出13年之后，正面临着“梦碎”的巨大危机。

最后一搏还是博弈筹码？

在这种“濒死”的状态下，韩国最近又推出KFX-E的设计概念图究竟是何目的就颇值得玩味了。事实上，如果深入探究一下不难发现，韩国国内一直有直接购买美国F-35作为下一代主力战斗机的呼声，洛·马公司也表示愿意接受韩国的订单。但来自韩国军方的声音却一直是坚持自研，尤以空军和国防发展研究院为甚。至于具体的生产厂家KAI，倒是一种比较超脱的姿态，要是有足够的经费，就可以自己研发；如果没有，引进美国飞机韩国组装也无不可。

但是到了2013年，形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韩国国防部的思想库——韩国国防分析研究院（KIDA）也开始和韩国开发研究院一样做出了悲观的评价，认为KF-X项目基本没有可行性。这是否表明，经过14年忍耐和等待之后，韩国军方终于也无法忍受这么多年“光说不练”的KF-X项目了？

此外，正在如火如荼进行的韩国下一代战斗机（F-X）第三阶段竞标与KF-X之间实际上也存在着互相替代的可能。参与F-X第三阶段竞标的战斗机包括欧洲的“台风”、波音公司的F-15SE“沉默鹰”和洛·马公司的F-35A，虽然初步结果由于F-15SE是唯一报价低于韩国预算的机型，有很大可能入选，但韩国空军却对F-35A表现出了更大的兴趣。这也意味着，如果报价合适，韩国空军有机会得到F-35A，韩国空军在KF-X项目中是否还会坚决支持自主研发下一代战机也颇值得怀疑。尤其是F-35A能够满足空军对下一代战机的大部分需求，对比KF-X的各种方案具备压倒优势，其前景就更加堪忧。

也许正因为如此，韩国国科所作为KF-X项目最后的守望者，今年更加努力地四处活动。他们宣称，如果在2014年能够得到全额拨款，KF-X将可以在2020年完成首飞，并在2020年代中期正式服役。他们甚至还拟定了一个分阶段的研发计划，最终目标是研制出一种能够完全隐身的战斗机。KFX-E设计概念图的推出，也许就是韩国国科所最后努力的成果之一。

而被各种美妙的计划、方案忽悠了十几年的韩国军方对此倒也乐见其咸——虽然基本没什么实现的可能，但是也不失为一种对美国讨价还价的手段。而且，似乎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效果：这不，美国国防部调低了F-35的全寿命使用费用，这也就为洛，马公司降低F-35对外销售的报价提供了空间。随着11月22日韩国决定购买40架F-35，离韩国空军越来越近的五代机不是虚无缥缈的KF=X，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F-35。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