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陆军武装直升机部队

萧萧

美国在2008年同意对台出售30架“阿帕奇”武装直升机。2013年11月4日，台军订购的30架最新型AH-64E中的6架新机抵达台湾高雄港，该机未来全面服役后，台军陆航部队战斗力将达到最高峰。武装直升机部队作为台湾陆军近年来战斗力成长最快的部队，台军当年是如何规划与发展该部队，当年有哪些机型备选呢？

台湾陆航的组建和武装直升机作战构想

台湾陆军航空部队于1956年8月成立，最初仅有一个轻航空排，到1976年6月已扩大为航空指挥部，下辖两个飞行大队和一个飞行修理大队。编制飞机由两架L-19固定翼炮兵观察机开始，扩充为以旋翼机为主、固定翼机为辅，总计达207架，至1982年时还有各式飞机、直升机156架。

当时台湾陆军认为，现代作战以机动作战为主，机动作战的运动方式可分为地面机动与空中机动两大类。地面机动必须实现侦察、机动、打击、后勤支援和指挥通信密切配合，才能有效遂行作战任务，而空中机动作战也是如此。台军陆航部队虽由初期的炮兵侦察观测、通信联络进步到以空中机动为主的机种，但仍缺乏有效的对地打击能力。

台军陆航部队也曾想过提升火力，1975年12月曾仿效侵越美军在UH-1H通用直升机上加装M60机枪和多管火箭发射巢，但受限于射程短、耗弹量大、火控系统不良、精度欠佳等因素，到1979年时，台军除已加装两组七管70毫米火箭弹的21架UH-1H外，其余均停止发展。所以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台军陆航部队仍停留在有限侦察、联络、运输为主的阶段，无法遂行有效的空中机动作战。

根据台湾陆军当年的研究，武装直升机部队的运用原则包括：

——集中：为保持战斗力完整，应以中队为运用战术单位，以便集中优势火力在短时间内予对手致命性打击：

——灵活性：由于其机动性大，可迅速转移攻击目标，或转用于其它地区，以保持运用上的最大灵活性；

——多重任务：可担任反坦克、反舟艇、空中机动掩护、空中搜索和特定火力支援等。

在台澎防御作战时，台军认为武装直升机部队还有诸多特点。首先是在无制空权情况下，直升机仍能遂行各种战斗和战斗支援任务。在不良天候即能见度800米、云高150米，两岸空军均不能活动的情况下，仍能执行各种任务。如果配合夜视器材，能在夜间执行超低空战斗和战斗支援任务。武装直升机的巡航距离可涵盖全台湾，部队可于两小时内集中于南北任一地区，比任何兵种都要快。在超低空情况下，直升机能贴地飞行，不受地形障碍限制，尤其利于岛内河川和丘陵地区作战。直升机在多数地区均可起降，不受固定机场限制，而且补给容易，油弹均可在各战区仓库或补给点获得。

台军认为，武装直升机可为地面部队进行远距离搜索，实施近距离支援，可节省空军兵力，使空军能全力遂行制空任务。它还能在友军地区或敌防空火力薄弱区域，以“陶”式导弹猎杀3000米外的解放军坦克，或以机枪、火箭攻击一般目标。

反登陆作战时，武装直升机可在30米以下高度进行超低空飞行，或隐蔽于滩岸附近上空，对解放军的登陆舟艇实施有效攻击，使解放军登陆部队自船队进入泊地开始即遭受持续火力威胁。

武装直升机机种选择与编组预算

当时各国和地区使用的武装直升机主要分为两类。一类专为战斗而设计，拥有完整系统和防护力，如美军的“阿帕奇”、“眼镜蛇”等。另一类是轻型多用途直升机，可担任侦察、搜索、指挥、通信等任务，并能加装武器执行战斗任务，如美国贝尔公司的贝尔206L、休斯公司的500MD、西德MBB公司的B0105等。前者属攻击性武器，不容易获得，且单价超过600万美元，非台湾军费所能负担，所以当时台湾陆军是锁定第二类轻型直升机。

基于台湾陆军防御作战任务需求，考虑防务预算的情况，台湾陆军初期计划建立两个武装直升机中队，隶属于分驻台湾南北的两个航空大队，作为防御作战预备队之一，依情况需要集中用于决战地区。

台湾陆军步兵训练指挥部在1982年8月12日对这项编组提出不同意见，认为宜编成武装直升机航空特战营，下辖三个航战连，初期集中于归仁基地训练，集训完成后三个连分别纳编北、中、南三个军团，营部则位于中部军团内。就战术运用而言，其指导构想是南北两个航战连负责本区防务，中部航战连可兼顾东西部地区，充分发挥其巡航半径机动与集中功能。不过，步训部的建议未被接受。

实际上，台军武装直升机部队在编组方面参考了1973年5月15日颁布的FMl01-20“美国陆军航空计划”。在该计划中，美军空中机动师的直升机部队大致分为三种编组方式：空中骑兵连以侦察任务为主，每连配备轻型侦察直升机（LOH）10架、火力支援用AH-1G武装直升机9架、步兵机动用UH-1H通用直升机8架，合计27架：突击直升机连是以运输部队为主，每连配备20架UH-1H；武装直升机连以战斗任务为主，每连配备12架AH-1C。

当时台湾陆军尚无空中骑兵连的编组，所以建立武装直升机部队是参考美军空中骑兵连和武装直升机连编组，以及越南战争与美韩反击朝鲜渗透作战中的武装直升机部队运用经验的综合分析，认为要使直升机的侦察力与打击力相辅相成，配备反坦克导弹的专用武装直升机与配备机枪、火箭的侦察直升机的恰当比例为5：3或4：3，换言之，4-5架反坦克导弹直升机应配合3架侦察直升机，可获得较小的损失率和最大战术效益。但顾及当时财力，台湾陆军对侦察力的需求较低，故比例调低为4：2，若武装直升机中队装备携带反坦克导弹的直升机12架，装备携带机枪和火箭的直升机则为6架，合计18架。以三分之二的装备出勤率计算，每个中队至少可维持4架侦察直升机和8架反坦克武装直升机，战斗时编为若干小组，对某一决战区能保持持续的监视与反坦克火力支援任务，另以3架中型通用直升机担任保修及战场抢救任务。

台湾陆军最初预计采购配备机枪与火箭的侦察直升机12架，以单价3900万～4500万元新台币估算，总预算约4.6亿-5.4亿。配备“陶”式导弹的武装直升机是24架，以单价6600万～8000万元估算，总预算约15.8亿-19.2亿，合计总预算约20.5亿-24.6亿元新台币。所需训练、测试、修护装备和两年零部件费用约7.6亿元新台币。endprint

采购时间分三年完成，1984年采购侦察直升机和武装直升机各两架，1985年分别购买4架和10架，1986年分别采购6架和12架。弹药采购方面，70毫米火箭和7.62毫米机枪弹可由台湾陆军存量满足，“陶”式导弹以每架40枚计，24架需960枚，每枚25万元新台币，计需2.4亿元新台币。总计成立武装直升机中队的财力需求约30亿-34亿元新台币，分三年支付，平均每年约10亿～11.5亿元新台币。

差点胜出的西德BO105

为选择适当的武装直升机机种，台湾陆军曾在1981年1月23日和4月23日分别邀请美国贝尔公司的贝尔206L和休斯公司的500MD，来台展示飞行性能，并加装“陶”式导弹实弹打靶，都能全部命中。同年11月底，台湾陆军还派人赴西德MBB公司参观B0105的飞行表演与加装“陶”式导弹的火力展示。代表团返台后认为B0105并非专业武装直升机，无论机体结构、武器种类、火控系统、动力都受到很大限制，使得载重不足、武器挂架太少，如果一次要迎击多种不同目标，至少要出动不同武器挂载的4架B0105，成本效益太低。但德国人并不放弃，MBB公司在台代理商还请1966-1971年担任西德陆军航空局长的科夫曼准将拿出一份“德国陆军决定购用B0105直升机原因扼要报告”的档案，为B0105“背书”。

除了请厂商来台展示和派员外访生产厂，台湾陆军也希望友军和相关单位对成立陆军武装直升机部队和机种选择提出建议。1982年1月29日，台湾空军总部对陆军武装直升机机种选择提出建议，包括低空操纵灵活，速度快，有火力控制系统，有排气隔板装置以防红外制导导弹，维护简单等。按照台湾空军的建议，在500MD、B0105、贝尔206L三种候选机型中，500MD较占优势。但台湾陆军总部于1982年7月呈送“参谋本部”的《陆军航空部队武装直升机机种选择分析报告》中，结论却是要采购B0105直升机36架，显示之前代表团的负面报告并未动摇台湾陆军高层对B0105的信心。

7月21日，台军“计划参谋次长室”就机种分析报告回复台湾陆军总部，要求陆军补送就空军建议的适合武装直升机机种，说明备选与落选原因。另外，如果台湾陆军决定向美国争取贝尔公司的AH-1S专用武装直升机，也要纳入本案研究，并重新制定武装直升机性能试验项目的标准，以便以同一标准鉴定各备选机种的优劣，且就各备选机种的获得可能性及后续保障能力建立等问题再做深入考察。值得注意的是，“计划参谋次长室”的回文中提及，贝尔206L与台军现役UH-1H在操作性能、维护制度、补给系统及后勤支援等方面有通用性，这段话让人联想到是否为贝尔公司“护航”，同时暗示西德不见得会对台出售B0105。

1982年8月17日，台湾陆军总部向“参谋总长”郝柏村简报“陆军航空部队武装直升机机种选择”，郝柏村指示，原则同意陆军总部的分析，选择B0105较为适宜，但后续采购作业宜等美制AH-1S武装直升机采购定案后再行办理。另外，B0105计划配备的武器系统，除“陶”式导弹、70毫米火箭、7.62毫米机枪外，宜考虑部分装备20毫米航炮。

原本陆军总部规划采购的36架B0105，其中24架加装“陶”式导弹，12架加装12管70毫米火箭和7.62毫米机枪。在郝柏村指示后，陆军总部决定后项的12架直升机再加装20毫米航炮，同时增购4架备份直升机，3架加装“陶”式导弹，1架加装航炮和火箭，因此增购3套“陶”式导弹和13门20毫米航炮。考虑到B0105为双发动机，安全性高，巡航半径远，必要时可用于长官访问外岛等地区乘用，因此台湾陆军再增购人员乘坐专机4架，使B0105最终采购架数达44架。

由于郝柏村指示等AH-1S军售案定案后再行办理陆军武装直升机采购案，因此台湾陆军在1982年9月15日致电台湾驻美军火采购组，查询陆军申购AH-1S的获得可能性和确切时间。由于无进一步消息，以致整个采购案被搁置。由于当时美国不大可能售台AH-1S，郝柏村的指示反而让军火商再度燃起希望，加上这笔交易庞大，采购案暂时搁置反而使军火商有更多时间继续争取胜出机会。这项采购案演变到最后，成为美国休斯公司的500MD和西德MBB公司的B0105之争。

为一较高下，台军邀请这两家公司来台，在郝柏村面前进行性能展示。为争取订单，MBB公司，不远千里将B0105运来台湾展示，500MD则是第二次来台。1984年3月2日，500MD和B0105在台南归仁基地进行飞行性能展示，展示代号为“龙马演习”。郝柏村后来于《八年参谋总长日记》一书中提到，他的初步印象是B0105的性能优于500MD且价格合理，这主要是500MD为单发动力，而B0105是双发动力，安全系数较高，马力和载荷都较大。尤其是B0105一次可挂载8枚“陶”式导弹，而500MD只有4枚，火力相差一倍，且B0105装载或吊挂货物、搭载人员的灵活性都优于500MD。

结束了500MD和B0105来台飞行性能展示后，台湾陆军总部在1984年6月19日重提《武装直升机机种选择分析报告》呈报“国防部”，又先后在1984年8月26日和11月6日完成两次再研究意见并呈复“国防部”，但采购案仍未定案。直到1984年12月26日，台湾驻美军火采购组汇报：美国国防安全合作局（DSCA）于12月21日宣布韩国已对美提出申购24架AH-1武装直升机，如台湾也需要该机，这是提交申购的适当时机，以便通过共同采购降低单价，如岛内有需求，请尽快将需求型号、数量批复以便申购。1985年1月7日，郝柏村指示陆军总部：陆军所需武装直升机以对美申购AH-1T武装直升机为主，如获同意则采购，否则均暂缓考虑，意思是如果美国不卖，台湾陆军也别想买武装直升机了。至此，B0105正式宣告出局。

B0105直升机售台落空后，MBB公司便把销售重心转向中国大陆。1985年10月，法国“小羚羊”、西德B0105、美国530MG三种机型竞争解放军武装直升机计划，即“8510工程”。大陆飞行员还曾试驾武装型B0105，不过B0105并未入选，笑到最后的是“小羚羊”。

迟来的AH-1W和OH-58D

虽然台湾陆军连续多年向美国申购AH-1，但都没下文。这个非美机不买的决定，使得台湾陆军武装直升机部队成立推迟了近10年。

1991年4月13日，台湾“国防部长”陈履安在“立法院”报告军事施政时说，台军为培植反登陆方面的能力，仍积极筹购武装直升机。另外，在1991年“国防部”对“监察院”的一份正式报告及1992年2月公布的“国防报告书”，也都指出台湾陆军将成立“武装直升机部队”。1991年9月媒体报道，台湾陆军武装直升机部队已选定美国AH-1系列武装直升机与OH-58侦察直升机。这些密集的谈话和报道，透露出台湾陆军成立武装直升机部队已有眉目。

1992年2月，美国果然同意售台42架AH-IW“超级眼镜蛇”武装直升机和26架OH-58D侦察直升机，首批8架AH-1w和4架OH-58D在1993年返台组建服役。1997年，台湾陆军再增购21架AH-1W和13架OH-58D。这些武装直升机和侦察直升机现分别隶属桃园龙潭的第601航空特战旅、台中新社第602航空特战旅和台南归仁航空训练指挥部。台湾陆军武装直升机部队从提出组建构想到全部组建服役，历时近20年。考虑到台军现役的AH-1W和OH-58D直升机，在火力和性能上远超过当初竞标的机型，也算是长期等待中的另一种收获。此外，当年因财力有限而不敢奢望的AH-64E已交付台湾陆军航空兵，台军陆航战斗力也将达到巅峰。

随着近两年大陆武直-10、武直-19的大量服役，未来台军的“眼镜蛇”和“阿帕奇”有可能在滩涂直接遭遇大量“霹雳火”，其区区30架“阿帕奇”是否够用？况且，随着台海局势缓和，解放军对台发动大规模两栖登陆的可能性不高，台湾陆军航空兵即将面临找不到敌人的窘境，岛内“军费未能花在刀口”的质疑之声势必再起，因此，“寻找假想敌来创造自己存在的价值”，恐怕是台湾陆航部队面临的首要课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