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抹红

张力

红牌并不是现代足球起源时的产物，它出现的时间并不算长。

1966年世界杯，阿根廷和英格兰的比赛中，当值德国主裁要求一名动作粗野的阿根廷球员下场，但是后者却一副听不懂的架势，硬是在球场上停留了9分钟。后来裁判对英国球员的处罚也无法奏效，现场观众同样不明白裁判的意思。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再次出现，1970年世界杯第一次启用了红黄牌，但世界杯赛场首次有球员被罚下，却是4年后的事了。1974年世界杯，智利球员卡斯泽利在与东道主联邦德国的比赛中成为了第一个染红的人。1991年开始，判罚规则中引进了“两黄罚下”的判罚手段，在这之前，裁判即便是要罚下一名已经有一张黄牌在身的球员，也只是直接亮出红牌，而并没有先出示黄牌、再掏出红牌的准确判罚顺序。

一次载入史册的报复

1970-71赛季冬歇期后，红牌制度被引入到德甲联赛。然而在启用后的前9轮联赛中，都没有球员被罚下，直至1971年4月3日。那一天，法兰克福和不伦瑞克狭路相逢，主队后卫卢茨因为一次恶意报复对方球员，成为了德甲史上首位染红球员。卢茨的名字也因此被载入史册，甚至大多数人们只记得他的这张红牌，而忽略了他曾随联邦德国队在1966年世界杯上获得亚军，并在与前苏联的半决赛中踢满全场。

让我们回到那场将近43年前的比赛，尽管卢茨在开场第20分钟就已经被罚下，但法兰克福最终还是在主场5比2大胜对手，射手黑塞和著名国脚格拉博夫斯基分别完成进球帽子戏法和助攻大四喜。但是若干年后，网络上不断被点击的视频，却还是卢茨那次遭致红牌的犯规。

从卢茨的“第一红”到本赛季第19轮结束（截至半程），德甲赛场历史上已出现1061张红牌，1990-91赛季和1994-95赛季各出现46张红牌，为单赛季之最。其间共有54位门将被罚下，第76分钟到第90分钟是红牌最频发期，多达331次。其中的缘由各不相同，有的是因为故意粗野犯规，有的是因为辱骂裁判，有的是被迫手球犯规阻止对手的进攻，有的则是不得不采取犯规，让对手无法完成势在必进的进球。有的红牌判罚是没有争议的，有些则会引发激烈的讨论。不过对于自己当年的那张红牌，卢茨却是心服口服：“当时裁判的确是毫无争议。”

如今74岁的卢茨住在法兰克福以北15公里的Bad Vilbel，他在大多数回忆自己职业生涯的时候，都要谈论那张自己德甲生涯唯一、却永载史册的红牌。这张红牌的意义，甚至超越了他在1959年帮助法兰克福赢得全德联赛冠军、1960年在格拉斯哥参加和皇马的欧冠决赛。卢茨对于当年发生的一幕印象深刻，当时他胫骨伤病刚刚痊愈，“我在比赛中从来不戴护腿板，因为我总会因此小腿抽筋。当时对方边路传中进入禁区，德佩的鞋钉把我的腿踢出了一个大口子。这是非常明显的犯规，我们应该得到任意球。”

裁判的确也立即做出这样的判罚，但是不伦瑞克的球员对此有点不太满意。卢茨还清楚记得德佩用“软蛋”来称呼自己，指责自己没有必要表现得那么痛苦。对于对方的挖苦，卢茨非常气愤，于是用尽全身气力完成报复性犯规，“如果德佩是足球的话，早就被我踢到很远的地方。”卢茨甚至都没有目睹德甲历史上第一张红牌掏出的全过程，“我在犯规之后直接走向更衣室，裁判甚至都不需要亮出红牌。”

一位勇敢的裁判

出示那第一张红牌的当值主裁判名叫希尔克尔，今年已经是83岁高龄，最近他和卢茨聚在一起，回忆起当年的故事不由得会心一笑。希尔克尔来自波鸿，职业是一名机械师，他非常认同卢茨的说法：“那是准确无误的红牌，虽然我知道他是受到对手挑衅，但还是必须做出这样的判罚。”和今天不同的是，当年的红牌是用纸质材料制作，因此在雨雪天气就不那么实用。

希尔克尔透露，当时自己就已经很清楚这张红牌的历史意义，但是这在上世纪70年代并没有成为媒体炒作的话题。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比如去年人们庆祝德甲创立五十周年的时候，才被当做重要的话题提起。卢茨赛后也很不开心，希尔克尔还曾安慰他一番。德国足协开出的罚单也很客气，卢茨只是被停赛两轮。如果换到今天，卢茨的恶意报复动作将很可能会被停赛3到6轮。

卢茨之后再也没有被罚下，希尔克尔在1977年结束裁判生涯之前也没有再出示红牌。不过在德甲引进红牌制度两年前，希尔克尔还是在执法汉诺威主场和拜仁的比赛时，将大名鼎鼎的盖德·穆勒罚出场外。希尔克尔清楚记得，当时是一次在中场的犯规后，两队球员发生激烈的口角，“那个时候的贝肯鲍尔也没有后来那么轻松的心态，同样在非常恼火地大声抱怨。”最终情绪失控的盖德·穆勒将拳头挥向当时效力于汉诺威的海因克斯。

结果盖德·穆勒被罚下并且坐了4轮球监，并被罚不得跟随国家队去南美旅行比赛。尽管如此，盖德·穆勒还是以30轮攻入30球的成绩赢得德甲金靴。不少来自德国北部的球迷都表达了对于希尔克尔勇敢判罚的赞许，“当然我也没少收到来自南部球迷的辱骂信件。”而德甲历史上第一位被罚下的球员同样赫赫有名，这便是伯尔尼奇迹主人公拉恩，他在1963年9月14日和柏林赫塔的比赛被罚下。

希尔克尔透露，在上世纪70年代的德国足坛，科隆中场天才奥弗拉特也经常和他产生矛盾，“因为他总是喜欢演戏，然后不停抱怨。”卢茨的队友格拉博夫斯基喜欢抱怨的理由则完全不同，“他实在是太老实了，于是总会遭到对手侵犯。”相比之下，席勒尽管也总是遭到对手犯规，却从来不会埋怨什么，是人们公认的具有公平竞赛风范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