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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年说马

2014-02-28伏来旺

鹿鸣 2014年1期

伏来旺

马是人类最早驯养的家畜之一,它善奔跑、能负重、可乘骑,重挽、作驮、挽车、驾辕,处处大显身手。从游牧民族的骑马狩猎,到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马在军事上屡建奇功。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马的速度成为力量与神行的代表而跃入经济、政治、文化、民族、教育等各个领域。马的极富灵性和善解人意,使它成为人类的忠实朋友。中华民族的祖先认为,马是阳刚、威武、健康、善良、勇敢及豁达的象征,是黄河的精灵,是炎黄子孙的化身,它代表了我们不屈不挠、锐意进取的民族精神及道德品质。马克思曾在《资本论》中指出,生产力的决定因素有三:劳动者、劳动工具、劳动对象。在没有机械自动化的时代,马与工具的结合,是社会生产力水平的标志,这种标志贯穿于整个冷兵器时代,成为人类文明进步的助推力。因此,我们在探讨研究人类社会的发展时,不能忘记马的作用、价值和马文化的影响力。当今社会,马的经济、军事作用虽然逐步减弱,但它的精神价值、文化价值值得传承与发扬。

自古马就是人类的伙伴

从生物学的角度说,马为哺乳纲·奇蹄目·马科·马属,属于食草性动物,居六畜之首。早在6000万年前的新生代第三纪初期时,就出现了马的祖先,它们被称为原蹄兽,后称始祖马,繁衍生息在热带森林之中。此时的马很像狐狸,在茂密森林中生存,以多汁的灌木和嫩叶为食。进入中新世以后,由于干燥草原代替了湿润灌木林,马的生理机能和身体结构发生了变化,体格增大,四肢变长,前后足由四只脚趾变为三趾,牙齿变硬。经过渐新马、中新马和上新马等进化阶段,到大约100万年前第四纪更新世,逐步演化为现代马,不再吃树上叶子,开始咀嚼地上的青草,成为草原上的高级动物。

人类在对马的长期驯化过程中,发现马有几个显著的生理特征:一是汗腺发达,利于调节体温,对气候的适应性强,因此不论严寒酷暑都能生存。二是胸廓深广,心肺发达,适于长途奔跑和强烈劳动。三是虽食道狭窄,单胃,无胆囊,但大肠、盲肠、胆管发达,牙齿咀嚼力强,消化功能较好。四是马的两眼距离宽,视野重叠部分小,眼的焦距调节力虽弱,但可视面广,眼底视网膜外层感光力强,夜间也能看到周围的物体。五是马的三种知觉奇特,发达的嗅觉是马进化的成功之处,也是马的主要生理特征;马的味觉感知能力一般,因此采食面宽;马的听觉非常发达,是对其味觉欠佳的一种生理补充。马的耳朵位于头的最高点,耳翼大,耳肌发达,动作灵敏,旋转变动角度大,因此无需改变体位和转动头部,靠耳郭的运动就能判断声源方向,分辨声音频率、音色。在训练中人们通过口令或哨音建立马的反射行为,利用马的听力来进行调教、训练和使役,对军马的卧倒、站立、静立、注意、前进、后退、攻击等动作都可以通过语言口令下达。六是马睡觉的方式独特。马不一定非在晚上睡,更不是一觉睡到天亮,通常情况下,如没人打搅它,站着、卧着、躺着都能睡,有时一天能睡八、九次,加起来差不多有六个小时。野马为了及时逃避敌害,从不敢高枕无忧地睡觉,始终保持高度警惕态势,站着打盹,以防不测,家马继承了野马的这些生活习性。

在与马朝夕相处的过程中,人们惊喜地发现,马不仅有灵气、通人性,而且有着可贵的精神特征。一是勇猛英挺。在刀光剑影、炮火纷飞的战场上,纵横飞蹄,无比英勇;二是记忆力惊人。不论在绵延不断的山岭中,还是在浩瀚无垠的草原上,机警识途,不会迷失方向;三是对主人忠贞不二。一旦建立起主仆关系,时时事事呵护着主人,当主人从马背上摔下时,马能将缰绳及时送到主人手中,使人迅速脱离险境。民间有“狗有湿草之恩,马有垂缰之义”之说,因此人与马历来是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中国历史与马有不解之缘

在河西走廊和内蒙古的峡壁山崖上,雕刻有大量的岩画,这些岩画中包括大量远古先民的狩猎图和作战图,马的形象常会出现在画中。考古学家认为这些岩画刻于四千至一万年前,是远古游牧部落的文化遗存。由此可以说明,北方游牧民族是驯养马匹的先民。匈奴是最早建立游牧国家的少数民族,他们有效地驯养牲畜,放牧式的生产方式使游牧业成为一大产业。而产业的形式基础则是匈奴人与马匹的有机结合,形成机动灵活的生活方式和生产方式。匈奴养马数量惊人,且种类很多。据史料记载,汉朝在每次战胜匈奴后,俘获马匹等牲畜少则十余万,多则百万。乌桓部落不仅善骑射,而且善做马具、兵器。《三国志》中记载,乌桓骑兵曾在曹操的统一大业中发挥了重要作用。鲜卑人制作的各种实用的马具,不仅在中国各民族中发挥了作用,还对朝鲜、日本产生了重大的影响。突厥的养马规模,是衡量其畜牧业经济的重要标志。史载突厥汗王拥有数十万骑兵,数百万战马,其马具、兵器锻制技术在那个时代处领先水平。在与中原王朝互市贸易中,突厥的良马被大量引进,改良了中原马种,同时提高了中原养马技术。回纥的畜牧业相当发达,并拥有大量的骑兵。唐朝时,回纥骑兵曾帮助唐肃宗平定了“安史之乱”,唐王朝为感谢回纥的帮助,允许双方互市,进行绢马与茶马贸易。在契丹民族的传说中,有神人骑白马“浮土河而东”,天女驾青牛车“泛潢水而下”,至木叶山,二水合流,神人与天女结为夫妻,生八子,繁衍为契丹八部。这些历史和传说都表明游牧民族与马的不解之缘。

在我国中原大地,最早与马如影相随的是车,相传车是黄帝发明的,马车在商、周时期被广泛用于狩猎、运输及军事战争。历史上,武王伐纣时,有“戎车三百辆,虎贲三千人”,说明当时马拉战车作战已较为普遍。由于马“寓兵于农,隐武于国”,周代首次把掌握军政的官称为“司马”。战国以前,车与马是相连的,没有无车的马,也没有无马的车。所谓御车也就是御马,乘马也就是乘车。驾二马为“骈”,驾三马为“骖”,驾四马为“驷”。一车四马为一乘。按车乘的多少可区分国之大小,天子是万乘之国,诸侯是千乘之国。到了战国时代,赵武灵王整军经武,克服中原人宽袍大袖、重甲循兵、只善车战之短,学习胡人穿短装、习骑射之长,从此开了骑马作战之风。骑兵的出现是一场武装革命,改变了作战形式,与此同时骑马技术也有了明显提高。秦始皇统一中国后,在边郡地区大力发展官营马场,兴建官马厩,并采取了多种鼓励民间养马的措施,以至出现了“众庶街巷有马,阡陌之间成群”的景象。当时官僚贵族、豪强巨富及名儒都拥有大量马车,出行时,常有众多的马驾车辆随行,这也成为当时社会地位和财富的一种象征。到了汉代,马业发展空前繁荣昌盛,汉朝中央设“太仆”为专管皇帝马的长官,“散骑”一职则是皇帝的骑从。在京城附近有“天子六厩”,“马皆万匹”。在边郡还有官营牧场,同时在民间出现了大规模的私人养马。张骞出使西域后,大量西域良马输入中原,汉武帝组建了庞大的骑兵,指挥骑兵的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相当于三公九卿的地位。唐代统治者认为马是“甲兵之本,国之大用”,因此重马之风更甚,在稳定双边关系,促进民族融合的互市贸易中,马被视为主角。茶马互市贸易自中唐开始出现,到宋代已发展成为国家一项重要的经济政策并被制度化。宋王朝清醒地看到,北方游牧民族,食肉饮酪,需用茶解油腻、助消化。塞外有民谚:“宁可三日无油盐,不可一日无茶”、“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婚丧喜庆和祭祀活动都少不了茶。因此,宋朝官府注重以茶来激励养马,规定买马的茶价低于专卖的价格,品质好的名茶,专用于博马,在博马任务没有完成之前,禁止商人贩运。这些规定很受游牧民族的欢迎和拥护,西南的吐蕃也因此接受了宋王朝的统治。茶马贸易之策推动了中原王朝马业的发展,促进了草原与中原地区经济文化交流,并维护了边疆地区的安宁。

蒙古人是在马背上长大的,从小就练就了马上功夫。婴儿襁褓时,长辈们就把他扶上马背,三岁以后就自行拽紧马鬃随众奔跑,四至五岁,上马下马已经娴熟,到七、八岁时,就开始进行乘马射箭和操刀砍杀等训练。公元十三世纪初,成吉思汗统一了蒙古诸部,创立了强大的蒙古帝国。紧接着挥师西进,大批战马随军出征。这些战马由哪里来?成吉思汗规定,千户子弟的乘马,从千户属下的马群中带来,百户子弟的乘马,从百户属下的马群中带来,牌子头子弟的乘马,从牌子头属下的马群中带来,且均为无偿征用。这个征马制度有效地增强了蒙古军队的战斗力。之后的蒙元统治者为了发展马业,划拨水草丰美之地为官牧场,并规定了各牧场饲养马匹的规模和质量,要求广建棚圈,改善马匹饲养的环境,要求服兵役须自备马匹,实行“以畜代税”的税收政策,鼓励民间广种牧草,官府以发行盐票的办法向农民换取饲草,建立了比较完善的马政管理制度。

在中世纪,蒙古骑兵是一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战术灵活、智勇兼备,不畏艰难困苦、不图安逸舒适,令人生畏的旋风部队。雄才大略的铁木真就是依靠这支军队,建立了不朽的功勋。蒙古骑兵的战马是蒙古马。这种马具有灵活、疾速和忍耐力强的特点,能较好理解骑士的意图,可以连行数日跨越险恶地形而不进粮草。据传,成吉思汗西征部队的兵力人数不过24万。后来征服俄罗斯和整个东欧地区的军队只有15万。而能够做到“横扫千军如卷席”,其中包括马的功劳。在鄂尔多斯成陵旅游区内,我们看到的大汗出征雕塑群,再现了当年成吉思汗西征的场面。其中最使人震撼的是金戈铁马的威武雄壮。2010年8月,我站在高处再次观赏这个出征场面,即兴作了一首律诗《铁马飞蹄》:

纛麾风掣望西天,

车驾穹庐动野烟。

铁马飞蹄穿大漠,

犍牛牵帐越金山。

刀光剑影长风烈,

骏骑骁兵皓月寒。

横扫千军如卷草,

气吞欧亚奏凯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