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波：让中国“雪豹”名震世界

小亮

这是一支神秘的部队，每个队员的臂章上，都有一只勇猛的“雪豹”图案，它就是武警北京总队特种作战大队。担任该队副大队长的徐波，身材壮实敦厚，皮肤呈古铜色。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中国军人，在外军同行中却大名鼎鼎。2013年3月，曾一手培训出近百名一枪毙敌的反恐骨干的他，带队参加世界特种兵“勇士竞赛”，取得5个单项第一、团体总冠军的优异成绩。外电称，徐波用6年时间，完成了对自我的人生超越，并将雪豹突击队这支“小字辈”特种部队，推上了国际反恐赛场的最高领奖台，创造了世界军事史上的“奇迹”。

首战国际赛场败得很惨

今年39岁的徐波，已有20年的军龄。2004年经上级批准，武警北京总队组建特战大队，他被任命为狙击分队队长。2006年，徐波已经31岁了，与生龙活虎的小战士们比起来算是“高龄”。然而就是在这一年，一个改变命运的抉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参加在法国举行的为期一个月的狙击手集训。

当时，专业狙击训练在中国仍处于起步阶段，没有系统的资料可供查找，兄弟单位相关研究也不多，而外军狙击手的训练也处于保密状态。徐波只能和队员们一边练习，一边摸索。“对于特战技能，我们都还是学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徐波说。

这个突然降临的学习机会，就像是在他面前展开了一条通往“西天取经”的大道，但能否被选中成为“取经者”还需要经过层层考核。徐波参加了部队组织的培训，经过刻苦钻研，他最终以法语考试第二名、射击考核第一名的成绩顺利入选。

2007年，徐波终于踏上了法兰西的土地，面对外军先进的训练理念和实战技能，他感到大开眼界之余，也仿佛找到了人生的“金钥匙”。为了学到更多有用的知识，当别人利用休息时间感受异国的独特风光时，这位中国军人则拉着外教“开小灶”，如饥似渴地学习技能、研究装备，这一个月成了徐波最忙碌的时光。

训练结束后，徐波带着很多“新鲜的玩意儿”回到了部队。以前组织训练，需要打一枪检查一次弹着点，从法国回来后，组织训练时他开始尝试用高倍望远镜，再也不用来回跑了；以前训练只有半身靶、胸环靶等几种简单靶形，从法国回来后，徐波带领大家制作了鸡蛋靶、T型靶、劫持人质靶等上百种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靶型，官兵们训练起来再也不用当“学童”、当“瞎子”了。通过这次学习，不仅提升了徐波的狙击技能，还填补了中国特种作战训练的空白。

在法国取回了“真经”之后，一段时间里，徐波觉得仿佛摸到了中国特种力量建设的“脉门”，参加国际比武的好运也随之降临在他们头上，却没想到首战国际赛场，等待他们的居然是一次失败。

2008年，中国首次派队参加匈牙利布达佩斯第七届世界军警狙击手射击锦标赛。这是徐波和他的队员们第一次代表祖国踏上国际比武场。战士们的心里充满了兴奋与自豪，“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豪言壮语一直在徐波心中激荡，没想到在赛场上却遭遇了“马失前蹄”。

掩体后躲避射击、瞄准小小的手枪子弹进行射击、狙击军刀刀刃……这些比赛的科目，徐波他们不仅从来没有见过，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面对这些比赛项目，他和队员们茫然不知所措，最终惨遭淘汰。徐波永远都不会忘记，当时一名外国特种部队教练略带鄙夷地对他说：“你们的水平，只相当于我们15年前！”

国际比武非常贴近实战，就拿狙击军刀刀刃这个科目来说，如有两名敌人躲藏在窗后，正常射击需要两发子弹，但是如果射击窗子上的钢条，迸裂的子弹就可能“一箭双雕”，外军将这项技能叫“Double Kill”。这次比赛让徐波深深体会到，虽然我们国家的反恐训练器材达到了世界级水准，可是训练理念还相差很多。模式化、固定化的训练科目太多，不够紧贴反恐实战的需要。

走出挫折的阴影后，徐波开始琢磨新战法。通过这次比武，他意识到：一切训练都必须立足现实，不能一厢情愿地设置情况，要根据实战地域和背景进行。以往他们训练，都是练立姿射击，但在实战中常常会遇到另一种情况：在一间封闭的房子里，狙击手掏空一处砖墙作为狙击孔，砖孔是横向的，唯有侧转枪身才能从狭窄的缝隙中进行射击。枪体姿势变，握枪姿势变，弹道抛物线变，瞄准点也得变。徐波便结合几何学和力学原理，研究了新战法，并在实战中受益匪浅。

为了达到更好的状态，徐波加重了训练力度：为练臂力，握枪时，他在枪下吊两个装满水的水壶，一练就是两三个小时；为练心理，他要求自己10分钟内把一小堆5种不同颜色的豆子分拣出来，每天累计练习的豆子有五六公斤；为练专注，他试着在一粒米上用针钻出3至4个完整的针眼，一口气能钻完数十粒米……

多亏了一次次的训练，2011年，徐波再次入选第九届国际军警狙击手射击锦标赛参赛阵容。

再战布达佩斯，一雪前耻

作为武警部队从108名选手中遴选出的6名队员，徐波他们将与来自美国、英国、以色列、乌克兰等16个国家的90名特战精英在布达佩斯同场竞技。以美国为例，众所周知，美军自1943年创立特种部队的雏形“海军爆破战斗队”到1962年建立世界上第一支特种部队“绿色贝雷帽”，花了整整19年时间。而刚创建不久的雪豹突击队，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个“小字辈”。需要学习的东西实在太多。不过，有了上一次失败的经历，徐波对这次比赛机会更加珍惜：为了中国，也为了军人的荣誉，拼了！

2011年5月29日上午，徐波和队友们来到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无暇欣赏异国风光，也不顾舟车劳顿，大家就直接来到了比赛场——匈牙利警察培训中心。黄皮肤、黑头发的中国人的到来，并没有引起波澜，骄傲自大的外军精英们，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主动搭讪，希望能搜集到对手的更多资料。

相比上次参赛的盲目，徐波他们这次的准备很充分，搜集的资料有厚厚一大摞：比赛科目是由国际警察射击协会，结合当年各国狙击战例和特殊狙击环境“量身定制”的。比如，刀刃射击，主要考验射击精度；水幕射击、移动目标射击，主要考察狙击手对雨中目标、挟人质快速转移目标进行射击的能力……endprint

又一次来到靶场。这里占地40公顷，内设沙漠、草地、沼泽、丘陵等多种地貌的专业分靶场，每片分靶场长800米、宽500米，中间设置了各种障碍物和地堡。三年前，这些复杂的环境设置对于徐波来说如同一道天堑，而今，面对这些他已没有陌生感。

发令枪一响，比赛开始了。背着25公斤重的装备，跨水坑、绕泥沼、躲障碍……片刻工夫，不少国家的特战队员已累得气喘吁吁。而呼吸节奏混乱造成的直接结果是：一轮射击后检查靶点，平均脱靶率达30%。这第一道坎，已经让很多人的名次落在了后面。

练完沼泽科目，就是沙漠地形和丘陵地形科目。每个科目，外国队员练一遍，徐波他们都会练3遍，身上的泥巴风干结成硬块，肘部磕破、腿部被划伤渗出血，每个人的迷彩服上都是片片斑驳。白天的训练结束后，夜间还有夜训。靶场漆黑一团，186米的距离，一道灯光扫过直径仅为2.5厘米的目标，如果不能及时击发，就会错失良机。

新增设的攀登射击比赛科目，要求选手们爬上10米高的墙体，对90米外每3秒钟闪现一次、直径仅6厘米的飞盘进行射击，难度极大。比赛时恰逢狂风大作，云梯摇摇欲坠，不少选手来不及射击就从云梯上掉下。徐波的心理素质比较好，枪响靶落，成为唯一三发全中的选手。

随后的“一弹两孔”射击比赛更加扣人心弦。面对50米外木墩上插着的匕首，徐波长吸一口气扣动扳机，子弹冲刀刃飞去，被刀刃从正中间劈开后，在靶纸上留下两个弹孔。当徐波知道拿下个人总冠军的时候，终于长出了一口气：中国特种兵终于不再被外军看扁，也能在强军之林占据一席之地了！

2012年，徐波任武警北京总队特种作战大队的副大队长。新的岗位、新的思路，徐波知道自己不能再当一个单打独斗的“战神”了。放眼望去，美国的海豹突击队、德国的边防第九大队这些老牌劲旅，哪一支部队打天下靠的是个人英雄主义？这些与外军特种部队交流、对抗的经历，让徐波意识到反恐力量建设不是靠单打独斗来完成的，而是需要将技能传承下去，带出一支优秀的特战队伍。为此，他给自己定下了军旅生涯的新目标：既当“刘关张”，打好每一枪；又当“诸葛亮”，徒弟技能棒。

“想要进入我的团队，每名新队员都要接受严格的考核与训练。进行抗干扰、抗恐惧心理训练时，我会将队员置于一片漆黑的封闭小屋内，然后在里面放上蛇等动物，观察队员的情绪变化和心理反应。每年，我都要将队员投送到森林和荒野，锻炼其野外生存能力。有时，我还会让队员在废弃的下水道或涵洞中潜伏一周，提升其潜伏能力和耐力。”徐波说。

王牌对决，中国“雪豹”名扬世界

徐波出生在安徽省宿州一个偏僻的农村，如同中国大地上千万个农村少年一样，儿时的生活充满了乡村式的童趣——转轱辘、打弹子、捉鸟……这种童年经历让徐波从小就对“射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用树枝削成弹弓，自己做弹药自己调角度，专打傻乎乎的麻雀。为了做出小山村最厉害的一把弹弓，徐波不知道翻遍了周围多少山头，摔了多少个跟头。

争强好胜的性格带给了他许多荣耀，但也让徐波吃了不少亏。2009年夏天，他参加武警总部组织的特战比武，这也是匈牙利布达佩斯世界军警狙击手射击锦标赛的选拔赛。“‘三伏天我一心想拿到好名次，可试打了几次，成绩都不太理想。而且越想获胜，就越焦躁，越打不好，正式考核中名次一下子落在了后面。幸亏最后几项考核中我擦着及格线惊险过关，才搭上了前往匈牙利的‘末班车。”

这次经历让他意识到自己必须戒掉心浮气躁。一个偶然的机会，一位研究狙击步枪的老教授引导徐波静下心来看看书，平衡转化心中的焦躁。没想到徐波从此找到了心灵的慰藉。单位图书馆的书籍大多已被他翻烂，周末他还会乘车到首都图书馆、公安大学和国防大学图书馆。“读书让我心里平静，书籍带给我的宁静感让我如痴如醉。”

2013年3月，徐波第一次带队参加在约旦阿卜杜拉国王特战训练中心举行的“勇士竞赛”比武。这次赴约旦参赛对他来说是个全新的挑战，以前独自参加比赛时，只需要做好自我调节就可以了，这次他是“教练”，要负责掌控整个团队的状态。

队里的七名雪豹突击队队员，个个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战士，如何让他们内外一心、不骄不躁，是摆在徐波面前最大的难题。他试着用道家思想教育他们，一定要过“得失关”，不计较得失，方能成大事。“在适应比赛场地时，我从来不让他们看靶，久而久之年轻战士克服了争强好胜的焦躁心态以及对成绩的盲目渴望，在考核中处变不惊。”

为了不影响队员们的情绪，在约旦的28天里，徐波始终表现出安静祥和的状态，直到队员们一举夺魁。在这次参加的世界特种兵“勇士竞赛”中，徐波和队友们取得了5个单项第一，以及团体总冠军的优异成绩！

夺冠之夜，当队员们捧着金光闪闪的奖杯冲到徐波身边时，他终于不用再掩饰自己，此时的徐波早已泪流满面。在外军王牌特种兵的掌声和欢呼声中，中国特种部队终于屹立在世界之巅，这一刻，他等了好久好久……

〔本刊责任编辑 袁小玲〕

〔原载《莫愁·天下男人》

2013年第11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