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中美灾难影片价值观的异同
2014-02-25李晓婧
[摘 要] 电影《1942》和《2012》分别是中国和美国灾难电影的代表作品,它们风格迥异,甚至从中我们可以看到中美价值观的巨大差异。本文试从过去时间取向和未来时间取向、集体主义和个人英雄主义、佛教思想和基督教文化这三个方面对作品进行对比和评析,并挖掘这些差异的深层次原因。电影中闪耀的星星点点的人性的光辉却是这两部影片的共同之处,也是它们受观众喜爱和引发人们进行深层哲学思考的重要原因。
[关键词] 灾难电影;价值观差异;人性相同
2012年11月上映的中国电影《1942》和2009年11月上映的好莱坞电影《2012》都是耗资上亿、大手笔大制作的鸿篇巨制。两部作品都是灾难片,都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热烈的讨论,引发了人们对自身命运的终极思考,甚至他们相同的命名模式是否也存在关联?其实熟悉这两部作品的观众知道虽同为灾难片,却一部是对过去荒灾的纪实,一部是对未来地球毁灭的幻想;一部芸芸众生、沧海一粟,一部到处呈现个人主义、英雄主义色彩;一部知天认命、达观豁达,一部弥漫着宗教色彩、基督教文化。这两部作品风格迥异,印透着中美文化和价值观的差异,同时也闪耀着星星点点的人性的相同。
一、影片简介
冯小刚导演的电影《1942》改编于刘震云小说《温故1942》,历经了18年的等待与筹备,导演携编剧采用最笨的方法用3个月的时间行程万里重走逃荒路,再现了1942年河南地区3 000万民众因无法忍受长期的饥饿,不得不携家带口、背井离乡去陕西逃荒的真实历史。在逃难的路上,无论是曾经的佃农、殷实农户,还是曾经养尊处优的乡绅、衣食无忧的地主,一概沦为逃难路上任人宰割的难民,他们经历了一切可以预想和难以想象到的人间悲剧。影片采用多维视角,从逃荒的难民、美国记者、神父、当时的国民政府等多种人物来看待这段人间悲剧。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影片中逃难的河南人用特殊的幽默融化了生存的严峻,从中可以看到最龌龊的人性,也可以看到最纯美的人性。
而同为人类灾难片,也是由年代命名的美国电影《2012》无论是风格还是创作理念都与《1942》迥异。《2012》作为美国灾难片中耀眼的明星,反映了美国文化和美式思维;《1942》同样作为中国灾难片的代表作,处处流露着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处世哲学。但是,作为同一题材中的佼佼者,两者也有惊人的相似之处。
美国导演,灾难片大师罗兰·艾默里奇(Roland Emmerich)参与编剧和导演了末日灾难片《2012》。和罗兰的前一部灾难电影《后天》一样,故事从一个平凡的小人物开始,并始终以其和家人为贯穿整部影片的主线。这部电影包括了几乎所有的灾难元素,除了给人们带来震撼的视听享受,也引发了深刻的人文哲学思考,真正打动观众的还是各色人等在灾难面前所表现出的温暖的人性光辉。
二、灿烂悠久的历史和触手可及的“美国梦”
美国人类学家佛萝伦丝·克拉克洪与弗雷德·斯多特贝克把时间取向分为三类:一是过去取向,强调传统和尊重历史;二是现在取向,通常注重短期和眼前;三是未来取向,强调计划安排的重要性,注重未来的发展。
中国人有明显的过去时间观取向。这和中华民族灿烂悠久的历史和长期的农耕文化影响有密切关系。五千年的文明留给了子孙后代太多的文化遗产,怀着对它无限的敬仰,人们待人持物总是信奉前人的经验教训;中国历来都是农业大国,农民根据四季的交替和气节的变化耕种田地,对前人的经验总结格外重视,总是从过去寻找证据来指导耕作。《出师表》中就有“古之贤者善于以史为鉴,察治国家兴衰之理”;生活中常常听到父母辈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种过去时间观取向已经渗透到了中国文化的方方面面。冯小刚一看到小说《温故1942》就想把它搬上电影银幕,即便其他导演一致认为它不适合改编成电影,即便历经18年的等待和挫折,也没有丝毫动摇他的决心,原因无非是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导演他要重现中国人这段悲惨的经历,要以史为戒,珍惜现在。中国的灾难电影多为纪实影片,像《唐山大地震》《超强台风》等,都是以过去发生的真实事件为艺术素材。
美国人较之世界上大部分国家的人民更为注重未来,这和远渡重洋来美洲大陆避难或者寻找新机会的第一批移民以及后来想要在这片热土淘金和实现“美国梦”的各大洲子民的个人性格和背景身世有关。他们以打破陈规陋习为荣,以敢于反抗权威为骄傲。他们总是不满足现状,他们对未来永远充满期待和不断探索。这种未来时间观取向使美国的电影常常着眼于未来。随着世界格局发生变化和自然生态遭到破坏,当代美国人对未来的茫然和困惑情绪逐渐加重,从而使《圣经》中“世界末日”的描述成为灾难电影创作的主题,是对美国人未来思想的反映。美国大部分人信仰基督教是形成未来时间观的重要原因。电影《2012》是末日电影的典型代表,电影以玛雅预言为噱头,利用观众对未来的茫然和未知来吸引他们对电影的关注。
三、是芸芸众生、沧海一粟
还是人人都是上帝、拯救者 冯小刚说:“《1942》的主题是‘人,是千千万万最广大人民,他们是一切事物的根本,他们像大地和大海一样默默地决定着历史的走向。”电影《1942》中人物众多,光是主角就有19个,不同的角色被安置在各自不同的情境中,默默按照自己的人生轨迹向前滑行,没有波澜起伏,没有高潮。芸芸众生只是沧海一粟,没有英雄,没有救世主。《1942》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当河南省主席李培基向国民党高级将领蒋鼎文申请赈灾粮的时候,蒋这样说道:“饿死一个灾民,地方还是中国的;如果当兵的都饿死了,我们就会亡国!” 蒋的话听上去义正词严,从国家和人民的整体利益出发,舍小家为大家,似乎无懈可击。但对于那3 000万为了有口吃的、受尽磨难向西迁徙的民众,对于那被活活饿死曾经个个鲜活的生命来说,这话是多么的残忍。像冯导的前一部灾难电影《集结号》一样,《1942》中流淌着悲情的集体主义观。中国人的集体主义观来自孔孟文化,儒家思想把处处以群体价值为重看成是君子的标志。孟子说:“上下交征利而国危矣。”他认为如果每个人都追求自我价值和个人利益,那么就会亡国,当个人价值和群体价值发生冲突时,要以后者为重。中国绝大部分影片反映的还是正面集体主义:讴歌了一个个为了他人和团体的财产和生命安全放弃个人利益的高尚灵魂。
电影《2012》的镜头则更多放在一个个性格各异、鲜活的个体身上,里面的人物无论职业、身份,都拥有极强的个人主义和英雄主义色彩。每个生命都有各自的价值,都应该受到充分的尊重和认同,超人和上帝活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当然这里的“个人主义”有别于我们传统意义上的自私自利行为,而是指社会中的个人应该有权利自己做出决定,而不是被政府或者其他权威所控制。影片中,当灾难即将来临时,一个父亲劝说女儿和他一起避难“在你的生命里,就听我这一次吧”,女儿考虑到别人需要她的照顾断然拒绝。美国人就是这样自我,听从内心的召唤。美国人的个人英雄主义源于它的移民历史,开拓者在新大陆上建立一个新的国家的不屈不挠的斗争精神、争取自由独立的热血渴望都成为美国英雄的原型。从超人到蜘蛛侠到变形金刚里的男主角,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形象越来越平民化,英雄也有缺点,也会失业、失恋,个人英雄主义其实是“美国梦”的一部分。
四、生死轮回和忏悔救赎
佛教自传入中国以来,不断地与中国传统文化相交融,佛教思想已经渗透在每个普通老百姓的血液之中。影片中“早死早托生,下次托生的时候,别托生在这儿”反映了中国人对佛教中生死轮回观的认同。中国的老百姓善良本分,对于生活中的磨难更多的是默默地承受,对社会和政府没有抗争和疑问,甚至怪自己上辈子作孽深重,今生受苦罪有应得,把希望寄托于来世。对于其他宗教,即便是传教士安西满深信苦难是传教的好时机,大声呼吁信了主,便不会有这些苦难,老百姓也持排斥态度。甚至对安西满为死去的人做富有中国特色的弥撒感到可笑。
在美国信宗教的人中,基督徒占了80%,可以想象基督教文化对美国人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影响。《2012》中到处都有《圣经》的烙印:主人公杰克森的儿子叫 Noah(诺亚),拯救人类的飞船为Ark(方舟),科学家阿德里安的父亲乘坐的飞船为 Genesis(“创世纪号”)。 影片中,总统的妻子临终前握着他的手叮嘱他建个修道院,让每个人都有机会去那里忏悔。“自我宣判”和“自我救赎”紧密相连,不是真正的上帝宣判了人类,而是人类自己心中的上帝对自我进行反思、忏悔,以获得救赎。
五、人性的光辉
(一)含泪的幽默
《1942》开篇的旁白: 一九四二年,因为一场旱灾,我的故乡河南,发生了吃的问题。与此同时,世界上还发生着这样一些事:斯大林格勒战役、甘地绝食、宋美龄访美和丘吉尔感冒。这段话幽默而又残忍地反映了这血淋淋的事实:某些人的吃喝拉撒比几千万人的生命还引人关注。影片中有两种场景不断交换:蒋介石充满民族大义的讲话和花枝借粮引起的冲突、重庆训练有素的“欢迎、欢迎”和绝望而混乱的逃荒人群等诸如此类的对比让人哭笑不得。河南人在惨绝人寰的逃荒中所表现出来的诙谐,融化了生活中的苦难,展现出了中国人民面对灾难的态度,这有别于世界其他民族面对灾难的反映,即中国式的幽默,但这幽默背后满是凄凉,让人笑到一半的嘴咧在那里,收也不是,放也不是。
《2012》情节跌宕起伏、整体节奏紧张刺激,但导演时不时加些幽默小佐料,令观众能在惊恐之余得到些许放松。片中的加州州长在外貌、口音和讲话方式上和施瓦辛格酷似,甚至还有总统也是黑皮肤,让人想到现任总统奥巴马,这些不经意的喜剧感交织在人类即将毁灭的恐惧之中。幽默感有人类最后一个毁灭也是第一个要重生的宝贵品质。
(二)女性的力量
花枝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她像老母鸡掩护小鸡一样守候着她的孩子,她积聚了中国母亲身上所有的美德。电影一开始她就为了家人的温饱,低眉顺眼向觊觎她已久的少东家借粮食,要不是外面抢粮的喧嚣她躲不过少东家对她的侵犯;逃荒途中,她抢回即将被丈夫卖掉的女儿,高呼“卖了我,也不能卖女儿”;当他们被拒之城外,濒临死亡之际,因为“拖着两个孩子不好卖”,她先和栓柱成亲,为孩子找好归宿,然后卖了自己为他们留一条活路。
《2012》中当他们历经劫难找到诺亚方舟时,又面临着谁上方舟的抉择,孩子的妈妈不假思索地说道:“不用全带上我们,求你带上我的孩子。我是个母亲,求求你了,请带上他们。”这寥寥数语让人潸然泪下,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爱。
[参考文献]
[1] 胡文仲.试论跨文化交际研究[J].语言文字应用,1992(03).
[2] 朱世达.当代美国文化与社会[M].北京:社会文献科学出版社,2011.
[3] 高莉敏.“灾难片”引发的对人与自然关系的思考[J].电影文学,2007(19).
[4] 夏伟翔,傅宗洪.论美国灾难影片中的生态意识[J].重庆交通大学学报: 社会科学版,2007(06).
[作者简介] 李晓婧(1982— ),女,河南巩义人,硕士,河南中医学院外语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及医学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