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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红:孤单的洛神

2014-02-20幽篁弹筝

作文与考试·初中版 2014年6期
关键词:呼兰河萧红祖父

幽篁弹筝

梅边柳畔,呼兰河也是潇湘

“一九一一年,在一个小县城里边,我生在一个小地主的家里。那县城差不多就是中国的最东最北部——黑龙江省——所以一年之中,倒有四个月飘着白雪。”(《永久的憧憬和追求》/萧红)

在作家笔下,山川风物似乎早已与其密不可分。

提到香港,总让人想到张爱玲笔下的那份繁华与苍凉;提到沈从文,总难免忆起他笔下神秘的湘西与凤凰。而若说起北国黑龙江,那个东北边陲的小镇呼兰城,人们定会毫不犹豫地想到曾写过《呼兰河传》的女作家萧红。

1911年6月2日,萧红就出生在黑龙江省呼兰城的一个封建地主家庭,原名张乃莹。在那样的年代,萧红本该是衣食无忧的千金小姐。然而,她的童年却并非如想象中那般光鲜亮丽,恰恰相反,那是蒙在她幼小心灵上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

萧红的父亲张廷举,早年毕业于黑龙江省立优级师范学堂,长期的官吏生涯,使他的头脑充斥着迂腐的思想,是一位专制而暴躁的家庭掌门人。身为地主,他残酷地剥削压榨那些穷困的佃农;身为父亲,在萧红的记忆中,他则是一个无论对老人、小孩还是妇女都缺乏尊重和关爱,早已被贪婪所蒙蔽人性的人。

萧红的母亲姜玉兰对她而言仅仅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在年幼的萧红尚未感知多少母爱时,就于1919年8月不幸病故。

母亲的早逝为她生命的底色抹上了孤苦悲惨的一笔,而生性残暴、冷漠无情的父亲又不能给予她仅存的一点父爱。至于在她母亲去世同年的12月,父亲续娶的继母梁亚兰就更不必多言了。

如同暴雨般骤变的家庭,像是一个深埋在黑暗中的冰窖,让萧红感受不到一丝爱和温暖。而就在似乎走到绝境时,萧红最敬爱的祖父张维祯,如一团珍贵而炙热的篝火暖亮了她的童年。萧红曾写道:“从祖父那里,知道了人生除掉了冰冷和憎恶而外,还有温暖和爱。所以我就向这‘温暖和‘爱的方面,怀着永久的憧憬和追求。”

缺失父爱和母爱的萧红,终于在祖父慈爱的呵护下度过了一段难忘而愉快的时光。祖父常常带萧红到后花园玩耍,那里“蜻蜓是金的,蚂蚱是绿的”,顽皮的她会在祖父的草帽上插红花,祖父会烧美味的小猪给她吃,也会带她背古诗。后来这些趣事都被她绘声绘色地写在了《呼兰河传》里,而祖父在她幼时以古诗为启蒙的教育,也奠定了萧红扎实的文学基础。

飞蛾扑火,只是当时已惘然

“我不是少女,我没有红唇了,我穿的是从厨房带来的油污的衣裳。为生活而流浪,我更没有少女美的心肠。”(《苦怀》/萧红)

萧红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时,父亲强硬的逼婚粉碎了她心底编织的爱情梦。叛逆不羁的萧红离家出走,从此再未踏入家门一步,如浮萍般孤苦漂泊了一生。

在表哥偷偷的资助下,萧红逃至北平,并考入女师大附中。然而没有家里长久的经济支持,这段短暂的读书生涯终究只能成为一个破碎的梦。正因捉襟见肘而一筹莫展的萧红,万万没想到她父母强定的“未婚夫”汪恩甲在此时尾随而至。也许是被感动了,两人回到哈尔滨的东兴顺旅馆生活了一段时间。可好景不长,当钱财用尽时,狠心的汪恩甲竟以回家取钱为由,不顾已怀身孕的萧红,一去不复返。

再次深陷绝境的萧红,逼不得已写信求援报馆。前去探望的编辑萧军听闻萧红凄惨经历深感同情的同时,也情不自禁地被萧红的才气与美丽所打动,终于在一次洪水泛滥之际趁乱从旅馆处“英雄救美”,两人陷入热恋之中,成为文坛上的一段佳话,并共同谱写了他们的“爱情结晶”——一本名叫《跋涉》的散文小说集。

但遗憾的是,这段恋情仍旧因性格不合以及萧军的离去无果而终。

端木蕻良是萧红生命中最后一个美丽的遇见,身心俱疲的她在婚礼上曾期冀这段婚姻会静好安稳,但事与愿违,端木依然没能长相厮守,直至萧红去世都未曾陪在身边……

一生苍凉的萧红,终其一世都在追寻爱与被爱。她的生命像是一截仓促而华美的布匹,每一条纹路,每一段颜色都要竭尽全力地融进那份飞蛾扑火的执著。

然而也许她错就错在太过执著,现实狠命地扇了她一个又一个耳光,可她仍旧扑扇起那单薄的羽翼,不惜粉身碎骨,纵身扑向那片熊熊燃烧的爱火。

妙笔生花,以梦为马浪天涯

萧红文学上的良师益友鲁迅先生,曾为萧红的小说《生死场》的序言里写过“力透纸背”这般至高的赞誉;茅盾也形容萧红的《呼兰河传》如同“一串凄婉的歌谣”。

尽管萧红的文学创作生涯前后不足十年,但却留下了近百万字的作品。这些直指人心的文字横亘过时间的长河,熠熠闪光,宛若明珠镶嵌在中国现代文坛上。而这位31岁即在战火纷飞的香港逝去的女作家那颠沛流离、情路坎坷的一生,更使得无论是她本人还是作品,都晕染出一段传奇的色彩。

落红萧萧,仿佛是冰天雪地里一株不合时宜的花树,在这严寒飓风的摧残下兀自绽放,不管不顾地以艳红花朵粉饰这残酷晦暗的世界,当世间被她光艳夺目的光辉照亮的那一刻,她又倏地决绝凋谢。然而那萧萧坠下的落红,终究还是融入地面,莹白若雪。

1942年1月22日,满城倾覆化为战场的香港城,萧红静静躺在红十字会设立的临时医院里,写下“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的绝笔,永远地安睡了。梦里,她终于可以回到万里之外的家乡,那个正北风呼啸、沃野冰封的琉璃世界,儿时茂盛的小园里,慈祥的祖父正笑盈盈地看着她回来,向她张开温暖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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