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样态助词“～ソウニ”的翻译看日语的示证性

孙继强 李佳樑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东京大学大学院）

从样态助词“～ソウニ”的翻译看日语的示证性

孙继强 李佳樑

（南京信息工程大学；东京大学大学院）

本文以日语中表示样态的连用修饰语“～ソウニ”译成汉语后的对应表现为出发点，尝试对日语的示证性作一考察。

样态助词 ～ソウニ 日语的示证性

一、引言

“示证性”（evidentiality）是以信息来源为其基本意义的语言范畴，表明信息获得的途径（Aikhenvald, 2004：3）。日语示证性表达丰富，甚至在某些情况下标记示证性是强制的（Aoki,1986）。借助日汉对译语料，可方便地确定哪些地方需要给出信息来源，并看到汉语采取什么策略来表达。因此本文以日语中表示样态的连用修饰语“～ソウニ”译成汉语后的对应表现为出发点，尝试对日语的示证性作一考察。

“ソウダ”是表示推断的助动词，标记基于说话人经感官收集到的、明晰可见或可听的证据所作的推断，属典型的示证性成分（Aoki,1986）。森田（1990）将“ソウダ”分出 “样态”、“推量”、“预测”、“寸前”、“形势”和“非实”等几种用法，其中样态用法指说话人通过观察事物视觉上或听觉上所表现出的外在情形，得出事物处于某种状态这一认识，属示证性判断。

本文使用北京日本学研究中心开发的《中日对译语料库》为基本资料，以“ソウニ”为检索词在其中检索用例，①然后筛选出“ソウニ”前面形容词或形容动词的词干、且后面不是“する，なる，みえる，きこえる，みせる，おもう”等词的用例，②并根据与“～ソウニ”对应部分充当的句法成分，给这些译文归类。

二、调查结果

（一）译成状语

a.光杆。只译出形容词；“～ソウニ+V”译成偏正结构动词的也归入此类。如：

（1）原文：それから愉快そうに一つ笑っておいて、

译文：他高兴地笑笑，[以下略]（『あした来る人』）

（2）原文：丑松もまた一緒に成って寂しそうに笑ったのである。

译文：丑松也跟着苦笑起来。（『破戒』）

b.比况。在形容词前后加上“好像、似乎、如同、般地、似地”等表示比况的词语。如：

（3）原文：しんからのんきそうに笑っておっしゃる。

译文：她好像满不在乎地笑着说 [以下略]（『斜陽』）

c.模棱。“模棱”是指说话人意识到他所叙述的情形跟他所用的语词的意义在程度方面存在差异，但这种差异不足以影响达到他使用该词语，因而特地加上标记的现象。此类在形容词前加上“怪、有点（儿）、不无、不胜”等表示程度的副词。如：

（4）原文：ナオミはそう云って、擽ぐったそうに私の顔を覗き込んで、

译文：纳奥米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我，[以下略]（『痴人の愛』）

d.示证。此类明确给出判断某事物具有某种属性的依据，表现为加上“显得”（信息来源于事物可观察到的外显的情形）等词语。在语料里只找到以下一例：

（5）原文：喜助は嬉しそうに忠平の顔をみていた。

译文：喜助显得很高兴地望着忠平，[以下略]（『越前竹人形』）

（二）译成谓语

与译成状语相比，将“～ソウニ”译成谓语把原本属于背景的信息前景化了。大致可分为两种情况：将“～ソウニ+V”拆开译成两个分句；将V译成“～ソウニ”的补语。

a.拆译。如：

（6）原文：駒子はなにかきまり悪そうに、例えばまだ子供を産んだことのない娘が人の子を抱くようなしぐさになって来た。首を擡げて子供の眠るのを見ているという風だった。

译文：驹子羞答答的，举止就像一个没生育过的少女，抱着别人的娃娃，抬头望着孩子的睡脸。（『雪国』汉译第3种）

此类除了有（6）那样的光杆类外，跟译成状语时一样，也有比况类（7）、模棱类（8）和示证类（9）。如：

（7）原文：その子は不思議そうにちょっと立ちどまり、

译文：小孩好像觉得奇怪似的，老要停下来，[以下略]（『黒い雨』）

（8）原文：島村は意外そうに手に取って、

译文：岛村颇为意外，拿起来问道：[以下略]（『雪国』汉译第3种）

（9）原文：「え、流して下さる？」と蓮太郎は嬉しそうに、「じゃあ、願いましょうか。まあ君、ざっと遣ってくれたまえ」

译文：“呃，是给我搓吗？”莲太郎显得很高兴，“好，请吧，随便给我搓搓吧。”（『破戒』）

b.倒译。此类颠倒了日语原句的背景（连用修饰）和前景（动词）的配置，但保留了原句的语序；将V处理为对形容词表示的属性进行的描写、评价或判断。如：

（10）原文：何かこう酒の罎のようなものを提げて、寒そうに慄えながらやって来た。

译文：他像提着把酒壶，一边走一边冻得直打哆嗦。（『破戒』）

（三）译成补语

此类将“～ソウニ”译成动词的情状补语。如：

（11）原文：永沢さんは鴨をナイフで切ってうまそうに食べ、ウィスキーを飲んだ。

译文：永泽用刀切开烤鸭，吃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喝口威士忌。（『ノルウェイの森』）

（12）原文：ナオミはと見ると、枕は私の方にありながら、その枕へ片足を載せ、一方の膝を立てて、[中略]さすがのお転婆もくたびれたものか、好い心持そうに眠っています。

译文：再看纳奥米，她的枕头在我这边，可是枕头上却放着一只脚，另一条腿拱起膝盖，睡得很香，也许连她这位野丫头也累了。（『痴人の愛』）

译成这一类的，“～ソウニ”之后多为表示饮食、睡眠、面部表情、交谈之类的动词。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是，如（11），日语原句的形容词「うまい」指向的是受者（烤鸭），而汉语里的对应成分“津津有味”却指向施者，这一点在饮食类动词上表现得尤为突出。

（四）译成定语

a.甲类：动宾、介宾短语中宾语的定语。此类里，整个动宾或介宾短语表示动作行为的方式，“～ソウニ”译成汉语后所修饰的名词是译者补出的。此类中的形容词在语义上都指向施事或当事。如：

（13）原文：老婆がいたわしそうに俺の足に見入っていたとき、

译文：正当她用怜悯的目光注视着我的双足时，[以下略]（『金閣寺』）

此类还包括直接用含相应的形容词意义的偏正结构名词（如“歉意”）充当动词或介词的宾语的情况，如：

（14）原文：奥さんは気の毒そうに云ってくれた。

译文：夫人怀着歉意对我说。（『こころ』汉译第1种）

b.乙类：“一副/一脸/满脸～的+表情”、“呈现义动词+～+名词”。这里的“表情”等名词也是译者加译的。

（15）原文：梶はすまなそうに言った。

译文：梶果真一副歉然的神情。（『あした来る人』）

（16）原文：ハツミさんは嬉しそうに笑って僕の顔を見た。

译文：初美满脸欣喜的笑容，看着我说：[以下略]（『ノルウェイの森』）

（17）原文：とてもたまらなく淋しそうに笑っておっしゃった。

译文：她脸上露出异常凄凉的神色，笑着回答说：[以下略]（『斜陽』）

c.丙类：受者宾语的定语。丙类中形容词修饰的名词在原句中就有，尽管用作连用修饰，形容词在语义上指向动词宾语，跟「鴨をうまそうに食べている」的情况相似。如：

（18）原文：あなたのおうちの前を偶然通って少し参りますと、あなたは大きな本のつつみを重そうに持って急ぎ足で帰っていらっしゃいました。

译文：我们偶然路过你家门口，忽然看见你提着很重的一大包书，快步往家走来。（『友情』）

（五）略去不译

有时动词里已包含“～ソウニ”中的形容词的语义内容，“～ソウニ”就被省去不译。如：

（19）原文：赤シャツの様なやさしいのと、親切なのと、高尚なのと、琥珀のパイプとを自慢そうに見せびらかすのは油断が出来ない、

译文：俺想，像“红衬衫”那套柔和也好，亲切也好，高尚也好，或者夸耀他那琥珀烟嘴也好，对他都是大意不得的，[以下略]（『坊ちゃん』汉译第3种）

或当形容词其实指向名词，而这个名词本身包含形容词的语义内容时，也可不译：

(20）原文：汁は又、煮立ったばかりの赤味噌のにおいが甘そうに鼻の端へ来るのであった。

译文：酱汤也是才煮得的。黄酱汤的香味扑鼻而来，[以下略]（『坊ちゃん』汉译第3种）

表一 样态“～ソウニ”译成汉语的对应表现

说明：比例Ⅰ是主类在全部用例中的比例，比例Ⅱ是次类在其所属的主类中所占的用例数比例。

三、结语

本文通过考察375个含表示样态的“～ソウニ”的日语用例译成汉语后的对应表现，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第一，汉语的示证性策略有明示和暗示两大类，前者使用以信息来源为其核心意义的词语，后者包括借助名词、比况和模棱表达来暗示信息来源的存在。

第二，汉语倾向于在谓语层次上表达示证性，较难在状语层次上表达；而日语在这方面似乎没有限制。

第三，示证性与认识情态的关系一直是示证性研究上一个绕不开的问题：它们究竟是两个并列的范畴，还是包含或交叉关系。本文的考察认为，至少就汉语和日语表达示证性的句法层次上来看，示证性跟认识情态有一致性（两者或者在谓语、定语、状语等各个层次上都能表达，如日语；或者一般只在谓语层次上表达，如汉语）。

注释

① 其中『坊ちゃん』有汉语译文3种,『こころ』2种,『雪国』3种.

② 两点说明.一,着眼于形容词,是因为据森田(1990)的研究,“ソウダ”的几种用法里只有样态用法“ソウダ”之前几乎全是形容词,特别是表示感情、感觉的形容词;而当涉及说话人以外的人物的感情、感觉时,日语一般要求标明示证性(Aoki,1986).二,之所以要将上述的“する”等词出现在“ソウニ”后面的用例排除掉,是因为这时“ソウニ”跟这些动词只是句法上的连用修饰关系,在语义上相当于动词的内容宾语.

[1]Aoki,Haruo.Evidentials in Japanese,ed.by Wallace Chafe and Johanna Nichols,NJ:Ablex,1986:223-238.

[2]Chafe,Wallace.Evidentiality in English conversation and academic writing,ed.by Wallace Chafe and Johanna Nichols,NJ:Ablex,1986:261-272.

[3]Chappell,Hilary.A typology of evidential markers in Sinitic languages,ed.by Hilary Chappell,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2001:56-84.

[4]アキゼ·タチアナ.「げ」の意味分析.『日本語文法』,2002,2,1.

[5]邢志强.「そうだ」「ようだ」「みたいだ」「らしい」の相違と中国語への訳し方 (佐治圭三教授古希記念論文集編集委員会(編)『日本と中国ことばの梯』くろしお出版,所収),2001.

[6]森田富美子.いわゆる様態の助動詞「そうだ」について―用法の分類を中心に―.『東海大学紀要.留学生教育センター』,1990:10.

[7]李佳樑.现代汉语的实据性及其表现[D].复旦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