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西自然观发展脉络初论
——兼论我的自然观
2014-02-18杨锐YANGRui
杨锐/YANG Rui
中西自然观发展脉络初论
——兼论我的自然观
杨锐/YANG Rui
本文梳理了中西传统自然观的发展脉络,比较了中西传统自然观的差异——“重人”与“重神”、“自然”与“祂然”、“求善”与“求真”,论述了西方自然观引入中国并持续扩大其影响的7个事件,分析了现代自然观的3个特征——有机、过程、系统,提出了作者的“12事自然观”。
人居环境科学,建筑学,城乡规划学,风景园林学,自然观
在梳理中西自然观的脉络,阐述“我的自然观”之前,先得定义“自然”和“自然观”。本文采用如下对“自然”含义的解释:“ (1)宇宙整体及其演化;(2)相对于人工物或人为过程的天然物或天然过程;(3)本性、本质,进而指应当如此,合乎本来面目的、合理的”[1]。汉字“观”: “甲骨文和金文上面像毛角,毛角下面是两只炯炯发光的眼睛,表示观看。下面是‘隹’,即短尾鸟。……小篆在右边加‘见’。《说文》:‘观,谛视也。从见,雚声’”[2]。因此,所谓“自然观”就是如何“谛视”“自然”,即如何仔细观察和思维宇宙整体及其演化,如何仔细观察和思维天然物或天然过程,如何仔细观察和思维宇宙万事万物的本性与本质。
1 中西传统自然观简述
1.1 中国传统自然观
中国人近3000年来的思想观念甚至日常生活都受到《周易》和易学的深刻影响。它既是古代“中国的知识界和文化人用来观察和解释世界的工具”,也是指导中国古人生活、规范古人言行的指南;它的思维方式丰富多样,有形式逻辑思维,有辩证思维,有直观思维,也有形象思维。其中“最为突出的是观察世界的辩证思维”;它阐释了中国儒家哲学系统的自然观和宇宙观,同时也深刻影响了魏晋玄学和道教哲学的产生和发展[3]。因此,《周易》和易学是了解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古人自然观的钥匙和大门。
《周易》及其后主要在战国、汉、晋、宋、清5个历史阶段的易学研究中形成的“易”、“乾坤”、“天地”、“刚柔”、“阴阳”、“言象意”、“理象数”、“太极”、“五行”[4]、以及“理气”、“天人”等概念和范畴全面反映了中国古人对于“宇宙整体及其演化”的认识。《周易》与易学的自然观具有以下4个特征:
(1)以“天地万物”指代 “自然”。《序卦传》的开篇就讲:“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5]。从易学的角度看,自然——如果以“宇宙整体及其演变”这层含义理解,除了“万物”和“万物”之始、祖“天地”之外,别无它物。因此,自然就是“天地万物”,“天地万物”就是自然。
(2)以“有机整体观”和“辩证思考”为其思维特征。易学中的“天地万物”是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没有孤立存在的事物。万事万物相互转化、相反相成。
(3)思维对象涵括物质和精神两个层面。易学取象,既有物象,如天地水火风雷山泽,也有心象,如乾卦中的“健”和坤卦中的“顺”。
(4)价值观导向是“顺天应人”。《易传》中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和“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也”就是这种价值观的例证。
了解了周易和易学的自然观,就比较容易了解中国古代其他思想传统的自然观,因为以“易”为坐标,可以比较轻松地找到它们各自的位置。老子不仅在具象的“天地万物”中发现了抽象的“道”,甚至还在“道”之上发现了更加抽象、深奥的“自然”,这里的“自然”显然不是现代人所指的物质性的“自然世界”或“大自然”。孔子和孟子压根就对天然物和天然过程不感兴趣,他们关注的是如何规范人和人之间的社会关系;庄子提出了“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这个现代意义上依然先进、伟大的命题;董仲舒发挥周易中天人感应的观点,提出了“天人合一”1)的理想,“事实上,对董氏来说,人就是宇宙的缩影”[6];嵇康的“越名教任自然”烙有魏晋“人的解放”和“文的解放”的明显痕迹;郭象的“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是典型的中国无神论自然观的宣言;始于魏晋,盛于唐代,延续至今的“山水思想”、“山水诗”、“山水画”是中国审美导向“自然观”的杰出代表;(据可考文献)2)同样始于魏晋, 影响至今的“风水”则是中国传统“阴阳”、“五行”自然观在建筑营造领域的广泛实践;二程的“有理则有气,有气则有数”提出了宋明理学“自然观”中的3个重要范畴;朱熹的“格物致知”透露出他对 “自然”进行分类以获得“科学”知识的兴趣;王阳明的“人者,天地万物之心也”则赋予“人”连接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桥梁的重要地位。
1.2 西方传统自然观
英国哲学家柯林武德认为,欧洲历史中有3个阶段对宇宙和自然进行了“热烈和持久的”观察和思维,从而形成了他所定义的“希腊自然观”、“文艺复兴的自然观”和“现代自然观”。本节将简单梳理前两种自然观,现代自然观将放在第4节中论述。
古希腊人的自然观是一种有机兼有灵的自然观,他们认为,自然界“不仅是活的而且是有理智的;不仅是一个自身有灵魂或生命的巨大动物,而且是一个自身有心灵的理性动物”[7]4。古希腊人还热衷于寻找万物的本源(Source),泰勒士找到的本源是水,阿纳克西曼德找到的是无限者,阿纳克西美尼找到的是蒸气,赫拉克利特找到的是火,德谟克利特则找到了原子和虚空。超越了上述物质或
实体本源的是毕达哥拉斯,他认为数是万物的本源;在此基础上,柏拉图进一步认为,没有物质的纯形式才是事物的本性(Nature)。我们看到的“自然界”都是对纯形式的摹仿或分有,因此是不圆满的;圆满的纯形式只存在于数学或伦理学的“理念”当中。
“文艺复兴的自然观”是指欧洲从哥白尼(1473-1543)到黑格尔(1770-1831)之间的主流自然观。与古希腊自然观正相反,“文艺复兴的自然观”认为自然界既没有生命也没有理智。“自然界不再是有机体,而是一架机器;一架按字面意义和严格意义上的机器,一个被在它之外的理智心灵,为着一个明确目的设计出来、并组装在一起的躯体各部分的排列”[7]6。 “文艺复兴的自然观”无疑影响巨大而深远,一方面,它在科学和哲学方面具有“革命性”的进步意义,因为在这种机械论自然观的时代,涌现出哥白尼、布鲁诺、开普勒、笛卡尔、伽利略、牛顿、莱布尼兹等一大批伟大的自然科学家,他们的工作使得独立于“上帝”和“人”的“自然界”得到“客观”、深入和细致的研究,现代自然科学因此得以成熟,工业革命因此得以出现。与此同时,还涌现出培根、洛克、斯宾诺莎、贝克莱、康德和黑格尔等一大批伟大的哲学家,他们深刻地辨析了“心灵”和“自然”的关系,区分了抽象的“物理世界”和具象的“自然现象世界”,奠定了现代科学知识论的基础。另一方面,机械论自然观的负面影响也是巨大而持久的。由于割裂了人和自然之间的天然有机关系,间接导致物质主义和功利主义的盛行,日积月累,很难说当代严峻的环境问题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机械自然观没有关联。
2 中西传统自然观的差异
中西传统自然观的差异主要体现在3个方面:“重人”与“重神”,“自然”与“祂然”,“求善”与“求真”。
“重人”与“重神”:中国传统自然观以 “人”为出发点和终点,西方传统自然观以“神”为出发点和终点;或者简洁地说,中国传统自然观“重人”,西方传统自然观“重神”。《易经》阐释天地万物的诸多变化,目的是通过“顺天应人”而教化人、利益人。儒家根本就“敬鬼神而远之”,甚至不愿讨论“怪、力、乱、神”这些话题。儒家主流思想始终关注的是如何通过 “仁义礼智信”的儒家价值观去规范人和人之间的关系,营建一个人人都有美好归宿的“大同世界”。与儒家提升“人类群体(社会)”品质的目的不同,道家更关注如何通过“道-德”的修炼提高人类个体的品质,然后通过个人品质的提高影响社会品质的提升。佛教中国化之后形成的中国禅宗思想,关注的是如何超越一切有形的、无形的束缚,使“人”觉悟“诸行无常、诸法无我”的真相,从而抵达 “自由、自在”的“状态”。在禅宗思想中,也同样找不到“神”的重要地位。反观西方传统自然观,“造物主”始终是西方传统自然观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是西方哲学家在思考“自然”时一个不可回避的严肃课题。泰勒士认为,世界是被唯一创造者——上帝造出来的;阿那克西曼认为,“无限者”是“不死的和不朽的”上帝;柏拉图在《蒂迈欧篇》中说上帝是个“制造者或工匠”;亚里士多德认为,世界是一个“自因”、“自存”的过程,在这一点上,他与中国道家的“独化”思想具有相似性,但庄子和郭象的“独化”是一种“无主独化”,而在亚里士多德那里,存在着一个等同于“形式”的上帝,一个“第一推动者”;总体而言,文艺复兴的自然观将上帝比作工匠,而自然则是祂制造的机器。[7] 39,41,91,98,11
“自然”与“祂然”:这一点不同与上一段结论有密切的关系。中国传统上的4个主要思想体系——《易经》、儒、道、禅的自然观中都不纠结于“造物主”与所造“自然”的二元分离,更不愿意花费心力去寻找“造物主”的面貌和祂创造世界之时的“本源”物质。在这一点上,道家的表现尤为极致。郭象在注庄子《齐物论》时直截了当地否定了造物者的存在:“世或谓罔两待景,景待形,形待造物者。请问:夫造物者,有耶无耶?无也?则胡能造物哉?有也?则不足以物众形。故明众形之自物而后始可与言造物耳。是以涉有物之域,虽复罔两,未有不独化于玄冥者也。故造物者无主,而物各自造,物各自造而无所待焉,此天地之正也”[8]。与此相对, “贯穿欧洲思想的悠久传统是,尽管不是每个人,但却是大多数人,或者至少那些已证明有权发表意见的大多数人都认为,虽然自然是一个确实存在的东西,它的存在依赖某种别的东西。”[7]211从这个意义上讲,与中国传统 “无主自化”的“自然”相比,西方传统上的“自然”也许翻译成“他然”或“祂然”才更准确一些。
“求善”与“求真”:由于中国传统自然观“重人”,所以它以“求善”为特征,目的是提高人类个体或集体的身心品质,因此在“伦理学”方向成果颇多;与此相对,由于西方传统自然观“重神”,所以它以“求真”为特征,目的是试图搞清楚“造物主”创造“自然”的方式、方法,因此在“科学”方向上贡献巨大。
3 西方自然观引入中国
16世纪中叶,随着西方传教士进入中国,中西传统自然观开始进入大规模交流阶段。这种交流虽然从表面上看是双向的,但极不平衡,呈现一边倒的态势:西方自然观对中国的渗透和占领是全面的、深刻的、持久的,而中国自然观对西方的影响迄今为止是局部的、微弱的和短暂的。
西方自然观对近现代中国的深刻影响是在以下7个主要历史事件中逐渐完成的:第1个历史事件是以利玛窦为代表的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带来的天文、历法、数学、地图学、力学和火器等西方“过了时”[9]的科学知识,时间持续2个多世纪,即1550年代-1820年代。所谓“过了时”是由于限于当时天主教的信仰,耶稣会传教士并没有将始于哥白尼的近代科学知识完整引入中国。尽管如此,它的历史地位依然重要,因为正是这些耶稣会的传教士们使中国知识界初步了解了西方传统自然观和自然科学,是“西学东渐”之始;第2个历史事件是发生在1860年代-1890年代的洋务运动, “西学”开始深入影响中国的工业、技术、经济、社会和军事领域,“中学”和“西学”的关系成为热点话题;第3次以戊戌变法(1898)前夕严复翻译出版《天演论》为标志,进化论不仅影响了中国人的自然观,而且还促进了“西学”在中国政治领域的发酵和尝试;第4次是1919年五四运动时期所引入的“科学”和“民主”两个影响中国近百年的概念;第5次,马克思主义中国化使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观成为具有绝对权威的自然观;第6次,1966年-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几乎彻底摧毁了中国传统思想包括传统自然观对现代中国人的微弱影响,间接地帮助西方自然观消灭了中国传统自然观这个力量本已十分悬殊的对手;第7次,1978年后持续至今的改革开放,在全面引进西方现代科学技术和自然观的同时,也有学者开始重新反思中国传统自然观的现代价值,为中西自然观的现代融通积蓄力量。
4 现代自然观的形成与特征
总体来讲,西方学者对现代自然观的贡献是绝对的,但我并不认为现代自然观应被称为现代西方自然观。因为与古代相比,现代是一个人类共享信息、共享知识、共享文明成果、共担环境责任的时代。在这样的时代,给自然观扣上“西方的”或“东方的”帽子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如果说,古代自然观是建立在哲学思考上的自然观,近代机械论自然观是建立在物理学研究成果上的自然观,那么,现代自然观则是建立在生物学/生态学和系统论研究上的自然观。卡尔·林奈(Carl von Linné,1707-1778)的植物分类研究,吉尔伯特·怀特(Gilbert White,1720-1793)的博物学研究,达尔文(Charles Darwin,1809-1882)的进化论奠定了现代自然观的生物学基础;维纳(Norbert Wiener,1894-1964)的控制论,贝塔朗菲(L.V. Bertalanffy,1901-1972)的一般系统论,申农(C.E.Shannon,1916-2001)的信息论,哈肯(Hermann Haken,1927-)的“协同学”是现代系统论自然观的基础;恩斯特·海克尔(Ernst Haeckel,1834-1919),约翰·缪尔(John Muir,1838-1914),奥尔多·利奥波德(Aldo Leopold,1887-1948),蕾切尔·卡逊(Rachel Carson,1907-1964),奥德姆(Eugene Pleasants Odum,1913-2002),詹姆斯·拉夫洛克(James Lovelock,1919-)等人在生态学和环境保护领域上的开拓研究和社会实践形成了现代自然观的主要视角和视野;爱默生(1803-1882),梭罗(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从文学角度对自然的描述触发了无数现代人热爱自然的情志和亲近自然的行为;塞缪尔·亚历山大(Samuel Alexander,1859-1938)和怀特海(Alfred N. Whitehead,1861-1947)在哲学层面的思考增加了现代自然观的深度。
现代自然观大体具有3个特征:有机、过程和系统。现代自然观抛弃了文艺复兴和工业革命成就的机械论自然观,强调自然的有机性和生命力,与古希腊的有机自然观和中国古代“天地”自然观志
趣相投。现代自然观强调过程的重要性,认为“自然中任何事物的‘存在’就是它的‘流变’。”怀特海在他的代表性著作《过程与实在》中认为, “自然由变动着的模式所组成,这些模式的运动是它们存在的本质。” 这一观点得到很多现代科学界、宗教界和环境保护领域人士的认同和支持。现代自然观是一种系统论自然观,认为自然界是由不同层级的子系统组成的复杂适应系统,具有整体性、开放性、动态性等特征。高层级自然系统由低层级自然系统“涌现生成”。
需要注意的是,“现代自然观”与“现代社会自然观”是两个不同概念。“现代自然观”是人类思维在自然观方面的最新和最高成果,“现代社会自然观”则是现代社会不同利益群体看待和对待自然的态度,未必跟得上“现代自然观”的发展步伐。实际上,机械论自然观对现代社会的影响依然强大,“祛魅”后的自然在很多人眼里依然是用来赚钱的“资源”,而非人类共同的“家园”。3)
5 我的自然观
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自然观,它是这个人观察和思维宇宙及其演化的视角、视野和方式、方法。
我的自然观名为“12事自然观”。在解释“12事”之前,先谈一谈我怎么理解“事”。如果仔细区分中文的“事”和“物”,会发现“事”强调过程,是一种“时间”展开;“物”强调实体,是一种空间占有。因此,我将“事”定义为过程要素的集合,将“物”定义为实体物质的集合。此时此地,“我”选择相信宇宙中只有“事”,没有“物”,也就是说,宇宙是众多“过程”的动态集合,除了过程并无实体的“物质”。或者说“物”本质上也是 “事”,是过程。一个水分子其实是由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出席的一个事件,而氢原子和氧原子又是由电子和质子出席的一场事件,质子和电子又是……因此我相信,宇宙就是宇宙演化,除了宇宙演化这个过程,并不存在作为物质集合的宇宙。“物”只是看着像“物”的“事”而已。
“我”的“宇宙”中有12大“事”,分为 “天”、“人”、“地”三界,或者说“天”、“人”、“地”3个范畴。“天”指那些抽象的、相对“虚”一些的“事”:道、德、性、情、志。这5件事中的后4种都和“心”有关,或者是和个体的“心”有关,或者是和集体的“心”有关。而“道”却是超越“心”的概念。“地”指那些具象的、相对“实”一些的“事”,在这个范畴中,我选用科学意义上的5个概念:大气圈、水圈、生物圈、土壤圈、岩石圈4)。“人”这一范畴由“知”和“行”这两件“事”组成。作为一种“生命”现象,“人”是“天”、“地”之间的媒介,是 “知”、“行”互动涌现出的层层事件集合。“知”包括生理感知和心理认知两种类型,前者包括视觉感知、听觉感知、味觉感知、嗅觉感知和触觉感知,后者包括逻辑思维、形象思维和超象体验5)等事件。“行”是指各种实践,可能是个体实践(独行),也可能是社会实践(众行)。“我”“观”“宇宙”就是“观”“天”、“地”、“人”这3个演员所演出的一场又一场无穷无尽的大戏。对于“宇宙(自然)”来讲,“我”也许只是这系列大戏中一粒比尘埃还小无数倍的角色,出场时间长度甚至都可忽略不计。但对“我”来讲,“我”依然是一个有价值的“自然”6)“事件”。“我”的“价值”或者说“我”的使命是在“有限”的出场“时间”和“空间”内去认知7)“地界”中的“大气圈”、“水圈”、“生物圈”、“土壤圈”、“岩石圈”,认知“天界”中的“道”、“德”、“性”、“情”、“志”,并在此基础上,通过个体努力(独行)或联合同“事”们一齐努力(众行),保护、恢复和重新实现一个健康、美好的“地球”,并从上述实践中体验较高层次的“德”、“性”、“情”、“志”,最终达到“知” “道”、“行” “道”、“合一”于“道”(图1)。
6 结束语
这篇论文是基于我在《世界建筑》2013年11月举办的第5期清华建筑思想论坛上的发言补充完成的。论坛的主题是“我所认识的自然”,根据这一主题,我确定的发言题目是“我的自然观”。为什么会选择这个题目?主要因为我的专业是“风景园林学”,而它研究和实践的核心问题是“人”和“自然”的关系问题。因此搞清楚什么是“自然”,以及“人”和“自然”之间,或者更进一步说,“我”和“自然”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对我来讲很重要,也不容回避。
有意思的是,论坛发言结束后,一位学生提了这样一个问题:老师,您讲的似乎都是历史上中外思想家们的自然观,可是历史上普通百姓的自然观是怎样的?无独有偶,这篇文章初稿完成后,一位同行也提出了类似的问题:“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人的自然观是什么?进而一个景观设计师的自然观又该怎样?”这两个问题是很重要的,也是引人深思的。一个特定时代和地区的建筑、城市和风景园林和彼时彼地的自然观之间有何关联?是由彼时彼地思想家们的自然观引导的?是由彼时彼地政治家们根据他们的自然观决定的?是由彼时彼地专业人员根据他们的自然观设计的?还是由彼时彼地普通百姓根据他们的自然观塑造的?上述群体或个体之间的自然观是相同的?相近的?还是相反的?这些自然观之间的关系是什么?不同时代的自然观如何影响那个时代的建筑、城市和风景园林?不同文化下的自然观如何影响这个文化下的建筑、城市和风景园林?不同个体和群体的自然观如何影响与他们利益相关的建筑、规划和风景园林?反过来,风景园林、城市和建筑又会怎样影响人们的自然观?这些问题都需要进一步研究和探索。
对于我个人来讲,与其说这是一篇学术论文,不如说是一篇学习笔记。梳理中西自然观发展脉络,并初建“我的自然观”,是我阶段性的学习目标。我自知这是又一次好高骛远、不自量力的行动。其中真知不多,错误不少。好在抛砖可以引玉,草船得以借箭。希望这篇文章得到大家的批评指正!更希望通过这篇文章找到志同道合者一起去探索广袤深邃的“自然”,并在其中发现自然之道、遵循自然之德、随顺自然之性、抒发自然之情、实现自然之志!
[1] 刘华杰. 自然二十讲(编者序)[M]. 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8.
[2] 王朝忠. 汉字形义演释字典[M]. 成都:四川成都辞书出版社,2006.
[3] 朱伯崑. 易学哲学史(序言)[M]. 北京:昆仑出版社,2005:38-41.
[4] [清]李光地. 周易折中[M]. 北京:九州出版社,2002:6-14.
[5] 金景芳,吕绍刚. 周易全解(修订本)[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5:621.
[6] 陈荣捷. 中国哲学文献选编[M]. 南京:江苏教育出版社,2006:248.
[7] [英]柯林武德. 自然的观念[M]. 吴国盛,译.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8] [晋]郭象注,[唐]成玄英疏,曹础基,黄兰发点校. 庄子注疏 [M]. 北京:中华书局,2011:60.
[9] 何兆武. 中国思想发展史[M].武汉:湖北人民出社. 2007:271-272,325.
注释:
1) 原话为:以类合之,天人一也。
2)虽然关于风水的起源有不同的观点,但根据现存文献,晋人郭璞在《葬经》首先提出“风水”:“气之盛虽流行。而其余者犹有止。虽零散而其深者,犹有聚。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经曰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
3)陈望衡教授于2013年11月,在清华大学举行的“我所认识的自然——清华大学建筑思想论坛第5期”上所做的“什么是环境美学”讲座。
4)我知道这5个圈只是地球环境的组成,而不是宇宙环境的全部。但是,由于地球环境是和我的“知”、“行”最密切的环境,因此入选“我”的自然观中的“地界”要素。这并不意味“我”不承认宇宙中还有其他大事。其实,从更深刻的意义上讲,我更愿意选择佛教世界观中的“地(固态)”、“水(液态)”、“风(气态)”、“火(等离子态)”、“空”来说明问题,但由于超出我目前的论述水平,所以在这篇文章中没有采用。
5)超象体验从某种意义上讲,既是“知”,也是“行”。
6)这里的“自然”是庄子和郭象“无主独化”的意思。
7)其实,“知”是“行“的一个特例。
“Views of Nature” in China and the West, in Historical and Personal Context
The paper tries to tease out the historical contexts of traditional views of nature in both China and the West. It compares three differences between Chinese and Western views, namely that the ancient Chinese emphasized the existence of human beings while their western counterparts emphasized God(s); that the Chinese posited a "selfemergent" nature while a "created" nature was preferred in the west; that Chinese views were ethical in orientation while western ones were scientific. The paper also discusses the primary characteristics of the "modern" view of nature, and seven events that introduced western views to China. Finally, the author puts forward his own view of nature as a springboard for further discussion.
Human Settlements, architecture, urban planning, landscape architecture, views of nature
1 我的“12事自然观”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51278266)
清华大学建筑学院
2014-01-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