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选举
2014-02-13李秋善
李秋善
当李东津再次跟妻子说要回老家参加村长选举时,妻子不再和他辩论,只是问他啥时走,咋走?东津说,今天中午,哈站海成桥下有直达车。我想过了,咱们这些年赚的钱,回老家建个厂子,让乡亲们到咱厂子里打工。如果我当了村长,事就好办了,要不光村官们就够难缠的。妻子不言语,开始给他收拾东西。
妻子是哈尔滨人,漂亮又能干。这几年公司的生意若不是妻子的协助也不会做这么大。
昨天东津的大哥来电话说,马上要换届选举了,你若参选,抓紧回来做点工作。
李东津离家闯荡二十多年,在哈尔滨有了自己的公司和家,儿子也已十岁了,但户籍却一直在原籍乡下。妻子多次劝他把户籍迁到哈尔滨来,他只答应不动弹。这几年赚了些钱,回家乡建厂一直是他的梦想。
李东津的家乡距离黄河入海口几十公里,是黄河北岸边的一个大村庄。村里没有企业,除了农业就是小商小贩。剩余劳动力都背井离乡出外打工。李东津这些年认识到,农村要想改变面貌,必须发展非农产业。为什么农民收入低?因为效率低下,农闲时间太长。有大量的闲散劳动力没被开发利用。全国农村搞得好的地区都是靠乡镇企业或私营企业带动的。
李东津想试一试,用十年或二十年时间,打造一个北方的华西村不是没有可能。
乘大巴只用二十多小时,李东津便踏上了故乡的土地。一夜的颠簸,累是肯定的。
他对这片土地是又恨又爱。恨是因为家乡贫穷,可一旦离开家乡几个月,又魂牵梦绕,做梦都会回到故乡,回到那熟悉的街道,以及小时候住过的老屋。
他选择坐车回老家,而不开车回是有原因的。
李东津现在乘坐的是一辆奥迪A6-2.8,按说县长坐都超标,你竞选村长坐奥迪,用妻子的话说叫“得瑟”。当初换车时妻子主张买宝马或奔驰。在哈尔滨大庆等城市做生意,车子是很重要的门面。李东津不同意,说宝马负面新闻太多,好像一沾宝马的边就为富不仁似的;奔驰更是招摇。
打车到了大哥家,还不到上午九点。因为早通了电话,大哥、二哥都在家等着。东津把给哥嫂及侄儿、侄女的礼物一一安排下去,又和两个哥哥叙了会儿家常。大哥说,先去看看婶子吧,要不她知道你来了没先去看她,会生气的。东津答应着,毕竟与自己最亲近的长辈只有这个婶子了。大哥又说,对了,凤琴他男人因在管线上打孔偷石油被判了刑,她现在带孩子回娘家住着呢。前几天还跟我问起你,你有空也去看看她吧。挺苦的,孩子老有病,诊所医药费欠好多了,人家都不想赊给她了。李东津愣了一下,说,再说吧。
到了婶子家,婶子还有堂哥堂嫂一家人正在吃饭。见东津拎着大包小包的进来,赶快给他让座。东津问,这是早饭还是午饭呢?堂嫂说,这不刚过了年,天短又不干活,早晨晚点起,一天两顿饭。
婶子家的事是很让东津头疼的。自己的经济条件,拿出点钱完全有能力,但钱花完了咋整?他上次回来临走时告诉堂哥说,我回去给你买一台轧挂面的机器,农闲时你跟嫂子轧点挂面去卖,能贴补一下家用。到时机器送家来有人帮你安装、调试,机器钱由我出。
东津在屋里转了一圈,没看见机器,便问堂哥。堂哥红着脸说,孩子上学交学费,急用钱,我给卖了。
卖多少钱?
一千二。
东津不言语了。那可是他花三千八百块买的呀!
从婶子家出来,东津想去张大社家看看。
张大社是现任的村长,与另一位候选人左卫东都是东津的发小。小时候一块儿上树掏雀,下河摸鱼,生产队瓜园里偷瓜,几乎形影不离。
走在路上,免不了和乡亲们打招呼,村民们已经知道他要参选村长,都在给他打气。
张大社的家称得上全村最好的房子,五间正房,东西厢房,连院墙顶上披的都是琉璃瓦。走进大社家大门,一辆黑色帕萨特停在过道里。
大社看见东津进院,赶忙迎出来,上去给了东津一拳,笑着说,你小子发大了,还来跟我争这把破椅子。是不是咱村旁要修高速路觉得有油水?告诉你,没多少钱,有点钱也是乡里把着。东津笑着从兜里掏出两盒咖啡,说,正宗巴西咖啡,俄罗斯走私过来的。大社很高兴,接在手上端详半天,说,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喝,回头给黄书记送去。啊,就是咱乡黄书记。正好今晚我请他,你做陪,卫东也去。就咱仨竞选村长,哪天你请黄书记我也去。东津觉得新鲜,竞争对手一块请领导,让领导向着谁?还是都不向?
边进屋,大社边给卫东打电话,说,你快过来,咱们的竞争对手大老板东津回来了,你再到熟食店整点菜过来,记我账上。
进屋后,大社爹也在,拉着东津的手唠家常,说,你干村长好啊!你从小就有正事,不像他们几个,无法无天,胡作非为,我投你的票。大社打断他说,爹,我的亲爹,你儿子现在是预备党员了,别人说啥也就罢了,你老别瞎说。你那票尽管投给东津,我不恼。
一会儿,卫东进屋了,手里拎着许多熟食,放下东西便来和东津亲热。
几杯酒下肚,大社开始话多,说,东津你说,咱村除了咱哥仨,谁还能干村长?别看你小子钱多、读书多,这村长你还真不一定能争过我俩。再说这村长也没啥油水,我发家靠得是私运点原油啥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油田不吃油田吃谁?东津只是笑,不说话。卫东说,我买了些烟,准备今晚给街坊们送送,你们再买就别买烟了,省的重复。席间,大社又跟东津提起凤琴,东津说,啥也别说了,喝酒。
凤琴是东津心中永远的痛啊!
他和凤琴从小一块长大,东津只比她大五天。小时候大社和卫东都认为凤琴将来肯定是东津的媳妇了。读初中时,东津的父母因病相继离世,给他打击很大,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那一年有人给凤琴提亲,就是凤琴现在的丈夫,当时他父亲是邻村的村支书。凤琴在家人的撺掇下同意了。转过年凤琴就出嫁了,那一年她才十八岁。
东津在凤琴出嫁那天离家出走。他发誓,不混出个人样来决不回村。他的奋斗史可以另写一部小说。他在建筑工地上打过工,在火车站干过装卸工,捡过垃圾,卖过报纸。直到有一天他毛遂自荐给一个小厂干业务员,生活才有了改变。之后他又换过两家更大的公司干业务员,因工作突出被提拔为驻哈尔滨部门经理。
二十八岁那年,他在哈尔滨注册了自己的公司。也是那一年,他和现在的妻子结了婚。婚后夫唱妇随,生意更加红火。两年后,儿子出生。东津携妻子衣锦还乡,仅凭妻子的美貌,就给东津赚足了面子,更何况还腰缠万贯呢。
那次探亲,东津见过凤琴一次,那时的凤琴穿金戴银,活得很滋润。
第一次带妻子回家,东津坚持住在老宅的屋里。老屋又潮又暗不说,妻子最不习惯的是上院子里的厕所。每次都得东津在外面看着,她才敢如厕。晚上东津跟妻子说起与凤琴的往事,妻子紧紧地抱着他说,这就叫缘分,你俩从小一块长大,却无缘,你我相隔何止千里,却走到了一起,我们不该珍惜吗?
席散的时侯,哥仨都有点多,说了许多侠肝义胆忠义千秋的话。三人约定,不管选举结果如何,都不能影响哥仨的友谊。
回到大哥家,自己本家的叔叔大爷、兄弟们都在等着他。大家都很有信心,说,大社和卫东都因偷盗原油被公安局处理过,咋说也是有前科有污点的人,哪是你的对手。就是花钱拉选票,也没你钱多呀!
东津问,咱村旁要修高速路吗?大哥说,对呀,占地补偿钱,卖土的钱,老了。要不他们肯下血本又送烟,又送酒,还有钱。
东津说,我这次参选不想花钱,如果乡亲们相信我就让我干一届,肯定让咱村变个样。
大家听他说不花钱,都说,够呛!
东津说,我去老宅看看,选举的事大家多费点心。大嫂忙说,知道你要住老屋,我已给你收拾过了,这是钥匙。
老宅在村子的西北角上,四间土房子,院墙也是土坯的,大门还是二十年前木条钉成的柴门。这儿的风俗,甭管哥几个,老宅都是小儿子的。理所当然老宅是属于东津的。此地古称东津,有私塾底子的父亲给他起这个名字时,大家觉得有些别扭,倒不如大社、卫东等叫着响亮。
东津在院子里站了许久。他想起了父亲,如果父亲不是那么早离世,自己的命运又将怎样?父母操劳一生,一点福都没享,如果还健在的话……
在梦里,东津多次回到这个院落。他很少梦见现在的生活环境,梦见的常常是老房子、老街道。他曾想,老了还回这儿,在这儿走完自己最后的人生道路,永远陪伴在父母身边。
东津躺在老屋的床上,迷迷呼呼觉得好像有人在身边。睁开眼一看,吓了一跳,凤琴坐在床沿上看着自己,眼里含着泪水。东津忙坐起来,凤琴按住他的肩说,躺下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东津顺势躺下,又闭上了眼睛。
凤琴说,我知道你恨我,可当初你明确跟我说过什么吗?我一直等待你的表白,可你呢?
东津说,都过去了,别再提了,我不怨你。
凤琴将东津的手拉到自己胸前。东津赶忙睁开眼向回抽手,说,别这样,外边有人。说着坐起身穿鞋往门外走,正好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像是大嫂。
东津回身掏出钱包,抽出一叠钱,说,大哥说你挺困难,这点钱你先用着。你男人用不了几年就回来了,他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们家。你走吧,时间长了有人说闲话的。
凤琴不接钱站起身向外走。东津追上去将钱塞到她口袋里。
凤琴流着泪说,算我借你的。
下午四点,大社和卫东开车来接他去乡里请黄书记、马乡长吃饭。东津觉得别扭,不去又显得小气,只得上车。
一见面,大社给黄书记、马乡长介绍东津说,这位可是成功人士,奥迪A6坐着,公司年销售千万以上,手下有三十多号人呢!黄书记听了有些纳闷,说,果真如此给个县长也不干啊!何必要当村长?显然觉得大社有些言过其实。
酒宴定在黄河北岸大堤上一处叫钓鱼台的酒店。来得早,到酒店天还没黑。
酒店院子里有一个池塘,池塘里有一座小亭,有栈桥通到岸上。“钓鱼台”想必是由此亭得来。
站在酒店二楼的大雅间里,隔窗南望,黄河的冰已融化,淌冰期河水流得缓慢,沿河两岸已有淡淡的绿色,春天来了。
宴前,黄书记先来几句开场白,说,这次换届选举,一定要本着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选出老百姓真正信得过的好干部。不得采用不正当手段拉选票搞贿选,一旦发现,取消结果。之后,再没提选举的事。
席间,女服务员上了一盘菜,马乡长问,这是啥菜?
肉钱。
啥叫肉钱?
就是牛鞭。
啥叫牛鞭?
女服务员脸“腾”地红了,转身下去,大家便笑起来。
马乡长说,说到牛鞭,我这里有个笑话,黄书记让说吗?黄书记微笑着点了点头。
马乡长开始讲笑话,说,某考察团到一家养牛场参观,养牛场的公牛都纷纷逃避,有一母牛就跑上去问:大哥,你们跑啥呀?公牛说:大妹子,你不知道啊?这帮领导专爱吃牛鞭啊!说完就跑。母牛也跟着跑。公牛问:大妹子,你又没有牛鞭,你跟着跑啥呀?母牛说:你不知道啊?这帮领导,吃完牛鞭就爱吹牛逼呀!大家都“轰”地笑了。
黄书记笑着说,你小子骂谁呢?
马乡长说,骂谁也不敢骂您呢,您是我领导,我还是他们领导呢。指着大社卫东等。显然马乡长与黄书记关系不错。
喝到热闹处,开始轮番给黄书记敬酒。
东津给黄书记敬酒时,黄书记发现了东津的手表,说,好表,劳力士
大社说,啥好表啊,笨笨的。
东津敬完酒,马乡长揪了他一把,说去厕所。
在厕所里,马乡长说,老弟在外面混的人,咋看不出火候?书记想和你换手表!有人想找这机会都没有呢!
东津说,书记喜欢,我可以给书记再买一块,这块表有来历,我留着做个纪念。
马乡长诡秘地一笑,说,情人送的?那得留着。不过大丈夫做事,有时候情人也得送人,何况她送的表。东津只是笑笑。
说起这块表,的确有来历。它让东津认识到,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追名逐利。
那是两年前,在哈市某局级单位的政府采购招标活动中,主管此项目的贺副局长力排众议选定了东津的公司,东津精心准备,合同圆满履行。接触中他发现贺副局长手腕上戴的还是八十年代的上海牌手表,便花五万多块钱买了这块劳力士手表作为谢礼送给贺副局长。贺副局长拒绝了,说,我选定你们公司是因为你公司过去承揽的几个项目履行得好,售后服务也跟得上。和你一块竞争的那几家公司,不是领导介绍来的就是领导的子女开的公司,这样的公司服务质量根本没有保障。你能很好地履行合同,就是对我工作的支持,你不欠我什么。
后来,东津经人打听得知,贺副局长曾是某大学的一名副教授,教中文的。爱好诗词歌赋,业余时间也搞点创作。
他便找到贺副局长,说,我联系了一家出版社,书号啥的都已谈妥,您把您的作品整理一下,结集出版,费用我出,书的销售也由我来负责。
贺副局长笑了,说,谢谢你,年轻人,你很聪明。你以为不图利的人肯定图名,错了。在我眼里,图名比图利更可恶。我只想给老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情。至于创作,那是我的个人爱好,感怀往事,陶冶情操,并不想靠它博取声名。如果我不在了,后人觉得有阅读价值再出书,那是后人的事了。
贺副局长这番话让东津感触颇多。
过了一年,东津再去看望贺副局长时,他已经调走了,又调回大学去了。在某大学担任副校长,但他还是坚持给学生讲古典文学。有一天,他在讲课时中风了。
李东津是在医院的康复病房里见到他的。他坐在轮椅上,嘴角流着口水,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儿女们都嫌他不合时宜,不愿来伺候他,只有老伴在身边。东津掉泪了,不是说好人一生平安吗?为什么好人落到这样的下场呢?
酒席到晚十点才散。又去洗脚按摩,一直玩到深夜才散。
之后两天,卫东和东津又分别请了一次乡领导们。
一周后,选举的日子终于到了。这期间大哥二哥以及族人们没少游说乡亲们,东津坚持拉选票不花钱。
选举会场设在村委会大院里。孩子们像过节一样跑来跑去玩闹,女人们追逐着、打骂着孩子们。许多在外边做买卖的也回来了,给自己支持的候选人助威,以图选前选后的能得点好处。
大社、卫东、东津三位候选人及老支书张全坐在主席台上。张全马上要退休,到时乡里发一份养老金,这几年早就啥事也不管了。主席台前面有一个大纸箱,纸箱上写着“投票箱”三字。
乡里来的干部宣布了选举纪律及注意事项,竞选人开始演讲。大社和卫东都没说几句便坐下了,他们知道,选举不靠这个,靠演讲,那是国外。
轮到东津了,东津说:
乡亲们,我今天跟大家探讨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让咱们农民富起来。我们种的粮食、棉花大家都觉得价低,今年的棉花价更低,为什么?金融危机让发达国家的人们都减少了对纺织品的需求。其实这还是国家的保护政策在起作用,如果不保护,国外的农产品进来,价会更低。在美国,一个农民种几千亩地,全是机械化,成本能不低吗?人家的物流也发达。我们说了许多年的农业现代化随着分田到户更难实现了。要想改变现状就得发展非农产业,把土地集中到少数人手里耕种,这样才有利于大型机械的使用。土地的租赁、流转方式可以灵活多样。过去总以为是我们养活了城里人,现在农业税取消了,公粮不交了,提留也免了,种地还有直补,为啥我们还不富呢?那是因为我们的效率太低,农闲时间太长。国家出台了那么多政策搞新农村建设,特别是最近出台的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有很大一块是针对咱们农村、农业、农民的。我们得抓住机遇,改变咱们村子的面貌。我向大家承诺,如果我当了村长,不拿村里的一分钱工资,不经手公家一分钱现金。争取引进资金在咱们村建厂。孩子们再也不用去外地打工赚钱了。在自家门口,咱们也能像城里人那样,上班下班,做流水线工人。如果大家相信我,就投我一票。
人们听完他的话,都在窃窃私语:
无利不起早,工资都不拿,他图啥呀?
有本事的人更不敢相信啊!
倒是许多老人在大社爹的带动下,朝他频频点头。
投票正式开始。本来是不记名投票,大社爹将选票投进票箱时,朝着人群大声说,我投东津一票!人们都笑了,大社也无奈地笑笑,笑得有些僵硬。
上午计票结果,李东津领先大社二十多票,卫东第三。有人开始给东津道贺。东津感觉大哥二哥没少做工作,或许自己的演讲达到了应有的效果。
到了下午,形势急转直下,大社的票数“蹭蹭”上升,东津感觉有些不对劲。
原来,上午计票结束后,大社找到卫东说,你肯定没戏了,你把你拉的选票都给我,花了多少钱我全担着。我当村长有好事忘不了你。东津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上去了,还能显出你我呀?卫东权衡了一下,同意了。结果,下午支持卫东的票全部流向了大社一边。 最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二哥告诉他,堂哥一家人的票也投给了大社。东津正瞪眼纳闷,堂嫂走过来低声说,中午有人向她家院里扔砖头,你东津当不当村长无所谓,大社落选了,会闹乱子,我们可惹不起。你堂哥是个老实人,怕事,只好委屈你了。东津还能说啥?
最后记票结果出来了,大社以一票优势击败东津,连任村长。
东津这些年经历过无数次招投标,为了能够中标,甚至能提前半年或一年做甲方的工作,商场如战场,什么手段他都用过。但在家乡父老面前,他想保持一份童真。
东津大方地走到大社面前,伸出手,说,祝贺你,你赢了!大社“哈哈”大笑,使劲握住东津的手说,应该是,我们赢了!
妻子打来电话问选举结果,东津说,如你所愿,我落选了。
妻子沉吟了一会儿,说,你错了,我怎么会愿你失败呢!又说,咱不磕碜,奥巴马竞选你们村的村长也未必能当选。东津被妻子的话逗乐了。
临回哈尔滨的前一天晚上,东津到村委办公室找到大社和卫东。他拿出三万块钱,放到桌上,说,我明天就回去了,你俩好好干吧,有时间多出去走走,学点经验。这三万块钱做不了多少事,把村里老人们的危房修一修吧。但千万别说是我出的钱。
走之前,东津又去给父母上了坟。
大哥、二哥送东津到村头,东津说,秋后我拿点钱,把老屋翻盖一下,过些年我回来住。二哥问,弟妹能来吗?东津没吱声。
凤琴站在村口,向这边张望,东津看见了。
回到哈尔滨,东津又恢复了他紧张忙碌的商务生活。选举村长的事很快就忘却了,只是梦里还是经常回到故乡、回到老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