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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军:春晚是一台晚会,又决不仅仅是一台晚会

2014-02-12吴子茹

中国新闻周刊 2014年4期
关键词:零点晚会新闻周刊

吴子茹

朱军笔直地站在舞台右侧入场口。他穿着雪白的衬衣,银灰色西装,还戴上了红色的领结。另外四位主持人衣着随意,这样的装扮让他看起来很严肃。

这是马年春晚播出前的第一场带观众联排。一些节目还没有定下来,对主持人的着装还没有要求。朱军把原本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方巾拿掉了。“我发现和他们比起来我有点各色,”他大笑着对《中国新闻周刊》说。和朱军的衣着相称的是他候场时脸上的表情。虽然也跟老毕开玩笑,有时候去休息区抽烟,但更多的时候,朱军都在低头看台词,皱眉,看不出表情。

在整个社会语境和审美都急剧改变的今天,朱军仍然是春晚的符号。“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个舞台。”他说这话的时候,自豪和感慨掺杂在一起。2014年,朱军第18次走上春晚舞台。从彩排情况来看,零点倒数时的压轴部分仍然由朱军完成。

“如果没有那个炒作,我真可能就陪儿子过春节了”

中国新闻周刊:之前一直传言说你今年不想上春晚了。你的想法是?

朱军:坦率的讲,其实我特别纠结。几个月前,我的新书首发的时候,头一次有人问我会不会上春晚。我的回答是听从组织安排。这个回答是最科学的,也是最客观的。但从我个人内心来讲,我特别摇晃不定。我曾经多少次下决心,我要离开这个舞台。迟早要离开。

我曾经说过,前提是主持春晚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快乐和证明自己价值的东西,所以我才一直在干。但还有几个只有自己才能感受得到的东西。比如父母的晚年,没有办法守在身边,家人要为你改变很多。有了自己的孩子,眼看着从六斤六两,现在六十公斤了,一米六几了。我儿子属马,今年第一个本命年。马年春晚结束以后,儿子的童年就过去了。我错过了我父母的晚年又错过了我儿子的童年,从我个人情感来讲我特别不想错过儿子的这一年。但是,那个舞台又对你具有极大的吸引力。虽然数次下决心,但真当你咬牙要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方方面面的制约又太多了,家人对你的期盼,朋友对你的期待。

中国新闻周刊:那是什么事情让你最后下定决心今年继续上的?

朱军:今年真正让我下决心再一次走上这个舞台的,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传闻。(指朱军没有被邀请进主持人队伍)我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但至少我觉得,我不应该这样离开。我要离开我会非常早就告诉大家,这样离开不符合我自己做事做人的风格。

那一段时间儿子也问我,爸爸你是不是今年不主持春晚了?我说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呢。他说我们老师问我的。我跟他开玩笑说,你们老师也够八卦的哈。我说你怎么回答的呢。我儿子说,这个消息可能不准确。但是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爸爸也没跟我说过。我后来问儿子,我说你是希望爸爸去主持春晚呢,还是陪着你呢。他看我半天,他很少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说我也不知道。我说,好吧。

如果没有那个炒作,我真的可能就陪儿子过童年最后一个春节了。而且我一直在动员、说服自己。2013年10月底我大哥到北京来,我和大哥几乎谈到了天亮。谈这些年我的收获,困惑,误解和诽谤。我的目的就是想告诉大哥,我今年可能想做出一个决定,希望大哥回去以后也跟我的兄弟姐妹们有个解释和交代。因为我们兄弟姐妹特别多,我最小,很多时候以我这个弟弟为荣。我特别惭愧,我没能直接帮到他们什么。我给他们的就是这份所谓的荣耀。走哪说这是朱军的姐姐哥哥,脸上有光。春晚舞台上有好的表现和发挥,也是在维护家人对我的期盼和家人的面子。要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我哥哥姐姐身边的朋友都会问,听说朱军今年不上春晚了,怎么回事啊?对我而言无所谓,但是对家人而言,至少应该还有所交代吧。

除了这份对亲情的交代,我再说个真心的,算功利一点的想法。我即使今年不上,也没有人能够再创造我的纪录了。在这之前我在这个舞台上还没有犯过太大的错误。我戛然而止就断绝了我犯错误的可能,不是也挺好的一件事吗。功德圆满,我就等着德高望重了。

中国新闻周刊:除了亲情的考虑外,你自己呢?今年冯小刚导演春晚,你对自己在这个舞台上新的可能,是有一个期待吧?

朱军:自己也希望自己还能有一种可能。可不可以在这个舞台上以另外一种方式呈现。社会变革到今天,至少在春晚舞台上已经不太需要那种特别慷慨激昂的、特别鼓舞人心的那种风格了。我们现在呼唤的是温情,亲情。我也希望是不是能把另外的一个朱军呈现给大家。这两年其实尝试得也还不错。我也希望观众能看到那个情绪饱满的,老是站在国家利益上的朱军能够在除夕之夜跟大家唠唠家常,说说掏心窝子的话。今年又是小刚导演。我也希望能在这么一个人们都特别迫切的期待能够有大的改变的春晚上,再比较尽力地做一次努力。

“如果你为了颠覆而去改变,那一定是‘叛变”

中国新闻周刊:你自己也意识到你在这么多年春晚上的风格已经形成了,而今年要创新了?有人批评朱军太慷慨激昂了。

朱军:无论是1997年第一次,还是2013年往前所有的春晚,你看舞台、节目样式在变,主持人的样式也在变,是符合大的社会潮流的。今天很容易就说到朱军的慷慨激昂,激情饱满。人们说他就会那样说话,你怎么知道我就会那样说话?是因为那个舞台需要我们那样说话,那个时代需要我们那样说话。我们错了吗?没有错。我们恰巧在最合适的时候,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拿出了社会最需要的状态,说了当时最合适的话。任何时候我们都问心无愧。

时代发展到今天,生活节奏越来越快,人们需要轻松的、娱乐的方式来消解心中的压力。我也可以轻松随意像聊天那样去主持。问题是一个社会是多元的。不可能都是那个东西,当轻松的调侃成为主流的时候,可能这个事也就不太对了。我觉得人类进步还是需要一些积极向上的,激发我们的东西。有些时候,你需要表达,站在国家立场,甚至于站在民族立场,一定要去表达。光哼哼哈哈的,当然可以,因为整个社会语境都在变,人们希望放下来,我也不是不会。但我们在这个平台上,你就应该为这个平台服务。

我一再要强调一句话,改变绝不意味着颠覆。如果你为了颠覆去改变,那一定是“叛变”。我是觉得要用老百姓能听得懂的话,老百姓平常都说的话在这个舞台上表达。但我也坚持认为,用普通老百姓的话也应该是高端老百姓的话。比如说“屌丝”这样的话我就特别反感,这就是骂人的话,这就是接地气了吗?你连最基本的文化立场都没有了。如果这叫接地气的话,那骂街才过瘾呢。我始终认为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文化,一定是精英文化在引领,而且不应该是草根文化当道,否则文化建设怎么往前走啊。

中国新闻周刊:在这样的意识之下,你自己今年给自己要求的状态具体是怎样的?

朱军:随着年龄大了,有些事情看得越来越淡。近五六年我才找到了春晚这个舞台上真正的状态,就是从容,不太急功近利。尽我的可能按我的理解,导演组的要求,顺顺当当地把握好节奏,把表达的都表达清楚,就可以了。所以你要问问老毕,他会说,哎哟我真服了朱军了。那边说准备啊,都开始倒计时了,我说哥几个,我讲个笑话。他们说你这个时候还讲笑话,我说我怕你们绷断了。这些年经验的积累,内心的修炼,你内心不再过多的附加太多的东西了。

中国新闻周刊:作为一个第18次主持春晚的人,你自己心里怎么定义央视春晚?

朱军:在我心里就是一台晚会,有时候赋予了它太多的观点,功能。话也说回来,这台晚会不可能没有观点和功能。举国上下一个喜庆团圆的日子,最传统的中国年,都在红红火火,你能去恶心人家吗?这台晚会首先是喜庆欢乐祥和的,大的前提谁也变不了。你要给方方面面拜年,要把我们国家一年来所取得的成绩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也要有所表达。我们说中国梦,民族复兴,国家富强,人民幸福。这么一个大的梦,在这个平台上你能不说吗?

它是一台晚会,又绝不仅仅是一台晚会。一定要承载起要承载的功能。有人说有什么啊,弄几个唱歌的唱唱就行了。那这么说,原子弹不就是裂变吗,你裂一个试试啊。

现在选择也更多了,你可以看电影,上网。我曾经提过一个观点:春晚就是应该高端大气上档次,在某种意义上应该程式化。习惯了就好了。维也纳新年音乐会每年都有《拉德茨基进行曲》。当然这只是我一闪而过的个人观点而已。

“我会调整得好一点”

中国新闻周刊:今年的主持人状态其实整体上还是有了比较大的变化。你自己好像也尽量要把语态放下来?

朱军:因为今年的这个词本身也是比较口语的东西更多一点。如果口语的内容,还是那么激情去说,也不可能。

今年给我们放的口径比较大,比往年开得大,你的一些感受你可以去说,比如看到杂技的时候,我说我看到这个节目挺纠结的哈,一方面精彩,一方面挺心疼的,演员得吃多少苦。以前,这种可能性没有啊,给你的词就是死的啊。今年至少在彩排的前些场,是给我们松了口的。这是冯小刚导演有明确的指令,说“我希望看到你们自己的东西,即兴的东西”。

中国新闻周刊:张国立是今年主持人里新加入的,你们合作上会有怎样的沟通吗?

朱军:国立也肯定紧张,我也经历过那个过程,当年第一次上场的过程。国立很努力,非常努力。我们私下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们两个人基本同时到北京来,还在北漂的时候就相互鼓励。我那天还说呢,哎呦一晃20年了。他说可不是么,那会儿咱们在西山开会,人家开完都回家了,咱也没家,哥俩就在那溜达。当时还说呢,就不信北京就没有我们一席之地。(大笑)总之我觉得老天爷是公平的。

中国新闻周刊:今年零点敲钟时候的词还是你们一起碰出来的么?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安排吗?

朱军:大部分还是碰出来的,前面还要用带马的内容给大家祝福,去展望。我们还在彩排,就是个摸索的过程。还能再不断调试,用这样的口气,用那样的口气,看大家反应。觉得现场气氛太闷的时候,我会往上拽一下。这是职业人的习惯。直播的时候也会这样,节奏有缓有急,到零点的时候冲上去。

有人说我零点敲钟时的情绪有点过猛。你不在那个舞台上,很难理解。在现场和切到屏幕上是两个概念,现场观众也跟着你兴奋起来,但是电视镜头给你的时候是一个局部,抛开周围环境。就都觉得你瞎嚷嚷什么呢?今年我一定会调整得好一点。但是真的到零点钟声敲响的时候那真的是万众欢腾举国欢庆。就那么一个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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