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之“缘”
2014-02-12刘一行
刘一行
接《粤海风》老总徐南铁先生通知,命我把发在杂志“诡画神游”专栏的漫画整理一下,附在纪念《粤海风》改版一百期的活动里出个单行本。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为《粤海风》画漫画将满十年,这已是我一个重要的创作经历了。于是想为此写几句感言,就从我与《粤海风》的关系说起。
正好十年前, 与《粤海风》结缘——却不是由漫画开始。
那时我刚开始学写一些评论艺术的散文。为什么写?现在也记不太清楚。大概当时正值我在水墨创作上滞窒难进的时期。下手有障碍,脑子却活跃得很,对于艺术思考了很多。不能转化为水墨绘画,那就诉诸文字。这也算个体修行中常见的状态:一种修行,不表现为此,即表现为彼。
搞了几篇“半成品”之后,就写出一个比较完整的,起名儿叫《纸包鸡、鸡包纸、纸包鸡包鸡包纸……》。这名字取自当时很红的动画片《麦兜故事》里的台词,觉得正好用来概括文中所论述的内容与形式问题。给徐总看过后,他说喜欢我这种野路子来的、想起什么写什么的自由风,就把文章名改为正经一点儿的《艺术: 椟与珠的浑然一体》,发在了2003年3期的“漫话”栏目上(在此次出版的“诡画神游”单行本里,也将这篇小文录入,以标识一段缘分的起点)。
现在捡起回忆来品味, 那一年其实从我个人到周遭社会都在发生波动。2003年由春至夏,正是“非典”肆虐之时。发我文章的那一期《粤海风》,封底就有向抗“非典”英雄祝福致敬的公益广告;而我供职的出版社也发生着人事震荡,再过一年徐总居然就来当了社长;我也从那一年开始在各种报刊上成片地开漫画专栏,还记得第一个开专栏的杂志《少男少女》,我向他们主编李国伟先生“进言”:你们不要净发十几二十小孩子的稿,也要用老成些的、过三十岁的漫画家。那年我刚好三十,就在人前扮老江湖。可见年轻人对“老”的理解多么肤浅!
《粤海风》感兴趣的当然也是我的漫画。2004年,我正式在杂志的封二开专栏,徐总说:你放开画,画什么我都登。他知道之前我有些漫画较“出位”, 被报纸专栏拒绝过。徐总也果然不食言,尽管我发在《粤海风》的画稿惹来过“恶搞近俗,与杂志品位不相衬”的质疑。他仍顶住压力,给我充分的自由。于是我才有了“诡画神游”这块“长期阵地”。栏目取这个名字,就含有“创作自由”的意思。而这栏目能够坚持十年,与其说是因为作者的勤奋,倒不如说作者因为编者的包容获得了创作的快乐,而不觉长期供稿之倦。徐总也常对我打趣:要不是我这里,你的稿也没处发,还是老老实实帮我画吧!的确,对于取个体立场的艺术家,创作的自由比什么都重要。这是艺术而能为艺术的基础。个体的审美本为启发思想,如果作者已被约束,又何谈释放观者?目下盛谈“创新人才”缺乏、功利盛行而信仰失位的各种原因。恐怕思想受束缚、以思想为本的知识精英因而难与功利潮流相抗衡即系其中主因。
漫画是我追求精神自由的重要手段。因为其特有的“玩笑”意味,而使人不易对它“较真儿”。我也就得以在其中纵横驰骋,不必守什么规矩。虽然人家不对你较真,也就意味着没把你当真,于“江湖地位”的获取不利。不过一得自有一失,我既要自由,亦需付出代价。人生本就是抉择。只要是根据直觉而非功利去选,失去也不会有遗憾。
自由能否靠制度保障? 由我自己的经验,我觉得有时“缘分”比“制度”更能为个人带来自由。一个人遇到爱护自己、信任自己的人,他的精神即可在无所顾忌地向对方释放信任与爱的状态中被松绑, 从而获得自由。我的家人是保障我一生精神自由的最基本的缘分;而遇到徐总主持下的《粤海风》,则属于我一种创作上的自由之“缘”。每想到拥有这些好运气,我都难以自控地倾泻感激之情。